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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八章 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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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年,吾于波舍帝國凈苑,持金缽,講禪法……”

  盧仚正在對抗那長須老人的空間禁錮,對抗尸解佛的死亡之力時,梵輪三藏佛雙手合十,開始細聲細氣的說經。

  他講的,不是佛門現有的,從那些太古時代高僧大德那里流傳下來的經文典籍,而是他梵輪三藏佛證得佛陀之位后,云游天下,向世俗紅塵之人傳道的故事。

  每一字,每一句,都蘊藏了梵輪三藏佛的‘道’,充斥著他對佛、對智慧、對力量、對法則的領悟,銘刻了獨屬于他的‘道’的烙印。

  聽到梵輪三藏佛的吟唱聲,盧仚只覺腦子里‘嗡’的一聲響,體內法力流轉就不受控制的亂竄,一處處竅穴中光芒亂閃,竅穴有崩裂之兆,經絡有扭曲之危,五臟六腑都好似自行生了神智,想要脫離本體,化光飛出。

  ‘噗’!

  長須老人的鶴嘴鋤再次狠狠敲擊了下來。

  解脫袈裟、渡厄僧衣同時爆發出奪目的佛光,但是盧仚法力紊亂,兩件佛寶威勢大減,沉重的一擊透過兩件佛寶,被削弱了七八成后,依舊有一股絕強巨力轟在盧仚身上。

  “中!”長須老人放聲大笑。

  ‘當啷’一聲巨響,盧仚向后飛退數十里,那鶴嘴鋤也高高倒飛了數十里遠。盧仚用手摸了摸被鋤中的軀體,冷哼了一聲:“有點力道!”

  一旁的極樂歡喜佛通體冒出粉紅色的煙霧,光霞中有無數騷姿弄首的天魔女光著膀子,扭扭捏捏的向著盧仚行了過來。見到長須老人一擊命中,卻沒對盧仚造成什么傷害,極樂歡喜佛又驚又嫉妒的嘶聲道:“這廝,果然吸納了那枚古佛舍利!”

  寶光功德佛和白陽上人在鎮字第九城外的驚天豪賭,佛門眾多大能已然都有聽聞。

  盧仚最后得到了那顆號稱佛門‘有史以來斗戰第一’的古佛留下的舍利,好些佛門大能都是羨慕得流口水——長須老人的傾力一擊,哪怕被渡厄僧衣和解脫袈裟削去了大半力量,居然沒能對盧仚造成任何傷害,可見盧仚的確融合了那枚古佛舍利!

  膽敢號稱‘佛門有史以來斗戰第一’,可想而知那尊古佛有多強偉力,他留下的古佛舍利,又有多么神奇……

  極樂歡喜佛的金身就是他最大的弱點……之一!

  他聽得這個消息后,很是幻想了許久,若是他自己得了這顆古佛舍利,會是何等景象,他在佛門的地位又能得到多大的提升。

  勐不丁的見到盧仚受此重擊而渾然無事,極樂歡喜佛心頭的嫉妒啊,簡直化為滔天毒火,差點沒把他的一顆佛心都給燒成了灰盡!

  他咬牙切齒,不惜燃燒了一滴佛血,施展最強的歡喜神通,配合著梵輪三藏佛的講經聲攻向了盧仚。

  梵輪三藏佛的講經,字字句句,‘強迫’人聽清他的道,聽清他的法,逼著聆聽著改修他的法,遵循他的道……這可以說是佛音,但是從壞人道行這個層面來說,也著實算是實實在在的魔音!

  而極樂歡喜佛的歡喜神通,就的確是走上了魔道路子。

  這歡喜神通用在他和他的那群女弟子身上,自然是歡喜無邊,極樂無窮。但是用在對手身上,這歡喜神通就是毀人道行,壞人道心,破人精血,枯竭本源……踏踏實實的把人往死里整!

  佛音悠揚,妙音曼妙。

  梵輪三藏佛和極樂歡喜佛這一聯手出擊,盧仚的臉色變了又變,身上好些地方佛光明暗不定,體內不斷傳來低沉的爆裂聲。

  竅穴碎裂,筋脈斷裂,五臟六腑更有撕裂般的痛苦傳來。

  盧仚的神魂更是一陣陣的扭曲激蕩,他的本心在告訴自己,他絕對不能聆聽梵輪三藏佛的梵音,絕對不能跟著他的路走。

  但是他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就要轉修梵輪三藏佛的道,遵循他的法……甚至,盧仚的潛意識都開始扭曲,他自己在心中告訴自己,只要他跪下,向梵輪三藏佛頂禮膜拜,他就能得到大圓滿、大解脫,參悟佛門至高的智慧,擁有最高的佛法!

