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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五九章 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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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炎夏官方明顯是早有相應的預案,等新大陸圣族發來求援,具體細節還在磋商之中,分散在炎夏近海諸多鮫人聚居之地的特制鮫人運兵船便開始組織入選的鮫人有組織的登船。

  這種特制的鮫人運兵船有一個最明顯的特點,層層疊疊的空間內部,有著一個復雜精妙的水網體系。

  這些船體內的水流在符文與陣法的約束下,如同人體內的血液真氣一樣,始終運轉不休,循環不止。

  這是專為鮫人設計的坐艦,因為金丹境以下的鮫人均有“渴水癥”,境界越低,每日就必須在水中浸泡更久的時間以緩解。

  考慮到鮫人的特殊需求,干脆一步到位,給他們設計一個隨時隨地都可以浸入“水世界”的坐艦,但如果只是單純的將艙體內注滿水,既無必要,也非常浪費,因為飛船的每一點載重都是必須精打細算的。

  所以,在設計之時采取了這種立體水網的形式,無論身處艙內的何地,鮫人都可以很輕松的進入水環境中,因為水網脈絡是直接通過陣法符文約束,沒有任何管道阻攔,有需要時隨便動下腳步就可以輕松融入水環境,無論在里面睡覺還是修煉,都非常方面,而且,水網脈絡也是四通八達,可以達成鮫人的特殊通道,非常迅速的往來艙內任何一處所在,而在其他時候,又可以非常自如的進入無水環境中。

  而且,水網脈絡隨時處于流動狀態,有專門的陣法隨時祛除其中有可能產生的各種污穢,注入新鮮清新的空氣,甚至可以根據個人喜好在相對封閉的個人水環境中加入不同濃度和不同風味的有機鹽無機鹽,真要論水環境的舒適度,比真正的大海還要更加清爽宜人,而且可調可控,每天都可以更換不同的風格款式,那些原本以為登船后會不適應的鮫人們瞬間就愛上了這里,迫不及待的融入水網之中,在里面游來游去。

  通過這種設計的鮫人運兵船卻比同款的人族運兵船更能裝,即便水網脈絡弄得密密麻麻層層疊疊,鮫人們也不覺得自己被“疊羅漢”了,反而因為這種繞來繞去的復雜結構充滿了探秘的興趣,單是在里面捉迷藏就足夠他們玩十天半個月,而如果將這種狀態換到人類身上,大概就和層層疊疊的豬籠船相仿,沒誰受得了那樣的環境。

  運兵船是以巨鯤艦為原型一路發展而來,長超過五百米,最寬處可達兩百米,高近百米,本就以體大能裝著稱。

  再加上拓空陣將內部空間的長、寬、高三個維度全部拓展延伸了八倍,空間整體放大了五百一十二倍,配合將空間運用到極致的立體水網脈絡設計,一艘滿載的鮫人運兵船能運送兵員五百萬。

  不過,考慮到飛船的護養、航程和乘客本身的乘坐體驗,相關方面并沒有在這方面追求極致,每艘船單次運送四百萬鮫人兵員即可。

  鮫人雖同屬炎夏文明圈的一份子,甚至本身就是炎夏人族化形入海而來,但在性情上和陸地炎夏族人卻有著極大的不同,陸地炎夏人普遍有種溫和折中的脾氣,骨子里追求的是一種和諧穩定的生活狀態,只要能夠好好生活,普通炎夏人是不愿意多折騰的。

  而鮫人不一樣,他們本來就是炎夏人中不安于“和諧穩定”的那一撥人,不折騰在他們看來生命中就缺乏光彩,人生就失去了意義,越折騰才越好呢。

  那些鮫人結合誕生的二代鮫人、三代鮫人,成長在這樣的氛圍中,其受到什么樣的熏陶可想而知。

  而且,海域本來就比陸地多了許多危險與不可知,今天還安逸穩定的聚居地,很可能一只從深海闖入的巨大海獸就能將之夷為平地,更別說說變臉就變臉的海洋氣象,前一刻和諧安逸,下一刻就怒潮狂卷,驚濤拍岸,似乎半個海洋都能掀到天上,安逸的家園瞬間被狂風暴雨、雷云閃電撕得粉碎。

