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如此開口,果真巧妙地將佛與魔的歧義成功解釋了。
滿天神佛,都不由得欣慰。
雖然玄奘此語,似乎有些“正邪不分”的含義,也毫不忌諱地將“佛”說成是有朝一日,可能成為“魔”。
但是,所幸能監聽到有為法界的,都是三界中有數的大神通者。以他們的心性修為,都能夠理解玄奘的含義。
佛魔變換,本就是世間常理。只是每每那時,他們會堅信自己才是“佛”。
然而,如此的觀念,在某些事實面前,是站立不住的。許多修行者往往也是因為此,而被魔道利用,觀念崩潰,進而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但在玄奘的觀念中,這卻并不重要。他追求的并不是佛,也不是魔,而是一個他自己信仰,并且堅信能夠得以成就自己的“道”。而那個道,便是如今的“佛”。
波旬嘆了口氣。
玄奘如此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卻也在情理之中。
波旬實際上,早就也有所預料到了。
對其在無為法界中,和金蟬子辯佛之事,波旬也是一清二楚。
不過今日他既然出現了,就不可能毫無收獲的回去。
畢竟事關西游,而西游,不僅僅是佛道天庭三方的博弈,更與魔道的未來大勢,息息相關。
想到當初那“蘇道真”親來有為法界,并且向自己演化出的,未來“世界”的景象。波旬便知道,此事決不能輕率。
此時此刻所發生的,必然會刻印在那“天命”之中。
波旬頓了頓,說道:“玄奘,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玄奘道:“故事?”
波旬道:“不錯,一個‘覺者’的故事。”
玄奘皺了皺眉,這三界中,能稱作覺者的人很多。
但是在波旬口中,能最適合被其成為“覺者”的,只有一人,那便是釋迦牟尼。
對于釋迦牟尼的故事,玄奘自然也好奇。
雖然他在佛經中看過不止一遍,但是真正的故事如何,卻也是很難說的。
玄奘道:“既如此,便請魔主敘來。”
波旬點了點頭,便漸漸開始講述了起來。
他講述的的確是“釋迦牟尼”的故事。
與佛經中記載的,相差不多。
釋迦牟尼是西牛賀洲迦毗羅衛國凈飯王的太子,母親摩耶夫人是鄰國拘利族天臂國王之女。
摩耶夫人在回父國途中,于藍毗尼花園分娩后七天去世,太子因此由姨母摩訶波阇波提撫養成人。
釋迦牟尼幼時受傳統的婆羅門教育,有感于人世生、老、病、死各種苦惱,加上釋迦族姓面臨滅族的戰爭威脅,對當時的婆羅門教不滿,舍棄王族生活,出家修道。
一開始,他在摩揭陀國王舍城附近跟隨“數論”先驅阿羅邏迦羅摩和烏陀迦羅摩子學習禪定。
后來,則到尼連禪河附近樹木中單獨修苦行六年。
漸漸地,他認為苦行不是達到解脫的道路,轉而到伽耶畢波羅樹下靜坐思維四諦、十二因緣之理,最后達到覺悟。
可就在這個時候,他的內心卻誕生了一尊魔羅。那魔羅以無邊幻象,邪祟法力蠱惑他,試圖讓他放棄佛法,墮落成魔。
兩人對峙了許多年,始終不分勝負。即使釋迦牟尼覺悟以后,成就佛陀,也未能真正壓制住魔羅……直到,其最后去到那竭國,在桫欏樹下以三乘法感悟寂滅,坐化成佛,方才得以將魔羅心分離出去。
這些故事,玄奘耳熟能詳。和他印象中的,相差不遠。
但在波旬的口中,其中的每一個細節,每一個光景,都栩栩如生,仿佛真實地展現在玄奘的眼前。
一開始,玄奘并不是很清楚,為什么波旬要給自己講這么多。
但是逐漸地,在聽到那些生活中的朝夕細節時,他的眼前,忽然浮現出了無數景觀。
那些,正是在梁家莊中,他感悟紅塵時,與那梁家少女朝夕相處,白頭偕老的景象。
雖然很早以前,玄奘便在龍女的點撥下,明悟了紅塵眷戀與超脫之間的關系。
就好像那如來佛祖成佛以后,她的妻子最終也感其征召,主動投修,最終修成了正果。
可是現在于波旬口中,結合兩方光景的衍生,玄奘卻從心頭開始涌入了無限的不舍。
是的……
成佛以后,雖然看似超脫。但似乎有好像什么都變了。
波旬是釋迦牟尼,釋迦牟尼也是波旬。兩者本就是相依存而誕生的,也許兩者現如今已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存在。但最開始,身為一個“人”的“魔羅心”,兩者又有何區別?
真正的紅塵劫,徹底展露在玄奘的眼前。在這一刻,哪怕形成了堅定不棄的佛心,但玄奘仍然是不由地陷入到了其中……
是呀,紅塵,如何能夠這般輕易地就悟破?這世間有太多難以獲悉的道理了。
魔主波旬能夠統御魔道,并且與釋迦牟尼佛分庭抗禮,雖然如今式微,但終究不滅。自然,也有其強大的一點。
而如今,波旬不惜將魔道展露在玄奘的眼前,自然也將自己的魔道,在玄奘的內心,埋下了一顆種子。
但是,波旬的所作所為。對三界中正在監聽有為法界的諸多菩薩來說,雖然都感覺到不妙,卻也都看不透其中奧妙。
在他們的眼中,波旬只是將釋迦牟尼的生平故事,較為詳細地說出來而已。可是,那玄奘為何聽過以后,卻似乎仿佛被打動了什么一般?
然而,雖然諸如觀音菩薩、地藏王菩薩、大勢至菩薩等存在都隱約猜到了其中的可能,并且為玄奘擔憂不已,可是如來佛祖卻仍舊沒有動作。仿佛,是在縱容波旬一般。
那三十三天外,太極宮中,蘇尋也抬起目光。
西游,終于要開始了。
波旬此次所為,為西游之路,完美地拉開了一個帷幕。
只是,不知道……能否瞞得過,“天”?
有為法界中。
聽過波旬的話,玄奘的目光諸多閃爍。
波旬道:“你真的相信,佛經能救這個世界?”
玄奘聽聞詢問,不再斬釘截鐵。
他遲疑了良久,但最終還是說道:“我信。”
波旬道:“既然如此,你便去罷。我們,拭目以待。不過,我希望下次我們再見的時候,你能叫我……‘世尊’。”
此言一出,三界皆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