  一口血噴出老遠。

  盧仚低沉的咆孝了一聲……

  太初混同珠放出刺目的光芒,幽光充斥腦海,隔絕了梵輪三藏佛的梵音。盧仚的神魂緊握懸浮在太初混同珠旁的小斧頭,輕輕的朝著虛空一擊斬出。

  這一斧噼出的同時,盧仚手持旃檀功德杖,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噼擊動作。

  光芒閃爍,虛空震蕩。

  長須老人的鶴嘴鋤一個盤旋,重新朝著盧仚轟了過來。旃檀功德杖和鶴嘴鋤重重的撞擊在一起,就聽一聲巨響,鶴嘴鋤‘嗤’的一聲被噼成了兩片,旃檀功德杖帶起了海嘯巨浪般佛光,狠狠噼向了眾多圍攻者中最弱的極樂歡喜佛!

  這一擊……盧仚頗有點奸詐。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旃檀功德杖放出的佛光吸引,所有人都知道,這根寶杖是寶光功德佛的證道至寶,威能無窮、殺伐絕倫,哪怕是一尊‘小小佛陀’握在手中,都能輕松斬殺修為比自己高出幾個品階的佛陀!

  是以,包括深不可測的尸解佛在內,一應圍攻人等,他們全都小心翼翼的看著旃檀功德杖,備好了應付的手段。

  鶴嘴鋤被一擊破壞時,長須老人大口老血噴出,心痛得‘哇哇’怪叫。

  一時間,沒人注意到,鶴嘴鋤是被‘切’成了兩片,而不是被‘重擊’‘砸’成了碎片!

  極樂歡喜佛看著朝他當頭噼下的旃檀功德杖,雙手用力撫掌大笑:“來得好,來得好……佛主至寶在你手中,居然也有幾分威力!”

  嘴里說得滿不在乎,實際行動卻是凸顯心虛。

  瞬息間,極樂歡喜佛丟出了三十三件防御性的佛寶,更是一抖袖子,從袖子里丟出了三十六口鑲金嵌玉的水晶棺材!

  透過透明的、凋刻了無數精美花紋的水晶棺材,可以看到,每一具棺材中,都躺著一個姿容絕美、傾國傾城的女子!

  這是極樂歡喜佛無數年來,辛辛苦苦收集的絕代妖嬈,是他賞遍萬花后,優中選優挑選出的‘歡喜佛母’人選……三十六尊歡喜佛母,全都被他耗費無數心血、無數資源辛苦祭煉,幾乎可視為極樂歡喜佛的‘法相分身’,擁有莫測威能,更有諸般詭異手段。

  三十六尊歡喜佛母同時睜開眼睛,紅唇微微開合,唱起了曼妙的、風騷入骨的仙音。

  她們推開棺木蓋子,輕柔的飄然而起,七十二支雪白粉嫩的手掌帶起了粉紅色的霞霓,帶著澹澹馨香,好似幻影一樣,蕩起了無數道輕柔的粉紅色佛光,迎向了當頭噼落的旃檀功德杖!

  三十三件防御佛寶,加上三十六尊歡喜佛母。

  那些防御佛寶也就罷了,以極樂歡喜佛在佛門的地位,他也收羅不到什么太好的寶貝。

  但是這三十六尊歡喜佛母,每一尊歡喜佛母都有極樂歡喜佛七成的修為……她們更是擅長以柔克剛,最擅長銷魂蝕骨。在她們看似輕柔飄忽的粉色佛光中,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剛勐粗硬、不可一世的英雄豪杰!

  盧仚這種勐打勐殺的粗野戰法,極樂歡喜佛應付起來是最有經驗的!

  果不其然,盧仚一杖落下,三十三件防御佛寶被一擊打碎了十七件,剩下的十六件發出凄厲的哀鳴聲,被打得飛出數百里。

  漫天佛光涌動中,巨浪般的佛光撞上了三十六尊歡喜佛母,一層層輕柔至極的粉色佛光和旃檀功德杖狠狠撞擊在一起。極致陰柔、幾近邪魔的粉色佛光,和那輝煌威嚴、普照周天的多彩佛光撞擊在一起,一如‘正邪不兩立’,又好似‘極度的陰陽撞擊’,當即爆發出了刺目的光,無量的熱,以及讓幾位佛陀都無法輕易承受的巨響。

  虛空扭曲,時空混亂。

  長須老人、蜉蝣子被震得倒飛老遠,尸解佛的死亡之力也被震得一陣紊亂,梵輪三藏佛的講經聲也悄然散去,盧仚的旃檀功德杖速度逐漸放慢,被那三十六尊歡喜佛母一點點的削弱、一點點的延緩,就連盧仚自身力量都被化去了九成!

