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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徐師妹思維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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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央的奇怪光球已經被重新封印,老祖們也接連離開了神龍塔。

  龍狐站在空無一物的塔頂,仿佛陷入某種發怔的狀態里,忽然聽見遠處有人說道:

  “這樣真的值得嗎?”

  蒼龍老祖站在通往下方的階梯口,朝這邊遙遙望了過來。

  “龍狐,你應該知道……以龍隴那孩子的行事風格而言,一旦決定了要做什么事情,就不會給別人任何阻攔的機會了。”

  “正如他當初突然帶你離開東州,族里苦尋你們數月都徒勞無功。如今他也以同樣的方式離開了你,你真覺得他會留下任何讓你找到他的線索嗎?”

  “老夫不知道為何你能篤定他去了人界,但即便是你千辛萬苦到了那邊,找到了他……他不愿意回來,你又能如何呢?”

  龍狐沉默了很長時間,直到蒼龍老祖幾乎失去耐心,才緩緩開口說道:

  “他答應過母親,要將我送去北溟梵洋,解決我身上的血脈沖突。”

  “他也答應過我,會永遠陪在我的身邊,不會離我而去。”

  “他做到了對我母親的承諾,所以我會代母親還清這份人情;但他沒有做到對我的承諾,因此等我補償過他之后,就該輪到我要債了。”

  蒼龍老祖聽得頭疼無比,心想現在年輕后輩的關系都這么混亂的嗎?

  什么你欠我的,我又欠你的,那這兩筆債務互相抵消,不就行了?

  搞不懂哦!

  不過蒼龍老祖已經看出,龍狐對此事已有很深的執念,因此只是嘆了口氣,沒有繼續再勸說什么。

  修真界,昆侖山脈。

  徐應憐御劍越過重重山巒,最終在一處湖泊附近降落下來。

  她感覺自己最近思緒雜亂無比,沒法好好靜下心來思考問題,因此臨時決定離開東海,找個地方整理思路。

  目前最為撲朔迷離的,便是那個所謂“長庚背后的組織”。

  各派同時因內奸而失竊補天石碎片,因此推斷能派出這么多人手當內奸,其背后肯定有一個組織在統籌設謀。

  這樣的推理并沒有什么破綻,唯一的問題在于缺乏證據。

  如果它真的成立,那受害者們完全可以聯合起來,比如自己和蜀山絳霄、蓬萊洞幽聯合,自己要尋那長庚師兄,她們也各自要尋清衡和景云,大家的利益是一致且沒有沖突的才對。

  徐應憐起初也是這么想的,直到石琉璃切切實實地背刺了她……沒錯,說著要共同牽制天魔,結果卻悄悄一個人溜走,這不是背刺是什么?

  她原本感到極其憤怒和惱火,但等到追隨姜魔女下了海底石窟,發現此處早已人去洞空之后,徐應憐憑借七竅玲瓏心,很快便察覺到其中的不對勁。

  石琉璃為什么會消失不見?

  現場并無多少打斗痕跡,且考慮到以洞幽的術算之能,也未必會傻呆呆地進入伏擊圈,而不留下任何求救線索……所以便能得出一個結論,她是自愿且順從跟隨對方離去的。

  能做到這一點的,除景云外不做第二人想,但便是洞幽早就算到景云在那里,也沒有拋下徐應憐獨自前往海底石窟的理由,畢竟這種欺騙行為實在太得罪人。

  以徐應憐對石琉璃的了解,這位道友雖然從不語出驚人,但卻綿里藏針,是什么心思都會藏在心底的那種人,斷然不會做沒有意義的事情。

  也就是說,是某種原因驅使石琉璃選擇拋下自己。

  或者更準確地講,徐應憐自認作為昆侖掌教的下任繼承人,天底下值得為其得罪自己的事物著實不多,而對那生于天工坊、看遍世間珍寶的石琉璃而言,可能的選擇更是寥寥無幾——恐怕也只有景云才值得讓她交惡昆侖吧。

  但自己怎么可能會對景云不利?那位和自己非親非故,過去也沒有什么交道接觸,石琉璃為何會判斷一旦讓自己見到景云,自己會對他不利……或者說,不符合石琉璃的利益?

