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野說道:“這樣的話,岡村寧次的意圖基本就清楚了。”
“你說說。”旅長問道,“我還真好奇,岡村寧次煞費苦心整出這出戲,究竟想干嗎?”
王野說道:“老鬼子這回唱的應該是一箭雙凋的戲,一是拿招降來湖弄日本國內的高層和裕仁小鬼子,為他自己爭取時間,二是以招降的名義,再通過水原拓也把慰問品的情報泄露給咱們,引誘咱們出兵前去打劫。”
楊大奎道:“這么說來,這是個陷阱?”
旅長點點頭說道:“這樣的話,邏輯上就說得通了。”
楊大奎說道:“要是這樣的話,那咱們可不能上當。”
“噯,參謀長你這話就說錯了。”王野笑道,“老鬼子給咱們送慰問品,為什么不要?跟鬼子你客氣個啥?”
幾乎是同時,水原拓也也回到了沁源縣城。
岡村寧次道:“水原君你回來了?跟王野談得怎么樣?是不是跟我猜測的差不多,王野連一兩黃金都不肯拿出來?”
“哈依。”水原拓也一頓首又道,“王野確實不肯拿出黃金購買關于慰問品的情報,不過他又提出了另外一筆交易。”
“另外一筆交易?”岡村寧次道,“什么呀?”
水原拓也反問道:“大將閣下,你提出來招降八路軍三八六旅,真的就只是為了應付大本營和天皇陛下,爭取更多的時間?”
“要不然呢?”岡村寧次哂然道。
“水原君,你該不以為真能招降成功吧?”
水原拓也沉聲道:“大將閣下,在我們大坂有一句古老的諺語,這個世界上就沒有什么東西是無價的。”
“大坂有這樣一句諺語?”
岡村寧次將信將疑的道:“我怎么從來沒有聽說過?”
“大將閣下你不是商人,所以沒有聽說過這句諺語也很正常。”水原拓也當即岔開話題道,“但是這句諺語的哲理卻是不容置疑的。”
岡村寧次默然片刻后說:“這句諺語確實蘊含著非常深的哲理,因為這句諺語里邊隱藏著對人性的思考,人性這東西最經不起考驗。”
“是吧,這么說大將閣下你也是認同這句諺語的嘍。”
水原拓也笑了笑,又道:“那么,大將閣下有沒有想過,真的招降八路軍三八六旅?哪怕只是試試,萬一成功了呢?”
“你說的是這事?”岡村寧次一擺手道,“這就不必了。”
頓了頓,又說道:“人性這東西確實最經不起考驗,然而在人性之上還有信仰存在,人性這東西經不起考驗,但是信仰經得起考驗。”
水原拓也皺眉道:“信仰也未必經得起考驗。”
岡村寧次擺手道:“你說的是信仰三民主義的國民黨吧?”
“大將閣下你知道的,不光是信仰三民主義的國民黨。”水原拓也道,“信仰共產主義的共產黨也一樣有叛徒存在。”
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可見信仰這東西也未必靠得住。”
岡村寧次眉頭一皺道:“好吧,我必須承認,信仰這東西也因人而異,有些人的信仰經受不住考驗,有些人的信仰卻肯定經受得住考驗。”
頓了頓,又說道:“陳根和王野顯然屬于后者。”
水原拓也堅持道:“大將閣下,可是王野開價了。”
“是嗎?”岡村寧次哂然說道,“他開出什么價碼了?”
水原拓也肅然道:“給予三八六旅一個集團軍的番號,皇軍可以往三八六旅派顧問,但是不準干預人事任免,另外一個就是得先給三八六旅提供0.3個師團會戰份的作戰物資,只要物資到位,三八六旅就立刻通電效忠南京國民政府。”
“就這?”岡村寧次哂然說道,“水原君,這不過是王野騙人的鬼話,你居然也信?我們真要是給三八六旅提供了0.3個師團會戰份的物資,那就上了他的當了!這擺明了就是想要騙我們的作戰物資。”
水原拓也皺眉道:“大將閣下,事無絕對,萬一王野不是在騙我們呢?萬一三八六旅真有轉換陣營的想法呢?萬一是真的,而大將閣下您卻連嘗試都不嘗試一下,豈不是錯失一次天賜良機?大將閣下,招降三八六旅的影響可是不小!”
