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風雪交加。
  一輛馬車頂著風雪艱難前行。
  顧言懷抱虎魄刀,盤膝坐在車架。
  整個人都被大雪覆蓋。
  “架!”
  身后傳來急促馬蹄聲。
  顧言心有所感,猛地睜開雙眼。
  精光一閃。
  片片雪花,宛若被鋒芒掃過,破成兩瓣。
  他轉過頭,看向右側。
  一匹雄壯黑馬,劈開風雪,從身后出現。
  一道目光和他交錯而過。
  兩人目光之間,飄落雪花剎那之間凝固,隨后被無形之勢切割成片片碎沫,炸裂開來。
  黑馬背上的青年心里一驚。
  好重的刀勢!
  可惜,此人全身被白雪覆蓋,只留一雙眼睛外露,看不清面貌。
  不過他已經記住對方的刀勢!
  下次見面,一定要討教一番!
  噠噠噠。
  地面雪花飛濺。
  黑馬超過馬車遠去。
  看著青年遠去背影,顧言目光凝重。
  “好凌厲的劍勢!”
  馬背上青年,面目冷俊,劍眉星目,目光帶煞,渾身散發一股凌厲劍氣,額頭正中一道劍痕讓人印象深刻。
  “果然,下河縣就是偏遠之處,如今還未到無定府,就有這般青年才俊,我不可自滿。”
  顧言心中告誡自己一番,重新閉上雙眼。
  風雪,一直到黃昏才停止。
  一路上,周圍村鎮開始漸多。
  官道上,也多了許多大小商隊通行。
  這里,距離無定府,已經不遠了。
  “呀。”
  丫丫醒了。
  她迷糊糊睜開眼睛,扯開已經凍住的車簾。
  “哥哥,還沒到么?”
  顧言渾身一震。
  身上雪花飛散落入兩邊。
  一股熱意,將周圍冰雪消融。
  “還沒,不過近了,讓橘寶去探探路,有落腳的地方,今天就先歇息一晚,沒有,就連夜趕過去。”
  無定府臨近盛江。
  河運繁華無比。
  即使晚上進不了城,去河坊也是一樣。
  來之前,顧言就聽說過無定城外十里河坊,十分繁盛。
  熟睡的橘寶,被無情拎了出來。
  睡了兩天一夜,它又重了不少。
  風雪一吹。
  橘寶打了一個機靈醒了過來。
  “喵顧言,你要干嘛。”
  “去前面探路,看十里之內有沒有過夜的地方。”
  一道橘色弧線劃過。
  橘寶四肢張開,砸入厚厚的雪中。
  看雪面留下的印子,像一個長著長長尾巴的烏龜。
  “臭顧言。”
  橘寶破雪而出,敢怒不敢言,只好小聲嘀咕。
  一對老母雞大小的翅膀從它背后伸出,撲騰撲騰兩下,帶著它快速消失在天空。
  一小會時間。
  橘寶頂著風雪回來:“前面七里有一個荒廢的寺院,不過里面已經有人了。”
  “無妨。”
  天色黯淡下來之前,馬車終于到了橘寶說的寺院。
  寺院不算小。
  長廊大院,院門都有兩車進去那么大。
  只是院墻上都是枯黃發黑的藤蔓,顯然荒廢不短時間了。
  院子里,已經停了四五輛馬車。
  馬匹已經被牽進了邊上廂房內。
  雖然也是破破爛爛,也可以遮擋些風雪。
  嘎吱。
  一個中年提著一袋馬料正好從里面出來。
  看到趕車進來的顧言。
  他指著后面:“這邊我們已經占了,小兄弟你去那邊吧,現在還空著。”
  顧言瞥了眼。
  那邊更加破爛。
  不過也不在意,驅趕馬車往那邊轉彎。
  忙活一番,安頓好。
  夜幕也降臨了。
  丫丫抱著橘寶,躺在茅草堆重新陷入了沉睡。
  似乎血嬰吸收那些香火愿力,已經接近尾聲了。
  現在開始將好處反饋給丫丫。
  至于橘寶...
  顧言不想管這頭好吃懶做的橘豬。
  剛剛升起火。
  又有人過來。
  是一只小商隊,七八人,都帶著刀。
  刀,厚實,不易則斷,上手容易。
  所以大部分人,即使只會三腳貓功夫,為了防身,都會買上一把帶著。
  院子外喧鬧一會。
  嘎吱。
  顧言這邊的廂房被推開了。
  一個面色黝黑的青年先行進來,看到顧言帶著一個小女娃和一只胖貓,表情一愣,隨后笑了笑:“小兄弟,前邊都占滿了,不介意我們湊合一下吧?”
  問是這般問。
  不等顧言回答,他已經開始忙活起來。
  顧言瞥了對方一眼,沒搭理他,抱著刀假寐。
  青年也不在意。
  一會,他的同伴也走了進來,關好門。
  火堆搭好。
  青年走到顧言這邊,拿出一個大餅:“小兄弟,借個火。”
  又是不待顧言回應,他放下大餅,引好火,重新回去。
  這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
  很快,隨著另外一個火堆點燃,這個有些漏風的廂房,暖和不少。
  “誒,亮子,那人手上那么大把刀,你咋這么虎呢?”