  徐應憐沉思良久,漸漸便感覺邏輯清晰起來:

  此事其實可以反向推論,即不去思考“什么值得石琉璃得罪自己”,而是去猜測“什么值得自己和石琉璃決裂”。

  比昆侖這邊更早,蓬萊在很久以前便決定要讓洞幽做掌教繼承,一是因為景云的二品金丹,二是因為天工坊在鑄器方面的獨霸,三是石琉璃本身的術算之能和縝密思維,使得其成為了管理宗門的不二人選。

  從這個角度考慮,自己即便是和她產生了利益沖突,最多也就是互相吵嘴爭辯,卻不大可能真的撕破臉皮,出手攻擊。

  換言之,有什么是會導致自己立刻對她轉為敵對立場的?乃至于石琉璃做出判斷,寧可欺騙自己去幫絳霄對付那大天魔,也不能讓自己先抵達海底石窟的?

  從這個方向去考慮,結論就很明顯了:

  長庚。

  若石琉璃要對長庚不利,自己絕對會和她翻臉。

  結合之前的推論合二為一,那就是在那里的要么是景云,要么是長庚,甚至兩個人都在也有可能。

  石琉璃預先判斷出自己到了那里,立刻會和她轉為敵對態勢,所以才用言語算計絆住自己,私底下搶先去那海底石窟。

  “所以師兄和景云在互相爭斗!”徐應憐終于得出結論,“一旦我到了那里,肯定會幫助師兄對抗景云,而這是石琉璃不想看到的,所以她才中途棄我而去!”

  “不對吧。”識海里的鳳瀾說道,“下面不是沒有打斗痕跡嗎?”

  “也未必到了要打斗的程度。”徐應憐認真說道,“或者只是互相敵視,但并未動手呢?”

  “若是那樣,你在和不在又有什么區別呢?”鳳瀾還是覺得不對,“石琉璃最忌憚的,應該是你的斗法實力,畢竟你在這方面勝過她太多。她擔心打不過你,所以要將你拖在上頭。”

  “但下面沒有斗法痕跡。”徐應憐說。

  “所以未必是景云和長庚都在下面且互相敵對。”鳳瀾總結說道,“有可能下面只有景云,石琉璃擔心你對他動手。”

  “為什么不是師兄在那里,石琉璃要對他動手?”徐應憐下意識反問,隨后又迅速反應過來。

  石琉璃怎么可能打得過師兄……我攻擊那景云倒是說得過去,可我為什么要殺景云?

  “會不會那景云其實是個天魔?”鳳瀾突發奇想說道,“你看,凡生道副宗主的真實身份,不就是個大自在天魔嗎?”

  “這倒是有點可能。”徐應憐失笑說道,“若發現那景云乃是天魔,我肯定是會翻臉的。那洞幽要是包庇對方,我也只能當她是走火入魔,一并打殺。”

  “但你說的這個絕不可能。景云可以是人族內奸,但不可能是什么天魔,除非你覺得萬象仙人是個會被幻術蒙蔽的傻子。”

  “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鳳瀾說道,“之前不是說有妖族試圖潛伏人界,盜取太陰素鳴劍嗎”

  “都是十幾萬年前的事情了……”徐應憐嘆氣說道,“現在至少宗門大陣和許多禁制,都會有探查血統氣息的功能。”

  “不是天魔,也不是妖族,那為什么能讓你翻臉?”鳳瀾隨口哈哈笑道,“總不可能是昆侖內奸吧?”

  “你是說師兄?”徐應憐無聊說道,“那景云怎么可能是師兄……”

  接著,她忽然就卡頓住了。

  因為她猛然想起來一件事,那就是自己在羽庭門秘境之中,親眼看見石琉璃替某個男人,擋下了安知素的攻擊。

  那個男人自稱“道號望山”,曾在白城附近戲耍過自己,且徐應憐直到如今都高度懷疑對方就是師兄。

  但本應和師兄毫無瓜葛的石琉璃,卻突然替師兄擋下了攻擊……

  “不會吧?”徐應憐此時已經察覺到強烈的違和感,仿佛自己正站在地獄門前,想要前進一步探求答案,卻又被莫名其妙的危機感刺得毛骨悚然,“景云,師兄……怎么可能是同一個人?這……”

  她略微穩定情緒,隨后又道:

  “別的不提,師兄是怎么做到既在昆侖,又在蓬萊的?他一天也只有十二個時辰吧?昔日我和他朝夕相處,可從未見他頻繁從蓬萊來回!”

