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洛基對著天空咆哮,“這不可能!”
上一秒他還是君臨天下的皇帝,下一秒就變成了滑稽的小丑。好像這個盛大的加冕典禮是發生在精神病院的一場幻夢,而現在夢醒了。
路明非沒有心情理會這家伙的吼叫,在圣潔的光柱從云端降臨時,他恢復了些許力氣。在清濛如月光的光輝下,他四肢被插著的武器紛紛解體為塵埃,在一瞬間他恢復了行動能力,雙翼盤旋剎那遠去。
“你怎么可能回來?還有你!”洛基沒有理會路明非的逃跑,甚至忘記了抓這個家伙當人質,他太驚訝太愕然了,他們聯袂而至,除了黑皇帝沒有人能攔下他們的腳步。
“你的廢話太多了。”路鳴澤從云層中撲殺向下。
陸離只是向著遠方的天邊看了一眼,那里的元素波動已經瀕臨呼吸效應,元素被高度活化,‘萊茵’的釋放已經無法逆轉。
他沒說話,云層中迅速劃出一道白色的流光,長發飄飄,隱約能看到是一個女孩。她迅速地靠近那個領域的中心,頭也不回。兩人非常默契,不需要語言來溝通,默契到像是一個人。
“校長,我們走吧。”
“好。”
昂熱也從狼狽重新變成了風度翩翩的校長,他背身雙翼,也是頭角崢嶸的怪物。‘血之恩賜’被路鳴澤降下了,他才得以脫胎換骨再獲新生。
兩道身影緊隨一開始的小黑點。
地面之上,洛基已經恢復了少許的冷靜,他也認為那種大吼大叫有失風度。隨著一只青色手臂的上抬,那個恐怖旋轉的透明小球,被投擲到上空,迎擊三個飛行的身影。
言靈·世界。
用人類理解的角度來解釋涉及到相對論、引力波、m理論、弦理論……總而言之,這個言靈涉及到了高緯度,對于人類理解的三維是一種降維打擊。而洛基平常對于這個言靈的使用都是穿越空間與空間的‘膜’,進入卷縮堆來閃避攻擊。他不需要激活言靈·世界的殺傷力,光是肉體和刀劍,就足以摧毀一切的障礙。
但今天,為了配合加冕儀式,他蘇醒之后第一次動用了言靈·世界的攻擊性,它的威力并不遜色濕婆業舞或者燭龍、歸墟等滅世言靈,并且由于高位格,這個言靈無法被取消,只能被正面應對。
“你才剛蘇醒!才剛蘇醒!我不信你能毫發無傷地躲過去!”洛基大聲嘶吼,云霧重新遮住了他,他再度虛化消失,躲入高緯度的卷縮堆。
“我的確剛剛蘇醒,面對這種言靈沒有什么好的應對手段。”路鳴澤微笑,他的身影驟然消失,“我沒有!但是不代表別人沒有!”
雙翼旋轉,路鳴澤前方的‘風元素’被調動了,地、水、火、風、精神五元素組合在一起就是世界,重鑄的世界,另一個世界,光憑風元素的確無法應對。但他的目標不是撲殺洛基,而是去救路明非。
“哥哥……”狂風被光球吹散,路鳴澤借助反作用力旋轉,抱著躲在廢墟里的路明非,俯沖著改變了方向。
“我沒事。”路明非望著第一次在現實世界見面的路鳴澤,還是被這種詭異的公主抱,總感覺哪里怪怪的。
他們在另一個世界已經和解,在這個世界兄弟倆都不用說什么,往事如煙,過去的都去過去了。
“有救我的功夫,不如去幫陸老師。”
“哥哥,那里不需要我們。”路鳴澤微笑著,“倒是你,要是被洛基抓住當成人質,才是給他添麻煩。”
而后他轉頭,望向廢墟中,無形的領域旋開,那些停止的心跳紛紛跳動了,助理三人組臉上閃著流動的光,她們全部睜開了眼睛,瞳孔里細碎的金色亮了。
“好久不見,姑娘們。”
“好久不見。”久別重逢,想說的有很多,但千言萬語只剩下最后一句話了。
路明非兄弟倆和助理三人組對視,不到一秒鐘的時間,他們一起眺望天空,目睹神跡的發生。
在地面的震動中,言靈·世界終于席卷而開,它從拳頭大小驟然擴張到千萬倍,無形的屏障將整個慶安市上空籠上了云,熾烈的焰光沖天而起。但是更加強大的焰光筆直壓了下來,如達摩克利斯之劍,遠超雷霆的轟然巨響令路明非的雙耳短暫失聰,‘世界’被岡格尼爾洞穿了!
