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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 一口黑漆漆的大鍋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回到2002當醫生

  張友愁眉苦臉的坐在一個角落里,他目光閃爍,右手摳著左手手指甲,不知道在想什么。

  辦公室里坐的人不多,相關科室的十幾名主任、副主任,還有院長、主管臨床的副院長,醫務處處長,再有就是患者家屬和……家屬的秘書。

  所有人表情嚴肅。

  “藤主任,您的考慮是胸穿過程中有副損傷,肋間動脈斷裂,導致大出血,是這個意思吧。”秘書姓尹,他總結循環內科主任藤菲的話,最后詢問道。

  藤菲主任臉色慘白,點了點頭。

  “胸外科張主任,您的意見是老人家年事已高,加上有心衰、失血性休克,開胸止血兇多吉少,是這樣么?”尹秘書繼續問道。

  張友怔了一下,他隨即深深的嘆了口氣,卻沒坐著說話,而是站起來,恭恭敬敬的舉了個躬。

  “我把老人家的資料郵件發給我在帝都的老師,梅院士。梅老師的說法是……說法是……說法是……”

  尹秘書皺眉,他看了一眼時間,無聲的告訴張友速度快一點。

  “梅老師說,開胸手術,老人家能安全下來的可能性不大。如果有可能,建議做微創治療。”

  “微創?!”

  尹秘書身前坐在椅子上的那位眼睛忽然一亮。

  張友咬牙,心意已決,“就是電視胸腔鏡治療,簡單說大開胸手術需要在胸壁上切一個長30cm的切口,開胸本身就是巨大的創傷,老人家未必……肯定承受不了。”

  “但是胸腔鏡手術是在胸壁上切3個1.5cm的切口,用高科技器械進入胸腔,完成手術。”

  “這是一種新技術,我院已經在全國范圍內率先開展,并且由我科室副主任陳厚坤陳教授領銜……”

  “能不能做!危險性高不高!”坐著的那位面沉如水,凝重如山,手指輕輕敲打桌面,打斷張友開會發言一樣的匯報,沉聲問道。

  “能做!”張友馬上說道,“胸腔鏡手術的危險性呈幾何數級降低。但您可以想象一下,30cm的傳統傷口和3個1.5cm的切口,老人家承受的打擊完全不一樣。”

  情況緊急,在場眾人似乎沒人注意到張友的話術。傷口,切口,明確的數字,一切都按照他的想法順著走下去。

  “那就做胸腔鏡,陳教授在么?”

  “我已經通知他了,還沒到。”張友正色說道,“我再催一下。”

  “之前你說可以開胸手術治療心包囊腫,胸腔鏡能治么?反正也打開一次,如果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話估計沒多久還有其他問題。”

  張友像是吃了苦瓜一樣。

  包院長生怕張友昏了頭,說些不應該說的話,連忙說道,“胸腔鏡在國內剛剛起步,能用來止血已經是很高水平了,切心臟囊腫做不到。”

  那位點了點頭。

  “我再催一下陳副主任,怎么這么慢。”張友小聲說道,拿起手機,緩緩退出會議室。

  “患者多大年紀?”

  “88歲。”

  周從文嘆了口氣。

  他很清楚張友張主任給陳教授打電話為什么,也明白陳教授打親友電話詢問患者情況最后的指向。

  讓陳厚坤背鍋。

  88歲老人,胸腔閉式引流引出1100ml不凝血,隨后胸管被堵塞,證明有大血管出血。

  至于什么血管……周從文雖然沒有看見患者和影像資料,但也有自己的考慮——肋間動脈的可能性比較大。

  張主任肯定是不敢開胸,生怕患者下不來臺。別說是他,換巔峰時期的自己也不會做開胸手術。無論是腔鏡還是達芬奇機器人,都要比開刀更適合。

  要是普通患者也就算了,還能試一試,了不起和患者家屬做好溝通,下不來臺的可能性在99%。但要是不做,100%死!

  這種話能和省里的那位說?

  開什么玩笑。

  有權有勢的人,很多時候得到的治療讓人啼笑皆非。說句話都怕被牽累,何必冒頭呢。

  周從文在帥府干過,這里面的門道一清二楚。

  張友張主任不敢做手術,認為患者死定了,不愿意替循環內科背這口鍋,就把這口黑漆漆的鍋直接甩給陳厚坤。

  甚至周從文都能想到張友是怎么和患者家屬做到的交代——大開胸的話兇多吉少,但我們有一種新技術,只要打三個1.5cm的眼,用腔鏡進去就可以。

  如果說大開胸死亡率太高,那么胸腔鏡的優勢就展現的淋漓盡致。

  只要患者家屬還能冷靜思考的話,絕對會按照張友的思路走。

  他說錯了么?沒有,一句錯話都沒說。

  可是他這么做為什么?

  把那口漆黑锃亮的鍋直接甩到陳厚坤的身上,張友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況且以患者的狀態,真要是以現在陳厚坤的水平,把手術做下來至少要2個小時左右。

  2小時的麻醉患者能不能承受還真就不好說。

  周從文想起帥府里的工作流程,為了避免這些事,只要有問題就是集體決策,和各人沒有任何關系。

  還是帥府的流程更科學一點,但這種科學是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的磨合、爭吵、明爭暗斗,最后大家妥協之后達成的默契。

  不想帥府,眼前陳厚坤……還真是可憐。不僅僅被踢去胸腔鏡組,遇到事兒還要頂雷。

  周從文見陳厚坤愁苦的不說話,心生憐憫,想起上一世陳教授對自己的好,便拍了拍他的肩膀,“陳教授,我估計你推不掉。”

  “我知道。”陳厚坤心里有數,他哭喪著臉看著地面,隱約已經看到了自己的未來。

  “要不,我上去給你搭把手?”

  搭把手,又聽到搭把手這個詞。陳厚坤的眼睛忽然一亮,但旋即又暗下去。

  在他看來,這已經不是搭把手能做到的。

  手術本身不難,難的是患者的年紀與狀態。搭把手只能解決手術問題,他是能讓老人家一眨眼就年輕十歲,還是能讓老人家心肺功能好一些。

  “小周,患者88歲,血色素最近檢查結果才50多g。手術……難啊。”

  年齡、數值都很不理想,陳厚坤沒有信心。

  不,他有信心,但這個信心卻是反向的——患者根本下不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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