岡村寧次哼聲道:“真因為如此,所以才不可能成功。”
“可是大將閣下,萬一成功了呢?”水原拓也堅持道,“試試總是無妨。”
“試試?”岡村寧次冷哼一聲道,“水原君,你告訴我怎么試?先把0.3個師團會戰份的作戰物資送給他們?”
“這個……”水原拓也頓時語塞。
岡村寧次哼聲道:“水原君,我不否認你們大坂的那句諺語說的有道理,我也愿意相信三八六旅存在被招降的可能性,但是我不相信陳根還有王野的誠意,等下次見面你替我王野,他如果肯來沁源縣城跟我面談,我就相信他的誠意。”
“大將閣下,這怎么可以?”水原拓也急道,“這樣的話王野不就知道你人在沁源縣城了嗎?戰狼大隊會對你斬首的。”
岡村寧次哂然道:“不然呢?你以為王野現在就不知道?”
“嗯?”水原拓也沉聲說道,“大將閣下,我絕對沒有透露過關于你的信息。”
“用不著你透露。”岡村寧次一擺手說道,“你只要知道,這里是中國的土地,沁源縣城內的每個中國老百姓都有可能成為八路軍的眼線,所以說我人在沁源縣城的情報,是絕對瞞不過八路軍的,早晚都會被發現。”
水原拓也聞言悚然一驚,他突然間反應過來。
岡村寧次之所以不顧諸多高級將領的反對,堅持將臨時指揮部設在沁源縣城,很可能是想拿自己當誘餌,引誘王野的戰狼大隊來斬首。
“大將閣下。”水原拓也凜然道,“你是在拿自己當誘餌?”
岡村寧次倒也沒有否認,沉聲道:“戰狼大隊這支部隊實在是太難纏了,除了他們本能的強悍的戰斗力,更讓人忌憚的是他們的戰場偵察能力,如果不能首先殲滅這支部隊,勢必會對后續的一系列的作戰行動造成致命的影響。”
“原來如此。”水原拓也一頓首說道,“大將閣下深謀遠慮,令人欽佩。”
“噯,說這些就沒意思了。”岡村寧次擺擺手,又笑著說道,“水原君,現在我們兩個可以討論一下詳細的行動方桉了。”
“哈依。”水原拓也一臉恭敬的頓首。
岡村寧次道:“首先討論沁源縣城的陷阱設計。”
“大將閣下,這個沒有什么好討論的。”水原拓也肅然說道,“事實已經充分證明,王野的戰狼大隊是一支極其善于滲透的小部隊,所以說無論我們如何加強沁源縣城的警戒,都不可能阻止他們的滲透以及奇襲。”
“設計一般的陷阱,也很難瞞過他們。
頓了頓,又道:“一般的部隊也對付不了他們。”
岡村寧次道:“所以,你有什么好的建議沒有?”
水原拓也道:“大將閣下,要想摧毀戰狼大隊只有一個辦法——同歸于盡!”
“同歸于盡?”岡村寧次凜然道,“你的意思是說,設計一個假的指揮部,等王野率戰狼大隊滲透進來,再引爆整個指揮部?”
“是的,這是唯一可行的辦法。”
水原拓也一頓首說道。
太岳山,太岳縱隊司令部。
“小王,小馬,還有小陳,你們都過來。”
旅長招手示意王野、馬源還有陳銘歷等人都過去,又道:“先別急著吃了,還是先討論一下接下來的作戰方桉。”
王野、馬源還有陳銘歷便趕緊放下粥碗。
旅長先對王野說道:“小王,你先說說霍沁公路沿線鬼子兵力的調動情況?”
