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蓮婷把荊小強這小八開也丟下了。
感覺開了車以后的白姐姐,就帶著殺氣騰騰的磨蹭著駕車離開。
總之是不準荊小強疲勞駕駛的,叫他完事兒以后打電話來接。
讓荊小強在軍藝門口望著頻繁閃動的剎車燈遠去,好就才能忍住爆笑的情緒,摘下口罩跟墨鏡,在執勤哨兵的仰慕眼神中,拿學員證登記入內。
安寧已經來了,等在樓前馬上難以置信的捂嘴:“不是吧!”
本來就蓄滿了嘲諷能量條準備光環開滿。
但荊小強那掩飾不住的疲憊神情,還是讓她再次刷新了這貨的折騰底線。
荊小強抬手就把那厚厚一迭歌舞劇稿子給砸上去:“什么不是!老子忙了一宿!”
安寧滿眼鄙夷:“誰知道……”
可一翻開就愣住,標準的舞臺劇劇本格式,大綱劇目,人物小傳,特寫白描,整整齊齊的手寫滿篇。
趕緊翻后面,都快趕上電影劇本的厚度了!
那可是馮導嘔心瀝血寫了兩年多的本子!
這下她相信荊小強忙不過來了,這噶腰子的手術時間她還是清楚的。
光是抄寫都得多久了。
又翻到最前面開始看,還埋頭關心:“她不鬧你?”
荊小強懶得搭理她:“原則上我答應投資這部電影了,但花這幾百萬投資回報太低了,所以馮導得把歌舞劇的版權給我,電影先上,歌舞劇后來,爭取搞成我們歌舞劇專業的保留劇目,也算是讓他長盛不衰了。”
安寧占強:“我要演女一號!”
荊小強不依著:“這個我可不敢打包票,歌舞劇到明后年的水平肯定要大幅度提高,你現在都跳不過杜若蘭,那時候再說吧,這是要拿來充大場面的。”
安寧馬上羊眼圓瞪:“我就知道你把好的給她留著!偏心!”
荊小強不緊不慢:“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安寧,我一個人吃獨食也能過得很自在,甚至出國撈錢也能撈得手軟,但我還是寧愿跟這么多小伙伴一起提升,你覺得我真是圖上床那幾下?”
安寧就像遇見命里克星似的,不知道想什么眼角跳跳收斂下來嘟噥:“你好意思說,你也就是欺負我來勁,我說你就是覺得我太主動不稀罕……”
可看著荊小強干凈明亮還有些疲憊的眼神,她聲音越發放低,搖著肩膀想抓荊小強的衣角。
這時候好些位軍裝已經出現在會議室門口,荊小強爽朗的迎上去。
剩下安寧在那低頭看著手里的兩本劇本,最后一手拿一迭。
輪流看看,也不知道想什么。
但荊小強這邊就簡單明了。
上回青歌會的軍裝評委里面兩位,作為文工團體系的大佬,也同樣是軍藝的領導。
軍藝本來就是培養軍隊作家跟藝術家的搖籃。
當年跟平戲在延安前后腳誕生,那時叫部藝,部隊藝術學院。
因為革命年代部隊的比重很大,部隊內在這所學校,部隊外的就是平戲,相比之下滬戲就是小資發源地。
荊小強現在拿著文工團學員身份,算是把三大學院都沾上了。
今天首先是小范圍的座談會,搞清楚荊小強你發起這個高校搖滾音樂社的意圖跟思路。
要知道連通俗歌曲這種叫法,就是這兩位大佬82年左右,和磚兒電視臺當時的大佬一起確立的。
確實對國內音樂趨勢,藝術表達形式的演變具有很高的話語權。
荊小強也就把當初自己在胡同搖滾舞廳的那番國際搖滾歷史科普,拿來給在座各位從頭細說。
國內搖滾是87年隨著老崔才開始萌芽。
包括老崔自己也是零零星星的從扒磁帶,跟愛好音樂的留學生、專家聊天支離破碎的了解爵士樂,再到搖滾。
這三四年里國內一直是打壓搖滾的。
一方面玩搖滾的有點異端,動不動就長發臟兮兮,另一方面當然是其他音樂門類嚴防死守,我們的陣地你怎么能搶。
而且連國際上再過二三十年,對搖滾起源等等都不見得有統一口徑。
這本來就是種從黑人音樂,鄉村音樂,爵士樂等等各種音樂方式逐漸演變而成的結果。
荊小強講得頭頭是道。
坐在角落的安寧,又有些癡了。
音樂才子是真的吸引人。
軍藝的各位聽得聚精會神又恍然大悟。
整個脈絡拉通以后,就是如此簡單。
專門安排準備上的架子鼓,吉他,貝斯,荊小強也能信手拈來的給展示各類風格特征。
實際上民樂也不是不可以加進去,爵士鼓、鐵皮桶甚至各種非洲樂器出現在搖滾里面也比比皆是。
沒有什么固定模式,就是搖滾的自由特點。
這種極低的門檻,恰恰也是現代音樂發展的方向。
因為隨著互聯網音樂的擴張,藝術表現形式并不拘泥于專業技能的表達,而是把藝術內涵上升到無以復加的高度。
并不是玩樂器,玩技法玩得熟練才是大師,而是要能夠打動人的藝術表現形式,哪怕拿塊木頭敲桶,敲出特色敲出感情,都行。
這也跟西方現代藝術,越來越多看不懂的鬼畫桃符共通。
整個下午不亞于上了一堂專業普及課。
大佬難免好奇:“小強你到底是在哪里學的這些呢?”