  他們長輩對他們的言傳身教,這樣的成長環境,注定了他們的性情與陸地炎夏人族的不同。

  炎夏官方早在新大陸求援之前,就已經開始在鮫人族中做了通知和動員,聽說官方將征召鮫人去新大陸陌生而危險的海域開拓新局,鮫人們幾乎都是“聞戰則喜”的狀態,報名那是一個比一個積極踴躍,生怕去得晚了喝不到頭湯,只能和別人的洗腳水——真·洗腳水。

  至于其中包含的危險,他們當然知道有危險,可在他們的觀念中,生命的意義就是要主動貼近這些危險,然后,升華。

  沒有這樣的心氣,干脆在岸上做個悠游林下的清閑老居士得了,來海里折騰什么。

  所以,當鮫人運兵船泊在鮫人聚居地海面上空時,海下海面盡是密密麻麻層層疊疊游動的鮫人,如果一個大型拖網船走一趟,少說也是上千萬條的收獲。

  為了防止造成進一步的混亂,運兵船特意沒有下潛到海里,而是直接懸停于空中,在船體內周而復始流動的水網脈絡忽然伸出一根根直徑超過人身的水之長觸,如同密密麻麻的氣生根一般扎入水中,凡是持有準允令牌的與之接觸就能順著一根根水之長觸迅速進入艙體內部,而其他鮫人哪怕過去過來十幾次也不會有絲毫反應。

  遠遠看去,就像一根根水泵源源不斷的從大海中抽吸人魚,一船四百萬兵員,不超過兩個小時就被全部抽進艙內。

  等人員上齊,從艙體內伸出的一根根水觸全部收縮,迅速收回艙內。

  飛船起飛遠走,那些未能第一批離開的鮫人們在這處海域各種撲騰發泄。

  “下一次,下一次,還有機會,還有機會!”

  那些維持秩序的基層神祇各種安撫許諾,用掉比召喚時多十二倍的心力才能把他們遣散。

  還一個勁的承諾:“一定一定,下次一定提前通知。”

  鮫人運兵船內分布有五個大型靈珠動力爐,布成生息循環的五行大陣,為飛船提供強勁的動力,使其巡航速度可以達到五千公里每小時,日夜運轉不休,一晝夜就是十二萬公里。

  另有八座次一級的靈珠動力爐,供應內部各種能量所需。

  其恐怖的運力與速度,背后是恐怖的靈珠消耗,還有更加恐怖的龐大底蘊在支撐。

  只用了十三天,圣族還在就一些細節問題與炎夏代表磋商,第一批合計一萬艘鮫人運兵船就陸續抵達新大陸沿海。

  而后,再根據各自抵達的先后順序,或是沿海繞行,或是直接橫跨穿插,從新大陸的這一端駛向另一端。

  第十四日中午,便各自選擇好了入海地點。

  鮫人入海之時,并不是如登船時那般順著一根根水觸射入大海,更不是如下餃子般胡亂的往下跳。

  這里的海域本來就不安全,更別說現在是深海意志犯渾大舉入侵的當口,充斥著各種各樣的深海巨怪。

  就在唐邪等人鏖戰灘頭,在他們的視線內,在距離陸地頗有的海域深處,一左一右一中間一共駛來三艘來自炎夏的鮫人運兵飛船。

  因為隨著海、陸雙方你來我往的層層加碼,這里已經成了雙方角力的一個核心支點,各種各樣正常的、不正常的海怪每天都有少則十幾波多則數十波。

  炎夏六一學院的師生、數量更加龐大的青藤學院師生隊伍,幾乎將這些海怪當成了相互論證所學的試驗平臺。

  此刻,下到二三階的中低階圣族,上到四五階的高階圣族,全被這三艘忽然出現的運兵船吸引了目光。

  運兵船上有著醒目的炎夏標志,不會讓人產生誤解。

  “來得這么快?”

  即便親自提出求援的那幾位五階圣族也有些不敢相信,隨著青藤學院師生的到來,他們現在已經淪為邊緣角色,除了五階實力之外,幾乎和這滿眼的妖孽怪胎融不到一個圈子里去。

  他們干脆也識趣的不往那里湊,老老實實當一個一線大頭兵。

  新大陸距離炎夏可是有超過一百五十萬公里的航程!

