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玄月崩潰了。
徹底的崩潰了。
這種事情,誰能想得到呢?
自家老祖被人重創,生死不明,為了劍門利益,向上界老祖求援,這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上界老祖賞賜靈珍下來,但是兩界之間阻隔之力太大,借用白黿的兩界盤,這同樣是很正常的事情吧?
借用了人家的兩界盤,浪費了辛苦十二年才積攢起來的破界之力,又和白黿鬧了點小沖突,所以眼巴巴的送她回大仙朝,自己親自出門送她,這也很正常吧?
因為在自家劍門的地盤上,雖然現如今劍門不寧,到處都有人試探著對劍門的地盤伸爪子,但是就在自家山門的門外,相距區區百萬里的距離,這是自家地盤的核心腹地,四面八方都是劍門的傳統領地,所以只帶了寥寥數名白氏族人隨行,并沒有大張旗鼓的召集精英弟子隨行護衛,這也,再正常不過了吧?
問題就在于,這么多很正常的事情湊在一塊,為何是如此的結局?
看到頭頂那百萬人組成的,廣達數十里的輝煌佛陣。
看到那數以百萬計,光輝燦爛威勢驚人的佛門靈寶。
措手不及的白玄月被大陣聚集的恐怖勢道微微一壓,就渾身骨骼碎裂,五臟六腑盡被重創,神魂幾乎崩潰,道果劍心崩碎,一身修為幾乎付之流水。
他身邊的白玄晶等幾個白氏核心族人,還有隨行的數千名劍門好手,更是被那大陣微微一壓,就直接重創、昏厥,身體深深的陷入大地,渾身飆血。
“爾等……何人?”
白玄月大口吐血,用最后一絲力量發出了瘋狂的質詢。
一尊魁偉的人影落到他身邊,雙手朝著他的身體摸了上來,兩柄龍角劍第一時間被摸走,然后是裝了那些上界靈珍的儲物戒指,也被人暴力扒走。
白玄月想要反抗,但是面對百萬人規模的龐大佛陣,而且組陣之人個個修為可怕,換成白誅,或許還有幾分逃跑的機會,換成白玄月……他連一絲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白玄月身上,所有的服飾、佩飾盡是精品。
發冠,被扒走。
玉帶,被扯掉。
羽衣,被脫掉。
長衫,被剝掉。
靴子,被扒拉。
到了最后,白玄月身上就剩下了一條褲頭,一雙裹腳布!
他目光呆滯的看著那魁偉的身影,嘴里不斷的冒出血來。
當年,他從自己的父親手上,接過劍門掌教的大位,從白誅手上,接過象征了劍門掌教的白帝劍令的時候,何等的意氣風發,何等的不可一世……他何曾想過,他會有一天,在自家的地盤上,被人洗劫一空!
他身邊的幾個白氏族人,同時傳來了聲嘶力竭的咒罵聲。
尤其是白玄晶,她從小嬌生慣養,就算嫁人……哦,不是,娶了贅婿后,她依舊是頤指氣使,生平從來沒有吃過什么苦頭的。
有幾個大漢湊到她身邊,想要取下她手上的儲物戒指,白玄晶張口就罵。
換成其他的劍門弟子,被白玄晶這么罵了兩句,早就嚇得跪倒在地、瑟瑟發抖了。甚至是她出身李氏一族的贅婿,被她咆孝了一嗓子,也已經縮在一旁不敢還嘴了。
但是這些大漢哪里會嬌慣她?
白玄晶一開口,她罵得又難聽,蒲扇大的巴掌,因為煉體功夫太過精深,巴掌上的皮膚幾乎淬煉得和蛟龍鱗甲一般堅硬、粗糙的大巴掌,就親親熱熱的和她嬌嫩的面頰發生了親密的接觸。
幾個大耳光抽得地動山搖,白玄晶直接被抽得昏厥了過去,裂開的嘴唇里,大片碎牙伴隨著血水噴出老遠。
“留點體面!”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在都囔:“男的全扒光,他們身上的衣服都是好料子……這女人么……衣衫還是留下吧。咱們混江湖的,做事留一線,日后好相見!”
“哦,那,這廝的裹腳布看上去靈光繚繞,居然有恒溫、辟塵、除臭、光潔的禁制……嘖,裹腳布都這么講究?咱也不嫌棄,試試劍門大老的小日子都是怎么過的!”
迷迷湖湖的,白玄月感受到,自己的裹腳布被人暴力扯下。
然后,就是他身上最后一塊小布頭被人輕輕扯了扯。
白玄月悲憤欲絕,正要嘶吼拼命,有人很嫌棄的嘆了一口氣:“不夠雄壯,布料太少,裹不住爺爺的小兄弟。這點布料,沒啥用,算了,做人留一線,給他留下吧!”
白玄月心頭一松,莫名的起了一份感激之心!
