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米也蘭維納原本的建筑都已變得非常高大,這樣的房間若還按照原來的格局住人既無必要也是浪費,而且,住的人也不會感覺舒服,和露天席地睡覺差不多。
更重要的是,幾乎所有在光明神陣營內有名有姓,或者說只要認為自己夠資格的勢力,都會想方設法在古城中弄一個位置,這導致有限的古城房間非常緊張,也非常緊缺。
即便那些頂尖大勢力,也不敢逆這個大勢,占有太多地盤,每個勢力在古城中占據的地盤都是以“間”來算的。
他們會對這個房間進行充分的二次開發,房間內修大廈,修城堡都是很基礎的操作。
此刻,原米也蘭維納下城區一棟普通石砌民房二樓一個儲物間內,一座巨大壯麗的城堡矗立其中。
城堡一樓大廳內,近千名年紀不同、性別不同,看服飾打扮地位也很懸殊的男女圍坐在五個長條桌周圍,昏黃搖曳的燭火讓他們的面孔看上去也隨著燭火的搖曳明暗而一起虛幻搖曳,模糊不清。
仿佛不像是真實的人面,而是介于虛實之間的扭曲變形的如同梵高的繪像。
他們身前,都擺放著一本小冊子,明顯是簡陋的手搖式油墨印刷機弄出來的,刺鼻的油墨味,一些字跡上還有著油墨未干的反光,手輕輕一碰就滿手的臟污。
但他們此刻注視著面前的小冊子,神色卻非常的虔誠,眼神中有光,仿佛新生的希望就隱藏其中。
在燭光的照耀下,每個人雙手抱拳抵在胸口,緊貼桌面,頭顱低垂,眼眸微閉。
大家輕身呢喃。
“主啊,我們是被陷于網中的游魚,您是我們渴望的大海;
我們是被困于陷阱的麋鹿,您是我們奔馳的草原;
我們是被囚于籠中的飛鳥,您是我們翱翔的天空;
我們是一群被禁錮的心靈的,您是我們向往的自由!
您從天國降臨,是為了砸破我們腳上的鐐銬;
您來這污濁的塵世,只為了解救受困受難的心靈。
自由之主,您是如此偉大,又是如此悲憫;
您不能容忍世間還有受人禁錮的心靈;
我甘愿匍匐于您的腳下,做一個虔誠禮拜的仆人;
您的事業就是我的事業,您的使命就是我的使命!”
當大家將有關自由之主的教義默誦完畢,右手輕輕三叩心門,念道:“弗瑞登!”
華萊士穿著剛改裝出來的自由之主的傳教袍,有著獅子一般的雄性氣質,有著巨熊一般強大的體格,還有著獵豹一般的敏捷,面容卻有著雕塑般的美感,他一手捧著教義,一步步走上高臺。
來到高臺正中央,他看著大廳中這些心靈受到禁錮的人們,臉上似乎有些悲憫,但卻轉而變得無畏而剛強,右手輕輕三叩心門,念道:“弗瑞登!”
此言一出,他的臉上似乎有了一層光芒,有種歷經風霜磨礪,雖九死而不悔的蒼涼決絕。
大廳中的所有人忽然都有種心中有團火焰被點燃的熱血沸騰之感。
“我們生來自由,從我們生而為人,落地降生那一刻,這就是我們天然擁有的!
它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神賦予我們的,我們不需要贊頌誰,不需要感恩誰;
自由本是我們天然擁有的屬性,不需要任何存在來背書!”
