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不苦早已通過全知天眼摸清了周邊的情況,鄔仁推薦的那個方位,周邊確實有四個空間通道。
但是,已經有三個空間通道已被準確鎖定,那些四散的炮灰侵入者也被當地勢力料理得差不多了,距離被堵上也不需要太久。
最后一個空間通道也已被當地勢力圈定出了大概的范圍,普通民眾要么已經死了,要么已經亡命逃離,周邊區域只有大量武者在拉網捕魚般搜檢四散的炮灰入侵者們,并一點點向空間通道所在方位逼去。
所以,他們巴巴地跑過去干什么呢?
給他們洗地還是慶功呢?
姜不苦沒有告訴他這個原因,不過,理由嘛,只要想找,總是有的。
“這邊三處看似空間通道要少一些,但這三處空間通道所在區域都屬于理氣宗,這是東盟內少見的不以戰力見長的勢力。
而他們卻對于民生治理很有一套,雖然有些過分復古,但在育養生民上確有獨到之處。而三處空間通道所形成的三角區又是周邊難得的富庶沃土,資源豐富,人口稠密,所以,我料定,一旦亂起,這片區域受到的影響反而比其他幾處更大一些。”
鄔仁其實問題出口就知道這話有些多余,這支萬人軍陣的具體事務全由“姜泰”做主,這是執政大殿的決議。
自己雖也是尊級風水師,但和“姜泰”這位傳奇新星卻根本無法比,更何況,基地市高層誰不知道,蔡老爺子就差直接把“太子”這標簽貼姜泰額頭上。
而年輕天才又總是恃才傲物的,只要是不傷及根本,其他事情,都順他意來才是最好的,自己老老實實當一個顧問就好,有問才有答,若是不問,不做聲最好,不去干涉他的任何決議,這對雙方都是最好的。
他們的交流并沒有絲毫耽誤大隊的行進。
當隊伍距離最近的一處空間通道還有五六十公里的時候,腳下大地上便有了些許異常。
不時可見一種奇怪的、仿佛蝗蟲一般的生物,體型將近一米左右,它們有的三五幾只,有的十幾只、數十只一群,不斷向遠處遷徙分散。
無論是遇見人類還是此界其他生物,它們都如同遇見腥味的鬣狗一樣群撲而去,要么撲滅對方,要么被對方撲滅,無論哪種結果,它們似乎完全不懂得權衡利弊一般,都奮不顧身的撲上去。
仿佛它們來此界的唯一目的,就是這個。
只從外表就能夠大致判斷出,這些怪物有很大可能出自莽荒世界。
它們肆意蔓延的趨勢,隨著姜不苦所率萬人強軍的抵達而終結。
甚至,大軍的行進速度都沒有為此而絲毫終結。
都不用姜不苦出手,那些巨蝗怪物就被無數道如雨點般落下的各種勁力覆蓋,瞬間爆散成為齏粉。
自此之后,隨著隊伍越向前,巨蝗怪物越來越多。
很快,一個長達四公里的空間通道出現在前方,此刻,空間通道就如同開閘泄洪一般,源源不斷的巨蝗怪如流水般噴涌而出,來到此界,然后,向四面八方擴散而去。
人還在空中,速度還沒有完全降下來,姜不苦就傳音做好了分派。
身后隊伍直接從中間左右分開,很快,就以空間通道為核心,形成了一個直徑八公里的包圍圈。
所有人都宛如那濤濤洪流中定江分流的鎮石,那些巨蝗撞上他們,直接被拍得粉碎。
面對這些最低級的炮灰,根本不需要任何技巧,只要出現在對方視線中,勝局就已經奠定。
很快,他們就以人為墨,在大地上畫出一個圓環。
在這圓環形成的同時,便一邊向內壓縮,勁力化箭,撕裂無數巨蝗尸體,圓環迅速縮小。
而另一邊,圓環又分出一層,向外擴散,將那些密集成群、還未分散遠去的巨蝗盡量剿滅。
這個擴散之環最終止步于距離空間通道十五公里處,因為越往外走,巨蝗便越分散,將他們這樣的力量消耗在這種事上,反而是種浪費。
當他們再次返回匯合時,這處空間通道內的巨蝗已被牢牢鎖死在空間通道外五百米以內。
巨蝗的尸體鋪滿了視線所及之地的整片原野。
沒做片刻修整,姜不苦就已經安排起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這里留兩千人,鎖死這處空間通道,不能再漏走一只怪物。”