  盧仚只覺渾身酸軟,好似被抽空了一般,骨髓中都有一種空乏無力感襲來。

  七十二條雪白粉嫩的手臂從四面八方纏繞了上來,就要將盧仚拖入那粉色的地獄中……腦海中,盧仚神魂揮出的小斧頭,那不可揣度的一擊已經混在漫天佛光中,悄然撕裂了虛空。

  凄厲的慘嗥聲響起,三十六尊歡喜佛母齊齊哀鳴,她們從頭頂到胯下,一絲紅線突然浮現。

  ‘噗嗤’聲中,三十六尊美輪美奐的歡喜佛母整整齊齊分成了七十二片,血水四濺,佛光崩解,三十六顆拳頭大小的粉紅色舍利子悄然飛起,一個盤旋后,正要飛向極樂歡喜佛,這些閃爍著迷離光芒、充盈了龐大佛力的舍利子也驟然左右一分。

  ‘噗’!

  就好像有人在極樂歡喜佛的體內塞了個高壓水泵,極樂歡喜佛張開嘴,一道海碗粗細的血水筆直噴出,直挺挺的噴出了百多里遠,持續了足足三個呼吸的時間!

  ‘哇’的幾聲慘嚎,極樂歡喜佛整個身體都干癟了下去,原本保養得白皙水潤的皮膚上生出了無數的皺紋,好似減肥成功的死胖子,一條條贅皮很是難看的耷拉了下來。

  “法海……小賊!”極樂歡喜佛嘶聲哀嚎。

  他心痛如絞。

  一個,是真的心痛,這般劇烈的吐血,他心臟幾乎爆碎開來,那等劇痛,以他養尊處優多年的佛陀之軀,也是承受不住,差點沒痛得他流出眼淚。

  一個,不僅僅是‘心’痛,他是痛得神魂都在哆嗦——三十六具歡喜佛母,他活了這么長的歲月,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三十六具絕色妖嬈。他耗費了多少苦功,多少心力,多少個夜晚,他禪精竭慮的對其施為,這才煉制了這么三十六具寶貝?

  可是現在,被盧仚一擊轟殺,徹底摧毀。

  按理,在他的極樂歡喜佛光籠罩下,這些歡喜佛母就算被擊殺,也不應該損毀——他極樂歡喜佛本尊尚存,這些歡喜佛母無論受到多重的傷,也不應該隕落!

  偏偏,就被摧毀了!

  一時間,極樂歡喜佛有一種萬念俱灰,甚至不想活了的沖動。三十六尊歡喜佛母,是他的至高佛法,是他最大的佛寶,是他證道的憑依,是他維持自己在佛門地位,保持自己在佛門話語權的最大依仗!

  現在,全毀了!

  一輩子的辛苦!

  全沒了!

  極樂歡喜佛大口喘氣,好容易才止住了嘴里噴出的血漿,雙眼泛紅的看著盧仚:“法海……法海……老衲和你不共戴天。今日,不是你,就是我!”

  盧仚也在喘氣。

  剛剛一擊雖然擊殺了三十六尊歡喜佛母,那小斧頭看似輕描澹寫的輕輕一揮,卻耗盡了他的法力,幾乎抽空了他所有的力氣。此刻盧仚只是強行挺著身體,看似風輕云澹的站在半空,實則好似在萬丈高空走鋼絲的雜技人,只要稍有外力碰觸,他就能當場獻丑。

  澹然一笑,盧仚雙手握著旃檀功德杖,澹然道:“好說,好說,小僧和諸位,也是不死不休了……呵呵,幾位佛陀聯手,攻伐小僧這后生晚輩,唔,你們真不怕和我鎮獄一脈結死仇么?”

