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化,日軍前線指揮部。
因為長時間的戰時值班,包括岡村寧次在內,所有人都有些疲憊,而且還是那種大戰之后的疲憊,整個人都快散架。
“水原君,三八六旅到哪里了?”
岡村寧次瞇了一會起來,懶洋洋的問道。
水原拓也昨晚睡過一覺,精神還算不錯,道:“大將閣下,前沿部隊報告,三八六旅在三個小時前已經過了貓貍嶺,不出意外的話這會應該已經過了黑風口。”
“黑風口?”岡村寧次目光落在地圖上,水原拓也便趕緊把黑風口指給他。
看著地圖,岡村寧次道:“過了黑風口就是云起鎮,看來三八六旅是打算經由xz盆地竄入太行山中,再然后越過正太路南下遼縣,去與一二九師主力會合,所以下一步我們需要在正太路堵截,不管能不能堵得住,堵還是要堵一下的。”
岡村寧次還想最后再努力一下,萬一讓他們堵住了呢?
水原拓也卻搖搖頭說道:“大將閣下,其實還有一種可能。”
“還有一種可能?”岡村寧次皺眉道,“你是說走黑風鎮嗎?”
“是的。”水原拓也說道,“經由黑風鎮南下雖然要經過太原,但是此時太原城內只有一個步兵聯隊,根本就無力阻止三八六旅南下,所以三八六旅完全可以沿著同蒲路,堂而皇之的越境南下,進入到太岳匪區。”
“太原?”岡村寧次說道,“三八六旅的膽子應該沒這么大吧?”
“大將閣下,我覺得還是有可能的。”水原拓也搖搖頭,又道,“而且三八六旅沿著同蒲路過境太原,沒準還會有另外一等效果。”
“另外一等效果?”岡村寧次臉色一沉。
很顯然,岡村寧次也已經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是的。”水原拓也點頭道,“所以,大將閣下還是先給大本營發一個電報吧,雖然晉西北會戰未能達成全部的作戰意圖,畢竟還是讓三八六旅殘部跑了么,但是現在發電報還能爭取一點主動,總好過大本營從其他渠道知道結果。”
岡村寧次卻嘆息一聲說:“只怕是已經遲了。”
但就算是遲了,電報也還是要發的。
在東京,皇居的御書房。
東條英機走進御書房時,只見裕仁面無表情的坐在榻榻米正北,陸軍總參謀長杉山元則陪坐在右側。
“東條君,你來了?”裕仁頷首道,“坐吧。”
“哈依。”東條英機一頓首跪坐到裕仁左下側。
剛坐下,裕仁便伸手拿起面前的文件夾遞過來。
東條英機翻開一看,卻是第1軍司令部于一小時前發出的急電。
電報說,原本被困在晉西北的八路軍三八六旅,正沿著同蒲路,向太原方向急進,太原又兵力空虛,所以第1軍請求華北方面軍緊急增援。
明明是向華北方面軍求援,但是電報卻發到了東京。
很顯然,這是第1軍司令官吉本貞一在背后算計岡村寧次。
但是東條英機萬萬沒想到,杉山元在收到電報之后沒跟他商量,就直接把這個消息捅到了天皇跟前,這就讓他很被動。
因為現在他跟岡村寧次就是一體的。
想到這,東條英機的臉色便垮下來,惡狠狠的瞪了杉山元一眼。
心說這個蠢貨,身為陸軍總參謀長,不站在陸軍立場考慮問題,卻只會給天皇陛下當舔狗,真是令人不恥。
此外東條英機對裕仁也是有些不滿。
雖然你是天皇,可是這并不意味著你就是全才,你沒有當過兵,不懂軍事,所以最好還是別胡亂插手軍事的好,以免誤了國運。
老老實實的做你的國家元首不好嗎?
