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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2 誰還不是第一次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回到2002當醫生

  護士長親自給患者擺好位置,楚院士戴上手套,又認真的看了一遍患者的b超單子,做最后一次確定。

  患者的腹部超聲提示:膽囊切除術后;膽總管結石并增寬。

  楚院士并沒有看最后的結論,而是一邊看單子,一邊回憶自己當時看到的b超影像。

  “楚院士,準備好了。”護士長輕聲說道。

  “嗯。”楚院士把單子放到一邊,無菌手套的乳膠和a4紙摩擦,發出讓他略有點不舒服的聲音……

  楚院士沉心靜氣,盡量不讓自己被干擾到。

  因為今天的手術和前一周的都不一樣,所以他今天略有點擔心。

  可說到擔心,也只是略有一點點而已。

  手術很簡單,下十二指腸鏡從幽門進去,找到十二指腸,然后插入導絲……

  楚院士又回憶了一遍手術該怎么做,這才假做氣定神閑的來到手術臺前。

  氣定神閑是必然的,每一個大佬出場都要有相應的背景音樂,楚院士不是想裝逼,而是他在普通的消化內科醫生眼中不說是神一般的存在,也是需要無限仰視的那位。

  而且有了一定的成功經驗,楚院士覺得自己還行。

  雖然今天的手術他第一次在患者身上用,可在3d打印的模擬人身上已經嘗試過很多次。

  楚院士帶的學生已經把十二指腸鏡下進去,olympustjf260v十二指腸鏡很好用,楚院士和olympus的配合還算是默契,所用的設備和歐美都是一個檔次的。

  進入十二指腸降段后,楚院士應用導絲引導法插管。

  導絲為boston的一次性封塑絕緣導絲、導絲長度為450cm,直徑為0.91mm。

  手術到這里還算是順利,但有難度的地方在前面。

  籃網取石,說簡單也簡單,可說復雜的話……楚院士只模擬做過,這是第一次在患者身上做,他越做越是膽怵。

  順入導絲,楚院士想到了一個老笑話,患者和術者都說自己是第一次。

  嘿,楚院士自嘲的笑了笑。

  第一次,誰想第一次就在患者身上嘗試呢?

  還不是沒辦法。

  自己沒辦法,患者也沒辦法。

  要是自己不肯做,因為冒一點風險就總是拉不下臉,束手束腳的話,不說別人,光是眼前的這位患者就得回家等死去。

  總不至于外科切開取石吧,即便是在魔都,有這水平的醫生也不多,更是絕少做類似的手術。

  膽總管,那可是膽總管,術后一旦有個瘺道什么的,患者生不如死。

  而且即便是切開,也未必能把石頭盡數都取出來。

  還是ercp這種術式更加科學,

  創傷小而作用大,楚院士心里安慰著自己。

  此時透視下見導絲進入主胰管,并且前端形成小的α螺旋。楚院士的學生當助手,扶著導絲。

  楚院士努力回憶自己練習時的手感。

  差不多,應該沒有多大的問題。只是一個籃網取石,而已。

  加油!

  楚院士想起楚云天在電話里給自己打氣的話,嘴角上揚,露出一絲微笑。

  “準備造影。”楚院士道。

  助手往外退導絲。

  這個動作……楚院士覺得哪里不舒服,似乎有點不對。

  可還沒等他制止學生的動作,就發生了意外。

  α螺旋未完全解開,導絲前端斷裂于主胰管的位置。

  “!!!”楚院士一頭驚嘆號。

  只一瞬間,他腦海一片空白,手腳發麻。

  楚院士萬萬沒想到手術事故會這么早就出現,一臺近似于萬無一失的手術,剛一開始就犯了這么大的錯誤。

  他真想抬腿一腳把自己的學生踹出手術室,然后告訴他滾回老家去種地,自己一輩子都不想再見到這個蠢的掛了相的家伙。

  可剛剛還勸自己今天要保持一個好脾氣的話語依舊在耳邊回蕩。

  再說,α螺旋自己當時也沒注意到,這完全是一個意外。

  意外!

  楚院士沒有打人,也沒有罵人,但是冷汗已經冒出來。

  導絲斷了,這怎么辦?

