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金昊第一次進入夢幻體驗館,一發不能收拾,體驗人生大和諧的時候。
一群網警已經將那些畫面打了馬賽克,只是心無旁騖的在一個人的指揮下,操縱著器械設備,追蹤那比幻夢幽靈還要飄忽不定的隱約痕跡。
從服裝穿著上就能夠看出,那指揮者和網警并不是一個部門。
他一邊指揮著眾人的操作步驟,如何對那道飄忽不定的隱約痕跡進行追蹤,不使其消失在眾人的監測視野之外,另一邊,還要盡可能的隱蔽自身,盡量不要引起對方警覺。
另一方面,更要利用這個機會盡可能收集更多的信息,為下一步行動奠定基礎。
所以,他們雖然知道金昊正在做的事會引起他師父師娘還有一干師弟師妹們強烈的情緒反應,他在那夢幻體驗館呆的時間越久,他們的反應就會越激烈,都不知道每個人能夠腦補出多少劇情。
但他們卻沒有去強行打斷或者阻止,他什么時候精神回歸,那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們只是利用他在夢幻體驗館的這個時間,盡可能的多獲得一些夢幻體驗館的信息。
當進入穩定的信息收集階段,不需要太多的操作,那位負責指揮的青年心中也松了一口氣,對這艘飛船網管行動隊的隊長介紹情況道:
“一年前,我們在對智能網絡進行定期巡查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數據現象。
這引發了一些同事的興趣,就將整個智能網絡所涉及到的一些底層數據全部查驗了一遍,因此才發現了一個寄附于我們智能信息網絡之外,隱藏得極深,幾乎完全躲入黑暗之中的另一個網絡。
我們將之稱為‘深網’,也有同事將之稱為‘暗網’。”
網警隊長好奇啞然道:“另一個網絡?”
他只是接到上面通知,讓他帶著自己的隊伍聽從對方的指揮,無論是人員調度還是設備使用,都聽從對方的安排行事。
具體的東西他沒有問,因為領導并沒有跟他說。
雖然他是從其他機構抽調過來的,只在現在的崗位上干了三年不到的時間,但他已經非常深刻的認知到了自己現在所做工作的特殊性,對于行動保密這一點,更是如何強調都不為過。
智能網絡體系現在雖然也才只是初具雛形,現在只是將所有副都、重要的州和自掏腰包完成基站建設的宗門商團勢力納入體系之中,要繼續向州府乃至縣鎮以下深入,還需要更加海量的資金投入,連續發行的兩期專款債券現在都已經消耗一空,官方已經在推出第三期債券了。
智能網絡出現只不過五年不到,真正的推廣應用更是只有三年不到,可其對于整個炎夏的影響,和其本身的威力,作為其中的一員,他已經知之甚深。
它讓人與人之間的溝通變容易了無數倍,在這里,沒有了境界的高低上下之分,只有純粹的智慧與思維的碰撞。
練氣境菜鳥也可以和元神境大佬同臺互噴。
譬如論壇中那些置頂的熱帖,各種高端大氣上檔次,很多看得不明覺厲,真以為那些發言的不是元神就是元嬰,可卻知道,真正發言最多的都是紫府境乃至筑基境,他們只是把自己偽裝成了月入三百萬,參與的那些討論也確實對其他人有益無害,雖然存在一些似是而非的地方,但對其他人來說,卻不失為一種有趣的“科普”讀物。
那些真正元神境、元嬰境才能參與的深入討論,對低境界者有門檻要求,容易對未來道路造成不好影響的討論,并不會出現在熱帖置頂中,必須進行專門的搜索,而且,自身修為沒有達到相應層次,都是無法觀看的。
真正能被所有人看到的,都是沒有門檻限制的大眾讀物,觀者只需要吸取里面的靈感火花或者腦洞。