當下東條英機說道:“天皇陛下,這只是吉本君的一面之詞而已,晉西北戰局的進展如何?八路軍三八六旅又是否已經突圍?還需要確認。”
“還需要確認?恐怕是不必了吧。”裕仁冷然道。
說完,裕仁便又將手頭的另外一份電報也遞過來。
這份電報卻是華北方面軍發出的,承認三八六旅確實已經從晉西北突圍。
霎那間,東條英機的一張臉便漲成豬肚色,心說天皇陛下這是存心的吧?先給他看吉本貞一的電報,等他否認之后再給他看岡村寧次的電報,這是存心要打他的臉,這是要存心要讓他難堪啊,真是過分,我不要臉的?
還有岡村寧次也是,為什么不先向我報告?
不過轉念一想,又覺得岡村寧次不可能不給他發電報,肯定是因為他在趕來皇居的路上所以沒收到。
“東條君。”裕仁幽幽說道,“皇軍前后調集了十個步兵師團、一個戰車師團外加一個航空師團,其中還包括第1師 團這樣的重裝師團,還耗費了十個師團會戰份的作戰物資,就只是為了圍剿八路軍的區區一個旅。”
“可最后,卻打成了現在這樣。”
停頓了下,裕仁又生氣的說道:“皇軍的傷亡超過六萬,損失的裝備更不計其數,就這樣還未能全殲八路軍的區區一個旅,我是沒有當過兵,不懂軍事,可是只要不是白癡,都能看出來這一仗分明就是皇軍戰敗了!”
說到最后,裕仁重重拍了下御案。
“哈依。”東條英機一句沒有反駁。
也是沒臉反駁,這一仗真是打輸了。
裕仁又咆哮道:“什么昭和三羽烏,簡直就是笑話!”
這一刻,裕仁對岡村寧次真的是失望極了,一個被他寄予厚望的高級將領,卻把一場勢在必得的勝戰打成了慘敗,還有臉自稱是羽烏?
“哈依。”東條英機還是只能老老實實頓首。
真沒有什么可辯解的,岡村寧次表現確實爛。
“所以,東條君就不想說點什么嗎?”裕仁哼聲道。
說真的,裕仁對岡村寧次雖然失望,但也沒有因為一次失敗就徹底否定岡村寧次在之前幾年的戰事中建立的功勛。
裕仁更愿意相信,岡村寧次是因為狂傲才吃了敗仗。
裕仁拿這件事做文章,所針對的其實還是東條英機。
因為東條英機自從當上了首相之后,就越來越不把他這天皇陛下放在眼里,想要打造以首相為首的軍事獨裁集團,這個不能忍。
長此以往,豈不是要出現新的幕府?
東條英機是想當日本的新一代將軍?
所以必須讓東條英機明白,萬世一系的只能是皇族。
你東條英機再能干,也只能是皇族豢養的一條忠狗,不要妄想翻身當主人。
但是東條英機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微一頓首說道:“由岡村君擔任華北方面軍司令官是由臣推薦的,所以華北方面軍在晉西北會戰中的慘敗,臣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臣懇請辭去一切之職務,還請天皇陛下另擇賢臣。”
裕仁便僵在了那里,他沒想到東條英機反將他一軍。
其實把東條英機推上首相寶座,甚至讓東條英機集首相、陸相、內相大權于一身,也都是裕仁的意思,其中原因也很簡單,因為東條英機是一個堅定的軍鬼主義分子,可以不折不扣的執行裕仁的政策。
換成別的諸如近衛、平沼等傳統官僚擔任內閣總理大臣,就總是會形成各種掣肘,使得裕仁總是難以一抒胸臆。
直到東條英機上臺,這一切才得以改觀。
東條英機堅決的執行了裕仁的政策,悍然發動了太平洋戰爭。
不得不說,東條英機大權獨攬之后,裕仁的胸臆是真的爽了,但是危機也出現了,那就是東條英機有可能成為新一代幕府將軍。
所以裕仁想借機敲打一下東條英機。
結果東條英機也是頭鐵,直接就撂挑子。
東條英機的意思就是,你要么讓別人來,要是還讓我來就別給我太多的條條框框,你就必須放權給我,讓我放開手腳大刀闊斧的干。
裕仁忽然有些懷念近衛、平沼等傳統官僚。
這些傳統官僚雖然做事溫吞水似的,讓人著急,但是他們一般不會跟人撕破臉面,凡事都會留下余地,不像東條英機這個愣種,辦事說話不留半點余地,我就是敲打一下你,又不是真要趕你走,你怎么就直接撂挑子呢?
