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離了哪吒,運作神通,化為青光,向東方而去。行不數里,忽然遠處浮現出了一陣陣迷霧,他登時便知是師父在接引自己回去,駕馭青云,徑自朝迷霧之中飛射。
盞茶工夫過后,忽地,迷霧左右散開,楊戩眼中再次出現了那接連蒼穹的高山。高山左右,依舊昏曉相隔。
楊戩大喜,上了方寸山,踏入三星洞,果見三妹與師父都在洞中等著。
楊嬋眼中含有激動,而老者的眼中,則略有欣慰。
“二哥,你好厲害!”楊戩與無支祁的大戰,楊嬋都看在眼中,她心中緊張不已,但如今卻歡喜更甚,以至于就連聲音都略微有些顫抖了,渾然不像一個修仙人的心境。
楊戩與楊嬋知會了一番,旋即看向老者,邁上前來行禮拜道:“多謝師父指點我前去桐柏山,只是,弟子擅自做主,與那無支祁大戰,自逞威風,卻險些暴露了身份。弟子雖死無悔,唯恐連累師父與三妹。”
老者微微搖頭,道:“你因見蒼生受難,隨心行善,何罪之有?若是你不出手,反倒是違背了自己的天性,未來必有禍患。更何況,此事吾早已與蘇天尊商榷好了,方才會著你去桐柏山。”
楊戩聞言,松了口氣。他雖已猜到了師父的含義,但心中卻仍舊有些惴惴不安,如今終于放松了下來。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老者卻忽然又道:“徒兒,你來到我這三星洞,已近十年了吧?如今你我的緣分卻已是盡了。”
楊戩心中一震,忙道:“師父何出此言?厚恩未報,吾不敢去!”
楊嬋也是吃了一驚,想要開口相勸,但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聲來。
老者嘆道:“緣分已盡,何必強挽。何況,你尚且還有著救母的使命,莫非也忘記了?”
此言一出,楊戩才頓時回過神來,他看向老者,半晌之后,眼中浮現出了幾分不舍,但也沒奈何,在地上三叩九拜道:“即使緣分已盡,但楊戩絕不會忘記師父的大恩大德!此去,若我能救出生母,定要再回到師父身旁侍候。如若不能,只愿身死道消之際,可以將這份恩情永遠銘記于心!”
聽到楊戩話中誠懇,老者的心中也是一陣感動,他輕輕攙扶楊戩起身道:“徒兒,何苦如此?你且自去罷,無須執著。這世間一切皆有天心人意,你我若是還有緣分,自能再有相見之時。”
楊戩聽到老者的話,心中倍覺溫暖,用力地點了點頭。
楊嬋看向楊戩,兩人相視,一時無言。正待說些什么的時候,老者又道:“徒兒,你可曾取到了那開山斧?”
楊戩聞言,忙使個神通,將開山斧顯化了出來,卻見一把黑黝黝的斧子憑空出現,被他遞呈上去,這斧子看起來不甚鋒利,但是老者一眼便看出了這斧子之中蘊藏的神妙。
老者將開山斧拿在手中,只覺得沉甸甸的。但那開山斧卻與自己又有某種意義上的共鳴,心念一轉,便知道了其中玄機。
“徒兒,這開山斧塵封已久,卻是失了靈韻,你且稍待片刻。”
老者將那開山斧拿起,轉入內院。楊戩與楊嬋不敢隨入,在院外等待。只見內院當中,紫氣沖霄,忽然浮現出了一道道璀璨的光輝。半晌后,老者復又出現,將開山斧重新遞給了楊戩,道:“如今這開山斧,卻已找回了當年人族圣賢的意志。你持此斧,定可劈開桃山,救出生母。”
楊戩拿起開山斧,這斧頭與之前看似別無二致,可是他卻忽然感覺心血相連,仿佛這斧頭有自己的“魂”一般。
想當年,大禹治水,用其開山,代表的乃是人道的鍥而不舍。而如今,老者利用圣賢的意志,將這份精神重現了出來!
“多謝師父賜寶,有此斧,必能救出母親!”楊戩心中大喜。
“嗯……”老者點了點頭,又說道:“徒兒。日前你與無支祁大戰,神通已然足夠,但是卻還少了一樣看破虛妄的法力。你自生來,便有慧心,然而慧心并非神通,乃是洞悉本相,看破虛妄的智慧。如今你將離去,我便再送你一道機緣。”
老者說罷,忽地一揮拂塵,那拂塵的無數銀絲朝天空遍布,彷如無數絲雨一般在虛空當中蕩漾。
忽地,一條紫魚從空中飄蕩而出,發出了“嗚嗚”的輕鳴,在絲雨當中不斷地濺躍著,陡然朝向楊戩的眉心跳躍而去,一躍而入,沒過眉心。
剎那間,楊戩只覺得如若醍醐灌頂一般,腦中心中一陣陣的清明,眉心隱隱有黑白雙色匯聚,仿佛第三只眼睛一般。
老者道:“有此太極匯聚,你之慧眼定能開啟。自此便多了一門破除妄心,剪滅蕪雜的智慧,愿你日后能善用之。”
楊戩感激不盡,他得了這慧眼,便仿佛心中多了第三只眼睛一般。自覺對以往一切事情的懵懂,都清晰了很多。若再與那無支祁斗法,只怕瞬息便能夠從中發覺出對方的弱點,至于那法象變化便更是無法逃過自己的法眼。
得了慧眼,楊戩登時心神通明,突然,他瞪大了雙眼,仿佛不可置信地看向老者:“師父,你……難道……”
“去罷。”老者輕揮拂塵:“人間十年期滿之際,便是你破開桃山之時。切記,絕不可過早,但更不宜太遲。”
“師父!”
楊戩不由自主地踏上前一步。然而下一瞬,便有無數迷霧再次出現,他陡然一陣恍惚,下一瞬,猛地雙眼睜開,卻發現自己竟然身處在一片荒野之中。
旁邊,忽然發出了一聲驚呼:“呀!這是怎么回事?二哥?”
楊戩連忙看向身旁的楊嬋,去發現,楊嬋眼中滿是驚駭。他朝楊嬋的目光看去,卻發現遠處的建筑熟悉無比,赫然便是臨近青羊宮的荒野!
而此處,便是當年他與三妹來求拜蘇子的道觀之處!
輝光依舊,如若往昔,唯獨荒野中多出了許多建筑,仍昭著著這十年來的遷躍。
“靈臺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楊戩眼中一瞬流露出了無盡復雜之色。但是下一瞬,卻又盡皆隱去。
慧眼既開,慧心便生。
這一刻,楊戩終于明白了,也不必再說什么了。
因為想必,師父也定然會知道他明白了,兩人已然是心照不宣!
也是在這一刻,他才知道,自己方才真正的“出師”了。也許此時的慧眼,要比以往的一切神通,都要更加強大,也要珍貴!
楊戩面向東方,忽然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
“師父大恩,永不敢忘!”插ptererro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