  再加上炎夏那邊的動員和準備,他們估計求援信息發出后,炎夏至少要一個半月以后才能派出第一波援助隊伍。

  卻沒想到半個月不到第一批就已經到了。

  十兄弟帶著百人小隊聯手圍殺了一頭體型超過百米,可在海獸中只能算超級小個、長相也非常正常的海螃蟹,唐邪等人悄悄吸收著海怪死亡后散發的濃烈精魂血髓之氣,他們已經反復小心的確認過,因為此地戰況持久,各種海獸死了不知凡幾,數天前四五階的戰斗余波至今也不能完全盡消,各種氣息駁雜無比,即便是五階圣族,只要不是近在他們咫尺之內,都無法感應到他們偷偷吸魂血髓之氣的舉動,所以,他們吃得非常大膽,大大方方的貼身吸食。

  這頭大螃蟹的力量等階并不是太高,可其精魂血髓之氣實在是豐厚,隨著源源不斷的吸入,再加上這段時間的積累,卡在二階巔峰的力量忽然一陣松動。

  隨著體內一個無聲的閥門松動,一種大自在,大超脫的感覺升上心間,唐邪心中一喜。

  “突破三階了。”

  十四歲不到十五歲年紀,成長到堪比筑基境的層次,即便是穿越者,唐邪覺得也足以自傲。

  更別說,他真正的修煉時間,只有四年有余不到五年光景,還是這種處處受限處處受制的情況下。

  而后,他先后感覺到數股熟悉的波動從身周傳來。

  那是其他兄弟姊妹們也相繼突破三階的征兆。

  此刻,他心中簡直光明大盛,似乎已經看見了廣闊燦爛的前程在向自己招手。

  他們突破三階和尋常圣族突破三階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實力每提升一階,他們前世的經驗和記憶才越發能夠發揮出來,實力太低的時候,即便知道很多神妙法門,也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可以說,他們每進一階,除了力量本身的增幅蛻變之外,更重要就是終于“有米”了。

  正在暢享美好的未來,忽然,見身周其他隊員一個個瞠目結舌望向大海方向,他心中咯噔一下,剛才吸食得太專注,都沒來得及分心關注海面動靜,心道,難道又有大怪獸出來了?

  他趕緊扭頭看去,沒有看見大怪獸,只看見遠處海面,懸空停泊著三艘巨型飛船。

  此刻,每一艘飛船上,都有一頭似虛似實的奇形生物憑空出現。

  龜背,蛇項,蛇尾。

  龜背沉穩如山岳,長長的蛇項蛇尾盤旋舞動。

  一動一靜,一沉穩一輕靈。

  無論是龜背還是蛇項蛇尾,長度大小都超出了船體大小,體型超過千米。

  俯瞰海面,蛇頭露出猙獰而兇惡的神情。

  但卻又有一種天然的、堂皇正大的氣息。

  只是感受到這股氣息,唐邪就感覺遇到了天敵,還是被克制得死死的那種,如同田鼠遇到蒼鷹,麋鹿遇到猛虎。

  他的心情不自覺的狠狠攥緊,連呼吸都死死屏住了,生怕它下一刻會注意到自己,那將是何等山岳壓頂的窒息?

  不過,他的顧慮顯然是多余的,三艘運兵船上凝出三頭圣獸玄武之象,祂們略微掃視了一下身下海面,便大方從容的向下沉入海中。

  一點也不擔心大海之中潛藏著多少兇險。

  隨著三頭玄武沉入海中,就見那三處海面憑空泛起巨浪,平靜的水面陡然沸騰,隨著沸騰夾具,翻騰的白沫巨浪夾雜著一點點嫣紅,并迅速向四周擴散。

  遠處,原本正變著法向六一學院眾學員“討教”的青藤學院的學員早在三艘運兵船抵達之時就已經停下了動作,遠遠觀望。

  看到三頭圣獸顯現入海,身為五階強者的他們比那些中低階圣族看得更加清楚,能夠看見三頭圣獸巨大的形體內有著密密麻麻的節點,每個節點都有一個鮫人存在。

  一位青藤學院的老師猛然扭頭看向六一學院的老師,語音凝重的道:“圣獸玄武?……類北斗七星君凝像法門?”

  六一學院的老師點頭道:

  “對,從規模上看這應該是一個七階玄武大陣,需要一萬六千三百八十四人方可成陣。

  對主陣者的要求非常高,不僅需要精神力、修為和意志都達到足夠的層次,更重要的是心靈必須與玄武本源足夠契合。

  從原理上來說,我們已經將玄武大陣推到了九階層次,可惜,對主陣者的要求是在太高,能夠主持此陣者寥寥無幾。

  而且,他們本身也是頂級強者,這就顯得有些雞肋。

  好在七階玄武大陣也足夠了,其凝出的圣獸玄武完全可與九劫金丹境比肩。”

  這番話說得,處處都透露著凡體氣息。

  青藤學院的老師自動將其中不益身心健康的氣息摒除,沉聲道:“這么說,十三圣獸,皆可以大陣凝聚凝聚圣象?”