  “你問我,我也不知道啊!”鳳瀾也是一頭霧水,“而且這結論根本不是我說的,不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徐應憐沉默下來。

  如果拋棄“師兄怎么可能做到這點”,那么一切的不合理都得到了解答。

  自己若是在海底石窟見了那位“望山道友”,剛叫一聲“師兄你站住”,然后只見石琉璃撲過去叫夫君,那自己絕對是當場氣到炸裂,用赤羽九鳳火和那對奸夫淫婦拼個你死我活。

  從這個角度說,石琉璃當時欺騙并拋下自己,是擁有非常充分的動機的——她在羽庭門秘境之中的反應,無疑也佐證了這一點。

  可是……

  這還是太過匪夷所思,以至于徐應憐根本不想承認它是真的。

  師兄就是望山,望山就是景云……

  不行!我得過去找個說法!

  她再次御劍而起,朝東海方向晝夜不休趕去。

  在東南天柱附近,徐應憐未發現那姜魔女的蹤跡,估計之前在海底一路追,也不知道追到哪里去了。

  她又來到先前戰斗的地方,果然尋到了安知素的蹤跡——這位也是極其倔強的性格,在海底石窟下面撲了個空,卻又不肯離開天柱范圍,還在這里守株待兔呢!

  “絳霄道友。”徐應憐便出聲說道,“可曾見過那洞幽道友?”

  “……不曾。”大概是曾經并肩作戰過,安知素猶豫片刻,還是從藏身處里走了出來,“最近十余日,此地只有我一人。”

  “原來如此。”徐應憐有心想問問她,關于那陳觀水的事情,但話到喉頭突然又止住了。

  因為她也猛然想到,這位絳霄道友對那個所謂的“望山”,似乎也有某種非常別扭、非常執著,甚至可以說非常仇恨的情緒。

  難不成“望山”道友,在絳霄看來其實是蜀山清衡?

  這樣的猜測雖然離譜,但有了前面的鋪墊,似乎也沒有太過令人難以接受——對方已經既是長庚又是景云了,為什么不能還是清衡呢?

  想到這里,雖然徐應憐還沒能拿到切實的、一錘定音的證據,但她已經本能地生出了對安知素的防備,因此只是問道:

  “絳霄道友,還打算在這里守下去?”

  “不然呢?”安知素反問她道。

  安師姐的意思大概是,“除了守在這里以外,我難不成還有別的什么方法嗎”,但終歸語氣不是很好,落在徐應憐的耳里也略顯刺耳。

  因此徐師妹也懶得多說什么,只是再次下潛入海,往那地火石窟鉆去。

  她抵達之前的地火裂隙,盯著下方升騰的熱力發呆。

  如果猜的沒錯,之前石琉璃應該就是在這里,遇到了那位望山道友,隨后兩人一同借助土遁之術離開了。

  問題是,他們究竟去了哪里?

  結合這附近的環境條件,便可猜到或許是要用地火熱力,來熔煉那補天石碎片吧。

  既然如此,那即便是迫于追兵而遠離此處,卻也不會離開地火脈系的范圍。

  想到這里,徐應憐便和鳳瀾商量說道:

  “我的火遁九數之法,可以在地火之中以火遁穿行。但這地火熱力太盛,若是遇火毒厲害之處,只怕難頂。”

  “這倒無妨,我有一門秘術,可助你抵御火毒。”鳳瀾立刻支招說道。

  “如此甚好。”徐應憐便開始默運法門,現場現學,只等掌握了這門秘法,便沿著地火脈息以火遁之術游走,去尋那熔煉補天石碎片的地點。

  “你在這里發現了什么?”身后響起一個聲音,卻是那安知素放心不下,循著原本的路線下來了。

  徐應憐沒有回答,或者說她已經猜到和這絳霄大概率是敵非友,因此完全不想泄漏給她任何消息。

  過了片刻,她便縱身一躍,墜入地火之中消失不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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