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鋒兄!”
  “云飛兄!”
  在天打崗獨94旅部。
  楚云飛和梁鋼這兩個黃埔同學在闊別三年之后再次見面。
  敬過禮,握過手,兩人又來了個用力的熊抱,互相拍著對方肩膀放聲大笑,笑聲之中充滿著發自內心的高興。
  “鐵鋒兄,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來晉西北!”
  “云飛兄,我也沒想到,我們居然還能有機會并肩殺敵!”
  “鐵鋒兄,為了對你的榮升表示祝賀,同時也是為了對你的到來表示歡迎,小弟特地備了些許的薄禮,還請你笑納。”
  說完回頭一招手,身后的晉綏軍便把上百頭騾馬牽過來。
  楚云飛指著一字排開的騾馬說道:“中正式步槍1000支,捷克式機槍20挺,還有民24式重機槍10挺,再就是彈藥1個基數。”停頓了下,又說道,“此外還有法幣10萬元,地瓜土豆及苞米等雜糧二十萬斤。”
  梁鋼忙道:“云飛兄,這怎么好意思?”
  楚云飛道:“鐵鋒兄,你我兄弟。說這些就見外了。”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梁鋼便也欣然笑納。
  因為他知道楚云飛的晉綏軍358團正在逐漸換裝美械。
  所以這批武器裝備即便他不拿,也會便宜了別的晉綏軍。
  順便再說一句,梁鋼在動身前來晉西北之前,雖然去了一趟重慶黃山官邸,常凱申也親自接見他并且勉勵了一番。
  但也只是口頭勉勵而已。
  實際上的支援卻一概沒有。
  梁鋼也能猜到常凱申的意思。
  無非就是想看他的表現再下注。
  如果他到任之后獨94旅表現好,那么武器裝備、彈藥甚至經費就源源不斷到來,甚至于有可能像358團一樣換裝美械裝備。
  如果表現不好,就什么都不用提。
  所以楚云飛提供的這一批武器彈藥,真的是解了梁鋼和獨94旅的燃眉之急。
  當下梁鋼把楚云飛請入旅部,又讓人倒水。
  梁鋼自嘲得道:“云飛兄,我這只有開水,還望海涵。”
  楚云飛笑了笑,又問道:“鐵鋒兄,獨94旅的局面控制住了吧?”
  “就一群跳梁小丑而已,翻不了天。”梁鋼哂然一笑,又道,“不過獨94旅的軍紀已經被這些蠹蟲敗壞得蕩然無存,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整頓才行,所以,短時間內我們獨94旅恐怕是無力從戰場策應358團。”
  “這倒沒什么。”楚云飛笑道。
  “至少半年內,晉西北不會有大仗。”
  “噢?”梁鋼道,“云飛兄為何如此肯定?”
  楚云飛道:“原因很簡單,因為山西日軍在之前的針對八路軍太行軍區的掃蕩作戰中消耗太大,尤其是最近換防到安化的近衛第2師團更是在這次掃蕩中傷了元氣,不經過半年的休整,恐怕是很難恢復過來。”
  梁鋼說道:“說起這次掃蕩,我在路上聽到一個傳聞……”
  “鐵鋒兄,那不是什么傳聞,而是事實。”楚云飛肅然道。
  梁鋼的表情頃刻間變得嚴肅,沉聲說道:“八路軍386旅真的憑一旅兵力,斃傷了一萬兩千多名日軍,其中擊斃八千多?”
  楚云飛道:“這應該就是事實。”
  梁鋼又道:“而且386旅在完成了掩護任務之后,在斃傷這么多日軍之后,還從正面突出重圍,并轉進到了晉西北,對嗎?”