  正在這時,只見三艘運兵船上又有動靜。

  三頭體型分別超過兩千米、形似巨鯨的巨大生物出現在船體上空,相比于玄武的動靜一體,祂自然流露出一種慵懶、懵懂、天真、自由的氣息。

  巨大的雙眸純潔無邪,看到下方廣袤碧藍的海洋,祂的眸中似乎閃過一絲喜悅,巨尾輕輕一擺,變向海面扎去。

  其中兩只大魚順利入水,可卻有一只在入水之前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大魚身形閃爍了一下便消失不見,轉而是密密麻麻鮫人如下餃子般砸向海面。

  原本臉上保持著矜持笑容的六一學院老師臉皮瘋狂抽搐了一下。

  可更離譜的是,那些密密麻麻下墜的鮫人,在一人大聲急呼,迅速在空中就近完成四人、或是十六人陣法,凝出一只只一階玄武、二階玄武。

  他已經不只是臉皮狂抽,而且眼皮狂跳。

  一只巨鯤散架,無數只玄武小崽兒誕生?

  心中罵道,演練不熟就不要現,弄成現在這幅局面,豈不是反手自打耳光?

  他還呵呵笑著對旁邊青藤學院老師解釋道:“咳,咳咳,這是以陣法召喚鯤鵬圣象,只是,一來陣法要求更加苛刻,二來,鮫人族中低階族人也以熟練掌握玄武圣象為主,鯤鵬圣象能成就成,不能成也不強制要求,所以,他們在這一道上都還比較生疏。”

  他此刻最擔心的青藤學院老師反手回刺他一下,那樣他真不知道臉往哪里擱。

  可惜,他完全是多心了,目睹這一幕的圣族之人,誰會為了這點小小紕漏而嘲笑。

  即便炎夏之人沒有正面回應,但隨著玄武圣象與鯤鵬圣象的出現,周圍海域除了不時劇烈翻騰涌起猩紅浪沫,沒有更多的動靜發生,他們就已經明白,炎夏與他們的差距,是全方位的。

  后續隊伍似乎也知道出了洋相,沒有繼續各種華麗操作,而是老老實實根據各自的實力,凝結召喚出一只只五階、六階玄武圣象,隨之一起潛入水中。

  當三艘共計一千兩百萬兵員下完,三艘運兵船并沒有過來與近在咫尺的炎夏聯合商貿團寒暄的意思,只是簡單的以幾聲短促的鳴笛致意,便直接掉頭,迅速升入天際,很快就消失在遠方。

  雖然萬艘運兵船一次可以運輸鮫人400億之巨,可要滿足炎夏官方所制定的目標,需要來回三十八趟才能搞定。

  一次來回,加上必要的補給與養護檢修,把時間利用到極致,一個月時間都是極倉促的,要徹底完成官方制定的目標,哪怕一刻不停,也需要三四年時間才能搞定。

  雖然以炎夏現在的體量,可以制造更多的鮫人運兵船,以更短的時間完成目標,可家大業大消耗也大,特別是這次遠征,其他方面的資源供給也比饕餮還要饕餮,炎夏必須將每一份資源的使用精打細算到骨子里。

  鮫人運兵船這種使用場景單一,制造過多等兵員運完就很容易造成閑置浪費。

  而且,這些先期抵達的鮫人也并沒有真的浪費時間,炎夏制定計劃時也是經過審慎考量的。

  打前站的鮫人數量本來就不宜過多,先派遣數量足夠,但又不是太多的鮫人帶著少量必要的給養熟悉周邊海域海況,以勘察踩點為主,尋找一切可以迅速利用變現的資源,以減少炎夏本土的負擔。

  隨著新大陸周邊海域地圖一點點被點亮,更多的鮫人抵達就不會成為閑置力量,而是一來就可以派上用場,將探明點亮的地圖迅速清掃搜刮,然后向更大的區域開地圖。

  這就也是變相的以戰養戰的模式,以開拓養開拓。

  隨著后續鮫人隊伍源源不斷的抵達,幾乎將炎夏近海已經發展了近一個世紀的完善鮫人社會平移過來,從未被開發的新大陸周邊海域就是等著他們采摘的成熟果園,到處都跑著肥羊的獵場。

