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塵彌漫,眼前恍惚。
咳嗽了兩聲,從車中走下的紫鈞掃視了一下眼前的場景,幾乎在第一時間就判斷出了現在自己面臨的是什么樣的場景。
躺在地上的小鶴千香,身體不受控制的不斷的抽搐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面前的紫鈞。
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可那雙眼睛此時此刻不表達著任何人類所具有的情感。
痛苦、悲哀、喜悅、渴望、憂愁、惱怒、責怪·····等等。
什么都沒有。
兩顆像是玻璃球一般的眼珠子閃動著,雖然沒有任何的情感表達,但一滴淚水從眼角滑落。
眼角雖然沒辦法表達出情感,可紫鈞卻從那雙晶瑩透徹的眼珠子當中看出了小鶴千香的情緒。
“救我·····”
雖然小鶴千香沒有說話,但是紫鈞分明能清楚的聽見她的聲音。
那聲音慘慘怯怯,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去表達著本身對生命的渴望。
“你等等,我記得車上有急救包,我馬上就回來。”紫鈞對著躺在地上鼻孔里發出沉重呼吸聲的小鶴千香說道。
說罷,紫鈞連忙朝著車前跑去。
從后備箱中拿出應急的急救包后,紫鈞折返回來再次朝著小鶴千香跑去。
單純的急救包是只能解決一時之需,并不能夠真正的讓小鶴千香脫離生命危險,這個時候,第一個要做的事情就是撥打急救電話,等待專業的急救人員。
于是紫均在奔向小鶴千香的過程的同時,也掏出了手機撥打電話。
可911三個按鈕只按到了第二個的時候,紫均奔向小鶴千香的步伐就開始逐漸的減慢。
步伐越來越慢,到即將靠近小鶴千香的時候,紫均最終遲遲的沒能按下最后一個撥通鍵。
看著眼前的躺在冰冷地面上的小鶴千香,紫均腦海里突然有許多繁雜的念頭滋生。
一個尖銳的聲音說道:我如果撥打了報警電話的話,一定會有警察介入調查,我喝了酒,又超速駕駛,及時有對面車的原因,免不了追究責任,這一旦追求責任,那么就意味著父親自然而然的會知道這件事情·····
而他知道這件事情,會怎么看我?我果然是一個廢物,果然是一個讓他丟臉的人啊?
另一個柔和的聲音說道:可不救她,她就會死啊。雖然她欺騙過你,可你始終不能夠否認那句話是你多少年來最暖心的一次吧。
尖銳的聲音開口到:你還覺得你不夠丟臉嗎,她就是一個幾女,一個賤民,還騙了你,她死了就死了,相對你的清白來說,他根本無足掛齒。
柔和的聲音反駁到:但她死了的話,就連一個愿意聽你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尖銳的聲音說道:可那是欺騙!
柔和的聲音說道:欺騙又如何,這個世界本來不就是你騙我我騙你,她愿意騙你,說明什么,說明她不想傷害你啊。
兩種聲音在腦海當中糾纏著,讓紫鈞感覺到頭疼欲裂。
“難道就沒有什么兩全其美的辦法嗎?”
當自問出這番話語的時候,一句話突然闖進了紫鈞的腦海當中:在白葉市,即使你前一天晚上做了一個夢,第二天我都能給你實現。
沉默了幾秒鐘,紫鈞茫然的撥打了李明的電話,“我撞到了一個人。”
“嚴重嗎?”
“不知道,鼻口處現在全是血。”
“你在哪?”
“我不知道。”
“嗯···你看看周圍有什么明顯的標記。”
聽到了李明的話語之后,紫鈞四處張望了片刻之后,看著不遠處碩大的路牌說道,“我在未央大道······”
僅僅只是停頓了幾秒鐘,電話那邊的李明回答的很是果斷,“你什么都不用做,我盡快到。”
掛斷了電話,紫鈞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面對過如此漫長的等待,就這么靜靜的看著面前呼吸從沉重逐漸到衰弱的小鶴千香,
那雙晶瑩的眼珠子,從剛開始的無法表露任何的情感,到現在透露出了一種沉沉的絕望。
就為了那一巴掌,你就不救我了嗎?
不是說好了嗎?你打我一巴掌,我們就兩清嗎?