  該不會把哪里戳破,導致大出血吧。

  從來沒遇到過類似的情況,下一步要做什么楚院士一點都不知道。

  其實楚院士對ercp的了解并不多,只是一個會了基礎操作的菜鳥而已,怎么可能有過多的臨床經驗。

  但工程院院士金燦燦的名頭頂在腦袋上,所有人意識到出事后,目光都看向楚院士。

  大佬、學術帶頭人,要的就是在這個時候一錘定音。

  楚院士的學生哭喪著臉,下意識的往一邊躲了躲,生怕老師罵自己。

  但他寧愿老師大罵自己句,然后出手解決問題。

  他看著透視下胰管里斷裂的導絲,恨不得以頭搶地,只要導絲能出來就行。

  護士長看見這一幕,臉色慘白,也被嚇的往后退了幾步。

  平時只是手術過程有些不順利,楚院士就要罵人,今天這事兒還不得血濺五步?

  “給肝膽的老楊打電話,讓他來看一眼。”楚院士故作鎮定的說道。

  患者不是全麻狀態,過多的話也不能說。

  護士長連忙跑出手術室,去給肝膽外科打電話。

  大外手術室里。

  楊主任的電話在屁股兜里響起。

  “幫我接一下。”楊主任正在做腔鏡,還沒到最關鍵的步驟,大家正在說說笑笑。

  “楊主任,我看網上說有個外科醫生術中接電話,好像是把電話落患者肚子里了。”

  “別扯淡,無菌觀念沒有么。肯定是一點臨床都不懂的閑逼造謠,瞎扯淡的。

  咱這是腔鏡手術,我手上還沾了血,怎么塞進去。就算是沒有無菌觀念,要是開腹手術,一手的血,你會拿手機啊。”

  巡回護士笑著從楊主任屁股兜里摸出手機,接通后按在側頭的楊主任的耳朵上。

  “喂。”

  “嗯,我在手術。怎么了?”

  “怎么回事?”

  楊主任隨即沉默,聽著電話里的描述。

  過了將近一分鐘,對面說完,楊主任淡淡說道,“我這面做手術呢,麻煩楚院士等我一下吧。”

  說完,他把頭轉過去,“掛了吧。”

  巡回護士掛斷電話后問道,“楊主任,誰呀。”

  “楚院士。”楊主任不屑的說道,“消化內科看看病,開開藥就行,非要做手術,他們會么。”

  說完,楊主任小聲的罵了一句,“媽的,這年頭真是什么人都想做手術,心里就特么的沒點逼數。”

  “什么?消化內科做手術?那不應該是找胃腸的人會診么?”

  “說是什么新術式,今天做的是一個膽囊切除術后的患者。”楊主任無限鄙夷的說道,“膽管結石,那玩意我都不敢動,他老楚就敢?”

  “楚院士怎么做的?”

  “不知道。”楊主任繼續手術。

  手術室里的人已經聽出來楊主任話語里的槍火氣,沒人敢說話。

  大家都知道這是大佬和大佬之間的矛盾,自己這小身子骨還是遠一點,以免被碾壓成肉餅。

  “這回出事兒才知道做手術難了吧。”楊主任一邊做手術一邊說道,“現在我發現肝膽真是一塊肥肉,誰都想上來叨一口。肝癌有介入惦記,膽管這塊還有胃腸惦記。”

  聽楊主任發牢騷,其他人都插不上嘴。

  什么介入,他們都很陌生,那是什么玩意很少有人知道。

  “消化內科,憑什么管我們這塊,真以為吃藥能把石頭給消下去?楚院士也是,老老實實等著退休,然后去美國抱孫子不行么,都多大歲數了,也不怕放射線吃多了得癌。”

  “前段時間老楚把自己關在手術室里,誰都不讓開,還不是因為怕出丑。最近出關了,我還以為會有什么驚天神作,結果就這?”