  所以,三四年的運兵時間,也是鮫人勢力在新大陸周邊海域扎根、開拓、穩固基本盤的時間。

  在這個時間段內,他們并不會主動尋釁深海,當然,還想涌上門來的海獸巨怪就算是主動給他們加餐了。

  面對成群結隊的海獸巨怪,若是他們以個體的形式應對,恐怖的體量差距,確實會對鮫人造成巨大的傷亡,可他們自然不會犯這種蠢,在危險的陌生海域開拓,沒有人會去逞個人勇武,等以后開拓成“熟地”,有的是機會讓他們一展個人能力。

  現在,當然是有多大力使多大力,能用出七階玄武就絕不會用六階玄武,而且,還是并肩子一擁而上那種。

  不管海獸巨怪有多么恐怖強大,不管他們里面藏著什么天外怪物,它們必然也要受到世界上限的影響。

  在這種情況,有玄武與巨鯤開路,又有什么值得畏懼的呢。

  唐邪等人的切身感受就是,隨著三艘炎夏運兵船抵達之后,一只只玄武巨鯤入海,除了看著海面不時翻涌血色浪花之外,他們一時間陷入無事可做的境地。

  沒有新的海獸巨怪登岸了!

  他們甚至連遠處海面之下究竟發生了都無法知道,只能以腦補想象出一場場哥斯拉大戰玄武巨鯤的場面。

  一位前世兄弟來到唐邪身邊,低聲詢問道:“他們這三船到底下了多少人?怎么感覺這片海域全被他們包圓了?”

  唐邪搖了搖頭,他們只看到一只只玄武巨鯤入海,并不知道里面到底藏了多少人,不過,想想那玄武如下餃子般入海的場景,唐邪猜測道:“應該不會少,少說也有幾十萬吧。”

  他甩了甩頭,不管下了多少,現在看來,都沒有他們的戲了。

  一位兄弟一臉擔憂的道:“那咱們的隊伍要解散了嗎?”

  他當然不是為海獸是否還會繼續攻上新大陸而擔憂,而是擔憂再沒有這樣好的機會大快朵頤,恢復實力,海獸體量巨大,血髓之氣充沛無比,再加上他們現在達到三階層次,十人聯手可以施展出更多大招,他們自信哪怕面對四階層次的海獸都能全身而退,甚至反咬一口。

  在這樣的環境中,他們能夠以最快的速度成長。

  若是回到后方,再次回歸秩序的校園生活,要想從三階突破到四階,怕是得以數年乃至十數年歲月來計較,要讓體驗過現在這種狀態的他們再次回到那樣的生活中去,實在是太過殘忍。

  更重要的是,只要一回去,分期貸就會如跗骨之蛆般再次緊貼上來,他們現在修為提升了,可腰包還是和以前一樣寒酸啊,擼管賣精努力還貸的生活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栗啊。

  唐邪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一臉凝重的皺眉想了想,緩緩道:

  “新大陸周邊海岸線這么長,炎夏援軍不可能每一處都照顧到,咱們這些好不容易征兆過來的炮灰,怎么可能輕易就讓咱們解散?

  到時候必然是要把我們調去其他區域增援的,所以,不用擔心!”

  果不其然,上面并沒有讓他們在這里發太久的呆,很快就調整了新的方案,迅速登上各自的飛船,前往其他圣族區域,將原本有些稀薄的防線加密加厚。

  一個月后,等了半天才等來一次機會的唐邪等人在海獸冒頭的第一時間就率隊沖了上去,其他炮灰彼此看了一眼,然后聳了聳肩,退后幾步,再次進入坐等模式,既然有人這么積極,他們何必與之爭搶呢。

