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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夜色,劍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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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東流在房中打坐。

  對于姜魔女的心思,他其實并非有所不知。

  就算原本不知,也經不住阿鏡在耳邊各種“現場解說”,就好比觀看魔術師的臺上表演,旁邊的女友不停地說“這個手法其實是這樣”“那個機關藏在那里”巴拉巴拉。

  讓魏東流每次看到姜魔女的表演時,都感覺哭笑不得,分外出戲,雖然她的演技確實沒問題……

  “回蜀山吧,阿鏡。”他閉上眼睛,吩咐說道。

  點位二:蜀山上清派,青螺峰。

  人物身份:凌云破。

  鏡花水月模板覆蓋,正在時空穿梭中。

  凌云破披衣離開道觀,只見觀外樹上黃葉已經落光,只剩下光禿禿的枝丫。

  修道之人體質特異,不覺寒暑,但看到萬物蕭瑟,方知寒冬將至。

  “在看什么呢?”安知素從后面盈盈走來。

  今天的安師姐,少見地做了修道女冠的打扮,將烏黑長發于冠中盤起,比平時少了三分柔美,卻多了七分懾人的英氣。

  這氣質,怎一個、颯字了得?

  “只是在看風景。”凌云破如實說道。

  “我要外出去一趟揚州。”安知素猶豫了下,“你要不要隨我一起?”

  “揚州?”凌云破思索說道,“如果我記得沒錯,師姐是揚州廣陵郡出身?”

  “對。”安知素心中微暖,心想自己只跟他說過一次,師弟居然還記得自己家鄉在哪,屬實是有心了。

  “每隔十年,我便要回鄉祭拜亡母……”她將耳邊秀發挽起,輕聲說道,“突然想到師弟來蜀山這么久了,還沒有外出歷練過,便想著是不是愿意隨我出去轉轉……”

  “師姐有意,師弟莫敢不從。”凌云破哪里看不出她在想什么,無非就是帶著見父母嘛!只是師姐臉皮薄不好意思說而已。

  “那就好。”安知素心中松了口氣,笑道,“收拾一下,隨我走吧。”

  凌云破便轉身走進觀中,回了自己房間。

  嗯,也沒有什么東西好帶。

  凌云破這邊的人設,沒有太多的道法、符箓要隨身攜帶,畢竟蜀山劍仙,所恃者唯手中劍而已。

  青萍劍是自己的本命劍器,以身養劍無需攜帶,因此他只是將裝著雷殛劍的劍匣背起,隨后便出門去了。

  修行者若是長途飛行,往往更偏愛飛行法器而不是飛劍,但青螺峰財力有限,買不起法器,兩人便沿著長江御劍飛行。

  天風撲面,吹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然而凌云破要扮演堅毅不屈的人設,即便眼睛被吹得發干,也只能仗著洗髓體質硬挺。

  抵達廣陵郡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了。

  兩人在建康城外落下,隨后徒步進入城內,找了客棧歇息下來。

  凌云破厚顏無恥地提出,為了省錢可以只開一個房間……然后在安知素詫異的目光中敗下陣來。

  自己這個師姐,說她心思復雜吧,很多地方又出乎意料地純情;說她單純天真吧,你看這不是其實什么都懂嘛!

  既不能像對付徐應憐那樣激將,也不能對付石琉璃那樣哄騙,更不能像對付姜離諳那樣勾引,屬實是所有人里面最難搞定的。

  算了,睡覺!

  回到自己的房間里,上床盤坐,凌云破突然又想起一個事情來。

  話說,秋長天那邊有個雷法,我記得是要去揚州會稽郡找的……要不這次也一并去找了?

  他在心里盤算著念頭,漸漸便入定假寐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聽到頭頂傳來一聲尖銳的鳴響。

  是劍吟!

  凌云破當了十多年的蜀山劍仙,哪里聽不出那是飛劍催發到極致、劃破空氣的聲音?

  有人在空中斗法!

  他連忙跳下床去,沖出房門,正好看見安知素也從房間里出來,飛煙劍被她提在手里。

  凌云破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外面有斗法”。

  安知素將劍朝外一指,意思是“出去再說”。

  外面有人在斗法,兩人待在室內也不知情況如何,萬一所在建筑被道法余波殃及,連應對都不好做,所以必須盡快離開!

  匆匆離開客棧,凌云破立刻御劍飛起,目光迅速掃過四周。

  “西北方向,三十丈。”安知素提醒說道。

  凌云破凝神看去,正好看見一人御劍越過屋檐,從地面急速拉升而起。

  嗯?關師弟?

  只見關斬御劍騰空,還沒飛出多高呢,后面又飛出一道劍光,直接從背后將他狠狠斬落!

  確切地說,是拍落,對方用的是劍脊。

  安知素嘆了口氣。凌云破皺眉繼續看去,就望見關山月從下面御劍升起,將失去平衡墜落下來的關斬單手接住,隨后慢悠悠地飛了過來。

  “真巧。”她笑瞇瞇地說道,“安師姐,凌師弟,你們也在這里?”

  “這位是?”凌云破裝作不認識關斬的樣子,好奇問道。

  關斬臉色鐵青,嘴唇顫抖,用力地掙脫關山月的鉗制,將自己的飛劍招來踏上。

  “這位是我關家堂弟,關斬。”關山月呵呵笑道,“瞞著關家上下去投了昆侖,這次外出歷練正好被我撞見,我就教訓他一下。”

  “我投昆侖還是蜀山,關你們什么事情?”關斬咬牙憤恨說道。

  “只要你身上流著關家的血,就跟關家脫離不了關系。”關山月的語氣仍然平靜,但眼里卻略微帶上了一絲鄙夷。

  這讓關斬更加憤怒抓狂,近乎歇斯底里地嘶吼起來:

  “若關家真的對我有半分情面,當初又怎會讓我母親……”

  話音未落,后續的言語就被堵在了喉頭,因為關山月已經干凈利落地甩了他一耳光,將他整個人都打懵了。

  凌云破,或者說是秋長天,從未見過如此凄慘的關師弟。

  平時在洞府里聽經時,他永遠是獨自坐在角落里一言不發,偶有幾句也大多以尖酸刻薄為主。秋長天以為他是性格如此,但現在看來似乎另有隱情。

  安知素則是詫異地看著關山月。

  相識多年,她也從未見過這個女人動怒到這個地步,雖然臉上依舊掛著虛偽的笑容,但肌肉幾乎僵硬到繃不住臉色,顯然只是在勉強維持不當場失態。

  “抱歉,讓兩位看笑話了。”關山月再次拉住關斬手臂,不由分說地拖向一邊,“我們還有家務私事要處理,就此先行別過了。”

  兩人御劍迅速離開,很快便消失在夜色里。

  “想不到關家居然有人投了昆侖。”安知素驚訝說道,“隴右關家,所有資源人脈都傾注在蜀山,那人投昆侖卻是為了什么?標新立異?”

  “想來可能有什么內情吧。”凌云破嘆息說道。

  安知素點了點頭,對這個說法并無異議。

  她對關斬本就陌生,只是奇怪什么能讓關山月露出那種仿佛遭到背叛的壓抑表情。

  不過……

  如果將自己和凌師弟代入進去,似乎又能理解了。

  如果凌云破突然決定改投昆侖,安知素也不確定如今的自己,究竟是會含淚放手,還是……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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