而后,他對鄔仁道:“你帶四千人去左邊,將左邊那處空間通道鎖死,成功后分兩千人往三角區中間理氣城與我匯合。”
這次,鄔仁沒再提出任何疑問,很干脆的答道:“是。”
他也明白姜帥將分兵隊伍交給自己帶領的原因,和戰力、服眾都無關,只是因為他最擅長認路而已。
理氣宗是一個很奇葩的勢力。
不僅在東盟內是個奇葩,即便放眼整個泛炎夏陣營,也是個奇葩存在。
也不知是怎樣的因緣巧合,才誕生了這樣一個斷章取義,截取了很多不同儒家理念的勢力。
按理說,這種厭棄武力,推崇文教應該被現實狠狠打臉才對,可它就偏偏極幸運的躲過了數次劫難,而每次劫難之后,都會讓理氣宗在厭武崇文上走得更遠。
最開始,理氣宗也會出一些戰力過人的讀書人,可隨著其道路越走越偏,所有的能耐全都點在了文治和教化之上,主動舍棄了對戰力的追逐。
用他們的話說:“既然確定要走一條道路,那就要堅定不移、勇敢無悔的走下去,最忌一腳踩一邊,心意難定。”
理氣城。
身兼城主與宗主的白養浩正在巡視城防,認真檢查著每一項準備工作。
原本有些慌亂的士兵,在與他簡短接觸之后,全部變得斗志昂揚起來。
“這城就是我的家,我的父母兄弟,子女親朋,俱在其中,人在城在,人不在,城也必須在!”這種這樣一股信念涌出,心底自然有種慷慨之意激蕩不止,哪怕真有什么怪物出現在前方,他們也都怡然無懼。
除了城墻上的守衛,所有城門也全部大開,絡繹不絕的民眾,在一個個身著長衫,頭戴方巾者的疏導下,有條不紊的進入城中,原本慌亂至極,有亡命之象的他們,在被這群方頭巾密集撫慰之后,心底竟也多了許多坦然,腳步都變得從容起來。
整個城市,雖然在以遠超平常的速度運轉著,但卻沒有絲毫亂象,一切都秩序井然。
有人進城,還有人出城,身上穿著紙甲,手中拿著刀兵,氣氛沉默而堅毅。
白養浩檢查完工作之后,回到城主府,立刻叫來自己的得力心腹,問道:“怎么樣,他們都怎么說?”
他這心腹是個年紀三十多歲、面向很普通的男子,他搖頭道:
“他們都答應了會安排人來支援,但卻不是現在,需等他們料理完自家境內麻煩的才成。”
白養浩的臉色也瞬間變得不好看起來,不滿道:“那總有個準數吧?五天?十天?還是一個月?”
男子搖頭道:“沒有準數!”
白養浩立刻氣得罵娘,“艸他馬的這群龜孫,這種承諾當廁紙都嫌戳人,他們也好意思說出口!”
此刻的他,早已沒有了在外面的從容。
連帶周邊幾家的八輩祖宗、連同東盟內那些大勢力的八輩祖宗,一起罵了起來。
因為此時此刻,他除了罵這一嗓子,也不知道應該干點啥。
理氣宗雖以古儒精義為核心,但他們也不是真的蠢,怎么可能自廢武功,君子六藝,有兩項可都與戰斗有關,仗劍游學,同樣是儒家士子所推崇的。
理氣宗之所以變成今天這般,乃是整個東盟的意志。
不過,這個鍋也有很大一部分要理氣宗自己來擔。
因為若是深究東盟從地理概念轉變為政治勢力概念這段歷史,便能夠發現,每一次外來強龍入境,東盟內諸多勢力聯合對外,其中都有一個身影存在,他們從不出現在舞臺中央,都是很不起眼的邊角之地,可若細究,就能發現他們不可或缺的作用。
穿針引線,左右逢源,甚至能以辯才與嘴炮,讓互相敵對的勢力暫時摒棄前嫌,一致對外,所謂“兄弟睨于墻而外御其辱”。
甚至,細究整個炎夏大勢,唯有東盟遭遇的過江強龍最多,難道因為東盟更有“招蜂引蝶”的氣質么?
為什么這個嘴炮無敵的宗門總能恰到好處的開出藥方,甚至有些料敵機先的意思。
而東盟在這樣的外力捶打下,也確實變得越來越“清晰”。
能成一方之主的,就沒有蠢的。
理氣宗的異常很快就暴露在了所有人眼中。
據說單是這名目就可以分開來解,所謂“理”,就是我永遠都是正確的、正義的、掌握真理的,所謂“氣”,指的是我胸中那一口浩然正氣,所謂“宗”,身負炎夏文脈傳承的堂皇正宗!