一次閃爍發生在地面上,洛基不可思議地仰望天空,在氣浪飛卷中,金色的流光貫穿了他的胸口,散落的血如同鮮花綻放。
他吐出一大口血,跌跌撞撞地倒在廢墟中,做夢都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岡格尼爾不僅穿透了‘世界’,還命中了處于高緯度的他自己!
洛基的身體迅速碳化,他曾經自詡征服了世界,但是在這種能毀滅他的力量前,雙耳只有轟鳴,什么都不想了,只有恐懼和哀鳴。他終于領會到了,別人匍匐在地面上帶著敬畏與憤恨瞄向他的那種感覺。
天空上的陸離,面對籠罩慶安市11445平方千米的透明之云,他的速度驟然加快,搶先昂熱一步,用一只手觸碰到了強橫的領域。
透明的云上升停止,恐怖的力量也不再擴散,被老老實實地束縛在原地。
后方的昂熱臉上鱗片滾動,光是遠距離看著,臉上的鱗片就要被剝開,要不是那個瘦削的身影擋住了光暈,他在一瞬間會被殺死十萬八千次。這就是遠超初代種的力量,比多年前卡塞爾莊園窖井面對天空與風之王的那一幕,恐怖千百倍!
透明的氣域上忽然多了一點綠色。
光點代表著生命,也是種子。它破土發芽,甚至汲取了言靈·世界的力量,種子馬上從幼苗生長成低矮的小樹,而后是蒼天巨樹,新發的枝條隨風搖曳,這個世界上最純凈、最浩大的力量迸發,同樣是世界的偉力,以世界對抗世界,它們在瞬息間分出了高下!
天幕像是碎了,透明的晶體四處降落,它們切開風,總讓人想到毀于風蛇之下的太陽紀,看起來要無差別毀掉這座城市。
“陸老師!”路明非高呼。
“我知道。”陸離一甩衣袖。
一種看不見的力量,無法形容的力量,束縛住了崩潰的天幕碎片,它們被一股柔和的風拖著,浩蕩如洪流。那是一個巨大的風眼,從天而降,摧枯拉朽般降臨在洛基的身上!
洛基發出了刺耳的嚎叫,凄慘到像是地獄里的喪鐘齊鳴。
這個好不容易從廢墟里爬出來的龍類,渾身血液全部沸騰了,沸騰的金色血液灼化了血管壁,他龍化的身軀下鼓起了不規則的水腫,‘世界’的力量在經絡中游走,毫無顧忌地切開了一切,摧毀了他的身體。
充沛的力量終于在某個時間到達了極限,龍軀發生了慘烈的爆炸,身體的碎片裹著金色的血液飛出,血霧滾滾,翼骨與椎骨十字交叉,被狂風托起。洛基在轉瞬間變成了一具金色的十字,胸口還插著圣槍。
“洛基死了?”路明非已經感知不到生命的氣息了,久違的吐槽再次出現,“我靠……陸老師這是從香波地群島修煉歸來了?太猛了!”
能瞬殺群龍之主灰之王洛基的人,還是用他的言靈,的確稱得上‘猛士’這個詞語。
所有人都看清了這一幕,洛基先是被岡格尼爾貫穿了胸膛,力量之泉被一瞬間摧毀。旋即又被恐怖的言靈擊中,足以從物理角度上切割世界的力量在他體內爆開,血肉、神經被洪流掃過最終爆開了,皮囊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具枯骨。
此時陸離與昂熱翩然落地。
“陸老師!校長!”路明非見到兩位多年未見的長輩,熱淚盈眶。
“明非。”一聲穿越時空的嘆息。
“你長大了。”校長用充滿磁性的聲音說。
陸離與昂熱的稱贊也是非常默契的,就像一對相聲搭檔,逗哏的拋出包袱,捧哏的立刻響應。
“現在不是敘舊的時候!”蘇恩曦眼尖,指著陸離與昂熱背后那具枯骨,“洛基是假死!”
果然是假死,路明非在倉促間重新聽到了重如戰鼓的心跳。
天空上那具枯骨隱約能看到金色的閃光,猙獰刺眼。洛基像是聊齋里畫皮的妖怪那樣,血肉在頃刻間重生,音障云爆開,胸口插著金色的圣槍倉皇逃竄了!