  “導絲,那是金屬的,都能落在膽管里。嘿,外科手術我可不敢做。膽囊切除術后,局部黏連成什么樣都不好說,膽總管里都是石頭,怎么取,他老楚告訴我怎么取。”

  楊主任一邊做手術一邊絮叨著,身邊的人沒一個敢說話的。

  非但不敢說話,連平時習慣于拍馬屁、捧臭腳的人在這時候都很謹慎。

  楊主任和楚院士之間可以說是井水不犯河水,但這涉及到搶飯碗的大事,楊主任肯定心里不舒服。

  所以他才會肆無忌憚的發牢騷。

  不過楊主任說得對,一個內科醫生還想著做手術,搞毛呢。

  楊主任絮叨了十分鐘,手術做到關鍵步驟,他才沉默下來,專心致志的完成自己的手術。

  做完后,巡回護士長出了一口氣,勸道,“楊主任,畢竟是楚院士找你會診,抽空去看一眼吧。”

  “看什么看,不著急。”楊主任道,“我這不是正做手術呢么,誰家的患者不是患者,總不能讓我把自己的患者扔到這兒去會診吧。”

  這話說得……巡回護士心中無奈。

  一般情況下,這時候楊主任就該下來了。可人家說手術沒做完,就是不下來,也合情合理。

  唉,大佬之間的事兒,自己還是少操心為妙。

  腔鏡下膽囊切除術楊主任說是閉著眼睛都能做,那有點夸張。

  但他做的很熟練,鉗夾動脈的時候,楊主任說道,“手術,看著簡單。比如說切膽囊,都覺得沒什么。可我當年剛上班的時候,為了有資格切膽囊,下了多少笨功夫。”

  “局部解剖要熟練,我那時候睡覺做夢都是做膽囊切除。我老師給了第一個機會的時候,我心里明鏡一樣,要是做不好,這輩子就完了。”

  “當外科醫生有多難別人根本就不知道,還以為是內科用藥?主任說什么是什么,然后照葫蘆畫瓢就行。”

  楊主任的話說的越來越重,手術室里所有人都沉默。

  這是大佬之間的斗爭,拳風所及,一個試圖參與進來的小醫生就灰飛煙滅。

  所以大家都知趣的不說話。

  楊主任絮叨了幾句,心里稍微舒服了點,便安心切膽囊。

  膽囊終于切下來,身后傳來手術室護士長的聲音。

  “老楊,內鏡室的王小燕打電話,問你什么時候做完。”

  王小燕是內鏡室的護士長,估計是已經慌了,見楊主任遲遲不來,便直接找到手術室的護士長來催一下。

  楊主任心里清楚,他皺眉問道,“出血了?”

  “沒有,說是導絲被助手拉斷了,被他們嚇懵了都。”

  “切。”楊主任鄙夷道,“沒出血慌什么慌,要不說內科的醫生沒見識呢,這么點事兒就慌。有了金剛鉆再攬瓷器活,啥都沒有,脫光膀子就上啊。”

  手術室護士長一怔,她從楊主任的話里面聽出來不對勁兒。

  這回連她都不敢勸了,默默的站在后面。

  楊主任把膽囊取出來,慢悠悠的說道,“準備沖洗。”

  器械護士已經準備好沖洗的溫鹽水,楊主任讓助手往里面倒水,他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護士長。

  “有時候吧,好人當不得。”

  “最開始循環內科做介入手術的時候,心驚肉跳,求著心外給他們保駕護航。結果你看看現在,變成心外科求著循環給幾個介入做不下來的患者。”

  手術室護士長立馬明白楊主任的意思。

  在10年前,她還是巡回護士,那時候心外科5個醫療組,每天手術排的滿滿的,要做到下午下班結束都算是比較早。

  可現在,心外科的手術量銳減。

  為了手術量,為了不被淘汰,有心外科的帶組教授跪舔循環可,只求給點患者。

  前后差別之大,令人瞠目。

  “內科就老老實實的開藥,都特么以為外科好干?”

  “嘿。”

  “老楊,差不多行了啊。”手術室護士長道,“那面下不來臺,你……”

  “急什么,我這不是手術還沒做完呢么。”

  楊主任認認真真的沖洗、親自動手洗干凈沖洗的溫鹽水,又用鏡頭反復看有沒有出血,仔細認真的像是他第一次做手術似的。

  護士長見楊主任沒有像往常一樣下臺,而是和擺明了不想去,根本都不帶掩飾一下,心里嘆了口氣。

  這不僅僅是大佬之間的意氣之爭,還涉及到科室的業務范圍,誰都不能多說什么,也無法多說什么。

  楊主任的手術做的很仔細,不僅沖洗,他甚至連縫皮都親自動手,甚至最后還要了鉤鑷給患者的小切口上對了對皮。

  “行,就這樣吧。”楊主任看著平平整整的切口,得意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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