他沒有一語提到光明神,可聽他的話,沒有一句不讓人想起光明神,光明神的教義隨著一代代的發展,現在已經到了你的每一次呼吸,每一個心跳,都需要光明神的庇佑,光明神的背書,好像這個世上離了光明神,他們這些罪人就活不過下一秒。
隨著日復一日的灌輸,反復的填塞,很大一部分人選擇放棄思考,你說啥我信啥,因為這樣最幸福,最會受到眷顧;
可也有人心生逆反抵觸,雖然不表露于外,但心中會去想,去思考,然后糾結,然后痛苦,感覺到一種壓抑到絕望,絕望到窒息的囚禁感。
他們感覺自己從出生那一刻就開始被囚禁,無法逃離,無法反抗,因為任何表現出反抗者,都會從世間無聲無息的消息,于是他們這些清醒者就只能把自己的清醒死死的囚禁在身體之內,讓痛苦與絕望持續的啃噬著自己的生命力,直到他們生命終結,或者再也撐不住,拼著上火刑架也要瘋狂一把。
而現在,終于有了懂得他們,明白他們的救主出現。
他們明白自己在干什么,這是要成為光明神的死敵啊。
可是這有什么呢,他們只覺得一身輕松,滿是刺激。
華萊士還在繼續布道。
“自由之主不認為自己創造了什么,祂也從不僭越自由之權為自己私屬;
祂只是一位解救者,以自由之名解救一切不自由靈魂的旗手先鋒;
祂從不自稱為神,也沒有別的名;
祂唯一的名,就是自由本身!”
說到這里,他再次以左手三叩心門,喊道:“弗瑞登!”
他的右手中指上,帶著一枚鑲嵌著巨大的湛藍寶石的戒指。
大廳中其他人一起左手三叩心門,齊聲喊:“弗瑞登!”
當眾人隨著他一起齊呼,湛藍寶石微微閃爍著亮光,似乎在吸收著什么。
華萊士再喊:“弗瑞登!!”
眾人再次大喊:“弗瑞登!!”
湛藍寶石繼續發亮。
第三次,華萊士和所有人一起大喊:“弗瑞登!!!”
大廳中的氣氛在這一刻達到了高氵朝。
華萊士沒有繼續高呼,似乎在享受這高氵朝后的余韻。
湛藍的寶石戒指越發璀璨。
許久之后,等大家的情緒都有所平復,他才繼續道:“好了,現在開始交流大會。”
所謂交流大會,就是深感不自由的人們組成一個個小圈子,彼此訴說著自己不自由的感悟和煎熬,還有他們掙扎求索,直到來到此地的心路歷程。
每當這時,他們的臉上也是發著光的,心中也是火熱滾燙的,他們為自己的行為感覺驕傲,當他們講述這些事跡的時候,平淡的會逐漸變成驚險的,沒有波折的會變成驚心動魄的,若是真有一些波折,那更會被他們打造成一部史詩。
當他們講述完,矜持的微笑,其他人奉上熱烈的掌聲。
這一刻,他們感覺到自己平庸的生活得到了極盡的升華。
主動消失在人們視線的重心,倚靠在大廳一側隱蔽的墻角,華萊士端著個高腳杯晃蕩著酒液,看著大廳中的一幕,有些百無聊賴的想要打哈欠,不過,看著手中湛藍寶石戒指在持續散發著微弱的亮光,他也就忍了。
正在這時,城堡外傳來一陣陣奇怪的、仿佛貓頭鷹的叫聲。
有些慵懶的華萊士披散的頭發忽然如同獅鬃一般擺蕩起來,立刻扔掉酒杯,跳到高臺中央。
“大家請安靜。”他抬手虛按,大聲高呼。
前一刻充滿了各種“凡爾賽”和“牛伯夷”的大廳瞬間安靜。
華萊士道:“我安排在附近街道的同伴向我傳訊,有守護騎士團正在向我們這里接近……”
他這話才出,原本還努力維持著體面的大廳瞬間慌亂嘈雜成一團。
華萊士見此心中暗暗搖頭,還是發展的時間太短啊,現在這些都是一群虛有其表的樣子貨,稍有風波就現了原形,要完成自己的任務,還真的是任重而道遠呢。
心中雖然如此想,面上卻安撫道:“大家不用擔心,我們有著完善的預案,可以保證你們每個人的安全。”
正說著,只見身后已經有一道暗門無聲打開,對大廳中的所有人道:“你們順著這個暗道出去,直接通向最繁華的凡榭爾大道,那里每天二十四小時人流如織,你們只要不主動暴露,就沒有人能在那里抓住你們。
還有,這里已經不安全,你們不要再來此處,下一次聚會等我另行通知。”
都還沒等他說完,距離暗門最近的人就已經快步沖了上去,隨著幾聲越來越輕微的聲響,很快就消失在城堡之內。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在華萊士的組織下迅速在暗門前排好長隊,開始有序的撤離。
華萊士看著眾人陸續消失,自然不會提醒他們,這個暗門之所以四通八達,可以通向各處,是因為它的前身是個老鼠洞。
等所有人都離開,看著空空蕩蕩的城堡,只有燭火依然在搖曳,只是隨著人去廳空,被黃昏燭火照亮的大廳似乎也在一晃一晃的,顯得分外的詭異。
華萊士灑然一笑,湛藍寶石中被收集的自由信仰之力被他抽出了一點,手上結了幾個手印,嘴中念誦了一段急促的、非是藍星世界的任何一種語言。
自由之風!