轉眼間他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野里。
“該死!”路明非神色大變,洛基不愧是詭計之神,假死竟然瞞過了所有人!外面有接應他的群龍,一旦讓洛基拿到那把可怖的武器,或者緊急孵化出龍軀,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震動雙翼飛上天空,絕對不能放虎歸山。
“哥哥,他逃不掉的。”路鳴澤慢悠悠地說。
助理小組三人一怔,路明非和昂熱飛上天空的身體一僵,他們紛紛把目光轉向路鳴澤對準的方向。
是陸離,但是陸離沒有看他們,也沒有動,而是望著遠處天空里面的流云。
路明非也抬頭看,在天邊的云里看到了一條明亮的火線,那是個快速倒退的身影,從一個看不清楚的小黑點,越來越真切,最后落地激起了轟然的沖擊波,等煙霧散去之后,正然是狼狽的洛基,他的左胸插著一根金色的長槍,右胸上踩著一只腳。
隨著長靴的轉動,洛基的胸骨上發出了爆碎的轟響。
路明非看呆了,這個不認識的女孩穿著迷彩的軍裝,尤其颯爽。她留著長發,踩著洛基的時候天上的余暉恰好落在那張無懈可擊的側臉上,把她的瞳孔都照亮了,她踩著洛基,似乎正在泄恨,但是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
那種出塵,那種冰雪的淡漠,好像完全不屬于人類。
眾所周知,這個世界上有龍和人兩個種族,但路明非想他見到了第三個種族,只有傳說中的精靈才有這種氣質與容貌。
“以前看不出你這么潑辣啊……”路鳴澤笑吟吟地說。
“以前你還沒見過我呢,要是惹我不高興了,你也是這個下場。”女孩輕輕啐了一聲,把手里抓著的黑影拋了過來。
路明非這才緩過神來,才看清這個黑影竟然恢復人類面孔的楚子航,他小心翼翼地接過,還有鼻息,心跳也在一個穩定的范疇。
“這位是……”路明非心里越發沒底了,小心翼翼地問。
殺胚師兄頌唱‘萊茵’已經接近了‘閃熔反應’,呼吸效應已經出現在遠處的云層中,這代表著‘萊茵’已經無法逆轉了,就算被終止也會引發無規則的強烈爆炸。但這個神秘的女孩揮手制止了爆炸,還帶回了毫發無損的楚子航。
“希爾,我妹妹。”
陸離為她做了介紹,他緩步來到洛基身邊,抽出了那根長槍。
“陸老師,沒聽說你還有妹妹啊……”路明非喃喃自語,幸虧芬格爾不在這,要不然廢柴師兄怎么也得去攀‘大舅哥’這個親戚了。
“喂,哥哥。”路鳴澤忽然一臉壞笑,“口水都要流出來了。”
路明非老臉一紅,心虛地去抹嘴角,結果發現那里空空如也,顯然被路鳴澤耍了。他正與發怒,結果小魔鬼哼著小曲跑開了,對上路明非的是零那雙冰封的瞳孔。
“誤會……”
“她一直沉睡,剛剛醒過來。”陸離笑著看著他們。
在得到第六根樹枝后,沉睡快三年的希爾蘇醒了,她是純粹的精神元素,已經可以化作實體出現。
話音未落,已經生機全無的洛基尸體,再次彌生出恐怖的波動。
變故再度發生了,洛基竟然還沒有死絕,白色的絲線從他鱗片的縫隙中發了瘋一樣暴漲,轉眼就把陸離和希爾變成了一個繭,他燃燒了本源的力量,正在發瘋。
不過只見光華一閃,烏金色的光澤斬斷了兩個繭,白絲如雨下。
洛基抓住這個機會,逆飛上天空,這次并不是為了逃竄,他的胸口閃爍著烈日般的光輝,這是要引爆龍骨十字,與所有人同歸于盡。
“哥哥!”希爾高喊。
兄妹兩人的配合天衣無縫,洛基的逆轉力量只進行了一個開始,就只見兩道狂風從前至后,那是兩個手肘,像鐮刀一樣鉤住他的頭顱,微微用力,巧妙地封死了洛基體內所有的力量,并割開了他的頭顱。
那是兩個‘世界’的切割,洛基在臨死前才意識到他們的差距有多大,大到無法想象。
“我……詛咒你們……黑王尼德霍格的復蘇已經無法抵擋,它的雙翼掛滿了死人的骸骨,恐怖的絕望會毀掉這個世界!諸神黃昏一定會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