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宮中燈火通明。
拉瑪親王穿著一身華麗的皇室衣衫,踩踏在了通往偏殿的石板路上。
也許是因為夜深的緣故,橡膠鞋底與地面摩擦后,發出的聲音在這個夜里極為明顯。
通向偏殿的路,拉瑪親王這幾十年來走過無數次,但是為什么這次只感覺這段路跟自己記憶中的比起來,短得有些出乎意料呢?
行至門口后,偏殿門口聳立的柱子上雕刻著各種面目猙獰的憤怒金剛。
直到這個時候,拉瑪親王才莫名的在腦海中產生疑惑——為什么除了個別佛祖菩薩之外,其余的那些佛像都是面目可憎的呢?真是人的雜念還是果真就是如此?
如果佛國是這樣的話,那么每晚必生噩夢,滿身生汗啊。
搖了搖頭之后,拉瑪親王便朝著偏殿內走去。
雖然叫做偏殿,但是實際上著實不偏。大皇宮的主殿主要用來舉行儀式慶典和處理政務,而左右兩偏殿其實在實際上承擔著更為重要的意義。
左偏殿堂宴請外賓,右偏殿堂是國王的住所,也是皇室聚會的地方。各司其職,涇渭分明。
當拉瑪親王有些恍惚的抬腳跨入右偏殿的時候,看到眼前的一幕整個頭腦蒙的一聲,陷入了空白。
“今天是祈愿日?”
祈愿日是皇族的家族節日,這一天中,家人團聚向佛祖祈求庇佑,愿皇室永垂不朽。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以至于拉瑪親王根本沒反應過來。
原本打算找哥哥做最后的努力,可是此刻眼前的場景徹底打亂了原本的計劃。
殿堂內擺放著數張平桌圍在一起,而被圍起來的空間內,有十余名身材婀娜穿著華麗的女子正在翩翩起舞。
放在以往,這般節目助興向來是拉瑪親王所愛,但是今日看到這一幕之后,拉瑪今晚只覺得心中一陣寒冷。
與此同時,從小照看自己的叔母扭頭看見拉瑪親王的到來,于是伸手熱情的招呼;孩提時一起玩鬧親如兄弟的伙伴親族,看見拉瑪親王,端起酒杯高舉邀約;關系親密的遠房堂妹展露笑顏;侄女快步向前,伸手拉住了拉瑪親王的衣袖,將他拽到了平桌前坐下,然后奉上了一杯甘甜的美酒。
本是親人團聚的祥和,但拉瑪親王眼眶之中瞳孔劇烈的閃爍著,內心中一個聲音瘋狂的吶喊道:
我!怎么能!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我他媽!怎么會!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拉瑪,你臉色怎么那么難看?”不知道什么時候,面前跳舞的人已經退去,自己的母親注意到了兒子的異樣后,于是開口說道,“要不去后面休息休息吧。”
猛地回過神來后,拉瑪親王端起面前的酒喝了一口用來壓住自己內心的情緒,“謝謝母后,不過不用了,我今天來是找哥哥的。”
注意到了拉瑪的異樣,主座上的哥哥,也就是象國的國王帕昭育華,舉起酒杯向弟弟示意,同時以善意的揶揄開口打趣道,“拉瑪,你怎么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會是被最近發生的這些事情嚇哭了吧?”
父親在將皇位傳給了帕昭育華之后,便離開了人世,不過兄弟兩個并沒有因此有任何的間隙,仍舊是像以前一樣親密。
但是此刻,本是稀松平常的開玩笑,拉瑪此時臉上卻沒有一絲想笑的意思。
知道弟弟因為先前替那幫如豺狼模樣的外國人拉貸款,帕昭育華誤以為拉瑪是因為內心的愧疚無法面對自己,于是著端著酒杯從王座上走下,開口安慰道,
“弟弟,不要想太多了,我們皇族綿延數百年,這等場面沒有什么大不了的,即使是現在的日子過于難過,不過相信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佛祖的視線終究會注視過來的,放心好了,你是我弟弟,有什么事情我會站在你前面的。”
知道今天自己來是想干什么,沒想到哥哥還在安慰自己,這讓拉瑪親王心里的苦澀更重了些。
如果沒有李明的話,或許哥哥說的是正確,因為百年的歷史象國都是這么過來的,可現在的問題是,現在李明的目光就像是一個跗骨之蛆一樣纏繞在這片土地上。
就在一周前,聯邦剛剛發生了一起工人罷工事件,而可怕的是這件事自己通過李明,足足提前了十幾天知道它的發生的所有細節。
相對于聯邦來說,象國確實是小國,可是無論是在軍事實力還是綜合國力上都遠遠強于象國的聯邦,此刻就像是一個玻璃珠子一般被李明玩弄于股掌之中。
佛祖的目光未曾來到,但是被李明的目光所注視,象國已經沒有時間了啊!