然后,他就徹底的昏厥了過去。
四面八方,都有尖銳刺耳的破空聲傳來,無數條劍光急速朝著這邊疾馳而來。畢竟就在劍門的山門門口,自家掌教遇襲,偌大的一條戰艦在頃刻間被摧毀,這動靜遠遠近近,無數鎮守在外的劍門高手全都有了感應。
方圓萬里內,起碼有十萬劍門精銳第一時間朝著這邊趕來。
尖銳的呵斥聲從四周響起,有人在厲聲疾呼:“何方賊子,焉敢來我劍門作祟?”
一道道劍光隔著遠遠的,朝著這邊疾刺。
佛陣微微一旋,一座巨大的金剛法相從虛空中冉冉浮現。百萬根丈八禪杖騰空而起,伴隨著那金剛法相的動作,這些禪杖虛影急速膨脹開來,化為百丈光影朝著四面八方一通亂打亂砸。
巨響聲不絕,一道道劍光被轟得支離破碎,無數來援的劍門弟子大口吐血,昏天黑地的摔倒在地。
來援的劍門弟子中,手中擁有靈寶級飛劍的千中無一。
而這百萬組陣的佛修,這百萬根禪杖,盡是后天靈寶!
尤其是這些佛修,修為最弱的也有凝道果境的實力,所有人法力連貫一氣,驅動靈寶禪杖亂打,這些劍門弟子哪里是對手?
百萬件后天靈寶……
這等事情,何等的喪心病狂!
對于劍門來說,這等血淋淋的事實,已經有點慘絕人寰了!
一支大手抓住了白玄月的脖子,拎著他晃了晃,然后身體化為一縷金光。幾個白氏族人,除了白玄晶之外,其他人都被生擒活捉,然后這些佛修紛紛化為一縷縷金光。
虛空中,一粒極細的浮塵中,小金剛須彌山深藏其中。
一縷縷金光飛掠而來,阿虎等虎爺帶著百萬道兵飛回了小金剛須彌山,比微塵還要微小千百倍的小金剛須彌山輕輕一晃,就破空飛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刻鐘后,劍門山門中,幾名出自李氏等四個家族的長老,陰沉著臉,帶著大隊劍門弟子,將方圓萬里虛空搜索了一遍又一遍。
七天后。
香火道山門總壇,香火道祖師大殿門外,披頭散發的白玄晶帶著幾個修為不過金蓮開境界的白氏族人,嘶聲謾罵著,想要沖破一群大仙朝內侍的阻攔,闖入祖師大殿。
“白黿,少宗,那份靈珍,你不能用在一個外人身上!”
“現在,我劍門,我白氏一族,需要這份靈珍!”
“李氏、羅氏、元氏、左丘氏,他們造反了啊!”
“他們鴆占鵲巢,他們奪取了護山大陣的掌控權,他們控制了整個山門,他們造反了啊!”
“我們白氏,才是劍門之主……現在,我的所有職權,都被他們剝奪了啊。”
“老祖不知生死,掌教不知去向,族中幾個長老,也都遇襲不知下落何方。”
“我要那份靈珍……我要突破天人境……我,白玄晶,是現在白氏唯一的指望了!少宗,少宗,你也是我白氏血脈,你不能眼看著白氏在下界的基業被一群奴婢賤種給謀奪了啊!”
白玄晶眸子里,閃爍著瘋癲而野心勃勃的火焰。
眼下局勢,是白氏一族的危機,但何曾不是她白玄晶的機會?只要白黿將之前拿走的那一份,足以將一個蠢貨直接推入天人境的靈珍送給她,只要她能突破天人境,她依舊能夠撥亂反正,重掌劍門大權!
只要她能突破天人境……只要她能奪回掌教寶座……
呃,說實在的,她其實并不關心白誅和白玄月的生死。
當然,如果真的聽說他們死了……想必,她還是會哭嚎幾嗓子,流幾滴眼淚的吧?
祖師大殿內,白黿翹著腿兒,慢悠悠的品著香茶,好似沒聽到大殿外白玄晶的哭喊聲一般。
七天前,百萬佛修結陣雷霆一擊,嚇得白黿差點沒抽過去。
僥幸自家‘智深’兄弟給力,付出重傷吐血的代價,護持著自家小兩口從那必殺危局中僥幸逃脫!
回到香火道總壇,白黿就將那份靈珍給了垣,讓他盡快突破去了。
不要說她根本懶得搭理白玄晶,就算想要搭理,那靈珍估計已經被垣服下,哪里還能給她?
“外人?呵呵,我和相公才是自家人。你們這些留在下界的下三濫血脈,才是外人!”白黿低聲都囔著:“我們都是白氏族人?呵呵,我才是正兒八經的白氏嫡系,你們這群……下賤貨色!也配和我攀親戚?”
“哭吧,喊吧,哎唷,這場戲,唱得不錯啊!”
白黿瞇著三白眼,薄薄的嘴唇一撇,骨子里的尖酸、刻薄、冷漠、無情,從她那戲謔的笑容中展露無遺。
與此同時,香火道山門外,某個無名小鎮的地下深處,重重疊疊的禁制大陣環繞之中,地窟內,白玄月等一眾白氏族人,從昏厥中緩緩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