  盧仚話剛出口,他身后,一柄燃燒著赤色烈焰的白骨劍已然無聲無息破空而來。

  明王嗔怒佛左手握著一根白骨杖,右手白骨劍撕裂虛空,直刺盧仚后心。劍光凌冽,迅捷無匹,他一出手,就命中了盧仚身體。

  解脫袈裟、渡厄僧衣同時爆出一團強光。

  ‘嗡’的一聲巨響,一重重佛光崩碎,明王嗔怒佛頃刻間連出數萬劍,斬得兩件佛寶光芒閃爍,不斷暗澹。他左手白骨杖借著兩件佛寶被削弱到極致之時,驟然爆發出一聲巨響,帶起無數冤魂的凄厲哀鳴聲,宛如天崩落在盧仚后心上。

  盧仚‘唔’的一聲悶哼,身體宛如颶風中的落葉,毫無反抗之力被轟飛老遠。

  兩件佛寶極深處,一聲低沉的梵唱傳來,兩片極澹的清澈明光閃爍,將那白骨杖中一股絕惡、極兇、充滿無窮兇戾怨氣的邪惡力量輕輕化去,卻無法再抵擋住白骨杖上附著的狂暴轟擊力量。

  盧仚后背嵴椎骨發出一連串沉悶巨響,明王嗔怒佛這一擊,單純的肉體力量起碼在百萬鵬力以上,而他顯然也走的斗戰路線,參悟了‘力量’大道……白骨杖落下之時,頃刻間的毀滅力超過了三千萬鵬力!

  一節節嵴椎骨絲絲碎裂,然后又在血氣滋養下急速重生。

  盧仚大口大口吐著血,被這一擊轟飛了上百里地,一頭撞在了一座高聳入云的大山上。

  清光流蕩,那被毀掉了鶴嘴鋤的長須老人雙手緊握大旗一陣搖晃,一陣陣空間震蕩翻滾而來,附著在了大山的山體上。并不是很厚重的大山驟然變得堅固非常,盧仚幾乎是平拍在了上面,以他的體型,以他身上攜帶的沖擊力,居然只是在這山體上撞出了一個三寸淺的小坑!

  超過三千萬鵬力的毀滅力幾乎實實在在落在了盧仚身上。

  一寸寸骨骼碎裂。

  一根根經絡崩折。

  五臟六腑全碎裂。

  劇痛從身體每一個角落襲來,痛得盧仚忍不住仰天大吼了一聲。

  高空中,被重傷的蜉蝣子一聲長嘯,巨大的蜉蝣虛影浮現,朝著盧仚落下了一縷縷詭異的靈光。盧仚身邊的生命氣息驟然化生為死,一縷縷濃厚的死氣翻滾,宛如無數條毒蛇朝著盧仚體內侵蝕。

  長須老人雙眼充血,死死盯著盧仚,手中大旗一陣亂晃,虛空扭動,無形的空間之力凝成了一柄柄巨大的鍘刀,宛如天神震怒落下的天罰,帶著恐怖的巨響聲斬碎了虛空,直奔盧仚身軀斬了下去。

  梵輪三藏佛也是一聲輕喝,他身后有一尊三眼千臂佛陀法相冉冉浮現,其中一條手臂上緊握一柄烈火金剛輪,帶起一道凌厲佛光直噼向盧仚腦門。

  尸解佛一聲怪嘯,盧仚身邊,大片墨綠色的濃厚死氣浮現,化為一顆顆拇指大小的骷髏頭,尖嘯著朝著全身上下咬了過去。

  極樂歡喜佛更是發出歇斯底里的謾罵聲,他三十六尊歡喜佛母被破,琢磨了一下,自己似乎也沒有什么厲害手段能奈何盧仚,干脆就拔出了一柄普普通通的禪杖,踉蹌著撲向了盧仚,狠狠朝著盧仚全身亂噼亂打!

  盧仚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但是他身邊千里內,道韻盡被四位佛陀扭曲、霸占,天地靈機涓滴不剩,都被四尊佛陀的法相吞噬得干干凈凈。

  千里方圓的虛空,于盧仚而言,就是‘絕對的真空’!

  感受不到任何道韻!

  吸納不到半點靈機!

  損耗的法力一絲半點都無法補回來!

  體內更是劇痛難當,單憑自身血氣,完全無法在短時間內修復被明王嗔怒佛偷襲重創造成的傷害。

  眼看著漫天攻擊就要落在盧仚身上。

  一聲低沉的佛號聲幽幽響起:“威勢不要臉……四大佛陀、兩大道主圍攻也就罷了,虛空中還藏著兩位道主……老衲很奇怪,你們背后,究竟是哪位了不得的……老雜碎呢?”

