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宣講營。
臨時搭建的營地很大,眾多鳳翔軍俘虜被剝奪兵刃與隨身物品,蹲成一片。
人一旦失去心氣,就很容易被以寡凌眾。
特別是戰爭之時,數人俘虜數百人的都有。
這營地中兩百巡邏的六甲神兵,就足以讓這些俘虜不敢亂來。
畢竟在昨日,他們都被殺破了膽!
“伍長……咱們怎么辦?”
蹲在地上的一個兵痞偷偷靠近伍長鄭五,低聲問著:“不會事后要殺俘吧?”
“不至于……也沒讓咱們挖坑啊!”伍長鄭五似乎是在給自己打氣。
“不對啊……哪怕不活埋我們,但死了這么多人,也要挖坑掩埋尸體啊,否則戰后必然會傳疫!”
兵痞悚然一驚。
就在兩人面面相覷的時候,又有幾人過來,都抬著桶跟木碗:“來來來,喝粥了喝粥了!”
打了一天的仗,又被晾了一晚上,正是又累又餓的時候,伍長鄭五連忙湊過去,拿了碗喝粥。
雖然這粥很薄,甚至有點餿味,但喝到肚子里暖洋洋的讓人安心。
畢竟,都給了糧食吃,顯然不會再殺人了吧?
一念至此,不少人就有了希望。
等到喝完粥之后,立即就有兇神惡煞的兵卒進來,驅趕著這些降卒干活。
大體就是打掃戰場,處理尸體之類。
有些令鄭五驚訝的是,這些死尸并未立即掩埋,而是要專門整理遺容,然后抬到大帳篷內。
據說是上面的道長慈悲,要給做法事,一起超度了再下葬。
鄭五覺得多事,但臉上卻露出笑容,連連稱贊這是‘德政’。
兵痞則是望著四周,準備找機會跑了。
他昨夜想得很清楚,敵人雖然厲害,但死了那么多人,只剩下數百,如何能看管上千俘虜?
但等到走出宣講營,他忽然怔住。
外面齊齊整整,又排了三個百人隊,也不知是從哪里開來的軍隊。
“原來有援兵,這加起來還是五六百人,都拿著兵刃,難怪不怕一千手無寸鐵的俘虜鬧事!”
兵痞立即認命,乖乖去抬尸體。
“快點!”
一個面無表情的六甲神兵拿著鞭子,在前方催促。
兩人擦肩而過,打了個照面。
這兵痞忽然就覺得這監工有些眼熟。
似乎昨日戰場之上見過,還是自己砍死的!
當時老大一顆頭顱飛出,但現在……竟然……又活了?
‘不不……或許是孿生兄弟!’
兵痞抬頭,看到大日高掛,陽光正烈,不由安慰著自己,但嵴背還是一陣陣發寒。
營帳之內。
一張張草席鋪地,上面躺著一具具尸體,大多缺胳膊少腿,死相慘不忍睹。
不過經過整理,哪怕斷了的手腳都在身邊放著,也算方便。
驅趕走無關人等之后,亞倫看著一具具尸體,運轉‘撒豆成兵’神通,丟入一枚枚紅豆。
這些死尸頓時就站了起來,帶著點活氣。
這一幕十分驚悚,好在沒有人看到。
并且,亞倫還利用‘赤’的血肉特性,給他們略微更改了容貌,免得嚇到熟人。
“加上這五百多,我的六甲神兵就突破一千大關……然后就可以跟俘虜一比一混編,盡情摻沙子了。”
“這樣一來,哪怕拉到戰場上,有老兵帶著……戰斗力都不會太差。”
是的,亞倫并不準備將俘虜都干掉,然后煉制六甲神兵。
倒不是殺俘不祥,而是不能一直這么干——從氣數上考慮,留著服從的活人,每天就有氣數點入賬,六甲神兵可沒有!
一直全部用六甲神兵組成軍隊,也太過奢侈。
必須嘗試建立仆從軍,治安軍,混編軍之流。
畢竟,軍隊可是最講究服從的團體,也是出產氣數的大頭!
三日之后。
毒龍子帶著詭異的表情,望著高臺之上的展大。
展大此時也不含湖,帶著一千兵,鎮壓著下方的千余俘虜。
在宣講營外,還掛著幾顆血淋淋的頭顱,這都是這幾天嘗試逃跑的倒霉蛋。
“爾等為我軍俘虜,但上蒼有好生之德,特給你們兩條活路……第一,為奴十年!”
這句話一說,下方的俘虜就差點炸開。
畢竟當苦力三月就可能百病纏身,數年就可能要命!
十年之后,還能有幾人活著?
“第二,就是加入我軍!當三年兵卒,就能放還!”
展大似乎沒有看見下方的暗流洶涌,繼續大聲說道。
“三年?”
一個降兵喃喃道:“再當三年兵?不……我想回家……我想我媳婦!”
“噓!”旁邊的伍長鄭五立即示意閉嘴:“都不選,就要殺頭了……當兵總比做苦力好,更何況……拿到兵器之后,什么都好說……縱然不敢再跟這些瘋子干架,你逃跑還不會么?大軍拔營、行軍、出戰……有的是機會!”
這句話一出,降兵的眸子就亮了起來:“是啊是啊……我愿當兵,我愿當兵!”
底下降兵早已被挑出軍官,沒有領頭的,此時紛紛聒噪起來。
“肅靜!”
展大一擺手,外圍的一千六甲神兵齊刷刷上前一步,這種氣勢,頓時令這些降兵想起當初慘狀,變得跟鵪鶉一般,當了縮頭烏龜。
“我方對爾等十分信任,只要宣誓效忠,立即發下武具!”
展大繼續道:“只不過,你們剛剛入軍,只能當正兵的副手……現在,每一個上前,一個跟著一個!”
當即就有六甲神兵上前,一個接一個地領走人。
鄭五也跟著一個五官憨厚的六甲神兵走了,一邊走,一邊四處打量,眼珠亂轉,又想套著關系:“這位軍爺,你們之前怎么訓練的?咋那么厲害?你這身上衣服,似乎是剛從死人身上剝下來的鳳翔軍軍服吧?也不知道改改,至少把缺損縫補好啊,上面的老爺們真不講究……”
那人回頭,一雙眼睛死死盯著鄭五:“我叫張三,從今天開始,你跟我同吃同住、同訓同戰,若你離開我十步,我殺了你!”
這冰冷冷的味道,頓時令鄭五一個激靈——這人不是說笑!
“這,能成么?”
不遠處,毒龍子望著這一幕,不由無語。
特別是第二日亞倫又‘調來’數百六甲神兵,讓他暗中抱怨,既然有人,為何當初不一起上?搞得那么多逃兵,日后也是個麻煩。
“總得試試嘛!”
亞倫看得很開,畢竟他有無數次試錯機會,兩人又來到俘虜搭建的戰死者墓地。
這下面其實全是土,一具尸體都沒有,但至少得做個樣子。
“此處設立祭祀,日后派專人看管。”
他一指墓葬坑,下了命令。
這意思就是防止盜墓,免得被人發現一些端倪,雖然這消息若傳開,被嚇到的只會是敵人,但自己人也可能被嚇壞了,畢竟人心總是很脆弱的。
并且,這也未必能遮掩多久,但哪怕掩耳盜鈴,對自己人好歹也是個心理安慰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