被自由信仰之力包裹的他瞬間化作了一陣清風,與外間吹進來的輕風混在一起,跟著在大廳中輕輕地吹拂著。
很快,一只有數百人的飛馬守護騎士團成員氣勢洶洶的沖入此地,卻只看到一個空空蕩蕩的城堡。
有的人員撤離時沒有將自由之主的教義簡冊帶走,也有可能是為了安全故意留在此處不帶在身上,它們的存在明明白白的告訴趕來洗地的守護騎士團成員,沒錯,我們就是在召開非法機會,但是我們已經跑了,啦啦啦。
他們如何咒罵發泄彼此推諉尋找如何泄密的線索這都不是華萊士關心的,化作一陣清風的他已經悄無聲息的與他們錯身而過,來到了外面的街道上空。
他刮過街道,順著心靈的烙印,來到對面二樓陽臺上一尊大衛石雕面前,他繞著這尊石雕吹拂了一圈,一道無奈的聲音直接鉆入石雕體內。
“你能不能上點心,你變成一塊石頭也好啊,你沒看見這城市真正的石雕比例有多夸張嗎?
你既不能變那么大,就不要強往這方面靠,要是被人注意到,豈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你有古怪?”
大衛雕像眼神似乎突然活了過來,盯著面前繞自己兜圈的風,嘴巴張合道:“又不是所有石雕都是古跡,也有后來者弄出來的,怎么就能根據我的大小判定我的真假?”
這話出口,卻是個女性的聲音,從聲音中還能聽出年輕俏皮的意味。
華萊士道:“你跟我杠沒用,等你哪天因這事被抓住了我看你怎么跟他們杠。”
一風一雕塑低聲交流著,華萊士的動作卻并沒有停。
清風之中,有點微弱的湛藍之光升起,然后是一陣與城堡中如出一轍的誦念,一道自有信仰之力纏繞在大衛石雕身上,石雕也化作一縷清風。
“走吧,這里不安全了。”華萊士道。
“哎哎哎,有點沉,我要掉下去了,拉我一把。”女聲仿佛要溺水一般呼救道。
“你是不是蠢,不知道把石化恒定術取消嗎?”華萊士無奈道。
“哦哦哦,取消了取消了。”女聲道。
兩道清風彼此糾纏著從這處街道消失。
他們也沒有飛多遠,進入一處小型公寓內。
這里遠沒有剛才那個城堡氣派威嚴,面積也很小,卻是二人真正棲身的安全屋。
進入房間后,化作清風的一男一女現出身形。
男的自然是華萊士,雄性力爆表,女子卻是一位身形修長,有著絕麗姿容,長著一雙尖耳朵的精靈。
雖然成功出逃,沒有被抓住,但華萊士卻一點都不感到輕松,反而面色幾位凝重。
他打開一個保險柜,搬出里面僅有的一個小木箱,打開木箱,里面卻放著一件件首飾。
鉆石項鏈,水晶發箍,白銀手環,黃金耳釘。
他如同散伙前分行李般,將白銀手環和黃金耳釘揣進自己懷里,把鉆石項鏈和水晶發箍取出遞給了女精靈,道:“本來打算再多收集幾種信仰之力,現在看來這事暫時不能繼續做了,這邊的教會力量反應還是非常敏銳的,再加上那些蠢貨做事不小心,讓他們提前警覺,我們現在也必須收斂一下了。”
女精靈接過鉆石項鏈和水晶發箍,從她的眼神就能看出,她非常喜歡,可另一邊,她臉上又帶著強烈的擔憂。
她有些不安的道:“咱們又不是這幾位存在的信徒,冒祂們之名傳教,收割信仰,等祂們真正的傳教士過來,絕對不會放過我們的吧?”