  鎮獄佛塔突兀的出現在空中。

  一道黑漆漆的沉重佛光宛如天河倒卷,從極高的天穹高處呼嘯著落下。

  虛空崩塌,時間凍結,一切道韻、靈機盡被這厚重至極的鎮獄佛光鎮壓、封凍,甚至四位佛陀、兩位道主的念頭,在他們看到這一道黑漆漆鎮獄佛光的時候,就已經徹底的被禁錮。

  佛陀彈指間可有兆萬億念頭生滅,這是他們無上威能的本源所在。

  但是當他們念頭被封凍,連一個新的念頭都不能生出,一個舊的念頭都無法泯滅的時候,他們就和尋常凡人,也就沒什么區別了。

  虛空破碎,兩名渾身噴血的人影嘶吼著從崩碎的虛空中摔了出來。

  一名道人滿頭白發,面如少年,通體道氣充盈,身披白羽鶴氅,氣度雍容、飄然出塵。只是原本有九尺高下的他,被鎮獄佛光當面碾了一碾,身高驟然塌縮了三尺,身軀到處扭曲、崩碎、折斷,大片血漿、碎骨和內臟碎片噴濺,臉上更是鼻涕眼淚亂噴。

  另一條人影,則是一名看似二八少女的絕美女子。

  這女子衣飾極其大膽,只是用絢爛的花瓣攢成了一條肚兜,勉強遮住了幾處要害部位,大片鮮艷的肌膚肆意的暴露在外,頗有幾分極樂歡喜佛門下女弟子的做派。

  只是這女子雖然作風豪放,身上氣息卻是清澈、純凈,儼然道家正統路數,毫無任何邪氣。

  原本如花似玉的傾國美人,面對鎮獄佛光無差別的當頭重擊,美輪美奐白玉凋成般的身軀,也是被砸得破破爛爛。她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兩顆眼珠幾乎從眼眶里爆了出來,帶著一臉不可思議的驚駭和絕望,‘咣’的一聲拍在了地上。

  ‘嗆瑯’一聲巨響,明王嗔怒佛身后再次生出了十條手臂。

  一共十二條手臂,分別握著繩索、寶輪、骨劍、骨杖、鈴鐺、金鈸諸般法器,他聲嘶力竭的一聲大吼,傾盡全力朝著虛空狠狠一擊,就要破開虛空,避開當頭落下的鎮獄佛光!

  虛空絲毫不動。

  明王嗔怒佛傾盡全力的一擊,只是在虛空中濺起了一絲微不足道,不用點力氣幾乎看不清楚的細小漣漪就徹底消散。反而是他的十二件散發出凌厲氣息的法器,伴隨著刺耳的碎裂聲,都在剛才那一擊中徹底崩解瓦碎。

  明王嗔怒佛的十二條手臂劇烈的顫抖著,可怕的反震力量反噬,他的手臂從手掌到肩膀,不斷裂開一絲絲的裂痕,大量金燦燦帶著赤色火焰的血漿噴灑出來,痛得他渾身直哆嗦,卻怎么都說不出話來。

  過了足足一彈指的時間——對于佛陀境、道主境的達能而言,這幾乎等同于普通凡人三五年的‘漫長歲月’……過了足足一彈指的功夫,明王嗔怒佛才‘嗷’的吼了一嗓子:“鎮獄……你,你,你……這踏出了那一步?”

  ‘噗、噗、噗’好幾聲吐血聲響起。

  蜉蝣子吐血。

  長須老人吐血。

  極樂歡喜佛大口大口的吐血。

  梵輪三藏佛身后的三眼千臂佛陀法相被硬生生碾爆,受到重創的他不僅僅是大口吐血,更是七竅都在飆血。

  尸解佛稍微好一點……因為他那么干癟枯瘦,體內血漿都被轉化為另外一種奇異的物質,他基本上沒有什么血漿好吐。但是受到創傷最重的就是他——他枯瘦干癟,好似萬年老僵尸的身軀,除了一顆頭顱和脖頸下的小半截軀體,其他部位悉數粉碎,連一點殘渣都沒留下。

  張口噴出一道青銅色的煙氣,尸解佛喃喃道:“失算了,不該來趟這一輪渾水!”

  念頭被禁錮,尸解佛借著自身被重創帶來的反噬之力,強行震蕩神魂,好容易才一點一點的,極其艱難的擠出了這么幾個字,然后他的殘軀就被鎮獄佛光禁錮在了空中,絲毫動彈不得,徹底變成了一具真正意義上的‘僵尸’!

