客棧。
楊飛找了一家‘謝家老店’住下,這老店據說已經開了百年,從無疏漏,在這一片很有信譽。
他交了錢,回到房間,就有小二殷勤端來洗腳水,燙過腳之后,只感覺旅途的疲乏盡數消散。
“聽說達官貴人之家,有用太上道院研發的鍋爐燒水,十二時辰都可隨意使用,這真是奢侈。”
楊飛感嘆一聲,洗漱過后,換上了店家送來的千層底布鞋,就來到前堂用飯。
謝家老店的生意不錯,特別是一道醉魚,很多客人都喜歡點著。,
楊飛看了看,發現有不少人大概都是跟自己一樣的學生,前來趕赴考公。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商人,幾個市民,不由滋溜喝了一口酒,說著:“還是太平好啊……”
天下大亂才不過二十年,父輩們可是對此還有深刻印象的。
如今國泰民安,人心思定,這就是社稷之福!
楊飛其實很不理解,為何北方居然還頻頻有‘匪亂’,雖然大多數立即就被圍剿,但還是令人感覺很不可思議。
這時候,周圍幾個學生正在比拼酒量,人一喝多了,就什么話都喜歡往外說。
一個狂生就敞開衣襟,任憑酒水沿著下巴、脖子……一路滑到胸膛。
他咕嚕嚕干了一碗,然后道:“這次皇帝陛下議功臣閣,居然沒有國師的位置……你們還看不懂么?國師失勢了。”
“國師乃仙人下凡,說不定是功成身退呢?”另外一人就發表了不同的意見。
“呸……我告訴你們,雖然這天下大半是國師打下來的,但人走茶涼……依我看啊,這國師搞不好要倒大霉!”
“我舅舅家的小子就在神火軍中做事,我會不懂?”
“照我看,那妖道日后說不得得去菜市口走一遭。”
“大膽,爾敢侮辱我太上道祖師?”
一名漢子站了起來:“我張寒,也是太學生,更是太上道徒!”
他不僅嘴上訓斥,直接就上前,掀了一干酒客的桌子。
“我就說了,你又如何?”
對面的狂生酒喝多了,怒意上涌:“你敢掀我桌子,爺爺宰了你!”
砰!'
兩幫人扭打在一起,讓酒客們忙不迭地躲避。
小二與掌柜滿臉苦笑,雙手亂搖地想要勸解,卻如何勸得動?
楊飛也連忙避開。
忽然,只聽一聲脆響。
原來是那太上道徒張寒拿起一個酒壇,就砸在狂生腦后。
那狂生倒在地上,一灘鮮血緩緩從發絲中滲出。
“這……”
張寒看到這一幕,突然也呆了,站在那里不動,呆若木雞。
掌柜的大著膽子過去查看一番,又摸了摸呼吸脈搏,忽然眼皮就是一跳:“不好,沒氣了!”
“殺人了?”
“速去通知衙役!”
一時間,旅店內亂成一團。
楊飛見到那張寒神色蒼白,只是喃喃著:“不是我,我也不想的……不不,我是太上道徒,名錄道籍,我要見道正、執事……你們不能抓我……”
這日的事情,很快就平復下去,衙役過來,帶走了張寒,然后狂生的家人也來收了尸體。
就是許多人感覺晦氣,連夜從謝家老店搬走,讓掌柜的愁眉苦臉。
楊飛本來也想搬走,奈何盤纏不太夠,并且這家環境的確不錯,因此就留了下來。
三日之后。
他在房中溫了半日書,做了幾套習題,結果錯了不少。
心中郁悶,便出來散心。
這時就聽一人說著:“什么?那道徒殺了人,竟然已經被放了?”
“不可能,這可是天子,不,人皇腳下,縱然是皇親國戚,殺了人也要惹一身騷。那張寒有何背景?”
“別人不都自己說了么?人家名錄道籍,犯了事只有太上道能管他,其他人,沒法管!”
“這還有天理么?還有王法么?太上道便可凌駕于國法之上?”
“唉,誰讓人家有國師撐腰呢……據說陛下都不敢與國師爭辯。”
楊飛看著說話的兩人,聽到了比較關心之處,不由上前攀談。
一番客氣之后,才知道這兩人一人名為白辛、另一人是歐陽志,都是來考公的學生。
說到最后,連他也忍不住:“那張寒,真的放出來了?”
白辛氣憤道:“可不是……許多人都看到了,可憐那死者孤兒寡母的,披麻戴孝地敲鼓鳴冤,但衙門就是不理。”
歐陽志臉龐充血:“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豈容道人放肆?!我已經聯絡了許多同學,一起去太上道院,必要院長給個說法!”i6x7
‘梁律刑法篇第三百二十六條……’
突兀的,楊飛雖然看出了歐陽志的邀請之意,卻并未答應,反而腦海中浮現出自己背誦的一道梁律。
“小弟還要在家溫書,請恕不能從命。”
“哼!沒想到你竟然是這種人!”歐陽志拂袖而去:“我輩莘莘學子,總有不畏強權者,我必要收集萬人上書,諫言陛下,驅逐道人!”
望著這兩人離去,楊飛深深呼吸,只感覺一股巨大的風暴,正在金石城上空醞釀、盤踞……
一處密室。
司允明與鄭方俱在,只是已經頗見老態。
這時,密室大門又開,走進來兩人。
他們見到這兩人,臉上露出不出意料的表情:“你們來了!”
兩人摘下斗篷,赫然是太沖與太和!
太沖道人擺擺手:“那人的耳目眾多,尤其需要小心禽獸……好在這次有佛道兩家聯手設立壁障,連一只蚊子都飛不進來……這次我去試探,老家伙還是跟之前一樣,深不可測。”
“這本就在我們預料之中,想要除此國賊,必然不簡單,要做好最壞之準備。”
司允明看向太和:“神火軍還能用么?”
“神火軍雖然整編,但其中不知道有多少湯閣老、乃至道主的人……”太和搖搖頭:“這實際上是幌子,不能用……我方不是早就暗中訓練了水兵陸戰隊么?那里裝備的神火銃,才是真正最精良的制品。倒是你們最近,搞得事情頗多啊……”
“那不是我們,都是那些窮酸儒生弄的……實際也并無多大意義,只是煙霧彈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