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明捧著保溫杯站在黃老側后方,“老板,您對周從文還真是很偏愛啊。”
“哪有。”黃老背手弓腰,笑瞇瞇的說道,“既然他想做小切口的冠脈搭橋手術,我這些年也有些經驗,讓他手術做的更順利一點。”
“感覺手術沒什么必要,高齡患者的生存年限太短,再有十五到二十年……和花費比起來,好像推廣比較難。”鄧明說道。
“你要用發展的眼光看問題。”黃老悠悠說道,“人均壽命是不斷增長的,醫生的職責是什么?往小了說是治病救人,合力在一起,最后的結果就是全國的人均壽命提升。”
鄧明面帶微笑,聽著老板給自己強行灌輸的價值觀。
他早已經對這種灌輸習以為常,不能說老板說的不對,但作為一名普普通通的小醫生誰會去琢磨全國人均壽命的問題。
保證不出事,保證自己沒麻煩,保證掙錢養家糊口,這才是最重要的。
老板雖然知道這些,但治病救人四個字已經融入骨髓,發自內心。
“從前人均壽命60多,那時候周從文的術式的確沒什么用。可以后總是要奔著80走的,回頭再看他的術式。”黃老道,“預期國內的人均壽命會不斷增長,所以高齡患者只要不到80歲,就需要考慮術后1020年冠脈堵塞的問題。”
“老板您說得對。”鄧明毫無營養的捧了一句哏。
“到時候上臺,要專心點,手術術野可能不夠,別幫不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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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難想象冠脈搭橋手術的切口只有不到10cm,術野的確是問題。”鄧明坦白承認。
“慢慢來吧,等器械做好拿過去消毒,我做兩臺看看還有什么要改進的不。”
老板開始說讓自己去,但不知什么時候就改了想法,還真是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的典范。
鄧明看著老板的背影,捧著保溫杯微微一笑。
年后,醫院開始重新繁忙起來。
苗主任卻沒有心思開始新一年的工作,他的原定計劃是年后到院士工作站看看。
“小楊,我和院里申請去黃老設立的院士工作站看看情況,年前聚餐的時候說過。”苗主任把手下一名貼心的帶組教授叫進辦公室,安排工作,“家里的活你盯著點,別出事,有什么問題直接給我打電話。”
“主任,您要去進修?沒這個必要吧。”楊教授很直接的說道。
他是苗主任帶的第一批研究生,畢業后留在苗主任身邊,說話也比較隨意。
“總是要去看看的。”苗主任搖了搖頭,“上次黃老組織年會,你看了周從文做的幾臺手術,不是也張羅著要去學么。”
“我怕學不會……而且也擔心周教授沒時間教。”楊教授無奈說道。
“本來我也怕。”苗主任笑呵呵的說道,“但年前我和老鄧一起吃飯,知道了一個消息,就決定要去看看。”
“嗯?周從文要調回912?
黃老還真是厲害,無聲無息的培養起來這么一個年輕人。
也不知道鄧主任心里怎么想,周從文一旦去912,會不會兄弟鬩墻。這種事兒吧,還真是不好說。”
“想什么呢,老鄧都多大年紀了,他退休的時候周從文的年紀剛剛好,肯定要到那時候接主任的位置。而且最近有風聲,老鄧要在往上走半格。”
“鄧主任要提成副院長?!”楊教授怔住。
在往上走半步,難度之大和地市級醫院截然不同,那可是912……
“有可能,這事兒別出去說。”苗主任說道,“和咱們也沒關系,不過年前吃飯聽老鄧說黃老今年接受邀請,成為心胸外科世界手術大賽的評委,并且推薦周從文。”
“!!!”楊教授一臉錯愕。
這個消息比之前鄧明要往上走半步成為副院長的消息還勁爆。
“是心胸手術?!”楊教授恍惚了一下,瞬間抓住了要點。
“是,心胸,今年的術式有關于心臟搭橋。你猜,周從文要做什么手術。”
“心臟搭橋么,玩出花來有什么,最多就是個心臟不停跳搭橋。手術做的好也就是時間短點,沒什么難度。”楊教授道,“不過周從文不是專心從事的胸腔鏡么?”
“嘿。”苗主任搖頭,“循環內科年會,薛主任還想給黃老點顏色看看,邀請黃老去參加。結果黃老一出手,把經典的c乳sh術式改成DKc乳sh術式,手術做的那叫一個溜。”
“呃……”
“日本順天堂醫院的宮本博士水平夠高吧,結果第三臺手術愣是沒敢上。最后是周從文帶他做的DKc乳sh手術!點一八的導絲穿透雙層支架網眼,是周從文手把手教的。”
這件事自從循環內科年會后,楊教授已經聽苗主任磨叨了很多次,但他還是假裝第一次聽到,很認真的表達了驚訝的情緒。
一個捧哏的自我修養,楊教授已經做到了極致。
“主任,您的意思是黃老用很多年的時間終于培養起一只全面的手術獸?”
“周從文哪里是手術獸,人家已經成為一代宗師了。”苗主任嘆了口氣,略有羨慕,“雖然說我沒見過周從文做心胸手術,但用腳后跟想都能想明白他心胸手術做的有多好。”
“對了主任,周從文要做什么術式?”
“小切口冠脈搭橋,三支病變,靜脈橋直接下藥物洗脫支架。”
術式繁雜的有些拗口,但楊教授瞬間明白周從文手術的意思。
“小切口手術不是已經被臨床淘汰了么。”
“什么淘汰,那是因為需要的技術水平太高,只有一些天才級別的醫生才能做,根本不適合臨床大規模推廣,所以才漸漸消失的。”
苗主任不屑的說道。
“哦哦哦。”
“不過這種術式最適合的就是參加比賽。”苗主任有些向往,“據說黃老年后就過去,我也跟著看看周從文的水平。要是……要是……”
“要是什么?”
楊教授見苗主任猶豫,便直接問道。
苗主任卻沒說話,而是沉吟著,似乎有什么決定難以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