可另一方面,它也讓消息的傳播變得容易,人心之中邪惡向的種種念頭不經意間就會在里面匯集,并迅速傳染給其他人——所有人的思維都變得越來越活躍,管理的難度越來越大,一些有意或者無意的犯罪違法之事越來越多。
所以,他們對于各種行動的保密越來越注重,稍不注意就會徒勞無功,甚至起到反作用。
領導安排他帶隊配合,他就帶隊配合,并不探問背后的隱情。
卻沒想到,此刻從對方口中聽到這樣一個讓人有些錯愕的答案。
他以為這就是尋常的犯罪,作為網警執法隊伍,他們也遇到過不少利用這個平臺搞一些有色交易或者打著各種幌子、本質就是各種賭盤的活動。
因為這類活動,特別是你情我愿的有色交易,在炎夏人道的判定中,除非明顯給某一方帶來了惡劣的后果,不然,是不會在氣運評價上扣分的,這就給他們的執法帶來了更大的挑戰和難度。
他以為這次事情和以前發生的那些也大同小異,特別是看到金昊進入夢幻體驗館,他心中這樣的判斷更加篤定。
只是,在了解到夢幻體驗館的細節規則后,他心中不得不感慨,這些機構也在與時俱進啊,比他以前了解的那些簡直了有了一個跨時代的進步。
仿佛從網絡1.0升級到了智能2.0的感覺。
可此刻聽對方的口氣,他錯愕道:
“你是說,這個夢幻體驗館是來自于這個深網?
你們的目的是通過這個夢幻體驗館,去追蹤那個深網?”
他之前雖不知這次行動的細節,可對青年的身份卻是了解的,他是一位天機士,還是從六一學院天機系出來的、最根正苗紅的那種,整個智能網絡體系都是這群怪物搞出來的,當時他還覺得這次行動有些小題大做呢。
卻沒想到,不僅金昊是餌,就連夢幻體驗館也是一個餌。
青年點了點頭,可還有一點他沒有說。
那就是無論是深網表現出來的、對世界本質極高深的認知,還是夢幻體驗館關于幻靈與夢靈的特質,都不是尋常修行者能夠做到的。
別說一般修行者,就是讓六一學院的學員原樣照做一個,這么短時間內,都很難完成。
智能網絡體系鋪設推廣的時間,迄今為止也不到五年,很多接觸者連熟練掌握運用都做不到,更別說完全洞悉其本質,并在此基礎上做出深度創新,弄出一套依附于智能網絡體系,但又完全獨立其外的深網體系。
事實上,通過蛛絲馬跡發現這個體系存在的時候,所有天機士都是非常震驚的。
與此同時,通過從各個側面了解到的信息,他們判斷,對方完全有能力完全擺脫智能網絡體系而另建一個,這樣,他們連蛛絲馬跡都發現不了。
之所以沒這樣做,唯一的原因就是,不管是智能網絡體系還是深網體系,因為原理上的高度一致,都必須依賴于以天機眼為核心構建的遍及各處的基站體系,而這個需要實打實的海量投入,以炎夏如此恐怖的體量,也要以舉國之力借債修筑,這個星球上再沒有任何一個旁的勢力能夠做到這一點。
更何況,即便他們能夠摳摳巴巴攢出來幾個,這種明明白白擺在大地上的東西,自然不可能瞞得過炎夏的耳目。
所以,借用炎夏已經鋪設好的基站體系,寄附并隱藏在現有智能網絡體系的更深處,是個不得已而為之的唯一解。
也是因此,終于暴露了些許的破綻,被對數據極其敏銳地天機士們發現了端倪。
當這樣一系列事實擺在面前,六一學院幾乎是下意識的,就把懷疑目標指向了穿越者,甚至很可能是穿越者中的求道者。
現在唯二在炎夏掌控中的求道者,一個給整個修行體系注入了劍道、劍修的基因,另一個領悟的造化生靈手段更是對整個炎夏社會和整個修行界都帶來巨大的改變,智能網絡體系的誕生有很大一個原因也是基于此。
要做到這么與眾不同,超乎尋常的事情,最有可能的嫌疑群體就是那必然隱藏在炎夏內部,卻始終未能冒頭的求道者!
