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八點多的時候,李明抵達了中政市的北部城區,當車輛拐進了路口沒多久后,就停泊在了一棟紅色油漆有些脫落的老房子前。
這幢還不能稱之為別墅的老房子樹立在三五個看上去被精心打理過的樹木后,路燈下爬山虎順著房屋的根腳爬滿了半個屋頂,再配合著晦暗天色下蒙蒙的細雨,一股老舊而腐朽的氣息鋪面而來,這在中政市是極為少見的。
下車后,李明從魚青雨手中接過了一個皮箱之后,緊接著在手里掂了掂。
不得不說,李明并不喜歡支票,雖然它更簡單支付更易于攜帶,可卻缺少了成捆成捆現金放在手提箱中的那種墜手感。
“你這是打算用錢賄賂他么?”魚青雨眼瞼低垂看著李明手中的皮箱隨即問道。
“不能說是賄賂,我只是想讓他對海爾斯藥業換一種不同角度的評價罷了。”李明聳了聳肩說道,“換個說法,我更喜歡稱這種方式為生意。”
“生意?”魚青雨有些無語的說道,“生意不應該是買賣貨物么?怎么人的立場也成為了可以買賣的東西?”
“買賣買賣,既然是交易行為,只要一個愿意買一個愿意賣就足夠了。”李明笑著說道的同時,邁動步伐朝著老房子的正門走去,“走吧。”
行至門口處,二人來到了屋檐下,魚青雨收起了手中的黑傘,同時按向了房屋旁木框上的門鈴。
鈴聲響起后,在等待這名叫做懷勒的教授開門的過程中,魚青雨嘆了口氣看向李明問道,“真的什么東西都能拿錢來衡量價值嗎?”
“我也不知道,不過我認為是。”李明不置可否的回答道。
“你不認為有些事情,諸如仁義道德這種東西是千金難買的嗎?如果他不同意呢?你覺得你的錢夠么?”魚青雨再次開口試圖勸說李明放棄用金錢來侮辱這么德高望重的醫生。
“純粹的道德是人類最高貴的品質,它確實彌足珍貴。”透過門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李明微微一笑站直了身形之后說道,“錢不夠的話,那我買幾兩就好。”
吱呀一聲響起,木門被緩緩打開,一名六十多歲的老人便出現在李明的面前。
雖然銀發與黑發已有交錯,可李明在眼神接觸后的一剎那,就感到了那雙炯炯如火炬一般的眼神中,所透露出來那種少有的坦然。
一個手拉開房門,懷勒教授一臉疑惑的看向面前這一男一女,開口問道,“請問你們找誰?”
“你好,我是海爾斯藥業的,先前您發表的一篇文章指出了我們企業存在的問題,這次我就是專程過來帶著誠意想消弭我們之間的誤會的。”李明將手放在胸前,十分誠懇的開口說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臟在胸腔位置的緣故,我們常常會看到在很多場合表達自己真誠的時候,都會將自己的手放在胸口,而這一姿勢往往會給他人一種更加信賴的感覺。
李明話音落罷后,懷勒教授的視線順著李明的面容緩緩下移,最終停留在了李明手中所提的行李箱中,恍然大悟卻又欲言又止的說道,“原來是你們啊,不過你說的這個誠意又是什么?”
沒有過多的廢話,李明直接用左手托住了手提箱,然后打開。
清脆的彈夾聲響起,隨著箱體的上蓋展開,一捆捆碼放整齊的綠色鈔票便出現在了懷勒教授眼前。
“好家伙,我一輩子的工資都沒有這么多,這得有多少錢啊?”沉默了片刻后,懷勒教授有些咋舌的說道。
“要不你點點?”李明說道。
“你等等啊,我沒戴老花鏡,我這就回去拿。”懷勒教授伸手摸了摸皮箱中的鈔票后,收回手然后有些意猶未盡的說道。
說罷,懷勒教授便神色匆匆的朝著屋內走去。
看著懷勒轉身朝著房間內走去的身影,魚青雨難以置信的說道,“就······這樣?”
僅僅是一箱鈔票,沒有涉及任何條件的交換和談判,沒有任何的說詞和蠱惑,這個名為醫學界良心的人就變賣了自己幾十年的職業操守?
良心未免也太不值錢了吧?
臉上掛著有些玩味的笑容,李明將手中的手提箱合上交到了魚青雨手中,然后開口說道,
“認知世界有三個過程,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見山不是山,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見水還是水。評價一個人一件事情,在于通過飽滿的特殊性回歸本質。這么說吧,如果懷勒教授義正言辭的拒絕,我還有把握說服他,不過現在的話·······”
李明話音未落,懷勒教授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二人面前。
只不過相比前一次來說,這次的懷勒教授手中端著一盆骯臟水,招呼都不打一聲的便朝著正門口的李明潑去。
在這一剎那間,面對面前這盆骯臟污濁的水漬,李明其實有很多的選擇。
將其凍結成冰,然后用剛性巨力打散,或者是直接用氣流將其拍落在地,亦或者是制造結界隔離開。
最不次在看到這個老人端著水出來的時候,李明完全有時間將一旁的魚青雨拽在自己身前。
有很多的選擇,但是李明卻一步都沒有挪動腳步,只是靜靜地站在了原地。
“你們這幫傷天害理的狗東西,幾毛錢幾塊錢的藥賣幾千塊去騙那些身患絕癥的人,你們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嗎?你爸媽沒教過你怎么做人么?”
年齡大再加上過于激動的原因,在腎上腺的作用下,懷勒教授顯得有些氣喘吁吁,不過眼神中的憤怒卻更加的旺盛,
“那些病人,本身就已經夠絕望了,可你們呢?你們是趴在將死之人軀體上吸血的害蟲,我都不知道你們是怎么有臉出現在我面前的,還誤會,我可去你媽的吧,呸!”
話音說罷,懷勒教授隨即毫不客氣的一摔門,而這一扇經歷歲月洗禮的木門瞬間將懷勒教授和李明隔離成了兩個世界。
門外,淅淅瀝瀝的雨滴下,站在門外面無表情的李明渾身污濁,顯得有些狼狽。
李明是什么人,魚青雨自認為再了解不過,殺人啖血,焚尸滅跡這種事情對于他來說根本構不成任何能夠被成為心理壓力的事情,于是頓時有些緊張的說道,“主人,那個······”
伸手抹了一把臉上的污水,李明吐了一口唾沫之后,原本淡然的神情上猛然間綻放出了肆意狂放的笑意,“哈哈哈哈哈,這老頭他娘的有意思·······”
“懷勒教授他真的做了很多好的事情,老人的脾氣就是有些固執,下次我來,我來跟他說說······”雖然知道李明不是那種沖動的人,但是魚青雨真的怕他在氣惱之下直接用一把大火燒了面前的這棟老房子和其中的老人。
沒理會魚青雨的話語,李明臉上的癲笑一瞬間收斂,轉身直接步入漫天的雨幕當中。
“我們去哪?”
“開車,去海爾斯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