華萊士安慰道:“你多慮了,他們怎么可能記恨我們,他們都還沒過來,我們就幫他們提前埋下了種子,他們過來就可以直接摘取果實,感謝我們都還來不及呢。”
女精靈狐疑的看著他:“果真如此?”
可她心里面怎么也不覺得這家伙是在真心幫那幾位傳教,不然,你傳播自由之主的教義就算了,你喊“弗瑞登”算什么?
你傳播娛樂之神的教義也算了,你喊“賴頭樂”算什么?
你這到底是傳教啊還是拿諸神開涮啊?
她當然不信對方所謂的“信仰也需本土化”這套說辭,這家伙表面上熱心給那幾位傳教,傳什么教就能瞬間變成什么教的狂熱信徒,可正因為如此,她才覺出這家伙骨子里對諸神沒有一點信仰,也沒有一點敬畏。
所以,她一邊沒忍住這些首飾對她致命的吸引力,跟他合謀行事,一個傳教一個把風,可心底始終有股憂慮不散。
華萊士沒有回答女精靈的疑問,而是道:“我打算離開此地,以前我是看中此地人多,各種潛在信眾非常多,很容易發掘出來,可現在,這里已經變得越來越危險了,我想去更廣闊的農村鄉鎮看看有沒有機會,你要不要跟我一起?”
女精靈有些猶豫,可看了看手中已經屬于自己鉆石項鏈和水晶發箍,它們不僅樣式極美,里面還有著濃郁的信仰之力,這樣的誘惑,誰又抵擋得住呢?
她下意識的吞咽了一下,腦袋不受控制的點了點頭。
唐邪是個很乖很懂事的孩子,從被唐婉芝夫婦領養回去開始,他就很懂得自己照顧自己,不哭不鬧,不給父母惹一點麻煩。
就是不小心尿床了,他也會立刻自己處理干凈首尾,不讓大人為自己操一點的心。
對于有這么個省心的“兒子”,唐婉芝夫婦當然也很開心。
不知不覺間,時間就過了兩年。
前世的記憶徹底蘇醒,在意識層面,年僅六歲的身體里藏著一個有著數千年經驗與意識的靈魂。
不過,徹底覺醒的他并不敢貿然修煉,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頭頂之上,在這片大陸之上,有一個“夢女士”罩著,所有新生的圣族也即是魔道修士,都必須去專門的機構備案,經過她的同意才能開始修行。
不然,一旦被發現私自修行,下一刻就會被敲門查水表,很大概率變成其他圣族的修行材料。
這個發現讓他一度非常緊張,后來,經過暗中多方面的了解,他才稍稍安心。
“夢女士”早已不管塵世之事,她全部的精力都用在承受每五年一次的異星增長上,所謂備案,更像是一種走流程和對她權柄的尊重,這相當于在吃飯之前喊一句“感謝農民伯伯的付出”。
人家應不應是人家的事,可你有沒有心懷感恩就是所有圣族都很關心的事,不管心里怎么想,哪怕是裝也要裝出很感恩的樣子,唐邪是這么理解的。
所以,雖有一肚子奇功秘技,但他卻不敢偷偷修煉,必須等到十歲,父母親自為自己主持了轉化儀式,再去相關機構備案之后,他才可以開啟自己的崛起大業。
修行暫時沒法進行,他就想起了那十幾個兄弟,他現在都不確定當時和自己一起投生在繭房中的他們在這一輪輪“篩查”之中到底還剩多少,當時剛出生他可就看見了幾個兄弟的隕落,對此實在沒有太大的信心。
若是他們平安活到現在,意識也一定完全復蘇了吧。
他心中如此想著,想著投胎之前大家的約定,想到現在的處境,遠沒有當初設想的那么樂觀。他都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履行這個約定。
通過這些年的暗中觀察,這個世界的力量上限確實算不上高,可其他方面,卻處處透著詭異。
社會體制和他腦子里固有的那一套完全不同,就連這里的魔道的玩法也和自己理解的不同,這也是從投生開始就處處不順的主要原因。
他最大的感受的就是,這個世界的監管體制實在是太嚴密,魔道誒,殺人放火無所顧忌的魔道想要修行居然還要打報告讓人批準,這話放在前世得笑掉人的大牙,世上就沒有這么窩囊的魔道,都混成這樣了,還有什么資格稱魔?