這才是如此大動干戈的根本原因。
三個小時后,當金昊心滿意足的從夢幻體驗館退出,遭遇到人生最慘烈的時刻。
青年便示意那群網警道:“好了,后續的‘抓捕’行動就交給你了。”
那群網警一臉錯愕,那隊長還解釋道:
“既然這個組織的本事如此之高,以我們的能力怎么可能抓得住?
而且,咱們一動,對方必然警覺,很容易就能逃掉!”
青年笑道:“沒事,你們盡管動手,就用你們平常抓有色交易的套路來就行,聲勢搞得越大越好。”
網警隊長恍然,道:“這是……打草驚蛇?”
青年點頭。
在得到他確認之后,一群網警終于放心的展開了心動,既然沒有了必須抓住對方的壓力,他們反而玩得更嗨,對那縷隱約的痕跡進行聲勢浩大的圍追堵截,明明連影子都沒看到,就要掀起巨大波瀾,生怕制造的動靜不夠大。
“這邊這邊。”
“往這逃了!”
“我覺得是這邊!”
“哎哎哎,花招,又是花招!”
而青年則已經走到了一邊,通過傳送盒將信息送了出去。
自從有了智能網絡體系之后,信息傳送基本都通過網絡向對方發送私信,但相關部門傳送內部信息,特別是一些重大行動之類,依然以傳送盒發信為主。
因為深網的出現讓他們意識到,信息在網絡中并不絕對安全,有泄密風險,哪怕這種可能性極小,能杜絕當然要完全杜絕。
另一處所在。
一個空曠的房間,一男一女分坐兩個角落,閉目斂息,一動不動。
房間中央。
空間中密布著陣法符文的波動,八位天機士分坐在八卦八角。
當金虹宗那邊的信息傳遞過來,坐在乾位的領頭人看罷信息,沉聲道:“行動!”
八位天機士伸手向前一點,一個巨大的、把他們全部籠罩在內的半球形光罩出現在虛空。
這個光罩像是一個巨大的半球型屏幕,漆黑的背景下,有密密麻麻宛如星河光點一般的信息瀑流。
仔細一看,這些光點呈現出一長一短兩種連橫,它們又彼此組合,足有五百一十二種基本型。
這些基本型再彼此組合連接,構成了這個繁復龐雜的“信息星河”。
隨著他們八人的共同操縱,信息星河瞬間變換了模樣,來到一處波瀾動蕩的區域,那里,就是金虹宗那群網警抓捕之時制造的巨大的動靜。
但他們卻沒有理會那水面之上的浪涌波濤,而是通過各種方式技巧,將一縷隱約至極的小小異樣痕跡找了出來,并在不驚動它的前提現持續深入,向它的“根部”探去。
漸漸地,那繁雜浩瀚的信息星河越來越少,越來越暗弱,仿佛進入無光的、絕對黑暗的宇宙深空。
可是,在他們特殊信息感知中,卻清晰的看到,在這個黑暗之下,隱藏著另一片星河。
雖然規模遠不如之前那片信息星河磅礴浩瀚,但卻具體而微、五臟俱全,而且,被一層黑幕籠罩,若非他們距離足夠近,絕對抓不到這個潛藏在信息深處的大魚。
可是就在他們想要更進一步探索,獲得更詳盡信息的時候,那暗中的大魚似乎猛烈抽搐了一下,然后,猛然一炸,壁虎斷尾,消失無蹤!
那位天機士領頭人一愣,意識從信息世界中退出,對那兩位靜坐在房間角落的一男一女大喊道:“方位甲1524.5,寅8475.9,快,對方斷尾求生,我們只探查到這一點信息。”
盤膝靜坐的男子依然靜坐不動,但腦袋上卻直直的飛出一柄長劍,遁入空間,消失無蹤,將自己的身體留在了房間之中。
而女子整個人身發生奇妙蛻變,仿佛身化為劍,整個人瞬間刺破空間,同樣消失不見。
因為已經無事可做,領頭的天機士還有閑心觀摩,對周圍幾人打趣道:“你們說這劍道系也是有趣,有以身化劍的,有以神化劍,各種各樣的路數都有,偏偏就是沒有一個走靈犀劍道的,難道真就沒人喜歡這個?”