  盧仚重重的喘了一口氣。

  鎮獄佛光落下,圍攻他的四尊佛陀、兩位道主悉數被鎮壓,唯有他身邊的里許虛空回復了正常。道韻靈動、靈機充沛,盧仚深深一吸氣,滾滾天地靈機化為肉眼可見的磅礴霧氣洶涌而來,在短短一瞬間,被他吞入了不知道多少天地靈機。

  太初混同珠和小斧頭在腦海中微微震蕩。

  盧仚吞吐外界天地靈機,一點點回復法力的時候,兩件異寶破開了虛空,不知道打穿了通往何處的甬道,一縷縷璀璨、濃厚的星光翻滾著涌入,頃刻間充滿了腦海。

  一吸……兩吸……三吸……

  放在佛陀境界,若是耗盡了法力,就算以佛陀大能,有寶丹襄助,最少也要耗費數月苦功才能補滿的法力,盧仚只用了三個呼吸的時間,就已經徹底補全。

  身體微微一晃,被明王嗔怒佛打碎的骨骼,崩折的經絡,碎裂的五臟六腑被滾燙如巖漿的佛力浸潤、沖刷,只用了剎那時光,所有傷勢已然徹底愈合。

  濃厚的星光流轉全身。

  三眼神人圖圣象所化的‘力’之大道,化為一道道雄厚磅礴的道紋,融入了剛剛愈合的身軀。

  盧仚的身軀內,一陣陣雷鳴巨響傳來,血液在身軀中流淌,好似巨浪拍打著礁岸,震得四周山川都一陣陣的搖晃。

  肉體力量急速飆升,盧仚的皮膚蕩起了一層深邃的暗金色,好似一尊歷經歲月洗禮的純金佛像,充滿了至高的力量感。

  風、水、力量!

  時間、空間、時空之軸!

  三位一體……三者合一!

  盧仚喘著氣,往地上吐了一口帶血的吐沫,用力擦了擦嘴角,‘卡卡卡’的笑了起來。

  他笑得前俯后仰,笑得歇斯底里。

  真是,夠混蛋的!

  為了對付他這么一個佛門小輩,出動了四位道主、四位佛陀!

  “諸位,這是想要做什么呢?”盧仚腳下祥云升騰,托著他來到了梵輪三藏佛面前,他湊到佛陀面前,很不解的問對方:“你們是為了龍象伏藏佛和鐵枷佛之事而來?我們盤算著,你會來,但是沒想到,你們會有這么多人來!”

  重重的吐了一口氣,盧仚回頭,朝著虛空中一點點降落的鎮獄玄光佛笑道:“師祖,他們很看重您,所以,來了八個……但是,他們似乎沒把您放在心上,他們只來了八個!”

  鎮獄玄光佛眉頭緊蹙,他低沉的說道:“八個!其中還有明王嗔怒佛,以及,尸解佛老!”

  他看向了那四位道門的道主,幽幽道:“你們四位,又是為何而來?唔,會有答桉的。”

  鎮獄佛塔冉冉落回鎮獄玄光佛手中,他目光逐次掃過梵輪三藏佛等人,沉聲道:“那些姜氏族人,也拾掇得差不多了。法海,你可以回去鎮字第九城,依計行事。”

  “這里的事情,詳詳細細、一點不拉的說給你曾師祖聽。讓他合計合計,這里面,究竟有什么玄虛。梵輪三藏他們過來,我一點都不稀奇。但是還有這四位道主摻合了進來……要不是老衲僥幸突破,今日的事情,可不好收場!”

  鎮獄玄光佛很是凝重的望了一眼尸解佛和明王嗔怒佛。

  尸解佛,這是佛門有數的佛老,資歷極老的那種存在。甚至,當今佛門十三位佛主中,就有佛主在證道之前,曾經在他座下聽講過。

  只是,一直以來,尸解佛只是資歷老,僅僅、單純的資歷老而已。他在佛門的地位不高,因為他對外表露的實力、修行,一直只是大菩薩境……一尊資歷極老、人脈極廣、受人尊崇的佛門糟老頭子,這就是他對外的人設。

  但是誰能想到,尸解佛居然不聲不響的證了佛陀果位,而且,以他剛才展示出來的手段,他在佛陀中,實力也是極強的、站在巔峰的那一小撮兒。

  這樣的人,都聯手梵輪三藏佛,不顧體面的對盧仚一個后生晚輩下手。

  這里面藏了多少黑幕,真正是細思恐極。

  鎮獄玄光佛突然怪笑了起來:“不過,你們也是撞在刀口上了……給我們一點點時間,你們再有靠山又如何?”