  “而且他們的活動區域就在你我兄弟的防區中間。”
  楚云飛道:“這恐怕也是校長把你這員虎將調來晉西北的主要原因。”
  停頓了下,楚云飛又道:“校長肯定是希望借助你這員武將的虎威,鎮住386旅這支虎狼之師的兇威,不要令其失去控制。”
  “云飛兄言重了。”梁鋼擺擺手道。
  “校長更多的還是想借重云飛兄你。”
  正說話間,梁鋼的警衛連長高慎行進來。
  看到楚云飛在座,高慎行便不知道該不該說。
  梁鋼道:“高連長,這是晉綏軍358團的楚團長,也是我的黃埔同學,有什么話盡管當著他的面說,我們之間不存在任何軍事機密。”
  “是!”高慎行答應一聲,又道,“偵查員報告,浮涼山的八路軍已經大舉出動,正向著我獨94旅的防區猛撲過來。”
  “嗯!”梁鋼聞言霍然起身。
  “浮涼山是李云龍獨立團的地盤。”
  楚云飛也跟著起身,又道:“不過,李云龍不會在這個時候挑起摩擦,所以他們大概率不是沖著獨94旅而來的。”
  “云飛兄,防人之心不可無。”
  梁鋼說道:“獨94旅的前身可是94師。”
  “這支部隊跟八路軍129師可有著很深的過節。”
  說此一頓,梁鋼又道:“傳我命令,1團3團立刻集結!”
  野狼峪,是一處峽谷。
  福安縣城通往水泉的公路就從野狼峪穿行而過。
  橫穿太行山的通道主要有八條,就是太行八陘。
  正太路所在的是井陘,而福安、水泉這條公路走的是蒲陰陘,所以這條公路也是從河北進入山西的一條重要通道。
  之前正太路、同蒲路遭到八路軍大規模破襲后,就是這條公路承擔起從北平向太原輸送人員物資的重任,要不然,山西日軍早就彈盡援絕。
  而到了現在,即便正太路以及同蒲路已經復通,
  也經常會有日軍以及物資從這條公路進入山西。
  王野派了一個戰斗小組在野狼峪蹲守了好長時間。
  最近這幾天,王野更是親自帶著戰狼中隊在這蹲守。
  在今天早上,當鬼子的一支小部隊從野狼峪經過之后,
  王野就敏銳地意識到,即將有一支日軍或者運輸隊經過。
  王野當即派出跑得最快的魏西來回趙家峪向李云龍報信。
  接到王野的報告之后,李云龍便立刻將獨立團召集起來,除了炊事班、供給處以及少量文職人員留守外,其他的戰斗人員全部出動,都帶來野狼峪。
  趙剛也跟著一起過來,李云龍原本不想讓他來,但是趙剛以取消作戰行動相威脅,李云龍只能乖乖服從。
  李云龍問道:“小王,情況怎么樣?”
  王野十分肯定地說道:“據我觀察,今天晚上或者明天早上,肯定會有一伙鬼子或者一支運輸部隊從野狼峪經過。”
  “但是至于是作戰部隊,”
  “還是運輸部隊就說不好。”
  “管他是作戰部隊還是運輸部隊,這一票咱們獨立團干了!”李云龍冷哼一聲,又回頭喝道,“3營長!”
  王懷保應聲上前道:“團長?”
  李云龍道:“你帶著3營前出野狼峪以北兩公里區域警戒。”
  目送王懷保帶著3營離開,王野道:“團長,你擔心獨94旅會從側翼偷襲咱們?”
  “防人之心不可無。”李云龍點頭道,“獨94旅的戰斗力雖然不入流,但如果在我們跟鬼子拼刺刀時,從背后突然給咱們來一下,那也是十分麻煩的,我讓3營看著他們,那就沒有什么問題了。”
  說此一頓,又說道:“1營長,2營長!”
  張大彪還有沈泉應聲跑到李云龍跟前。
  李云龍道:“帶著部隊在野狼峪兩側埋伏。”
  “是!”張大彪和沈泉當即帶著部隊進入陣地。
  李云龍和趙剛也帶著剩下的直屬隊進入伏擊陣地。
  公路兩側很快安靜下來,只剩下北風仍在呼呼地刮。
  野狼峪以北約十公里外。
  梁鋼正率領獨94旅的兩個團約一千兵力,往南急進。
  94師從林縣突圍之后一直沒機會得到補充,所以獨94旅總共也只有不到兩千人,下屬的三個團,每團只有五百人。
  所以,梁鋼只是一個名義上的旅長,其實就是個團長。
  楚云飛擔心獨94旅真的會跟獨立團打起來,所以也帶著孫銘還有警衛班跟了來。
  走到半路,獨94旅警衛連長高慎行就從前面回來報告:“旅座,八路軍走到野狼峪之后就忽然停下來,不再往前走。”
  “野狼峪?”梁鋼伸手道,“地圖。”
  當即便有參謀從挎包取出地圖并在地上攤開。
  “在這里。”楚云飛很快從地圖上找到野狼峪,又說道,“看來,八路軍獨立團只是想要打一場伏擊已,我就說嘛,獨立團不可能挑起摩擦。”
  梁鋼說道:“既然如此,我們也就不必反應過當。”
  說此一頓,梁鋼又說道:“傳我原命,各團帶回!”