又一人也道:“聽說,其實喜歡的人還是有的,只不過,他們對張院長那虛實轉換、精神物質彼此映照的法門更感興趣,那張院長犯了軸勁,覺得他們用心不專,怕劍道所托非人,設置了一些比較高的門檻,再加上對悟性的要求過高,所以,至今沒有一個有太大的成就,漸漸地,走這條路的也就越來越少了。”
領頭天機士想起男子元劍出鞘遁入虛空的畫面,忽然也有點悠然神往之意。
“他們都是金丹境的時候轉修的吧?也沒耽誤他們晉入元神境,搞得我也想轉修成為劍修了。”
旁邊一人勸道:“老大,你還是打消這念頭吧,你的修行資質和他們可沒辦法比,你看別人當劍修瀟灑,自己去當就苦逼了,你去網上看看吧,至少有八成轉修的劍修現在抱怨自己選錯了路,還想再轉回來呢。”
就這么聊著,過了一會兒,空間接連發生兩次輕微波動,一枚原劍破開虛空,身后懸浮跟著一個瘦小的人影,而另一處則是那身化為劍的女子此刻手中提著另一個瘦弱小的人影。
女子道:“地方是州城郊外的一處民宿,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那里已經人去樓空,氣息已經被完全抹去,無法追蹤,只有這兩個小孩。”
領頭天機士走上前去,仔細打量了一陣,驚訝道:“孿生兄弟?!”
兩個小孩身形有些瘦小,相貌更是長得一模一樣。
不過,也并不是真正的小孩,年紀應該有二十歲左右,身上都有著紫府境中期的修為,這樣的年紀有這樣的修為,雖然無法與六一學院的學員相比,但也是同齡人中的絕對佼佼者。
此刻,他們全都昏睡不醒。
不過,看清他們的骨齡相貌和修為之后,他卻皺起了眉頭。
猜測到底是抓錯了目標還是最初對于嫌疑人的身份判斷有誤。
有一件炎夏上層心知肚明,但卻沒有公開宣揚出來變化。
那就是自從星球晉升躍遷之前一年,新歷二二四年除夕,陰冥世界發生巨大蛻變,不僅誕生了轉生池、脫凡池,一舉奠定了炎夏人道轉生格局和鬼修的超凡之路。
另還有一個重大變化,那就是從這一年開始,炎夏境內不僅再沒有發現一個奪舍者——這還可以用奪舍者易暴露隱患多所以后來魂入藍星者舍棄這個選擇來解釋。
可另一方面,炎夏再沒有發現一個在此之后出生的,真正意義上的穿越投胎者!
即便通過自小的氣運變化找出一些天生具有反社會、反人類思維的家伙,可無論如何探查甄別,得出結論就是,他們都是確鑿無疑,土生土長的炎夏人。
穿越投胎者這個群體似乎一夕之間就消失了。
至今沒有找到確切原因,但也有一些間接發現,那就是有許多天賦異稟者的天賦乃至修行之后的神通過于成熟或者特別。
陰冥世界經常有鬼修進入一個仙古世界之人的記憶片段。
另外還有些成年人忽然之間,自己都不知道緣由,就忽然多了一些特別的天賦能力。
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是當年陰冥世界的蛻變造成的影響。
所以,他們要尋找的嫌疑目標,年齡絕不會低于七十歲。
那位將精神意念全部凝化為劍的青年也已經元劍歸“鞘”,起身也朝這邊走來。
那位女子解釋道:“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們就已是這個樣子,從當時周圍逸散未消的精神力判斷,他們應是受了什么反噬傷害。”
聽到這里,領頭天機士揚了揚眉,道:“不管怎樣,先等他們蘇醒吧。”
在看到兩個小孩時,他的念頭有所動搖,可想到對方能在兩位堪比元神境劍修的追蹤下成功逃跑,就已經說明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