當下裕仁給杉山元使眼色,意思是讓他來轉圜。
但是杉山元是真的蠢,絲毫領會不到裕仁的真正意圖。
杉山元當即板著臉道:“東條君,你這是在威脅天皇陛下嗎?你還真以為,帝國離開了你就不行了嗎?我告訴你,這個世界離開了誰都會照樣轉,明天的太陽也會照常升起,你想辭職那就辭吧,又不是沒有人當首相。”
東條英機氣得笑出聲:“好,那我辭職。”
裕仁快要被杉山元給蠢器了,這真是豬隊友啊。
當下裕仁只能自己下場補救:“東條君,朕不是這意思,岡村君雖然是你推薦的,但是帝國官場沒有連坐的慣例,他在晉西北會戰中的失誤跟你沒什么關系,朕的意思是說,你身為帝國的陸相,是不是應該申斥一下岡村君?”
裕仁慫了,東條英機也見好就收,說道:“哈依,臣回去就發電報,不光要申斥,還要撤岡村君的職,遭此大敗,岡村君已經不適合留在華北方面軍司令官的任上了,還是讓他回到陸軍部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吧。”
“這樣怕是不太好吧。”裕仁的眉頭一下就蹙緊。
“不能因為一次失敗就否定所有,人嘛,總是會犯這樣那樣的錯誤,犯錯不要緊,改過就好了,我們要給人家改正的機會嘛。”
裕仁雖然對岡村寧次這次的表現很失望,但是也知道在日本的高級將領中,岡村寧次已經是最優秀的,這點看人的本事他還是有的,如果換一個人去華北擔任司令官,表現只會比岡村寧次更爛,產生的后果也只會更加嚴重。
停頓了下,裕仁又道:“所以申斥一下也就可以了。”
“哈依。”東條英機也沒有再堅持,應道,“明白了。”
裕仁想了想,又說道:“另外,再替朕岡村君,讓他密切注意八路軍三八六旅的動向,一旦再次確定其行蹤,就立刻發動再一次的大掃蕩。”
“在支那有一句諺語,從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來。”
“八路軍三八六旅使得皇軍在國際上栽了個大跟斗,顏面無存。”
“那么皇軍就必須得剿滅這支軍隊,籍此挽回榮譽,并且重新豎立威信。”
頓了頓,裕仁又說道:“告訴岡村君,這是他的最后的機會了,如果這次還是敗在八路軍三八六旅手下,那他就準備切腹以謝吧。”
“哈依。”東條英機霍然頓首。
深夜十點多,晉西北縱隊途經ty市。
太原城內的日軍頓時如臨大敵,甚至把太原火車站、新城機場以及武宿機場的守備都撤回太原城內,加強城內的守備力量。
不得不說,第1軍的鬼子是真讓晉西北縱隊打怕了。
此時太原城內明明還有一個步兵聯隊,甚至還有偽軍的一個師,將近一萬人,可是日偽軍愣是沒敢出城阻擊。
只是龜縮在城內不敢出城半步。
晉西北縱隊也沒有跟鬼子客氣。
對太原火車站及機場一通破壞。
再然后在日軍大部隊趕到之前,大搖大擺向南轉移。
岡村寧次趕到后,肺都快氣炸,憤怒的問吉本貞一:“吉本君,我不是命令你們出城阻擊八路軍三八六旅嗎?為什么不服從命令?”
吉本貞一肅然道:“大將閣下,我得保證太原的安全。”
岡村寧次大怒道:“太原城內有皇軍的一個步兵聯隊外加皇協軍一個師,足足有將近一萬人,這難道還不足以保證安全嗎?”
