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環保是個偽命題。
的確也是歐美國家之后用來限制中國高速發展的好借口。
但人人出力,照顧好自己的環境,也是個毋庸置疑的正確意識。
譬如荊小強跟劇組會合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設立垃圾站。
所有劇組車輛都帶上垃圾桶,每天收工必須收清垃圾,然后總歸到途樂車后座裝成大垃圾袋拉到幾公里外的鎮上垃圾站。
安寧也是經常打著這個旗號跟他去倒垃圾。
因為在荊小強來之前,整個劇組所有人都沒這環保意識。
家教好點不會隨手扔垃圾,但還是會往野外倒……
這是個起碼十年以后才會逐漸被重視起來的生存問題。
正在用環境換生存的時代也無可厚非。
所以荊小強從不批評這事兒,自己帶頭做了就好。
但是炸冰川,絕對不可以!
聽到這件事,荊小強真是渾身都仿佛戰栗起來!
開著途樂到十幾公里外的冰川雪山下,劇組拍攝地的過程中。
他依稀想起來一件事情。
如果沒有他,《雪原谷》應該是在95年夏秋季來拍。
劇情是外國探險隊(探子)摸到這里來,開槍引發雪崩被埋,男主角救了這些人,上演農夫和蛇的故事。
以荊小強那幾年在電影行當混底層的印象,這場雪崩戲幾乎是驚天地泣鬼神的壯觀。
在此之前沒人拍得如此宏大。
原來是用炸藥炸冰川!
這特么是上千年形成的古冰川啊!
上輩子荊小強經常跟女友去加麻大滑雪享樂,北美冰川雪山常見,古冰川卻很罕見。
因為要一層層的把雪壓實、粒雪結晶、持續高寒等等一系列的條件,就像形成琥珀那樣有很大運氣成分。
這個過程非常緩慢,比如在南極200多米深的冰體,已經經歷了近千年的歷史。
所以這種傷害是不可修復的。
作為一個在三峽附近長大的人,荊小強甚至聯想起一個讓他渾身發抖的可能性!
那個年份,這個源頭。
所以荊小強罕見的加大馬力狂沖到拍攝地現場,要使勁控制自己的情緒和語氣,才能給導演提出:“我們能用別的方式來表現這場雪崩么,不要炸冰川。”
導演簡直莫名其妙:“這是整部戲最重要的氣勢恢宏賣點,你看看這到處都是雪山,炸一塊有什么了……”
真的美,這座山峰七千多米,就在公路邊上。
潔白的冰川如一副巨型唐卡掛在山壁上,在陽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表面冰雪融化后的一道道溪流從山上奔涌而下,很壯觀。
哪怕是夏季8月,延伸到公路附近的冰川依舊很厚。
荊小強苦口婆心的解釋:“那個叫雪線,雪線之上降雪容易保存,形成雪蓋,但是能延伸到這里來,這都是幾百上千年的積累,這就跟皇城根那些老建筑一樣,是老天爺留給我們的寶貴財富,為了一部電影就毀掉這樣的冰川,這是要遭天譴的,跟那些外國侵略者進來貪圖我們的礦產沒什么區別。”
導演臉色很難看,荊小強名氣太大,又是投資方。
他這種原本體制內說一不二的導演,真憋屈!
真后悔讓他來做主演!
不然哪有這些破事兒……
但給錢的就是大爺,導演只能竭力忍耐:“你說怎么辦?”
荊小強連連感謝說好話:“可以用借鏡頭的辦法,局部的搞點小落雪就行了,我……我帶人從那邊爬上去推點雪下來,意思意思就夠了。”
導演面色稍霽:“可原本設想的遠拍大雪崩的畫面就沒有啦,這部電影可就全靠這個大場面吸引宣傳啊。”
荊小強嬉皮笑臉:“本來就沒有票房制度,吸引誰呀……這樣,冬天我想個辦法去搞一組雪崩膠片回來,盡量接近這個環境,給你一起修片剪輯用。”
導演再次莫名其妙:“那還不是要搞雪崩!”
荊小強透露:“到外國去搞,高原雪線上下的冰川,和低海拔地區雪山雪崩是兩回事,要個場景畫面就行了。”
馮導實際上是電影學院美術系畢業,跟荊小強上輩子就是是兄弟同行的關系。
聞言才找個臺階:“那就試試看吧,希望能保證效果。”
荊小強就真的帶了幾個人,和當地向導一起,順著冰川雪山爬到幾十上百米的高度,把表面浮雪給推下來,大概制造點雪崩砸落模樣,湊合拍點畫面。
就這,還有人嫌他多事。
大清早起來,拍了好幾條,擺上各種設備,轟隆一聲炸了就完事兒。
現在紫外線這么高,曬著等他們爬上去浪費時間嘛。
只有安寧靜靜的坐在房車臺階上,裹緊身上的遮陽毯,看著雪山上的那幾個身影。
看那個艱難攀爬,又在石崖之間忙碌的男人。
深情無限。
導演經過時候,都說她醞釀的感情眼神都不錯。
安寧輕笑下。
等重新架設機器,勉強拍完這組鏡頭,又有幾個在那抽煙嘀咕,真特么多事兒。
安寧才突然爆發:“你們列些哈皮要搞乃樣?!他拿幾百萬拍戲,幾十萬買車給你們舒舒服服,為了保護環境,就讓你們多搬了哈東西,多等了哈時間,就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罵娘嗦,我說你們列種哈皮不想干就滾蛋!”