而理氣宗的理念,從來沒有藏著掖著,從誕生那天就從沒變過,“使炎夏再歸于一統”!
這樣的氣魄,即便那些自認為可爭一爭東盟第一的勢力都覺汗顏。
若真是一個樣子貨也就罷了,關鍵是,理氣宗還真就樣樣不凡。
文治教化、使人繁衍生息、安居樂業就不提了,這是人家的老本行。
論治理水平,論動員能力,能把他們甩出八條街去。
而且,其中不凡戰斗能力非常強悍者,輕易不動手,文質彬彬,可一旦暴起動手,悍不畏死,視死如歸,那種生死在前卻始終慷慨從容的氣度,能讓任何人看得肝顫。
不行,不能讓它繼續這么發育下去!
東盟一干掌握著話事權的勢力在這個問題上取得了空前一致。
真讓他們起來了,大伙還怎么混啊!
不過,就這么把理氣宗廢了又怪可惜的,因為理氣宗百分之七八十的能耐都點在文治教化和一張嘴上,若是用個數據表達,大概就是“勢力秩序穩定度10”“人口出生率10”“人心向心力10”“糧食豐產10”“戰前士氣鼓舞10、團結一心10”……真廢了,怎么舍得?
所以,最終便發生了東盟所有勢力老大齊至理氣城,捂住耳朵,不理會理氣宗上下義憤填膺的任何指責。
“兩條路。
第一,我們一起發力,將理氣宗從東盟連根拔起,為了杜絕死灰復燃,以后再給我們搗亂,我們將會把你們辛苦的一切典籍全部銷毀,不留一字,自此以后,要是東盟境內再有人敢說一句‘子曰’,算我們無能;
第二,接受咱們的監督,不再擅自行動,搞風搞雨,既然走文治教化那就走到底,并定期給我們提供一些學業有成的理氣宗弟子,若是你們做到這一點,你們的安危將由整個東盟保護,你們再不需為此擔憂。”
這真就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
理氣宗也不敢真的驗證,這群武夫是不是真的敢焚燒炎夏古籍,不留一字,他們覺得這些東西是無價之寶,可在這些武夫莽漢眼中,怕真就是擦腚都嫌難受吧。
所以,看似兩條路,其實,只有一條路。
從那以后,理氣宗就再沒有一點屬于自己的武力了。
一直以來,除了發展受限,似乎也沒什么問題,直到今天。
白養浩身為理氣宗的宗主,胸中一口浩然氣充塞胸臆,隨意幾句話,聽在他人耳中,就能輕易引發他人內心中先天便有的仁善之心、同理之心、智勇之心,當人們心中這些火苗燃起,膽怯、慌亂、恐懼等負面情緒自然只有躲避退讓的份。
若論對道的領悟,他也可以傳道受業,與人解惑,即便一口氣說個十天十夜都可不帶停的。
可唯獨,他不能動手。
可這對他在東盟的地位并無絲毫影響,即便其他武尊級莽漢見了,也會裝模作樣叉手恭恭敬敬稱一句“老師”。
手拿羽扇,就著天下大勢把脈問診,所有大勢力的宗主掌門,都得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直到今天,不靈了。
在七日橫空,異世界入侵,空間通道在各家地盤上亂灑亂現,無數異世界怪物流水也似沖過來的當下,那所有信誓旦旦的保證,全都變得一文不值。
他雖然努力做了些自救安排,可他自己知道其中效果。
罵過之后,他便頹然而坐,目光呆滯,不知看向何方。
他那心腹助手卻始終恭敬站在旁邊,就在這時,遠處一個方頭巾青年急匆匆的跑來,正要大步入殿,被他以眼神制止了。
他快步輕聲的走到方頭巾青年旁邊,青年與他快速耳語了一陣。
心腹助手聽罷后,眼神陡然一凝,快速返身,來到白養浩身旁。
“宗主!”
“嗯?”茫然失神的白養浩回過神來,扭頭看向他。
“天京基地市的姜泰率著一萬強軍來援。”助手道。
白養浩眼神一凝:“誰?”
“天京太子。”助手道。
“啊!”白養浩驚呼出聲,猛然站起,膝蓋卻不慎磕到桌角,再次發出一聲慘叫:“啊!”
但他卻沒做絲毫停留,一瘸一拐的往外沖,“太子來啦?快快隨我去迎接!”天京二字被他自動省略了。
才走出一半,忽然停住扭頭,問:“太子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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