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后,奎因獨自一人待在選手休息室中,對著鏡子發呆。
落地鏡中的男人讓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直到現在他都無法相信,一切就這么發生了,他寧愿這是一場夢。
閉上眼,再睜開,夢依舊沒醒來,鏡中人依然在。
身高六英尺六寸(1.98米),體重253磅(230斤),肌肉健碩,標準的健身壯漢。
鼻梁高挺,濃眉大眼,頭上是薄薄一層黑色微卷的短發。
一句話忽然跳入他的腦海:“帥不帥,看寸頭!”。
帥是自然帥的,這張年輕的臉龐他自己都覺得帥。
只是讓他想不通的是,他連自己原本的名字都記不起來了,卻能夠理解忽然蹦入意識里的奇怪念頭。
比如這句“帥不帥,看寸頭!”。
還比如“穿越”……
根據這具身體原主“奎因·白”的記憶,現在是1995年8月11日,他正身處美國的紐約。
“我這算是魂穿吧?”奎因對著鏡子自言自語,“似乎還是只過來了個殘魂……”
“我有沒有金手指?”奎因對著鏡中的自己詢問。
金手指,又一個不經允許跳入他意識的詞匯。
沒人回答。
“喂!系統!系統在不在啊?”奎因自言自語。
依舊沒“東西”搭理他。
沒用的知識又增加了一點點,原來“系統”并不僅僅指代微軟公司還沒正式售賣,但已經鋪得到處都是的“Windows 95”操作系統,還有另一種來自未來東方的奇怪解讀方式。
“沒有前世記憶,沒有金手指,也沒有系統!我這開局算是困難模式了吧?”
奎因覺得自己也許是眾多穿越客中最失敗的一個了。
經過了半個小時的“磨合”,原主的語言能力逐漸恢復了。
剛才在擂臺上,裁判想要終止比賽,他試圖勸阻,卻沒能力用英語來表達,最后他急中生智喊出了他最熟悉的英文單詞“NO”。
僅靠著“YES”和“NO”兩個單詞,以及豐富的表情和肢體動作,加上播報員的“陰謀論”助攻,他成功的“控制”了觀眾的情緒,脅迫裁判作出了有利于他的判罰。
也許,帥,真的能夠為所欲為!
“咳!咳!I’m Quinn·Bai……咳咳……from east Harlem……”
奎因對著鏡中的自己說話,嘗試梳理原主給自己留下了什么,似乎自己天生具備表演天賦,那就先演好“奎因”吧。
首先是“奎因·白”這個名號,和一具19歲的健壯體魄。
學歷是高中畢業,獨自住東哈林區的公屋。
公屋是早年母親申請下來的,租金便宜,但是周圍的環境就只能呵呵了。
紐約人都知道,東哈林是整個曼哈頓島治安最差的地方,充斥著毒品、幫派和槍支。
在原主留下的記憶中父親的形象是極為模糊的。
華裔混血的父親在他很小的時候離家,音訊全無,他是被意大利裔的母親一個人拉扯長大的。
奎因的母親在餐廳當服務員,本職工作之外,還兼職幫曼哈頓上城的一家有錢人做家政鐘點工。
即便每天為生活忙碌,她對奎因也沒有疏于管束,一直在想辦法避免奎因受到東哈林區的環境影響而滑向墮落的街頭,甚至為此不惜繳納高額的學費將奎因送入道爾頓私立高中。
不找男朋友,不再婚,一心努力培養兒子,這樣的單親母親在美國是不多見的,然而奎因的完美母親卻在他高中畢業之前病逝了。
至此,“新的奎因”終于弄明白了為什么他會在擂臺發怒,不顧后果地將保羅·萊維斯克打暈。
并不僅僅因為保羅言語侮辱了他的意大利裔身份,更多的是因為保羅同時辱及了他的母親,刺激了原主殘存的意識。
最終,怒火爆發了,一個飛肩沖終結了比賽。
也是因為母親的病逝,這個家庭原本勉力維持的生活開始下行。
在母親生病之前,雖然家庭并不富裕,母子二人卻依然有一線希望。
奎因的成績一般,但他的運動能力突出,在道爾頓高中擔任橄欖球校隊的四分衛,十一年級時便獲得了大紐約地區高中橄欖球聯賽的MVP。
只要他能夠繼續保持良好的競技狀態到高中畢業,一定會被大學名校的球探看重,領著全額獎學金去大學打四年球,再拿著亮閃閃的名校文憑找個好工作。
前途一片光明。
然而,臨近畢業的十二年級,奎因的母親病倒了。
為了照顧母親,他奔波于學校和醫院,耽誤了球隊的訓練,在幾次重要的比賽中發揮失常,失誤頻頻。
糟糕的賽場表現自然無法獲得球探的青睞,令他錯失了憑借橄欖球特長獲得全額獎學金的機會。
最終,母親還是在奎因畢業前病逝了。
奎因已經年滿十八,不再處于紐約州兒童福利與社會服務局的管轄范圍。
母親在世的時候,很少和新澤西州的娘家親戚來往,因而也沒有親戚出面照顧他,于是他必須要開始自己養活自己了。
事到如今,申請大學對奎因來成了一種不切實際的奢望,且不說他一個人難以負擔高昂的學費貸款,光是養活自己就是一個大難題。
在東哈林區,如果一個高中畢業的年輕人需要掙錢,一般只有兩條路。
一條路是套上工作服,去工地或者工廠,掙10塊錢的時薪。
即便這樣的工作也需要熟人的介紹和擔保。
奎因身家清白,沒有犯罪記錄,也許能找到愿意幫他擔保的人。
另一條路便是加入幫派,奎因高大強壯的體格正是幫派頭目喜歡的保鏢形象,也許因此發家致富也說不定。
幸好除了那兩條路外,奎因還有一條路!