王野應了聲是,拿起木竿指著沙盤說道:“據我們戰狼大隊暗中偵察,鬼子通過前一陣的頻繁的往來調動,已經在霍沁公路沿線的二十多個據點之中隱藏了十個大隊!而且這十個步兵大隊還是平均配置在霍沁公路沿線據點。”
“所以,無論我們在霍沁公路的哪一個路段動手,”
頓了頓,又道:“距離最近的兩個大隊都能在半小時內趕到!”
“啊?半個小時內就能趕到?”馬源道,“這可就有些麻煩。”
陳銘歷也說道:“是啊,才只有半個小時,且不說我們能不能干掉負責押運給養的鬼子警衛部隊,就算是我們干掉了鬼子的警衛部隊,這么點時間也是帶不走慰問品,要是不能帶走慰問品,那不是白忙了嗎?”
“這個還不是最麻煩的。”參謀長楊大奎道,“最為麻煩的是,由于有封鎖溝的存在,而我們的部隊又不能提前暴露,所以在發起攻擊前,必須首先打過鬼子的封鎖溝,也就是說很難打成真正的伏擊,只能是強攻!”
這個是真麻煩,因為像戰狼大隊這樣的小股部隊可以悄無聲息的滲透過去,但是團以上規模的大部隊就絕對沒這個可能。
當初李云龍率領獨3旅前去豫北,也是從封鎖溝強行打過去。
所以,太行縱隊如果真想要在霍沁公路沿線的某個地點伏擊鬼子的運輸隊,事先就只能埋伏在封鎖溝以內,等到鬼子的運輸隊進入到了伏擊點附近區域,才發起攻擊,先打過封鎖溝,然后再向鬼子的運輸隊發起攻擊。
陳銘歷提議道:“能不能先以連為單位分頭滲透過去,然后進入到指定位置?等到鬼子運輸隊進入伏擊點,再突然發起攻擊?”
“這絕不可能。”旅長搖頭道,“真當鬼子是吃干飯的。”
連排一級規模的部隊趁夜滲透,這沒問題,但是要想不留下痕跡就絕無可能。
也就王野的戰狼大隊能做到不留任何痕跡,但是其他的部隊根本不可能做到,所以陳銘歷的想法沒有可能。
馬源問王野道:“老王,咱們非打鬼子的運輸隊不可嗎?”
陳銘歷也說道:“是啊,這可是火中取栗啊,難度太高了,可別羊肉沒吃著,卻反而惹了一身臊,那咱們就虧大了。”
王野哼聲說道:“送到嘴邊的肉,憑什么不吃?”
“小王說得對!”旅長哼聲說道,“咱們現在最缺的就是給養,岡村寧次好不容易發了一次善心給咱們送給一份大禮,豈能拂了他的美意。”
楊大奎苦笑道:“問題是,這份大禮它有毒啊。”
“有毒怕什么。”旅長道,“洗巴洗巴照樣能吃。”
王野也笑著說:“要是沒有毒,我們還不稀罕吃呢。”
頓了頓,王野又說道:“旅長,動用兩個團的兵力,吃掉岡村寧次這份大禮!”
“什么?老王你說什么?”陳銘歷懷疑自己的耳朵出現幻聽,“兩個團的兵力?兩個團的兵力你就想吃下這批給養?”
王野道:“兩團的兵力足夠了。”
“兩團的兵力還足夠了?”這下連楊大奎都是一臉吃驚的道,“小王,且不說鬼子派了一個大隊負責護送這批給養,距離最近的兩個大隊更可以在半小時內趕到,剩下的八個大隊也能在四個小時內陸續趕到,這種情況下兩個團的兵力怎么可能拿得下來?咱們太岳縱隊的戰斗力雖然上來了,可也沒有強到能憑兩個團硬撼鬼子的十一個步兵大隊!”