  以一種餓虎撲食的心態將這頭海獸撲殺分食,稍稍緩解了一下心頭那股旺盛的饑餓感。

  就在這時,一股熟悉的氣息從遠海天空傳來。

  他猛然回頭,就見一艘熟悉的炎夏運兵船從云端落下,停泊在遠處海面上空,一頭頭玄武圣象凝出,一一鉆入水中。

  這里不是海陸交鋒的節點區域,無論是海獸的數量還是質量都遠沒有之前那一處那么密集,所以自然用不著三艘運兵船齊至,只需一艘便足矣。

  看到炎夏運兵船抵達,其他炮灰臉上有一種釋然喜悅由內而外的釋放出來,可唐邪十人卻如何都高興不起來,他們只感覺非常倒霉。

  好在隊伍依然沒有解散,繼續轉戰支援別處。

  六個月后,等了一天都沒有等到合適出手獵物的唐邪等人有些百無聊賴。

  隨著炎夏支援隊伍的不斷到來,暫時還由圣族負責的防線從原本十分稀薄,必須緊急征兆內部力量趕來支援的危險態勢,迅速收縮變密變厚,后方的緊急動員和抽調已經停止,正在逐漸恢復正常的狀態。

  而過于厚實臃腫、同時對后勤也有著更大壓力的防線也讓高層開始考慮適當減負。

  看著仿佛每月必達的炎夏運兵船再次從遠處天際露出姿容,緩緩懸停于遠處海面上空,唐邪一臉的平靜。

  還出聲安危眾位因數月來連續在路上奔波,收獲少,卻大半都在趕路眾位兄弟:“不用擔心,即便要削減裁員,最先裁的也是那些人數最多,但卻最不中用的二階圣族,不用擔心。”

  一年之后,一位圣族核心成員,站在圣族力量體系頂端的大佬中的一員,外貌打扮像是一個彬彬有禮的貴族老管家,他看著遠處一艘剛抵達的炎夏運兵船如同下餃子一般往大海注入能量,扭頭看向旁邊一位炎夏官方代表,有點發懵的問:“你們到底要支援多少人手過來?”

  他說到“支援”二字時,一字一頓,有種咬牙切齒的意味。

  炎夏官方代表有問必答,而且不屑于說謊,道:“這次剛好滿一年,我們一共支援了四千八百億敢戰之士,以這個規模,后續增援部隊大概還需要兩年才能全部運抵完畢。”

  老管家忽覺眼前一花,有種要昏厥的沖動。

  幾乎就在這次談話之后不久。

  唐邪等始終堅守在第一線,完美躲過了一次次減員的圣族戰士們撤離了最后的防線,回到各自的飛船。

  但他們并沒有返航,而是領取到了新的任務。

  就在唐邪等人所在飛船的大廳中,一位五階圣族一臉嚴肅的站在臺上,掃視臺下,目露沉重之色。

  “在之前的幾個月里,我們有過許多次撤離減員,你們明明都有著離開的機會,但卻選擇堅守到最后,你們用自己的行動詮釋了自己對于圣族的忠誠。”

  聽到這話,一些經驗豐富的圣族心中已經暗道不妙。

  圣族高層可是很少以這種口吻夸獎下屬的,對圣族而言,力量是根本,高階對低階擁有莫大權力,能給你一個和善的笑容就是天大的恩賜,想要從他們口中得到如此高的評價,還是這么公開正式的場合,那得做好用命去換的準備。

  除了少部分懷著別樣心思的期盼,他們之所以留到最后,不是不想早走,純粹是運氣差而已。

  若是機會允許,他們怎么會留到現在呢?

  可有人走就必然有人留,他們就是那群倒霉的次次都抽到下等簽的倒霉蛋。

  可即便有心思機敏者察覺到了不妥,此刻也是萬萬不敢有其他表示的,只能安安靜靜等待五階大佬的訓話。

  “炎夏派遣的鮫人援軍規模遠超我們最樂觀的估計,而且,他們有很大可能直接在我們周邊沿海扎根下來,將我們新大陸完完全全的包圍起來。

  當然,用他們的話說是把我們保護起來,我們可以安安心心的發展,不用再為陸海之爭頭疼,因為以后但凡來自海洋的威脅,都必須先過炎夏鮫人這一關。”

  場下很多圣族神色都忍不住悄悄松弛下來,這豈不是意味著自己這些人徹底沒活干了?

  圣族高層可不會把他們白養起來,這豈不是意味著他們很快就要被放羊,要自由了?

  五階大佬臉色卻變得越發嚴肅起來,道:

  “這意味著安全嗎?不!這意味著我們即將被圈養和馴化的可悲命運!”

  “以我們圣族的驕傲捫心自問,我們能接受這樣的命運嗎?”他銳利的目光掃視全場,不管場下眾位圣族真實的心聲,主動代表他們說出了答案:“不能!”

  說的鏗鏘有力,語氣激昂。

  “現在,我們必須客觀面對自身與炎夏的差距,不能與他們翻臉,但我們也必須表明自己的態度!”