“你就是只分出一半兵力就足以拖住八路軍幾個小時。”
頓了頓,又說道:“只要你能拖住八路軍三到五個小時,主力部隊就能及時趕到,八路軍三八六旅就難逃全軍覆滅的下場。”
“大將閣下這話不對吧。”吉本貞一哂然道。
“只要一半兵力,真的就能保證太原的安全?”
頓了頓,吉本貞一又道:“八路軍三八六旅可是以區區一旅的兵力在晉西北硬抗了皇軍十個師團將近兩個月的猛攻,并且還給皇軍造成了傷亡六萬余人的慘重代價,面對這樣一支兇悍的軍隊,誰敢掉以輕心?”
聽到這,岡村寧次頓時啞口無言。
因為吉本貞一說的這話,他真的是沒臉反駁。
因為本來就是這么回事,你岡村寧次調集十個步兵師團、一個戰車師團外加一個航空師團,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兵器,卻反被三八六旅打得灰頭土臉,現在卻要求第1軍以半個聯隊的兵力攔住這么一支兇悍至極的軍隊,真有臉說?
吉本貞一只一句話就懟得岡村寧次啞口無言。
岡村寧次的威信正遭受嚴重挑戰。
這時候,在重慶黃山官邸云岫樓。
何敬之、陳辭修、白健生等高級將領已經再次齊聚一堂。
楚云飛也再次來到了云岫樓一樓的作戰大廳,這會正跟著唐縱和侍三組的幾個作戰參謀在沙盤作業。
整個作戰大廳熱鬧得像個菜市場。
但是正在討論的主題卻只有一個,就是三八六旅的突圍。
“簡直不可思議,在這樣的絕境之下都能突圍出去,真讓人無法想象,三八六旅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會不會搞錯了?”
“是啊,這怎么可能呢?”
“就是,都已經被日軍的七個師團圍得水泄不通了,還能突圍出去?不管你們信不信,我反正是絕對不信的。”
“諸位,這可是軍統太原站提供的情報,不會錯的。”
“軍統的情報就不會錯?軍統提供的錯誤情報還少?”
“就是,當初要不是軍統提供的情報說,日軍會在白泖口大舉登陸,校長也不會把金山衛的部隊全部都調往白泖口,那么日軍第十軍就沒那么容易登陸金山衛,淞滬會戰的結果就會截然不同,至少不會慘敗!”
一干高級將領嗡嗡嗡的說個不停。
常凱申卻只是垮著張臉,一句話都沒說。
現在常凱申就只想知道,晉西北究竟發 生了什么事?
陳根究竟是如何帶著三八六旅從日軍七個師團的四面合圍下突圍的?
不把這個問題弄清楚嘍,常凱申真的是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香了,這一刻,他才真切的理解了寢食難安這個成語,真是寢食難安。
嗡嗡嗡的竊竊私語聲中,戴笠快步進來。
“雨農。”常凱申立刻上前問道,“情況核實過了嗎?”
“校長。”戴笠恭聲應道,“學生已經再三核實過了,八路軍三八六旅確實已經從萬馬渡附近突圍了,而且還是沿著同蒲路堂而皇之南下太岳區!”
“什么?”作戰大廳里頓時響起一片驚呼,沒人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陳辭修難以置信的問道:“同蒲路途徑太原,三八六旅經過太原南下,太原的日軍難道就不會阻擊?”
“是啊,這怎么可能呢?”白健生也是感到難以置信,“要知道在三八六旅的屁股后面可是追著日軍七個步兵師團,太原的日軍只要拖住三八六旅兩到三個小時,那么等待三八六旅的就只有全軍覆滅的下場。”
“就是這個理。”其他的高級將領紛紛附和。
“問題是,太原的日偽軍根本不敢出城阻擊。”戴笠搖了搖頭,又說道,“因為山西的日軍已經讓三八六旅給打怕了。”
“打怕了?”一眾高級將領聞言悚然。
他們這才猛然回想起來,日軍駐山西第1軍在與八路軍三八六旅的交戰中,還真沒有取得過一次像樣的勝利,反而損兵折將無數,不算那些師團長、旅團長這個級別,光是司令官就損失了兩個。
戴笠說道:“是的,第1軍讓三八六旅打怕了。”
“真讓人不敢相信。”白健生喃喃低語道,“日軍居然也會有被打怕的一天!”