可他現在卻不敢如此武斷的認定人家不配稱魔,特別是從出生到被領養以來的詭異經歷,每每回想,他都有種“我不配”的感覺。
和前世的魔道一比,那種殺人放火無所顧忌的魔道忽然有種很土鱉的感覺,簡直就像是未開化的原始人茹毛飲血吃生肉一般。
這天,唐婉芝忽然將他單獨叫到書房,道:“因為一些規定,我和你母親必須領養八個孩子,當年我們自己也沒經驗,不敢冒險,決定先領養一個,積累一些經驗,沒想到你這么懂事,幾乎沒讓我們操心。”
唐邪很規矩的站在那里,老實孩子一般認真聽著。
唐婉芝繼續道:“你這么懂事,這么擅長照顧自己,在照顧孩子方面,你的經驗完全超出了我和你母親,所以,我想問問,我們若想把剩余的撫育指標交給你來完成,你覺得可不可行?”
唐邪驚愕的抬頭看著“父親”,有些不可思議的感覺。
我六歲誒,您居然想把上面給你倆的任務甩我頭上?我才六歲誒!
唐婉芝補充道:“當然,你只是幫我們照顧他們,其他方面不用你操心,你們的吃穿用度我都會負責到底,你只需要照顧好他們別添亂鬧騰就行。”
唐邪低著頭,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直接拒絕?
這可是“父親”第一次鄭重其事的與自己商量事情,如果自己這么不知趣,父子倆的關系就要立刻降到冰點了。
自己能不能修行,四年后唐婉芝親自主持的轉化儀式可是最關鍵的環節,不然,他在這片大陸上的修煉就屬非法——真tm的艸。
點頭答應?
一想到從沒帶過孩子的自己小小年紀就要撫育七八個幼兒,這樣的人生,只是想想就沒有任何光彩可言。
見他不應,唐婉芝忽然又道:
“哦,對了,你若是同意,我可以允許你自己去福濟院挑選合適的孩童,畢竟他們都要由你來帶,選誰不選誰當然由你決定。
若是你在福濟院有要好的玩伴,也可以由你做主把他們接出來陪你一起長大,這樣你以后無論做什么事也會有個幫襯,我和你母親也會更加放心。”
此刻,唐邪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抬頭道:“父親,孩兒一定將弟弟妹妹們撫育好,不讓您與母親分心。”
唐婉芝喜道:“好,那就這么說定了。”
應下此事,唐婉芝專門陪唐邪跑了很多個福濟院,只要唐邪搖頭說“沒幾個我滿意的”,唐婉芝也不覺得厭煩,也不問他具體的挑人標準是什么,就陪著他一個個福濟院去找,直到唐邪滿意喊停為止。
當他們完成任務回家,伊莎貝爾看到跟在唐邪身后的九個年紀和他差不多大的小娃,加上唐邪本人就是十人。
她吃驚的道:“怎么多領了兩個個?咱們用不著這么多吧?”