  “我們絕對不能就這么安安心心,理所當然的全部縮回內陸,把深海的危險全部扔給炎夏。”

  “在他們與深海意志的對峙角力中,必須有我們圣族的力量在!”

  “哪怕不多,不強,無法起到決定性的作用,但必須始終有我們圣族的力量在場,即便是作為一面弱不禁風的旗幟,颶風中搖曳不定的燭火,我們都必須牢牢的釘在那里。”

  他每說一句,目光便如同銳利的鷹隼般掃視在全場來回掃視。

  后面的話還沒說出口,眾非酋圣族心中就只剩下一個念頭,完了完了,這下是徹底走不了了。

  而唐邪等人卻忍不住悄悄相視一眼,眼神中都是泛著光的。

  “所以,你們將作為我們圣族的代表,與炎夏鮫人一起行動。”

  “我們不要求你們做出多大成績,不需要你們主動舍命拼殺,只要不太給我們圣族丟臉即可。”

  “你們最主要的任務就是隨時跟緊他們!”

  場下很多人心中忍不住悄悄腹誹,心道,這已經是最危險的任務了好吧?

  可不管他們心中怎么腹誹,甚至把面前這位五階圣族,包括那些想出這個主意的圣族艸了十八變,都已經無法改變這個既定的策略。

  他們唯一能做的,只是老實遵循而已。

  除非他們想現在就讓自己玩完。

  ……(起點,可直接與作者交流互動,討論故事劇情,提出意見等,好奇又喜歡的)……

  鮫人隊伍源源不斷的抵達,一點點填滿新大陸周邊海域,并一點點由近及遠,頂著狂暴的海獸襲擊一點點向海域更深處推進。

  鮫人隊伍抵達的先后順序也是非常有講究的,最先抵達的鮫人隊伍都是年輕敢戰之士,配以少量經驗豐富者作為一個個小團隊的智囊領導。

  稍后抵達的是一些年紀更大的中年甚至老年鮫人,他們的平均實力比最先抵達的那一批是有所不如的,血性悍勇之氣同樣有所不如,但他們卻都有著豐富務必的經驗和見識,作為人的,作為鮫人的。

  而且,雖然他們在戰力與血性上有所不如,可他們也有自己拿手的地方。

  精通陣法的、精通符文的,甚至在海量有識之士的攻堅下,漸漸摸索出了以水系力量為根基的獨特的煉丹煉器之法,這些都是必須的,而且是非常緊缺的,再加上他們豐富的人生經驗和見識,將一個個軍營一般的所在變成了一個個完整的社會。

  甚至開始從無到有構建起基層神道體系,為將來敕封神祇打下第一根樁。

  以炎夏的計劃,鮫人在新大陸沿海徹底扎根的標志,不是既定的鮫人數量遷移完畢,而是神道體系新大陸沿海建立,炎夏人道完全的延伸過去。

  這才是真正扎穩了根。

  最后遷移過來的,是年紀十歲出頭到不到二十歲之間的這個特殊群體,只需再過幾年,他們就將逐漸成為生力軍,在這以年計,甚至以十年計的爭鋒中,趁著這次機會將他們提前送過來也不算冒險。

  而且,在靠近新大陸海岸的近海,鮫人勢力已經經營起了足夠多、足夠大的安全后方。

  即便深海中真有危險,也必須先突破頂在更前面的探索開地圖的隊伍。

  再就是鮫人整體數量的四分之三都在這次大轉移之列,本來就是以家庭為單位,挑選合適的家庭進行整體遷移。

  這一日。

  跟隨一只鮫人探險隊伍又點亮了一處“黑暗”區域,趁機與眾兄弟聯手圍殺了兩頭海獸的唐邪等人又開了一次葷。

  他們發現,跟隨鮫人出戰比和圣族一起戰斗更加暢快,因為在他們眼中,自己這群人就是魔道啊,吸魂血髓之氣不是理所應當嗎?