  看到梁鋼也準備返回天打崗,楚云飛忽然提議道:“鐵鋒兄,來都來了,不如近距離看看,八路軍獨立團是如何打仗的?”
  “說的也是。”梁鋼欣然點頭道。
  “倒要看看,他們有何過人之處。”
  當下梁鋼命獨94旅主力返回天打崗。
  然后跟楚云飛各帶一個班往野狼峪而來。
  獨立團這一等就是一個晚上。
  等待,對于八路軍來說其實是常規操作。
  為了等到鬼子的運輸隊,等個三天三夜根本不算啥。
  只不過,在這樣的天氣,在野狼峪這么個地方等一晚是真難熬。
  因為即便是白天,氣溫最多也就是零度,到了夜里絕對在零下十度以下,這個溫度,剛撒的尿都能瞬間結冰。
  就這,還不是最難熬的。
  最難熬的是,那北風呼呼地刮。
  因為野狼峪是一個山口,也是一個風口。
  即便把身體縮進公路邊的土溝,即便身上覆蓋著枯草,冷風也還是嗖嗖地往里邊鉆,一直鉆進戰士們的骨頭縫里去。
  戰士們身上雖然都穿著棉軍裝,
  但是那些棉軍裝早就已經破成了爛布條,棉絮也已經掉差不多,幾乎完全喪失了保暖作用,穿在身上也就是起個心理安慰。
  還有好多戰士甚至于連破棉衣都沒得穿。
  李云龍和趙剛就沒有破棉衣穿,身為團干部,他們要以身作則,把自己的相對還算完好的棉衣讓給了團里邊的傷員。
  所以這會兒,李云龍和趙剛都已經凍得不行。
  好不容易天亮了,卻是個陰天,不僅見不著太陽,而且又開始呼呼刮風,看這架勢,今天搞不好又要下大雪。
  李云龍環顧四周,發現覆蓋在戰士們身上的枯草都在簌簌發抖,很顯然,戰士們也是凍得不行,渾身都發抖。
  得虧現在正在刮西北風。
  要不然鬼子看見,肯定就暴露。
  李云龍將雙手盡可能縮進衣袖,一邊通過發抖取暖一邊取笑身邊的趙剛:“老老趙,你看你你你你那樣樣樣,就他娘的跟青面面獸似的。”
  趙剛反唇相譏道:“你你他媽的還還還說我,你也也也比我好不到哪兒去,就他娘的跟跟跟個掛著霜的冬瓜。”
  然后兩人齊齊轉頭,看向王野。
  再然后兩人就吃驚地發現,王野居然睡著了。
  這么冷的天,這么大的風,這狗日的居然也能睡得著?
  李云龍便伸出腳踹了王野一下,顫抖著說道:“小小小王,鬼鬼鬼子來來了。”
  王野聞言便一下翻身坐起,將抱在懷里的狙擊步槍架起來,這么冷的天連步槍都可能被凍住,所以王野一直捂在懷里。
  透過狙擊步槍上的四倍瞄準鏡,
  王野很快就找到了設在前方高山上的瞭望哨。
  負責瞭望的是王喜奎,這會正在不停地向著這邊打出手語。
  李云龍這會也通過望遠鏡看到,便心頭一凜,鬼子真來了!
  王野一邊閱讀王喜奎的戰術手語一邊轉譯道:“載重卡車36輛,其中的20輛為敞篷運兵卡車,車上日軍大約3個中隊,500人左右!”
