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和那位抽著卷煙留著濃厚胡須愛穿深色大褂的圣人不同,相比起周先生來說,李明更擅于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他人,并且無所不用其極。
在他看來根本就沒有所謂怕自己還錢還的太慢一說,所以打算明天再說。
離開了老舊的健身房后,李明支開安仔和小天拉帶著那個被裝在沙袋里的男人去附近的小診所里進行簡單的治療,而自己則是朝著家走去。
天色較暗,李明雙手插在運動服上衣的的兜里,為了避免和妹妹過多解釋的口舌,于是準備抄近路回家。
人類仿佛有種很奇怪的趨光性,再有光亮的地方總會朝著秩序的方向去發展,而越是黑暗的地方越是容易滋生罪惡。
轉身折入沒有燈光的小巷中,眼前便出現了意料之中的場景:衣著暴露濃妝艷抹站街女倚墻而立,饑腸轆轆的餓殍癱軟在地,神色詭譎的惡徒四處張望。
看著一雙雙帶著各種情緒注視者自己的眼神,李明不由的感嘆道:貧窮使男子潦倒,饑餓使婦女墮落,黑暗使兒童羸弱。果真是如此啊。
路至拐角處,一名抱膝蹲在地上的孩童,睜著可憐巴巴的大眼睛伸手拽住了李明的褲腳。
感受到褲腳傳來的拉扯感,李明停住腳步隨手從兜里摸出一把零錢,隨意的丟在孩童的面前的碗中,然后說到,“拿去買吃的吧。”
松開了手后,男孩先是看了一眼碗中的零錢,隨即抬起頭來用一種麻木的目光看向李明。
緊接著從路口拐角后的幽暗處,緩緩走出三男人。
李明看著面前將自己合圍起來的幾人,不由得皺了皺眉頭。
媽的,剛剛劇烈太過運動導致現在低血糖又犯了。
低血糖的癥狀一般分為兩種,嚴重的可能昏迷,但是李明并不是這種。
雙目逐漸開始泛紅,腹中傳來了明顯的饑餓感,李明用略微顫抖的手從口袋當中摸出了一課糖果放進嘴里。
而含著糖果再次抬起頭的李明,臉上露出了略微有些神經質的笑容。
“野獸會畏懼火焰帶來的光亮,而人在光下總會多多少少的約束自己內心的惡念,這是不是從某種角度可以說人本身就與野獸并沒有什么區別呢?”黑暗中的李明舔著沾染在嘴唇上的糖果,用一種極其血腥的眼神注視著眼前的幾人。
頭頂上的云朵散開,帶頭惡徒在此刻終于看清了李明那雙布滿血絲的雙眸,頓時回想到最近街面上流傳的信息。
隨后,惡徒幾乎在一瞬間屏住了呼吸,一陣寒意順著脊椎在瞬間就凍麻了大腦。
嘴中的糖果稍微緩解了低血糖帶來的不適感,李明撇了撇嘴之后便邁開腳步朝著更深的黑暗當中走去,三人則是下意識的讓開了身形。
當頭頂上的陰云流動再次籠罩住這個漆黑的小巷時,為首的惡徒這才重新恢復了呼吸。
“大哥,怎么就放他走了?”一名小弟感受著壓抑的氣氛有些困惑的問道。
“你沒看到那雙眼睛么?他就是赤狗啊,你們想死別攔著我。”惡徒長長呼出一口氣后,冷哼一聲然后補充道,“真要是被他盯上,想死都算是好的,前街那個張屠戶兩口子的事情你們聽說沒?就特么是他做的。”
········
李明家門口。
將鑰匙插入門孔轉動,李明剛剛進入家門,就看見了坐在門口的換鞋凳上雙手抱胸一臉陰沉的妹妹李小姝。
看見李明回來之后,李小姝起身攔住了去路,然后沉聲說到,“哥,我覺得我們要談談了。”
面對妹妹的質問,李明一邊換好拖鞋一邊隨意的說道,“談什么?你說······”
待李明換好拖鞋之后,李小姝盯著哥哥有些陌生的雙眼,認真而嚴肅的說道,“哥,你放棄了超凡學府不說,最近又是逃課,一到晚上就看不你人,你跟我說你到底再干什么?”
“打工啊,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李明聳了聳肩輕松的說道。
“你不要騙我了!”李小姝從一旁的玄關上拿過一個袋子然后紅著眼眶對李明說道,“我在你的桌子下翻到的,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跟那幫人混一塊了?”
李小姝手上拿著的是李明準備要下一個要收賬的目標材料信息。
沉默了片刻,李明揉了揉眉心抬起頭來用一臉坦然的說道,“既然你已經知道了,那還問什么?”
“媽媽就是被那些人逼死的,你現在和他們混再一起,你對的起媽媽么?”說話間,李小姝眼中的淚水淌然而下。
“我能把你們姐妹照顧好,就算對得起了。”李明回答道。
“你怎么變成現在這副混蛋樣子了?!”李小姝帶著哭腔喊道。
“什么樣子?”李明輕笑一聲之后,從口袋中拿出一踏鈔票仍在地上然后說道,“你以為你現在是怎么能過上平穩的生活啊?”
看著妹妹愕然的神情,李明面無表情的說道,
“你真以為我們和你們班上那些同學的家庭一樣啊?一個拋下三個孩子不管逃避自殺的母親,一個借了高利貸然后一跑了之的父親,一個多久都不知道能回來一次的姐姐,是什么讓你有這種錯覺的?”
撥開妹妹的身子,李明徑直朝著廚房走去,拿出了一些剩下的飯食,顧不上加熱就放在嘴邊咀嚼,同時說道,
“被人從頭到腳潑油漆你沒遇到,被人拐去風月場所逼著賣肉你沒遇到,所以你現在就可以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說你的哥哥了嗎?”
“可是······他們是在犯法啊,就算在現我們沒辦法,可總有一天會出事情的啊。”李小姝擦了擦眼淚之后,從鍋中端出一碗熱了幾遍的晚餐放在李明面前,然后一邊摳著指甲一邊流淚委屈的說道,“哥,我擔心你不想你有事情!難道就沒有什么安安穩穩的方法么?”
咽下了嘴中食物的殘渣之后,看著面前熱騰騰的晚飯,李明嘆了口氣候伸手摸了摸妹妹的腦袋,然后說道,“小姝啊,大多數的普通人一輩子的生活狀態都是殘血不敢動,滿血開始浪,臨死前只能用平淡是福安慰自己的無能和愚蠢,但你哥并不是普通人,要帶你們姐倆也過上不不同的生活。”
“可一定要用這種方式么?”李小姝疑惑的問道。
“以后我們要遇到的關還很多,我不想浪費太多的時間,我要干凈、利索、快速絕不拖泥帶水的過關,別的方法太慢了,我等不及。你明白了嗎?”李明給出了一部分的答案,而另一部分卻并沒有明說:沒有足夠的機遇和運氣,那么資本的原始積累就必定是充滿血腥的。
殘血的時候不大膽浪還等什么?等死么?
“可,我想幫點什么······”聽到哥哥的話,小姝低著頭沮喪的說道,“可我完全不知道該做什么啊。”
“你什么都不用做。”李明吹了吹面前的熱湯,緩緩說道,“對你來說,就是拼盡一切去學習,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就好。”
“我不,我也要幫你!”李小姝抬起頭倔強的看著李明表達了態度。
“我不同意。”
“為什么?”
李明頓了頓微笑著回答道,“因為我是你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