其他的高級將領也是相顧駭然,因為在他們的認知當中,日軍簡直是無敵的,只有國軍被日軍打怕的,哪有日軍被打怕的?
可是現在山西日軍就是被三八六旅打怕了。
作戰廳長劉非卻更加關心具體的突圍過程。
當下劉非問戴笠道:“戴局長,具體突圍過程搞到了嗎?”
“搞到了。”戴笠隨即從公文包里取出厚厚的一疊文件,說道,“這是我們軍統山西站花了巨大代價搞到的戰報。”
“上面詳細的記錄了這一次的晉西北會戰。”
停頓了下,又對常凱申說道:“校長,這次王家鋌立下了大功。”
“我知道。”常凱申欣然說道,“酌情對王家鋌和整個太原站的工作人員提出嘉獎,考慮到他們的身份,嘉獎令暫時不公開。”
“但是他們的家人可以給予適當照顧。”
停頓了下,又說道:“太原站的經費優先保證。”
“是!”戴笠恭應道,他的目的就是后面這句,為了爭取經費。
作為軍統事實上的掌舵人,戴笠也有著他的一套馭人之術,說白了就是獎勵能者,懲罰庸者,所以像王家鋌這樣能干的屬下就必須得重獎,經費也要傾斜,這樣才能鼓勵和鞭策其他的區站不斷的改進工作。
這個時候,那些高級將領已經在傳統文件資料。
不久之后,在場的高級將領就已經知道了三八六旅的突圍過程。
但是在知道過程之后,這些高級將領卻又覺得,整個過程好像也不過如此?除了對安市鎮的爆破有些出人意料外,其他方面好像也沒有什么特別過人之處,可為什么日軍就是攔不住三八六旅呢?為什么呢?
只有劉非輕嘆一聲說:“厲害,令人嘆為觀止!”
“厲害嗎?”一個高級將領道,“為章兄,厲害在哪里?我怎么看不出來?”
劉非說道:“你已經知道了整個突圍過程,當然不會覺得有什么,似乎三八六旅做的也尋常,而日軍的應對更是處處失當,但如果我們身處當時的戰局之中,絲毫不知三八六旅的突圍部署的話,感受就會截然不同。”
“說實話,岡村寧次的應對沒有任何不當之處。”
“岡村寧次甚至還提前預判了陳莊戰場的結果,并且基本這一預判設下了陷阱,這要是換成別人指揮,多半會著了他的道。”
說此一頓,劉非又道:“很遺憾,這一次他遇到了陳根。”
被劉非這么一通解說,白健生等幾個高級將領終于反應過來了,但像陳辭修、何敬之這樣的更多的高級將領仍舊是一臉懵逼。
劉非也懶得再多解釋,說也白說。
常凱申也是似懂非懂,但是有一點他聽明白了。
那就是陳根在這次突圍戰中展現出了極其高超的指揮造詣,并且全面壓制了曾經打得薛岳都難以招架的岡村寧次。
這豈不是說,陳根比薛岳還厲害?
這下,常凱申更是 感到寢食難安。
感到寢食難安的不只常凱申一個,至少還有兩個人。
其中一個是岡村寧次,另一個是二戰區總司令長官閻西山。
這會,閻西山也已經知道了三八六旅從晉西北突圍的消息,得知消息之后,閻西山頓時感覺碗中油潑面也不香了。
因為三八六旅對于常凱申來說暫時還只是潛在威脅。
但是對于閻長官來說,這卻是迫在眉睫的現實威脅。
因為三八六旅的活動范圍就在山西,一旦日本全面戰敗,日軍被趕出中國,憑現在的晉軍能打得過三八六旅?能打得過八路軍?
但是再寢食難安,閻長官也是無計可施。
因為現在的晉軍要糧沒糧,要槍更沒槍,甚至連一塊像樣的地盤也是沒有,就這,怎么跟八路軍三八六旅斗?
