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自遠道:“你還是姜不苦,帝都大學的學生,因為是孤兒,在天變之后的大遷移中幸運的留了下來,加入安保隊,幸運的成為六一學院試運行期間的第一批學員,因天賦不錯,挺過數次淘汰進入學年班修行,終因資質不足,很快就淘汰出局。”
歐老將擬定好的劇本念了一遍,本來決意離開的姜不苦發現,自己動心了。
“這么容易嗎?”姜不苦低語道。
“對我來說就是這么容易,這些本來就是你的經歷,我只需要將你最初幾月的體測數據做好一點,最后幾次的體測數據做差一點,任何人都不能通過這些體測數據發現你的特異之處,這就可以了。”
“而且,就算現在有些教官學員對你有些特別的印象,可一年后呢,十年后,二三十年后呢?還能不能記得你這人都成問題。咱們的計劃本就不是為當下服務的,而是為未來布局。”
姜不苦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打消了。
“校長,我都聽您的安排!”
歐自遠哈哈笑道:“剛才看你還很不情愿,現在怎么又愿意了?別急,單你愿意還不行,我話還沒說完。
你的心性,年紀,天賦,背景出身各方面都是不錯的人選。
可還有最重要的一點,潛伏者必須沉得住,不被名利榮譽這些外物所動,年輕人獲得超常之能,甚至變成了影視作品中的超能者,超級英雄,能忍住做一番大事業的雄心嗎,能忍住不炫耀能力嗎,甚至你本來配得上任何女子,卻因潛伏者的身份限制,不得不屈從于身份的限制。
這些你都能忍得住嗎?”
姜不苦一臉輕松,似乎并不覺得歐自遠所說的這些是多難的選擇。
“您放心吧,根本不需要忍,遠離這些我只會覺得清靜,我最想做的就是當個宅男。”
歐自遠認真的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才道:“既如此,這事咱們就這么定了。”
“校長,接下來您對我怎么安排呢?我會離開學校嗎?”
歐自遠道:“首先是這次國際訪問團的事,你不要參與。事后,你也不用立即從學年班脫離,等到第一次淘汰時自然淘汰就好。
你也不需要離校,學校相比外界更加封閉單純,對你潛伏有利,你原本就是安保隊的成員,到時你重回舊職就好。
對潛伏者來說有一個極重要的問題需要解決,人要潛伏起來,可修行卻不能落下。這是其他潛伏者很難解決的一個問題,你有六一學院這個便利在,當然得死死抓住不松手。”
我也是這么想的,姜不苦心中喜悅。
他越咂摸越覺得這安排太適合自己,按照他的計劃,要想救世,必須先茍到大后期,若是滅世之日沒到自己卻提前掛了,那才是真悲劇。
他只知道大勢發展,并不了解細節。更別說現在的世界已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他若按照記憶中的攻略去走,最大的可能是把自己坑死。
而他的外掛,是典型的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現在世界的變化才開始,真正超凡妖孽的新人類可都還沒生出來。他想發憤圖強都有心無力。
安靜等待,茍發育,憋到大后期,這才是正確方法。
而后,歐老校長又交代了幾句,就揮手讓姜不苦離開。
等姜不苦離開,他從抽屜里取出一疊文件。
最上面一層,是一篇名為論思維指紋的可行性分析的論文。
這是一位老友在天變之前的游戲之作,此人最先研究的是語言學,任何一門語言,一聽就會,一會就精,真正的智商妖孽。后來改為研究哲學,繼而涉獵百家,數學、物理、心理學,乃至人工智能,都是專家級人物。
他曾與刑偵部門打過一段時間交道,開發出一套筆跡智能識別系統。這種識別變態到哪怕你用左手寫、用嘴銜著寫,故意涂鴉亂畫,只要留下筆跡的是你本人,智能識別系統就能把你從茫茫人海中找出來。
受此啟發,他腦洞大開,就想,若沒有留下筆跡,只是一段通過特殊處理的語音,或者用印刷體呈現出來的文字,是否可以通過這個追蹤到說出這段話的人呢?
在他的理論中,這是完全可行的。簡單來說,所有語言文字,都是一個人思想的表述,而人的思想比外在的指紋虹膜這些特征更具備唯一性。
只要能通過語言文字逆推出表述者的思維模式,就基本能夠鎖定表述者本人。
邏輯鏈就是這么清晰。
不過,這篇文章之所以成為游戲之作,就在于其雖邏輯清晰,但以現在的人工智能無法達到這種理想狀態。
首先,太短太程式化的文字沒有任何意義,比如一句“你好”的問候,或者一首古詩散文,逆推不出任何東西。
其次,現實中,人工智能對人的思維模式了解也極其淺顯。
根本無法通過理論中這種“雙向夾逼”方法鎖定唯一性。
不過,也不是全無實用性。
至少能幫他們縮小鎖定范圍。
他們這些看過劇透貼的人從沒放棄對其源頭的追索。
首先,這必然出自炎夏人之手,其次,這人年紀不會太大,但也不會太小,不可能是體制內的人,也不是輟學的社會人,大概率出自一個對炎夏文明有著深沉熱愛的男性大學生之手。
繼續追索,范圍還會進一步縮小。
他們這些看過劇透貼原文的、脖子都埋進土里的老家伙都有個心照不宣的默契,在自己接觸的這類人群中進一步人工排查。
歐自遠這大半年不只在六一學院宅著,去過很多地方,聚居地都去了幾十個。
在一張表格上他親手寫下了不少名字。有的名字旁邊畫著問號,有的畫了幾條下劃線……這幾乎成為他閑暇之時的一種娛樂方式,一個個去琢磨去排查,是個消磨時間的好方法。
此刻,他拿出一盒火柴,抽出一根刷的火柴棍燃燒,火焰燒過文件一角,漸漸地越燒越大,最后,化為一堆灰燼。
看著這堆灰燼,歐自遠如釋重負,臉上帶著輕松的笑意。哪怕下一刻大劫臨身,也可以含笑而逝的灑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