唐邪還沒來得及說,唐婉芝便笑道:“只是規定了我們最少需要撫養幾個,可沒有規定上限,而且,唐邪這孩子和他們都很有眼緣,想要把他們都帶回來,他們也都很服他管教,反正咱們都當甩手掌柜了,這個問題就不要干涉他的決定了。”
說著她還笑呵呵對伊莎貝爾眨了眨眼睛。
伊莎貝爾便也不再就這個問題與唐邪深究。
毫無疑問,這些被唐邪領回家的,全都是他前世的邪魔兄弟們,現在都是一個個覺醒了意識,但卻沒有一點力量的準魔頭們。
借著這次機會,他找遍了周邊好多個福濟院,最終連他在內,也只拼湊出來了十人,原本的十八邪魔徹底成為過去式,他心中清楚,其他八人,已經無聲無息的隕落在了異星。
他有點為他們感覺悲哀,曾經那么光芒萬丈,兇威赫赫的人物,現在就這么無聲無息的死亡在了這里,連點浪花都沒撲騰起來。
一個個全都是前世的魔頭,雖然現在年紀幼小,卻也不需要他來照顧。
時間一晃就是四年,他和眾兄弟期盼已久的轉化之日已經到來。
沒有什么特殊的場地,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準備,唐邪十兄弟只是被唐婉芝喚到書房,母親伊莎貝爾就坐在她旁邊。
她笑瞇瞇的看著他問:“準備好了嗎?”
唐邪點了點頭。
唐婉芝對他勾了勾手指,道:“走近一點。”
唐邪走近。
“將上衣脫了。”唐婉芝道。
唐邪將上衣脫了。
唐婉芝左手食指忽然發生畸變,變成尖利鋒銳的長刺,晃眼一看很想某些兇惡巨獸的尖爪,又像獠牙,尖刺中間又有著一個細微的孔洞,似乎下一刻就能向外噴射毒液。
唐邪很快意識到,這指爪綜合了多種兇獸爪牙口器。
唐婉芝手指輕輕前送,指爪長刺就輕易的刺破唐邪的皮膚,他他眼睜睜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卻沒有感覺到絲毫的疼痛,像是被什么東西麻痹了感知。
刺尖深入他的心臟之內,而后,他感覺有一滴精純的、飽含魔道力量的血液注射進入他心臟,這魔道精血順著他心臟的有力泵動很快就流遍他全身,并進一步向他的體內骨髓深處滲透。
唐婉芝的指刺已經離開,隨著心臟的劇烈泵動,被刺破的內臟皮膚迅速愈合著。
而隨著那魔道精血流遍全身,滲入骨髓大腦,他清晰的感覺到自己正在一點點變得“完整”,隱隱約約觸摸到了這個世界上空籠罩的那層若有若無的意志。
夢女士。
他真正的、直觀的感覺到了祂的存在。
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當他看到祂時,他總覺得祂也向他瞄了一眼。
“或許,這就是轉化的意義吧,不僅能夠更清晰的與這個世界建立聯系,更會與祂建立更深次的連接,而沒有與祂有此連接者,在這片大地之上修煉,就是非常醒目的‘外來者’,能夠被祂瞬間感知到。”
這個發現讓他感覺有些驚悚,豈不是這個大陸上任何一個修煉者,只要祂愿意,都在祂的視線之下?