那便是摔角!
五年前,奎因家隔壁的公屋搬來了一個新鄰居。
四十多歲,金色長發,滿身紋身,面露兇相,那便是蘭迪·羅賓森。
一個退役的摔角明星,前NWA摔角聯盟冠軍,酗酒,投資失敗,打輸了離婚官司凈身出戶,便宜且交通方便的公屋成了蘭迪新的居所。
蘭迪一開始被奎因的母親當做幫派分子防范,但是后來兩家熟識后,發現看起來兇惡的蘭迪,除了喜歡多喝兩杯之外,實際上是個不錯的家伙。
當時九年級的奎因,個子雖然挺高,但是體型偏瘦,穿著便宜的舊衣服轉學到道爾頓高中,和新學校的富家子弟格格不入,因而在學校總是被混混學生欺負。
他們會拿他四分之一的華裔血統開玩笑,說什么“臟膝蓋”、“瞇瞇眼”,一旦引發沖突,大多是奎因一個人被圍毆。
學校的橄欖球教練嫌棄他不夠強壯,只給了他一個替補邊鋒的板凳位置。
蘭迪和奎因一家熟悉后,在倔強的小奎因身上看到了自己當年的影子,發現奎因對健身感興趣,便開始指導奎因健身。
強壯的身體不僅能喝阻一些無聊的家伙,還能幫奎因成為球隊主力。
作為摔角手,即便已經退役,每天健身已經刻入蘭迪的基因里,讓他沒想到的是,奎因自從開始跟他學習健身之后,也能每天鍛煉,堅持不怠。
一個樂于教,一個愿意學,三年下來,奎因漸漸變成了一個強壯的小伙子,終于在十一年級時當上了校隊的首發四分衛,成為道爾頓中學的風云人物。
另一方面,受到蘭迪的影響,奎因對摔角也產生了興趣,健身之余經常纏著蘭迪學習一些摔角技巧。
那時候,摔角對奎因還只是娛樂,橄欖球才是他向上攀登的階梯,是能夠讓他離開貧困的東哈林區的鑰匙。
錯過了大學的奎因,正在猶豫是去打工還是混幫派,蘭迪及時向他指出了一條新的道路——成為摔角手。
于是奎因正式拜蘭迪為師,開始系統地學習摔角,以成為職業摔角手為奮斗目標。
經歷了一年的刻苦訓練,19歲的奎因第一次以職業摔角手的身份參加正式比賽,為了紀念自己的橄欖球生涯,曾經擔任進攻組四分衛的奎因·白,給自己起了個藝名“四分衛奎因”。
可惜,保羅·萊維斯克的一記“鉆石切割”,將努力奮斗的“四分衛奎因”摔沒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忘記了自己名字,來自二十多年后,迷茫的華國青年的靈魂。
此時,這個“迷路的羔羊”依舊在對著鏡子端詳自己新獲得的軀殼。
“嘖嘖……三國混血,真是一副好皮囊……”
奎因從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的父親那里,僅僅繼承一個姓氏:“白”。
這個典型的華國姓氏來自他的爺爺,一個四十多年前那場大戰之后來到美國闖蕩的華國人,娶了一個德裔姑娘,生下奎因的父親。
奎因的父親又娶了個意大利裔姑娘,生下了個男孩,取名叫“奎因·白”。
三國混血的奎因保留了華人爺爺的黑發黑瞳,皮膚卻比爺爺更白一些,濃眉大眼相貌英俊,只是鼻子有些偏大,且略帶彎鉤,這是他對這具身體唯一不滿的小細節。
“竊據者”對著鏡中的自己說道:“奎因·白……奎因·白……好拗口!還是白奎因順耳一些……好吧,現在開始你就叫白奎因吧!”