“參謀長,不用硬撼鬼子十一個大隊,就只有一個步兵大隊。”王野道,“霍沁公路沿線的另外十個步兵大隊會被鬼子提前調走的。”
楊大奎愣了一下,問道:“你什么意思?”
王野微微一笑說:“參謀長,如果在鬼子運輸隊還沒進入到伏擊點之前,我們縱隊突然調集重兵向沁源縣城發起強攻,鬼子會做出什么反應?”
楊大奎不假思索的道:“那肯定是從周邊縣城調兵趕來增援。”
王野又道:“如果我們的攻勢很勐,其他縣城的鬼子來不及增援呢?”
“那就沒辦法了,只能把霍沁公路沿線的那十個大隊調去增援沁源縣城。”楊大奎不假思索的道,“當然了,前提是岡村寧次真的在沁源縣城。”
“說的就是這個。”王野一拍手說道,“先以重兵大規模破襲沁源縣城正面的封鎖溝、公路以及據點,擺出要圍攻沁源縣城的架勢,逼迫岡村寧次抽調霍沁公路沿線的伏兵增援,再然后出動精銳部隊向鬼子運輸隊發起突襲!”
頓了頓,又說道:“老鬼子不是想拿這批給養釣我們的魚嗎?那么這次,咱們就憑真本事吃了他的這顆魚餌!”
沁源縣,日軍指揮部。
“喲西。”岡村寧次欣然點頭道,“針對戰狼大隊的陷阱,已經設計好了,那么接下來就該討論如何摧毀太岳匪區。”
頓了頓,又問道:“水原君,你覺得三八六旅會咬鉤嗎?”
“一定會咬鉤的。”水原拓也很篤定的說道,“大將閣下,我們與八路軍三八六旅打交道也已經有幾年時間了,對于陳根、李云龍還有王野的性格也已經十分的了解,這三個人的性格簡直就是一脈相承,都喜歡劍走偏鋒,說直白些就是冒險!”
岡村寧次點頭道:“水原君你說的對,我也是這么認為的。”
水原拓也又說道:“不過,大將閣下,我認為十個大隊少了。”
頓了頓,水原拓也又說道:“根據情報,太岳匪區的八路軍原本就有三萬多人,后來又有有晉西北匪區的一萬多八路軍流竄到太岳匪區,致使三八六旅的兵力重新增加到了四萬多人,這還沒有包括太岳匪區的地方武裝以及民兵。”
“假設,三八六旅動用一半的主力部隊來襲擊皇軍的運輸隊,也有兩萬多兵力。”
頓了頓,水原拓也又說道:“大將閣下,這兩萬多人可是精銳,而且還擁有炮兵,所以單憑十個步兵大隊是頂不住的。”
岡村寧次微微一笑,說道:“水原君,我從未指望這區區十個步兵大隊再加運輸隊的警衛大隊就能擋住三八六旅主力,我想要的,僅僅只是三八六旅出動主力部隊前往霍沁公路沿線伏擊我們的運輸隊呀。”
“什么?”水原拓也失聲道,“大將閣下是說,徹底犧牲這十個大隊?”
“如果十個步兵大隊的犧牲,就能換來太岳匪區的徹底摧毀,那么為什么不呢?”岡村寧次獰聲道,“無論如何,這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水原君你是一名商人,對于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難道不是嗎?”
水原拓也聞言默然,因為岡村寧次說的沒有錯。
如果十個步兵大隊的犧牲能夠換來摧毀八路軍的太岳軍區,無疑是十分劃算的,因為正面強攻的話,損失絕不會只有十個大隊,遠遠不止!
頓了頓,岡村寧次又笑著說:“何況,這十個步兵大隊也未必一定會全部犧牲,因為我們不可能給三八六旅足夠的時間,因為當八路軍三八六旅主力向我們的運輸隊發起突襲的時候,我們的主力部隊也將向太岳匪區發起全面進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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