前兩年倒是搞了一波摩擦。
可結果呢?險些被八路軍打得全軍覆滅。
于是除了埋怨岡村寧次無能之外,閻西山什么都做不了。
“無能,飯桶,一群飯桶!”閻西山罵道,“打俄們晉軍的時候不挺能的么?怎么遇到三八六旅就熊包了呢?”
“十幾個師團打八路軍的一個旅,”
“最后居然打成了這熊樣,居然還讓三八六旅突出重圍,”
“我要是他岡村寧次,直接就買塊豆腐撞死算了,丟人,簡直是丟人現眼。”
罵罵咧咧的說了半天,閻西山最后嘆息道:“噯呀,這樣下去怕是大事不妙,俄的山西怕是要變天寥,要變天寥。”
情報處長楊貞吉勸道:“總座不用太過擔心,三八六旅這次雖說突圍成功了,但是五萬人銳減至不足兩萬,而且兵工廠也被日軍給摧毀,所以接下來多半只會越打越弱,用不了一年時間就會被日軍給吃掉。”
“你想什么呢,這話你自己信么?”
閻西山搖頭道:“八路軍的強項從來就不是陣地戰,而是麻雀戰、游擊戰和運動戰,所以才說這次的機會,對于日軍來說真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三八六旅要掩護百姓轉移,就只能被迫打他們最不喜歡、也最不擅長的陣地戰。”
“可既便這樣,日軍最終也還是沒能吃掉三八六旅。”
“現在三八六旅雖說傷亡了大半,但是活下來的才是精銳。”
“更重要的是,三八六旅現在再不用擔負掩護任務,真可謂是龍歸大海,虎入山林,就這日軍還想吃掉三八六旅?做夢去吧!”
閻西山雖然很不喜歡八路軍,可也不想睜眼說瞎話。
岡村寧次調集十個步兵師團、一個戰車師團外加一個航空師團,都沒能在陣地戰中吃掉三八六旅,那么問題來了,日軍要想在麻雀戰、游擊戰或運動戰中吃掉八路軍三八六旅,又得調集多少個師團?二十個?三十個?
岡村寧次也在因為這個寢食難安。
大本營的申斥電報已經發過來了,但是岡村寧次對此并不介意,不過只是申斥而已,又不是要解除他職務。
只要還在華北方面軍司令官任上,一切就仍有機會。
讓岡村寧次感到寢食難安的還是三八六旅又或者說裕仁的圣諭,因為大本營在申斥電中明確說了,天皇陛下對他在晉西北會戰中的表現很失望,同時對他下了嚴令,不惜一切代價盡快剿滅三八六旅!
但是要想剿滅三八六旅談何容易?
把三八六旅困在晉西北一隅之地,都沒能將其殲滅。
現在三八六旅已經龍歸大海,虎入山林,再想剿滅他們就更是難如登天。
說到底,陣地戰并非八路軍所長,而麻雀戰、游擊戰以及運動戰才是八路軍的強項,可是再接下來,恐怕就只能夠跟三八六旅打麻雀戰、游擊戰或運動戰,那得投入多少兵力?十個師團肯定是不夠,調二十個師團嗎?
且不說現在根本調集不了這么多的師團,
就算真能調集起二十個師團,可作戰物資呢?
東條英機調撥給華北方面軍的十五個師團會戰份作戰物資已經所剩無幾,繼續追剿,大本營還能調撥充足的作戰物資嗎?
岡村寧次覺得可能性并不大。
因為漂亮軍已經在南太平洋展開了反攻。
尤其是在瓜島,南方軍正與漂亮軍惡戰。
這種情況之下,大本營不可能再調撥給華北方面軍太多的物資。
岡村寧次估計,大本營能追加五個師團會戰份作戰物資最多了,但是這點作戰物資,根本不足以保證華北方面軍一舉剿滅三八六旅。
水原拓也明顯也看出了這點,便勸說道:“大將閣下,天皇陛下的圣諭當然要服從,但是現實的困難恐怕也不能不考慮,眼下參戰的各個師團不光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