真是暴跳如雷的那種,指著山崖挨著罵:“這就是一輩子你們只能當陰暗角落的蛆蟲,他能站在那上頭的原因……”
導演、攝影師都嚇一跳。
可撐了腰罵人的安寧,才是那個本性爆發的樣子,真的兇悍刁蠻!
所有人都得聽著……
因為她占理,因為她是女主角,因為是她拉來的荊小強投資啊。
樣樣都讓人忽然意識到,這姑奶奶不好惹。
罵得所有人都開不了口!
連導演都沒法吭聲,這都拍了一半多,總不能換女主吧。
然后等荊小強他們一行人終于從雪山上下來,安寧才捧了軍大衣過去,心疼的給荊小強把雙手裹上。
實際上這高原夏季就是兩重天,太陽照著身上能穿T恤,陰涼處就涼颼颼,隨便刮風下雨又能落雹子,所以那種可以露肩扎腰的皮襖袍子才是高原必備。
荊小強他們爬山上去就是牛仔褲加T恤,卻是在齊膝深的稀松雪層里走動。
更是把雙手凍得跟胡蘿卜似的,連手套都沒有。
現在安寧當著所有人毫不掩飾自己的心疼:“你這是能彈鋼琴的手!你在毀掉你的自己藝術才華,你付出這么多,有些哈皮還根本不曉得你是為他們好……”
老年人不會公開爆發情緒,達到目的就行。
荊小強笑著擺擺手,跟導演一起回看下監視器,然后寒暄兩句走人。
這年頭的攝像機拍了都是膠片,也沒個回放回看,荊小強這次在HK買了臺剛剛上市的掌中寶攝像機。
會合之后就用膠帶捆扎在攝影機上,起碼能用磁帶回看下剛才大概的場面。
導演沒吭聲,估計是在腦海里思考怎么找爆發點吧。
就跟小說要有爽點、爆點一樣。
安寧徹底不在乎別人怎么看,一直拿軍大衣給荊小強取暖,又跟著上車回營地:“我去燒水給你燙個腳,褲子都濕透了,我外婆說受了寒一定要燙腳,涼從腳上起……”
荊小強察覺到她的變化:“你又在憋啥子主意?”
安寧笑笑:“我就是喜歡你,我就是你的人,不得怕哪個看,隨便他們搞乃樣,回頭乃樣說,我就是纏著你了……”
想想還簡單直接:“回去我就叫羅莉搬過去跟陳姐她們幾個住,我要跟你住一起。”
羅莉?!!
安寧的性格就是說到做到,回了營地就去荊小強那邊收拾東西搬家。
荊小強阻攔了下,但是感覺到她堅決的力度跟瞪大的眼,就放棄爭執。
因為看見羅莉傻愣愣的抱著自己的被子坐在房車臺階上,神不守舍的模樣,一看就讓人心生憐意。
蹲到她面前:“別管她胡鬧,住到別的車里輕松下,沒多大的事兒……”
羅莉輕輕搖頭:“不是……”
荊小強就溫和的蹲著看她,等待、
羅莉深吸口氣抬眼看下荊小強,才鼓足了勇氣開口:“導演……導演,說要我脫衣服……”
荊小強腦瓜子又炸了下:“啥?!”
羅莉艱難得都要哭了:“就是湖邊的那場戲,導演說我要全脫光衣服拍……”
荊小強沒忍住臥槽:“這特么有必要嗎?”
是有這個劇情,漢族習慣的女二號愛干凈要洗澡,結果下圣湖里戲水,被男主角發現震怒,這違背了他們的信仰嘛。
算是對這個感情支線的促進劇情。
荊小強之前就覺得這個劇情有點簡單粗暴,也沒多大意義,還有點納悶為什么要安排個圣湖洗澡澡。
結果是想打擦邊球啊。
哭笑不得的看眼蜷成一團的羅莉,這身材有什么可看的!
羅莉就趕緊再蜷緊點。
可憐巴巴。
早知道來拍電影還要這樣,那真是說什么都不肯來了。
眼里更寫滿了:“這就是你叫我來拍戲?!”
荊小強作為她的領路人。
肯定得拍胸口:“不可能……絕對不可能脫衣服拍這個!”
當然,如果是安寧拍,荊小強絕對不吭聲。
那才叫人體藝術。
你這柴禾妞有啥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