話音剛落,休息室的門被人推開,白奎因慌張地隨手抓起一件衣服遮掩赤裸的身體,扭頭一看,進來的不是外人,正是自己的恩師蘭迪·羅賓森。
蘭迪一改幾分鐘前從休息室離開時的滿臉愁容,關上門后就笑盈盈地說道:“奎因,有一個好消息!吉姆出面幫我們擺平了保羅·萊維斯克,他和他的經紀人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了!”
“吉姆?哪個吉姆?”白奎因不假思索地提出了問題,原主留下的記憶中叫吉姆的人很多,比如吉姆·羅斯,現在正在播報后續的比賽。
蘭迪答道:“吉姆·科內特啊!當年在NWA的時候,他是我的經紀人……不過老吉姆最近的日子可不算好,他的煙山摔角快撐不下去了,艾爾·斯諾那個混蛋不久前跳槽去了WWF……”
在白奎因的記憶中,吉姆·科內特算是蘭迪在摔角圈內的好友之一。
幾年前吉姆牽頭成立了一個叫“煙山摔角”的聯盟,只不過由于經營不善,目前已經到了倒閉的邊緣,否則他完全可以簽約“煙山摔角”出道。
至于艾爾·斯諾,則是煙山摔角的頭牌,吉姆的合伙人之一,此時跳槽去WWF了,看來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快穿上衣服,有大人物要見你,有大聯盟想要簽你!我的眼光果然沒錯,你的才華是遮掩不住的,我們就要飛黃騰達了,我距離創辦自己的摔角學校更進一步了……
快穿上衣服跟我走……
你最后那段表演棒極了,yes,no,簡潔有力,你是怎么想到的,你看觀眾的反應,他們愛死你了……”
蘭迪開始絮叨起來,催促白奎因趕緊收拾好出門。
為了今天的比賽,蘭迪已經四十八小時以上沒喝酒了,此時只有酒精才能安撫他躁動的情緒。
蘭迪也算是把自己的職業前途賭在白奎因身上了,他自己的身體情況是無法返回賽場的,但是他又非常熱愛摔角,現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夠把白奎因捧出名,既能賺些錢,又可以憑借知名摔角手的教練的名頭,開辦他自己的摔角手培訓學校。
白奎因也在心中暗喜:大人物,大聯盟,大公司!
老天還是眷顧我的,開局雖然有點難,但是幸運值還是挺高的。
“是哪個大人物?”
“ECW(極限冠軍聯賽)的總經理保羅·海曼!我就知道你能行的!保羅·海曼看上你了,小QB!”
QB,奎因·白的昵稱,在他成為道爾頓中學的四分衛(Quarter Back,代號QB)之后,認識他的人都習慣這么稱呼他,似乎他注定就是干四分衛的。
而此時跳入白奎因腦海的,卻是一個帶著紅圍巾,抱著一堆金幣露出猥瑣微笑的卡通企鵝形象。
這個來自后世的毫無意義的圖像,很快就被將要和大公司簽約的興奮感所代替。
白奎因清楚ECW代表著什么,那是硬核派摔角的第一聯盟,雖然沒有周播電視直播的賽事,但其整體實力在全美眾多二線聯盟中是數一數二的。
ECW在紐約、新澤西都有固定賽場,每周都會舉辦小型比賽,每年有多次收費電視節目(登陸電視網,按照點播收費的大型比賽,一般是每月推出一期。)。
而且ECW目前正在擴張期,據說要把每周一場的小型比賽增加到兩場,這樣一來需求的選手就更多了,加入后完全不用擔心登場的機會。
不少紐約地區知名的摔角手都在ECW聯盟效力或者客串演出,比如被稱為硬核大師的米克·弗利以及他曾經的雙打搭檔米奇·維普布雷克。
這個入行起點不算差了。
在賽前,師徒兩人最渴望的是簽約NWA聯盟。
盡管現在的NWA聯盟已經化成一團散沙,多少也算是有個穩定的收入保障。
散裝NWA不會要求旗下選手簽獨家合同的,他還可以去其他小比賽掙出場費。
蘭迪補充道:“保羅·海曼剛剛跟我說,他新招募了‘烏鴉雷文’,需要一些新人和‘烏鴉雷文’組成一個小團隊……
他已經物色了布魯·曼尼、加里·沃爾夫、安東尼·杜蘭特三個人,我認識他們,他們都是很有潛力的新人,說明保羅是認真的……
別擔心,那些人都不如你,如果你去了,一定會在小團體中脫穎而出的……
保羅海曼承諾,他會親自為你安排劇情,保證你半年內成為二線選手……”
蘭迪又開啟了叨叨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