  聽到這,李云龍和趙剛兩人的神情便同時一沉,這可有點多。
  王野又接著說道:“另外16輛卡車有帆布篷罩,從輪胎吃重判斷裝載的應該是輜重,另外還有九七式軍用邊三輪摩托6輛。”
  正說間,前方隱隱傳來一陣歌聲。
  “朝霞之下任遙望,”
  “起伏無比幾山河,”
  “吾人精銳軍威壯,”
  “盟邦眾庶皆康寧,”
  “滿載光榮啊!”
  “關東軍。”
  聽到歌聲,趙剛頓時臉色大變。
  王野的臉色也是微微一沉,來的果然是關東軍!
  雖然時間線已經變得面目全非,但是野狼峪的這場白刃戰卻還是躲不過。
  “關東軍!”趙剛臉色大變道,“老李,我建議立即取消這次伏擊戰,關東軍可是真正的鬼子精銳,而且我們兵力也不占優,打起來很吃虧!”
  “精銳?”李云龍目光一凝道,“老子打的就是精銳!”
  頓了頓,李云龍又喝道:“傳我命令,全體上刺刀,準備戰斗!”
  李云龍的命令迅速被傳達下去,趙剛便也不再多說什么,只是默默地解開衣襟,將步槍捂進了懷里,冰冷的槍管凍得他又猛的打個哆嗦。
  楚云飛、梁鋼他們人少,埋伏的地點也要更高更遠。
  所以從楚云飛他們這邊,已經可以看到沿著公路開過來的鬼子車隊,與此同時,關東軍的軍歌也已經傳入他們耳際。
  看著公路上延綿不絕的車隊,又聽著關東軍歌,
  楚云飛和梁鋼同時變了臉色,八路軍獨立團這回碰到硬茬子了。
  梁鋼道:“云飛兄,來的是關東軍,而且兵力至少有三個中隊,八路軍的這場伏擊戰怕是打不成了。”
  “我看未必。”
  楚云飛說道:“獨立團不會輕易放棄的。”
  “你說什么?”梁鋼色變道,“就憑他們那區區不到一千號人,還有幾百條破槍,就敢于向三個中隊的關東軍精銳發起進攻?”
  楚云飛說道:“鐵鋒兄如果與李云龍打過交道,便會知道此人就沒有什么事情是不敢干的,不要說是區區三個中隊的關東軍,便是三個大步、三個聯隊他也敢拉開架勢跟鬼子打一仗,而且最后十有八九還能占點便宜,而不至于吃虧。”
  “是嗎?”梁鋼道,“那我倒是真要拭目以待了。”
  “看著吧。”楚云飛道,“我保證你不會失望。”
  鬼子的車隊已經出現在李云龍和趙剛的視野之中。
  只見打頭是3輛邊三輪,打頭那輛邊三輪的邊斗上還架著一挺九六式輕機槍,每往前行駛幾百米就會對著公路兩側的山頭土溝漫無目的開火。
  3輛邊三輪摩托車后面,就是一溜看不到尾的卡車。
  打頭那輛卡車的駕駛棚上同樣駕著一挺九六式輕機槍。
  車廂里邊坐著滿滿當當的小鬼子,這些鬼子都穿著黃色粗呢面皮大衣,頭上戴著的也是皮帽,而不是帶屁簾的布帽。
  李云龍一看頓時就樂了,低笑道:“哈哈,老天爺對咱老李還是不錯,知道咱獨立團的戰士沒有冬裝,就巴巴地讓關東軍給咱們送來了超過500套粗呢面皮大衣,這下好了,今年這個冬天弟兄們不用再受凍了。”
  趙剛氣道:“這話說得,好像關東軍就是專門送給養來的。”
  李云龍道:“說得沒錯,在咱老李的眼里,這伙關東軍就是專門來送給養的。”
  說話之間,鬼子車隊已經完全進入伏擊圈,李云龍當即扭頭對王野道:“小王,開始吧!”
  王野便用力摁下起爆器。
  只聽見轟隆的一聲巨響,打頭的卡車頃刻被炸得粉碎。
  翻滾的烈焰以及硝煙中,卡車的碎片還有鬼子尸體的碎片紛紛揚揚從天空落下,就跟下了一場血肉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