你忘了嗎,我說過你是最棒的,你已經做的很好了····
四周除了汽車引擎的余音之外,其實并沒有一絲的聲音。或許是因為撞擊導致腦震蕩的原因,紫鈞腦海當中響起的全是小鶴千香的聲音。
這些聲音并不存在,可就這么硬生生往紫鈞的骨子里鉆。
“我也想救你啊,可問題是救了你之后呢?”紫鈞紅著眼睛看著面前抽動幅度逐漸減小的小鶴千香說道,“你再等等,等那個家伙來了一定有辦法的。”
大約七分鐘左右的樣子,李明站在了紫鈞的旁邊面無表情的看著躺在一旁肢體扭曲的小鶴千香。
“李明,你不是白葉市的土皇帝么,現在這怎么辦?”
紫鈞激動的一邊擺手一邊說道,“你一定要幫我解決,千萬不能讓我老子知道,我這么說你明白嗎?我的意思是一定不能讓我老子知道,真的,我必須不能讓他知道。”
聽著紫鈞語無倫次的話語,李明看著面前躺在地上的小鶴千香,沉默了片刻,搖了搖頭說道,“抱歉,我拒絕。”
聽到了李明的話后,紫鈞一愣隨即說道,“你什么意思。”
李明挑起眉毛,嘴角帶著一絲隱而不察的邪惡笑容。
而當紫鈞聽到了李明所說的話語之后,才隱約間明白了司司當初那句這個人每一句話里都暗藏玄機是什么意思。
“應該是傷到脊柱了,這么躺著短時間并不會有生命危險,但還是要盡快送到醫院去,你叫救護車了嗎。”李明抬手看了一眼手上的手表說道,“你叫救護車了嗎?”
“沒有····你就不能找人來把她拉走么?”紫鈞咬著牙問道。
李明看了一眼地上的小鶴千香,緩緩說道,“我說了,她的脊椎受損了,貿然移動的話反而會加速她的死亡,你這樣等于殺死了她。”
“那怎么辦?”屈從性根扎在骨子里的紫鈞,六神無主的說道。
李明看了一眼小鶴千香,一邊摸出了手機按下了報警電話,然后面無表情的說道,“這個女人我認識,是我之前上學時候的同學,她現在還有的救,我自然選擇叫救護車來啊。”
紫鈞伸手搶過了李明手中的手機,表情猙獰的掛斷,“不行,這種事情是絕對不能傳出去的,一絲可能都不能有!”
皺了皺眉頭之后,李明義正言辭的說道,“可她現在還活著!所以現在救人是必須的!”
“能保證消息絕對愛他美不出去嗎?”紫鈞猶豫了片刻,艱難的問道。
“這個世界上哪有什么絕對的事情啊,況且嘴長在別人的身上,管得了一陣子也管不了一輩子。”李明聳了聳肩膀說道,“況且傳出去了你也就是丟人罷了,紫公子你是一個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什么最重要·····”
這是一句雙關的話語,紫鈞可理解為救人第一,也可理解為:只要人死了就好辦了。
屈從性是一種慣性巨大的思維方式:他會使人無意識的接受他人的評價來確認自己的價值。
雖然抗拒著父親,但同時也無比渴望著父親的肯定,因此對于紫鈞來說被人嘲笑以及成為笑柄顯然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情。
身上的汗毛一根一根的樹立了起來,紫鈞猛地扭頭看向李明,“你是說······”
擺了擺手,李明試圖從紫鈞手里拿回剛剛的手機,“不不不,我什么都沒有說,手機給我,我要報警了。”
看著朝著自己伸著手的李明,紫鈞腦袋一空,像是被人操控一般的后退了兩步,血液一時間涌進了心臟當中,雙手發麻面露痛苦之色,猛地踩向了小鶴千香的脖頸。
咔嚓一聲響起,李明低頭抬手看了看手表,撇了撇嘴。
一個一般人變成一個殺人犯的時間有多久?
放下手臂的同時,李明已經知道了這個答案。
三分鐘五十七秒。
“抱歉,她沒挺過去······”紫鈞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氣,臉上帶著比哭還難看的笑容開口道,“盡快簽合同吧,要知道我們可是合作伙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