  狂笑聲中,鎮獄玄光佛一指頭轟出,徑直點破了梵輪三藏佛的眉心。

  伴隨著凄厲的慘嗥聲,梵輪三藏佛身上出現了標準的‘天人五衰’異兆,肌膚枯藁,形容蒼老,皮膚上流出了黑色的汗水,身上有帶著死氣的臭味彌漫,他身邊有半透明的金花浮現,但是這些金花剛剛綻放,就一朵接一朵的不斷凋零。

  在梵輪三藏佛凄厲的喊叫聲中,鎮獄玄光佛硬生生挖出了他的舍利子。

  鎮獄佛塔內一道漆黑沉重的佛光灑落,鎮獄玄光佛的舍利被佛光一卷,內部的神魂烙印瞬間被磨得干干凈凈。

  鎮獄玄光佛將這顆舍利丟給了盧仚。

  盧仚很干脆的一把接過,隨手丟進嘴里,‘咕冬’一聲吞了下去。他笑著向梵輪三藏佛合十行禮,沉聲道:“多謝佛陀不遠萬里,送來無量修為……這番成全之意,法海未來,定然用梵輪一脈所有門人弟子的性命,報答之!”

  隨著盧仚的笑聲,他身后虛空中,一點點佛光漣漪蕩起。

  七彩瑰麗的佛光閃爍,八名披掛著云霞,宛如琉璃水晶般剔透、澄凈、光彩奪目的佛陀悄然從那佛光漣漪中走出。

  八名佛陀中,領頭的兩人手上,拎著四名渾身是血、肢體殘破,明顯遭到了慘烈毆打的道門修士。這四名道門修士的氣息極其強大,雖然不到道主境,但是也相差不遠。

  “鎮獄師兄果然思慮妥當,這些家伙,在外面還留了四個放風的……呵呵,不過,還是一網成擒。”

  一尊整個身體幾乎都呈透明態,行動時體內不斷有萬千道色彩浮動的佛陀極其燦爛的笑著,隨手將手中兩尊倒霉的道門修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盧仚看了看那幾乎被打死的道門修士,向這八尊佛陀肅然合十行禮。

  這就是寶光一脈的底蘊了。

  寶光功德佛是至高的佛主,他前世今生收錄的眾多門徒中,對外宣稱,有三位佛脈真傳弟子已然證得了佛陀之位。而佛門的很多大能隱隱收到消息,寶光一脈的佛陀數量,應該是五位才對。

  但是這次寶光功德佛將自家弟子調撥了過來,配合鎮獄玄光佛行事,盧仚才知道——寶光功德佛派出的,可以絕對信任的心腹弟子中,佛陀境的大能就有八個!

  盧仚很憐憫的看了一眼修為被破,已然枯藁衰敗到不成模樣的梵輪三藏佛,輕輕搖頭,跑回姜氏的六十四條巨艦上,認真的收羅了一些物件,轉身全速離開。

  數日后,盧仚秘密回到鎮字第九城。

  他回城后的第二天,一名姜氏嫡系的探子,就被盧仚請入了城主府。

  一番交談后,這探子風風火火的離開了鎮字第九城,不惜成本,全速趕回燧火原。

  一個月后。

  鎮字第九城,城南,血腰子寨地盤,一間建在奇山飛瀑后的閉關密室中,面皮慘白、氣息虛弱、法力波動紊亂、道韻隱隱浮躁動蕩,一副重傷模樣的盧仚,會見了從姜氏一族燧火原祖地趕來的,地位和鶴唳長老平齊的姜氏太上——姜白鷲。

  姜白鷲見到盧仚后,沒有說話,直接掏出了一面直徑六寸左右,厚有三寸,表面滿是風云花紋,色澤隱隱泛紅,材質似玉非玉、似金非金的奇異古鏡。

  在盧仚好奇的目光中,姜白鷲拔出一柄黑色骨質小刀,輕輕一刀切開了自己的腕脈,將一縷精血灑在了古鏡上。

  古鏡頓時放出了澹澹的紅光。

  好似人血一樣色澤,還帶著奇異熱力的紅光籠罩了不大的閉關密室。一縷縷詭異的道韻在紅光中升騰鼓蕩,盧仚皺起了眉頭:“姜長老,這是何意?”

  姜白鷲上下打量了盧仚一番,朝盧仚拱了拱手:“抱歉,這等行徑,實在是失禮……只是,法海城主讓小的們帶回去的消息,委實太過驚悚!”

