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患者家屬工作,時平回到病房他母親見時平回來,往隔壁床看了一眼,見那個患者坐在床頭靠著被子,鼻子上掛著氧氣管昏昏睡去。
“平子,你來。”時平的母親招手。
“媽,怎么了?“
“你去和人說什么了?”
“我勸了勸他,剛才不是沈醫生來建議手術錄像么。”時平壓低了聲音說道,
“我就是把我知道的跟他說了一下。”
“我也要錄像么?”時平的母親皺眉問道。
“咱不弄。”時平道,“他們做的術式是新術式,說是要參加明年的世界心胸外科手術比賽,所以還是建議錄像的好。我就是為了還人情,這才”
“我能做么?”時平的母親小聲問道。
“媽,你怎么老糊涂了。”時平笑道,“新術式,得失敗多少次才行。”
時平的母親點了點頭,的確是這個道理。
“咱做微創治療,很快就能好的,你別擔心。”時平勸慰道,“這次是我們胸外科的老祖宗過來做手術,肯定不會有事。”
“老祖宗?“
“人家已經八十了,平時都給海子里的大佬看病的,要不是因為新術式根本不會出現在咱們省。”時平說到這里,也有些恍惚。
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輩子竟然還能有機會和黃老一同入畫。
哪怕自己是以患者家屬的身份,時平也覺得無法想象。
“那我就放心了。”時平的母親出了口氣,明顯聲音舒緩了很多。
“媽,你躺好吧,我去術前簽字,然后再交點住院費。“
時平說完,把床擋拉起來,然后轉身走出病房。
一想到黃老,時平的心里平靜了很多,自信十足。
黃老的技術水平不知道被時間磨的還剩下多少,但他的眼力還在,精神矍鑠,
有黃老看著,手術的成功率至少提升10。
世界第一的術者,黃老親自監督,這已經是時平能想到的最極限、最奢華的陣容。
就算是手術失敗,自己也已經盡力了,沒別的更好的辦法。
來到醫生辦公室,時平見沈浪正在要患者家屬簽字,一邊還放著印泥。
這是簽字、按手印的節奏,沒想到醫大二院的院士工作站這么正規 “時主任,這面。”彭一鳴招呼時平,笑呵呵的和時平說道,“這是簽字單,
您看一眼。”
說是簽字單,其實至少6頁,厚厚的,有點沉。
時平略詫異,他凝神一張紙一張紙的看過去。
“時主任,不用這么認真吧。”彭一鳴笑道。
“這是…”時平看了幾眼,見簽字單上的語句滴水不漏,沒有一點毛病,他疑惑的問道。
“世界衛生組織剛在赫爾辛基開會,這是第第幾版赫爾辛基宣言來著?“
彭一鳴看了一眼沈浪。
“第九版。”沈浪道。
“嗯,第九版赫爾辛基宣言。”彭一鳴解釋道,“涉及的就是咱們醫生做科研要保證患者隱私問題,不能做商業用途等等。都很規范,我看過了。不過時主任,不著急,您慢慢看。“
時平緩緩點了點頭。
他對院士工作站的高大上有了進一步的了解。
人家的簽字單都是赫爾辛基宣言里的內容,不知道多少筆桿子校對過,自己估計是看不出來什么毛病。
不過雖然這么想,但時平還是從頭到尾看了一遍。
的確,時平挑不出毛病。
“時主任,你同病房的患者家屬忽然就配合了,是你做工作了吧。”沈浪問道。
“嗯。”時平一邊簽字,一邊應道,“我和患者家屬聊了一下,說明情況。其實吧,都是你說過的。”
“患者家屬之間的溝通和醫生與患者家屬之間的溝通不一樣,你看你說了一會,患者家屬就同意了。”沈浪說了一句很拗口的話。
時平對沈浪把自己當作是患者家屬的事兒有些撓頭,略有不高興。雖然這是實話,但時平還是不愿意聽。
簽字后彭一鳴把印泥拿過來,“時主任,麻煩按個手印。“
“很正規啊。”時平笑道。
“咱雖然不錄像,但胸腔鏡下的二尖瓣修復手術也涉及到科研,周教授特殊叮囑的。”彭一鳴道,“我也不知道為什么。“
時平也就是一說,他在自己的簽名上按了一個手印。
看見鮮紅的手印,他心里有些異樣。”一鳴,黃老上手術么?”時平問道。
“正常來講應該上。”彭一鳴道。
“那周教授和鄧主任呢?“
“周教授肯定上,鄧主任…鄧主任…”
說著,彭一鳴的臉上閃過怪異的表情 鄧主任就是陪著黃老來看看手術,他一般不上。”沈浪道。
“為什么?“
“好像是鄧主任要脫離臨床了吧。“
“別瞎說,鄧主任是要當912的副院長,什么脫離臨床。”彭一鳴斥道,“而且我聽鄧主任說過,周教授青出于藍,他和黃老的配合已臻化境什么的,自己就不獻丑之類的話。””…”時平聽彭一鳴這么說,呆呆的看著她。
“時主任,選好術式了么?”彭一鳴問道,“不做介入手術試試?”
“不。”時平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差點沒跳起來,連忙否認,“做胸腔鏡就行。”
“哦,那好吧。”彭一鳴也不勉強,“稍等啊時主任。“
說著,彭一鳴轉身在電腦上找到一個文檔,打開后開始尋找文本。
“醫大真先進,已經開始電腦辦公了。”時平有些羨慕的說道。
“周教授說,未來幾年之內,全國都要電腦辦公。“
“不能。”時平笑道,“咱們白水市那種小地兒,怎么會上信息化系統。“
“周教授是這么說的。”彭一鳴也沒和時平過多爭執,找到文檔后填寫個人資料,然后和時平假模假樣的做了術前交代。
彭一鳴的水平肯定不如時平,但時平也沒阻止,必須要走的流程還是要走的。
等彭一鳴說完,時平在后面簽了字。他剛準備按手印,卻看見彭一鳴把簽字單收起來。
“這個不用,做科研的赫爾辛基宣言才用。”彭一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