若有任何不妥處,祂更是能第一時間精準發覺。
“看來,即便是可以修行了,我和弟兄們也必須按部就班的老老實實進步,可以表現得天才點,但不能太過驚世駭俗,那樣就太醒目了。”
他心中如此想著,其他兄弟也陸續接受了唐婉芝的轉化。
而被她用自身精純的魔道精血轉化,再次看她,總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仿佛她真就是自己的血脈至親。
不過也對,自己體內不就流淌著她的魔道精血嗎。
可在真實的自己面前,這就是個小丫頭片子啊,居然真對她生出本能的孺慕之情,真是活見鬼。
連續轉化了六人,唐婉芝的臉色也變得有些蒼白,顯然,魔道精血對她而言也是非常珍貴之物,不能輕易消耗,此刻的她居然給人根基不穩的感覺。
她轉化的六人全是男孩,未轉化的四人都是女孩——呃,十兄弟中有四個投胎時運氣不好,性別上出了點偏差,實在是當時那繭房里面的嬰孩太多太集中,又都處在極原始的胚胎形狀,連最基本的性征都沒發育,出點紕漏也沒辦法。
唐婉芝笑著對伊莎貝爾道:“消耗太大,我得緩一陣才能恢復,剩下四個交給你吧。”
伊莎貝爾輕笑著點頭,對四位女孩輕輕招手道:“你們過來。”
四位前世兄弟,今世女孩走近幾步,扭頭看了看旁邊六位兄弟,其中一個就準備如之前幾位男孩一樣開始脫上衣,伊莎貝爾阻止了她,笑道:“不用,你過來就可以了。”
當她接近,被伊莎貝爾輕輕抱住,伊莎貝爾的眼瞳忽然變得很古怪,藍色的瞳孔忽然變成了紅色,而且,忽然變得很小很小,眼白占據了絕大多數,精致柔美的她忽然變得陰森詭異,她的小嘴也忽然長出幾顆尖利的獠牙。
她抱住女孩俯首在她后脖頸處輕輕一咬,然后就將她松開。
這種轉化方式比剛才唐婉芝的轉化更讓人感覺不妥,可三個未轉化的女孩相視一眼,最終還是陸續上前接受了伊莎貝爾的擁吻。
唐婉芝似乎也看出了眾人的不安,也沒有隱瞞,笑著給幾位“子女”解釋道:
“我們圣族里面也有許多分支,伊莎是血族出身,他們在轉化族類方面有著很多優勢,還有個很鮮明的特點,就是被轉化者與轉化者之間有著比較強的支配關系。
而且,隨著轉化代次增加,初代對二代三代的支配力會越來越強,直到四五代之后的轉化血族在初代面前呼吸心跳都不能自主,可以說是真正的生死操于人手。”
見眾位子女聽了自己的解釋臉色越來越難看,唐婉芝繼續安慰道:“不過你們放心,你們母親是初代血族中的佼佼者,沒有任何人可以支配她,自然也就沒人能隨意支配你們。”
眾人心中高呼,你怎么如此理所當然的把伊莎貝爾本人排除在外?
難道就因為你們是我們的“父母”,就理所當然的認為擁有對我們的支配權?
可從今以后,不就是如此嗎?!
眾人想了想現在的處境,不得不默認這個有些讓人難以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怎么一步步就走到這一步了呢?
簡直是水到渠成、順理成章一般。
唐邪心中默默反思,自己幾個真是像極了一步步主動走到人家嘴邊,還主動幫人把嘴撬開,主動跳進去,再幫人把嘴合攏的小傻瓜。
他很想找到不跳進去的方法,可思來想去卻發現,這個方法并不存在。
當他們投胎進入那個繭房,一切就已注定。
八個兄弟無聲無息的死在了一次次的篩查評價中。
自己這些活下來的就擁有自由了么?呵呵。
唯一的區別就是,他們一旦在某次篩查中成為“不合格”,沒有繼續培養的價值,多活一天都是對資源的浪費,血肉骨骼靈魂都會被仔細的回收再利用。
而若表現出更好的價值,那么,就如他們現在一樣,成為別人的子女,或者仆從之類,其實這個名稱一點都不重要。
在完成轉化之前,他們依然不具備任何權利,連偷偷修煉都會成為一種罪過。
所以,轉化是必須的。
想不接受都不行,過了這個年齡又不接受轉化,那就同樣是失敗的產品,而失敗產品的結局已經不用多說。
看著這兩個笑起來一臉和藹可親,從來不曾對他們惡言想象的父母,唐邪頹然的想,至少,看起來,他們還是比較可親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