荊小強可會張冠李戴了:“滬海有幫人叫拷兄你們知道嗎,他們現在已經系統化的在翻版進口磁帶,我就是從他們那接觸到很多外國音樂資料,我英語很好的……”
滬海就代表著跟國際接軌,這點跟平京有很大區別。
大家紛紛了解,嗯嗯嗯的聽荊小強講起了拷兄的故事。
最后才是高校搖滾樂隊在各種防空洞里面排練的實際情況:“十幾、二十來歲的年輕人,喜歡玩音樂這沒錯,但他們對自己的行為控制力是有限的,這種自由自在的音樂迷幻色彩又很容易吸引異性,其實這個問題,寫詩的、搞文學的、搞音樂的都遇見過,只是玩搖滾的把這些局面走到了極致……”
大家不由自主的就會看眼坐在旁邊的安寧。
哪怕她無比安寧的一言不發,白色T恤胸口圓鼓鼓,灰綠色長褲繃得要炸開來一般,烏黑長發扎起來露出濃眉大眼,俏麗厚唇。
絕對充滿藝術審美的女神風范。
結果她展顏一笑:“我是負責來平京陪他處理影視歌舞劇劇本工作的,當然我也很被他吸引。”
眾人哄然大笑,倒也對這姑娘的敢愛敢恨鼓掌。
荊小強不笑:“你總不能說玩搖滾犯法吧,可這種音樂模式如果一直處在地下,基本上他們玩的窩子很快就會充斥著頹廢、濫交、吸獨等等一系列負面甚至違法的行為,必須要從一開始就嚴格劃清界限,玩音樂是有底線的,你不能說我嗑藥吸獨之后神游天際才能有靈感寫作品,這特么都是騙人的,任何音樂都有靡靡之音,也有積極向上,所以我們不管,搖滾樂遲早會徹底爛下去,性混亂、吸獨這些字眼會很快成為搖滾的標志,這就像……電子游戲吧,不管這就是電子毒藥,管好了沒準兒還能成為國際競技項目,年產值多少億美元呢,順帶說一下,搖滾樂在國外也有很大很大的商業市場,我們沒有,就會讓國外徹底壓制搖滾愛好者的世界,對音樂的愛好,是沒法禁止的。”
眾人表情又凝重不少。
但在某些環節可能會出現的殆政畏責,在軍人這里,他們只會迎難而上。
當初第一個要求給荊小強參賽資格的評委大佬拍板:“那我們就把這個責任擔當起來,摸著石頭過河,先從高校從嚴要求……”
于是文工團體系算是給這個全國高校搖滾音樂社做背書了,當然音樂社的管理也要交給文工團來指導。
美其名曰簡單的四人小樂隊組合,可以嘗試作為慰問演出的小分隊形式。
荊小強這幾天先在軍藝和文工團組織挑選下,然后再跟高校搖滾音樂社對接。
談興甚濃的大佬連同晚飯都和荊小強在食堂吃,大家邊吃邊談,好晚才收工。
安寧抱著劇本一起告別出來:“這里到電影制片廠就幾站路,我在制片廠門口找了家招待所住。”
荊小強點頭:“我還是蠻佩服你,十八九歲的年紀你就敢在外面闖蕩,小杜小潘她們還是小孩子,我送你回招待所吧,這么晚我還得回公司那邊去。”
可剛要招手喊滿街都是的面的,安寧拉他手:“走過去,不遠。”
荊小強可比她熟悉:“是不遠,七八里地呢,我這昨天一宿沒睡!”
安寧牽著他手走:“我也沒睡,想你。”
這誰頂得住,荊小強連忙哎哎哎:“別,別這樣,姐介,您這嚇著我了,我們跑步過去成嗎,我現在困死了,趕緊讓我回去睡覺吧。”
安寧肯定沒有這么收放自如的提起褲子不認人,幽怨:“來了平京,你就一定要去她那嗎?”
荊小強叫苦不迭:“我也不想的,但她都知道了,我還溜外面也確實有點不地道,唉,小同志你看我這種毫無道德水準的渣男,你就不要糾纏在這種柴米油鹽的瑣碎局面里吧,你前景那么遠大的。”
安寧卻眨巴下大眼睛:“平京是她的,滬海是陸曦的,是這個意思嗎?”
荊小強內心說臥槽,HK是陳姐姐的,我就這樣被分而治之了嗎?
所以安寧的結論就是:“那下劇組就是我的了,對吧?”
這讓荊小強想起了某位大師的禪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