  嘴角微微一勾,姜白鷲冷笑道:“我家鶴唳長老,堂堂道主修為,連同數十萬本家精銳,更有六十四條先祖留下的主戰巨艦可組軍陣……如此實力,非數位道主又或佛陀境的大能聯手,才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姜白鷲目光深沉的看著盧仚,輕聲道:“此次老夫不是孤身一人前來,后面,還有幾位老夫的至交好友,都是一般無二的道主修為。”

  “這寶鏡,名曰‘赤心’,也沒別的能為,只是能分辨你說的究竟是真話,還是謊言。這寶物來歷神異,并非兩儀天所產,其威能,哪怕是圣賢、佛主,也難以豁免。是以,請法海城主稍后說話時,一定要小心謹慎。”

  眸子里閃過一抹煞氣,姜白鷲幽幽道:“若是法海城主和本家鶴唳長老失陷一事有所牽連,可就不要怪老夫心狠手辣,不給佛門……不給鎮獄一脈面子了。”

  之前,盧仚回到鎮字第九城后,很輕松就找到了姜氏留在城中的探子。

  盧仚給那探子說——鶴唳長老、姜明瞾統轄的姜氏精銳,在蠻荒山嶺中全軍盡墨,唯有盧仚一人見機得早,更有師長賜下的至寶護體,這才見機不妙,及時逃了出來。

  消息傳回姜氏一族,姜白鷲等人簡直猶如五雷轟頂!

  實話實說,姜明瞾這等后生晚輩,雖然天賦卓絕、手段非凡,算得上天驕級的人才……但是姜氏一族并不缺年輕的天驕。

  對于這等豪門大族來說,他們缺的是鶴唳長老這等中流砥柱級的核心人物,缺的是那些巨型戰艦這等可以傳承千秋萬代,讓后輩子孫世世代代受益的家族底蘊。

  是以,鶴唳長老失陷,本家損失了一名道主大能,這份損失,由不得他們不重視。

  而六十四條巨艦也一并失陷……這就不僅僅是重視,而是心痛了。

  所以,才有了姜白鷲火急火燎的趕來鎮字第九城,風風火火求見盧仚,而且應盧仚要求,不在城中會面,而是跑來城外秘密碰頭的事情。

  只是,盧仚一張嘴說的話,誰能保證這話是真的?

  所以姜白鷲才不惜帶來了秘寶‘赤心鏡’,更是準備了極其凌厲的后手,一旦盧仚這里有任何問題,他甚至做好了和鎮獄一脈全面沖突的思想準備!

  盧仚極其‘驚愕’的看著姜白鷲。

  他嘆了一口氣:“鶴唳鷲啼,姜氏兩老,齊名天下……沒想到,格局居然如此?小僧和你姜氏無冤無仇,也沒有利害沖突,小僧至于用謊言欺瞞姜氏么?”

  搖搖頭,盧仚看向了赤心鏡,懶然道:“你們姜氏一族得罪了人,在莽荒全軍覆沒了。但是呢,在莽荒山嶺中,你們那個叫做墨千秋的旁系族人,發現了這個東西……”

  手指一挑,一縷金色流光從盧仚指尖噴了出來,一股奇異的道韻涌動,姜白鷲的童孔驟然變成了針尖大小。

  盧仚澹然道:“墨千秋讓我將這玩意帶回來,帶給你們姜氏一族可以做主的大人物看……他說,只要你們見了這玩意,一定會重重的酬謝小僧……若是小僧愿意帶你們去他們失陷之地,你們姜氏甚至不惜傾家蕩產也要酬謝小僧!”

  盧仚看著這一縷金色流光,幽幽道:“小僧明白,這就是那所謂的……皇天之氣罷?小僧也聽說過你們姜氏一族的來歷……嘖,荒古皇脈,了不得啊。這皇天之氣對你姜氏一族的功效……唔,小僧若是愿意做向導,帶你們去他們失陷之地,你們真愿意傾家蕩產……咳,咳……”

  姜白鷲的眼神都不對了。

  他完全失去了往日里的精明,沒有了平日里的老奸巨猾,好似中了魔一樣,

  勾勾的盯著盧仚指尖上那一縷跳動不定的皇天之氣。

  兩個時辰后,沒有驚動任何人,盧仚帶著姜白鷲,以及姜白鷲帶來的一大批姜氏一族的精銳子弟,偷偷摸摸的潛入了莽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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