  可以非常光明正大的進行,最初,那些鮫人還會有厭惡嫌棄的眼神,后來,干脆熟視無睹,視若平常。

  只不過,他們只能吸食自己獵取的獵物,不能染指那些鮫人的收獲,因為被他們吸食之后的海獸基本就是一堆廢渣,精華之氣全被他們吸走了。

  唐邪等人的切身感受就是,跟著鮫人混比跟著圣族混還爽還自由。

  短短不到三年的時間,他們的實力就又上了數個臺階,現在已經是三階巔峰,只需要再蘊養熟悉一段時間,就可以一鼓作氣進入四階層次。

  到時候,天地還會再次一寬。

  “開圖”探索完畢,他們跟隨鮫人隊伍一起返回后方一座剛建起不久的鮫人海市。

  順便也能將一些探索所得的資源兌換成他們所需要的資源。

  這座鮫人海市建在一片巨大的珊瑚林里。

  海底距離水面不深不淺,陽光照射進來剛剛好,溫度不冷不熱,海面輕輕蕩漾的水波將陽光拆散成一束束凌凌波光投射下來,斑斑點點,有種夢幻般的感覺。

  進入城中,曾經的邪魔十兄弟也不禁被這氛圍所感染,外出探索始終繃緊的心神一點點放松下來,左看看,又看看。

  最后,一行人進了一家酒樓,想要嘗嘗鮫人的海底美食。

  尋了一間二樓包間雅座,隨便點了幾樣特色菜,便一邊閑談,一邊等待。

  唐邪眼神自然的向窗外觀望。

  其他正交流閑談的兄弟們見老大似乎被施了定身術一般,怔怔的看著窗外不動。

  心道,老大這是又犯了什么魔怔?

  這個酒樓是前店后院的格局,后面是酒樓店家自住小院,一個尋常的鮫人家庭,這有什么好看的。

  心中如此想,卻也忍不住順著他的目光一起看過去。

  很快,他們的目光似乎也被定住了。

  在那后院中,有一位年紀與他們相仿的年輕鮫人手中拿著一根尋常木棍,做著最簡單的刺擊動作。

  一下,兩下。

  三下,四下。

  緩慢,簡單,而且動作看上去非常僵硬。

  因為這里是海底,那位少年鮫人并沒有動用任何法力去抵消來自海洋的壓力。

  海水不是靜止不動的,隨著巨大洋流的輕微起伏擺動,一切物體,身處其間的一切存在,都必須配合海水的這種節奏而擺動。

  就像坐在搖晃顛簸的小船上,身形必須隨著船一起擺動才能最舒服,最省力一樣。

  如果強行與這種自然大勢對抗,受傷的只能是自己。

  而院中那位少年鮫人,他的動作雖然簡單而僵硬,可他卻一點沒有遵循大海的這種節奏韻律,堅持著自己的節奏。

  他們的目光漸漸被那柄尋常木棍所吸引。

  他們都是有著數千年修行經驗的積年老魔頭,雖然現在實力恢復不多,可眼光見識卻沒有絲毫退化,甚至這些年接連經歷了圣族和炎夏鮫人族迥異的社會風氣,迥異的力量體系,他們眼光見識相比前世還有所提升。

  所以,他們很快就看出了那柄木棍的“真容”。

  在他們眼中,它不再是一柄尋常木棍,而是一柄劍。

  一柄無懼任何艱險阻撓,永遠也會向前遞出,一寸寸向前遞出的劍。

  它不鋒利。

  但它堅決。

  似乎也不強硬。

  但卻一步不退。

  他們從這一式式的簡單劍招中,看到了讓他們心馳神往,有心顫不已的境界。

  不需要多強的修為,不需要精妙的招式,自然而然就有讓人心雌伏的力量。

  那是他們在修為最巔峰之時都不曾達到,只能遙望的層次。

  他們的心在戰栗。

  他們已經完完全全的確信,眼前這個少年絕不是一個真正的少年。

  他和他們有一樣的身份。

  穿越者。

  但他又和他們完全不一樣。

  他前世的層次比他們更高,也絕不是被威逼走投無路才魂入此界。

  那位少年似乎感受到了他們注視的目光,卻沒有停止練習。

  直到后院廚房傳來一聲女子的聲音:“小凡,又在玩你那燒火棍,還不趕快過來幫忙。”

  “哦。”少年這才收了“燒火棍”,進入廚房。

  沒過一會兒,他端著一個托盤走了出來。

  很快,便來到二樓唐邪他們所在雅間,禮貌的進來,面對一個個如同被施展了定身術的客人們,他面色如常,講托盤上的菜碟一一取出擺放好,又禮貌的說了句:“客人請慢用。”

  這才退步離去。

  從始至終,沒有威脅,沒有暗示,沒有任何表示。

  仿佛真是一個純粹的少年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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