  一個中年瞥了眼顧言這邊,小聲嘀咕那青年。
  青年不以為意:“叔。沒事,就一少年,面色稚嫩,還帶著個小女娃,估計怕被欺負,抱著把刀呢。”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包裹拿出大餅發給同伴。
  中年人見狀,也不多說,接過大餅,烤了起來。
  夜色漸深。
  風雪再次刮起。
  呼呼冷風從周圍破損之處灌進廂房,發出尖銳刺耳之聲,讓人心煩意燥。
  青年頭一點點,打著瞌睡。
  他負責守夜,順便不讓火堆熄滅。
  一天勞累,此時還是有些犯困了。
  突然。
  院門破損的木板砸飛,打破夜晚的寧靜。
  寺廟外,傳來喊打喊殺聲。
  他連忙將同伴推醒:“快起來,外邊出事了!”
  其余幾人趕緊爬了起來,抽出身邊大刀張望。
  青年想要去將另一邊的顧言叫醒時候,才發現,對方早就起來,抱著一把寬大深色大刀,站在窗戶,打量著外面。
  幾人也趕緊握著武器,躬著腰,走到窗前,查看外邊到底發生了什么。
  一個劍眉青年,吐著血,手持五尺青釭劍,腰間掛著一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從地面爬起。
  “岳步云,你殺死李家家主,今日你插翅難逃!”熾熱,出現在院門外。
  “嘶”
  “那邊那個兩米高的漢子,我沒看錯的話,穿的是猛虎武館的親傳服飾!”
  廂房內,一個中年行商倒吸一口涼氣。
  白衫黑虎是親傳!
  他侄子就在猛虎武館習武。
  絕對不會錯!
  “最左邊那人我也認識,是緝風捕快,叫聶風,在我家巷子那邊很有名,血氣境的高手,一手快刀一瞬之間可以斬斷七片落葉。”
  另一人,也聲音震驚出言。
  其余幾人雖然不認識,但是站在一起,想必也不會是善茬。
  這般人,七人圍殺一人。
  那持劍青年,豈不是更恐怖!
  想到這里,幾個行商對視一眼,不敢再看下去,退回廂房想要逃跑躲一躲。
  那七人贏了還好。
  萬一持劍青年贏了,他們有可能會被滅口啊!
  院內的人,可不管那些行商此時內心是如何惶恐。
  其中兩米高的漢子走出一步。
  他一身錦繡白衫,胸口一頭黑虎張開血盆大口,仰天長嘯。
  “岳步云,你不過十九歲,就領悟劍勢,是一名天才,不如加入我猛虎武館,我保你安然無恙。”
  “王兄,你這?”
  一老者面色一變,看向猛虎武館的壯漢。
  壯漢面色一冷:“你在叫我做事!”
  一聲震天虎嘯洶涌而出。
  煞氣沖散飄落雪花。
  一股凝重霸道之勢,籠罩開口老者。
  老者面色僵硬,不引人注意后退一步。
  其余五人,不言不語,默默看著。
  “咳”
  持劍青年面色冷峻,吐出一口鮮血。
  “入你們武館?”
  “你們配嗎?”
  他手上青釭劍一抖,渾身氣息愈發凌厲。
  “我岳步云三歲習劍,七歲殺人,十三歲劍法小成,進入江湖,要的就是單劍直入,快意恩仇,求的就是一步一殺,酣暢淋漓。”
  “不要廢話了,來!”
  這一番話,說的猛虎武館壯漢面色發黑。
  “好,你求死,我成全你!”
  地面輕微一震,壯漢宛若猛虎下山,撲殺上去。
  周圍屋頂大片雪花被震落。
  寒風席卷。
  院內瞬間被零碎雪花覆蓋。
  “呼嘯通神殺!”
  一股恐怖音浪炸開。
  無數雪花化作冰晶。
  壯漢雙手宛若人形猛虎,瞬間出現在岳步云身前,雙手剛猛拍下。
  岳步云雙眼一瞪。
  兩道光芒從雙眼激射而出,射入壯漢腦內。
  下一刻。
  無數劍影閃爍。
  風定雪止。
  岳步云腳下如鬼魅,一瞬之間化作四道殘影,穿過壯漢,襲殺其中四人。
  這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
  被襲擊的四人連忙使出絕招轟殺而出。
  哪知。
  劍光閃爍之間。
  一把漆黑長劍,破開最中間老者胸口,頂著他的身軀,沖出了包圍圈。
  四道殘影,全是假的!
  其余五人連忙追出。
  一團血雨炸開。
  無數凌厲劍氣襲殺向他們。
  “啊”
  一身慘叫。
  是那快刀疾風捕快。
  他捂著喉嚨,一臉不可置信,緩緩倒下。
  在眾人抵御劍氣之時。
  一把長劍破空,向他襲殺。
  剎那間。
  刀光劍影。
  他終究是沒對方快!
  這下,剩下四人,再也不敢追擊,而是圍在一起,以免再被各個擊破。
  黑暗中,傳來暢快大笑。
  “哈哈哈。”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這才是江湖!”
  聲音漸行漸遠。
  岳步云,連殺三人,破圍而出。
  眾人以為他們是獵手。
  對方是獵物。
  現在看來,反了。
  廂房內,顧言收回目光,眼露敬佩。
  那青年。
  正是今天遇到的那人。
  “岳步云么,有機會,切磋一下。”
  抱著刀,顧言回到火堆前,繼續祭煉虎魄刀。
  第二天,天微微亮。
  擔心受怕一晚的行商門,逃命般離開。
  院子內。
  一片狼藉已經被大雪覆蓋。
  那些尸首也被清理干凈。
  將丫丫和橘寶抱上馬車,顧言看著升起的朝陽。
  心中升起一絲期待。
  “駕”
  正午。
  一座巨大城池,終于出現在顧言眼中。
  無定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