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尋聞言,淡笑道:“兵主,你本是灑脫豪爽之人。如何今日卻顧首顧尾的?”
蚩尤道:“我自無懼,但麾下八十一個兄弟跟隨于我如此多年,怎能無有顧慮?”
蚩尤此言一出,身后的眾兄弟都說道:“兄長何出此言?我等早已非人身,只是追隨兄長,憑著一腔熱血,方才茍活至如今。如兄長有命,愿為赴死!”
也有人說道:“何況,這位蘇小兄弟如此善待我們,又是人族,豈能有什么陰謀詭計?”
蘇尋聽了,不由微微搖了搖頭。蚩尤眾人如此說,他自己倒的確有一種幕后黑手的感覺。
但是事實上,也不得不承認,蘇尋之所以如此做,固然有不忍英雄落得如此下場的緣故,可是也確實有很大一部分程度,是因為他想要借助蚩尤的力量。
蘇尋道:“兵主問了,我自不能不答。此番兵主雖能脫離幽冥,無什么其他條件。但如今人間,已非三皇五帝之時。若兵主見了,或會心生怒意。但切記不可沖動,以免造成不可逆轉的后果。”頓了頓,又說道:“不過,我也并非是要阻止兵主成大事,只是時機未到,若時機到了,屆時兵主想要做什么,怎么做,我自然也不會管問。”
這并不是什么苛刻的條件,而且蚩尤經過了這么多年,也懂了許多,雖然決然未變,卻也已經不再是一抹心思莽撞行事的人了。
蚩尤道:“今天下如何,我也有些許耳聞。雖怒其不爭,但我已非如今時代之人,若離了幽冥,也未必便會重建九黎。但如有機會,仍將導人振奮,建立大業,振興人族。”
蘇尋聽聞了此言,也不由心中感慨,果然不愧是兵主蚩尤,與自己所想的一般,自己的決定果然不錯。
他看了看蚩尤,說道:“兵主可知道我創道所創之道是什么?”
蚩尤道:“早有耳聞,乃天人道也。”
蘇尋道:“不錯,我意圖調和天人。但如今天道強,而人道弱,如不改變,我之道果終難成就。兵主昔年便有大果斷,大毅力,乃是振興人道的適合人選。但,如今南瞻部州,亦非昔年的人族。三皇五帝已逝,人間法力不復,兵主雖可回歸,卻不可貿然出手,以免引發災難。”
蚩尤便明白了蘇尋的含義,道:“振興人道,本就是我所想之事。但是昔年公孫軒轅的那套根本行不通,才使如今的人族落入這般地步。”
蘇尋搖了搖頭,道:“如無軒轅黃帝,人道恐難存于現在。我雖敬佩兵主,但兵主若一意孤行,只會惹來禍患。”
蚩尤道:“既然如此,你是如何所想的?”
蘇尋道:“此事,尚不可言之。但如今天命在秦,兵主若出,可暗助秦國,待到三十三年之后,自會理解我如今所想。”
蚩尤沉默了幾分。
天命在秦,蘇尋卻讓自己幫助秦國。如果是旁人來說,蚩尤定然會懷疑得很。但是蘇尋言道他所創的乃是“天人道”,如此說,蚩尤反而不懷疑了。
因為他知道,蘇尋力求平衡天人,就定然要振興人族,先將人道與天道對等。既然如此,此番計劃,當也有天庭相助。
只是……蘇尋如此的含義,卻是說那人間當有一個足以值得自己幫助的“天子”或者“人皇”,但那人卻不是自己。
這讓蚩尤略感意外。他本以為,蘇尋讓自己出去,乃是為了再將人族交付給自己的。
但蚩尤雖然意外,卻并不惱怒,忽然大聲問道:“眾弟兄,你們覺得,蘇小兄弟此言可信否?”
那八十一個兄弟聞言,皆說道:“我等愿意相信蘇小兄弟!”
蚩尤早有所料,便笑道:“不錯,蘇小兄弟乃是人族的晚輩,又有振興人族之心,如何能夠不信?既如此,我等當全力以赴,聽從其安排!”
眾弟兄都大喜,齊聲歡呼稱是。
蘇尋見狀,心中頓生安慰,對蚩尤稱謝。那蚩尤道:“小兄弟何必道謝?我等在這黑暗深淵之中,如此多年,始終不見超脫。今日是你給我等帶來了希望,乃大恩也。當全力相助。只是,不知我等要如何超脫,莫非要借助那六道輪回?”
蘇尋搖了搖頭,道:“若沾染輪回,則多生變化。我當助兵主與眾弟兄重塑肉身,親身去到人間。”
蚩尤大喜,他可不想轉世投胎什么的。而且那樣的話,恐怕眾弟兄也不愿意。雖然他們很相信蘇尋,卻也不相信天庭會不會從中擺弄什么詭計。如今蘇尋答應為他們重塑肉身,這倒是甚好的一件事情。
蘇尋笑了笑,隨即輕輕抬手,一把拂塵出現在他的右手上,揮動間,蓮葉四散,酒泉當中,一道道靈酒漂浮而出,與那蓮葉混合,以蓮葉為骨,又將泥土塑造起了身軀。
不久后,新的身軀都塑造了起來,就連各自的坐騎也不例外。蘇尋再牽引那蚩尤和九九八十一個兄弟進入到各自的身軀中。眾人皆信任蘇尋,并沒有抵抗。須臾,皆進入到了身軀當中,猛地睜眼,皆回歸本相,發覺那身軀與自己身為契合,就仿佛生前一般的姿態。
蚩尤和眾弟兄適應著新的肉體,有的還角力了起來,感受著曾經熟悉的觸動,一時大為開心,都向蘇尋道謝。
但是適應了一陣子,眾人卻都發覺,自己似乎也成為了凡人,雖然新的身軀力大無窮,甚至連刀劍都難以輕傷,可是卻沒有了之前的法力。那些法力雖然仍舊存在,卻似乎被封在了身軀中。一時都有些警惕,蚩尤問道:“小兄弟,這是何意?”
蘇尋道:“自當年顓頊絕地天通之后,如今的人族,仙神不會輕露。兵主與眾兄弟回歸,也不可擅自動用法力。何況此軀體乃我所捏造,并非汝等的真身,恐難以適應,眾弟兄皆熟悉了,自能重復。”
于是眾人方才松了口氣。
蘇尋又一拂袖,將眾人都裝在衣袖之中,帶離了黑暗深淵,著時機放歸南瞻部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