這怎么讓拉瑪親王不恐懼?更何況······
手表上的指針帶動著幾乎不可察覺的震動,緩緩的邁向約定的時間,雖然還是有些空余,可拉瑪親王只覺得扼住自己咽喉的手越發的收緊。
拉瑪吐出一口氣說道,“哥哥,我有些事情想和你單獨談談。”
“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說,別攪了大家團聚的性質。”帕昭育華不耐煩的擺手說道。
緩緩掃視了在場的親人一圈后,看見所有人都是這種渾不在意的表情,拉瑪親王向前邁出一步,便行君臣大禮,然后大聲呵道,“陛下,我有事情要說。”
稱呼一出,拉瑪親王的這番行為便是直接以君臣之禮凌駕在了兄弟之情上,一意孤行讓原本還祥和的氣氛頓時凝滯。
母親看著表情有些猙獰的小兒子有些擔心的開口問道,“拉瑪,你怎么了?
“拉瑪,注意場合。”叔父見拉瑪有些放浪形骸,于是有些不滿的訓斥到。
一聲聲勸解和呵斥聲中,宴會陷入有些進行不下去了的局面。
帕昭育華重新坐回到了座位上后,面無表情的開口說道,“讓他說!”
微微躬身之后,拉瑪親王表情莊重的說道,
“七十多個府已經有八個開始暴亂,掀翻了皇室和政府的統治。政府的行政部門包括軍隊已經連續數個月發不出軍餉來。我們的人民現在一點尊嚴都沒有······
國寺讓砸了,佛像讓推倒了,注視我們的從來不會是佛祖。所以我請陛下改革!
我與老虎基金背后的財團聯系上了,只要我們放棄貨幣主權,那他們就會幫我們重建象國的金融秩序······”
“啪”的一聲響起,帕昭育華狠狠地拍在王座的扶手上,怒道,“拉瑪,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拉瑪慘笑一聲然后說道,“知道,請陛下務必同意,這樣象國就能迎來新生!我們皇族仍舊還會綿延百年,永垂不朽。”
聽到這話,帕昭育華拿起手邊的酒杯就朝著拉瑪砸去,同時怒火中燒的說道,
“先前是你幫那些財狼們聯系的貸款,造成了我們現在的這番處境,總理那邊有多少人要追查問責,你不清楚嗎?我站在你面前幫你擋下來了,因為你是我弟弟,現在你竟然要我放棄象國貨幣主權,你知不知道這代表著什么?
你個混蛋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這是叛國!這是賣國!
我現在將你絞死都不為過,你明不明白!”
拉瑪親王沒有躲閃,任憑酒杯撞在自己的額頭上碎裂,然后割開自己的肌膚。
帕昭育華在這個場合或許是親人,但是在親人之上他還是這個國家的主人,象國的國王。
噤若寒蟬之間。
額頭上的血漬,已經染紅了拉瑪親王半張臉,他用近乎哀求的語氣開口說道,“哥,請你退位讓賢,這個國讓我來賣,罵名讓我來背好嗎?”
“混蛋,拉瑪我告訴你,我要關你一輩子!”氣極了的帕昭育華揮手大呵道,“來人。”
話音落罷后,宮廷警衛并沒有前來,反而出現在眾人面前的是一對陌生的男女。
“你看,你給他機會他不珍惜啊”,李明抬手看了一眼時間之后,倚靠在雕刻神佛的柱子上,帶著笑容開口說道,“要是你下不去手的話,我可以幫你,放心我會留全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