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
  張恒一臉疑惑的看著出塵子。
  怎么說他也遠來是客,哪怕不算同為三清門徒的情誼,也沒有剛上山就趕人的道理吧,要知道此刻外面還下著大雨呢。
  還有一點。
  出塵子說話時目光閃躲,不時又往木盒上瞟一眼。
  那副樣子,恐慌中帶著驚疑,怎么看都像是在害怕。
  “觀主,你有難言之隱?”
  張恒試探著問道。
  “沒有,怎么會呢?”
  出塵子當即否認。
  張恒還是覺得不對,質疑道:“可我看你的樣子,明明是聽過青云岳綺這個名字,不然不會反應這么大,你卻說不認識,不太合理。”
  “老兄,這世上不合理的事情太多了,你又見過多少。”出塵子一著急,直接來了個老兄,隨后感覺說錯了話,連忙又開口道:“道友,我這邊還有事要處理,就不留你了,你快快下山走吧。”
  前后不過幾句話的功夫,直接開始了趕人。
  張恒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于是沉聲道:“道兄,到底怎么回事,你要是不說清楚我是不會走的。”
  “真不走?”
  出塵子問道。
  “真不走。”
  張恒斬釘截鐵的回答。
  “那我就告訴你吧。”
  出塵子嘆息一聲:“你要答應我一件事,聽完之后帶著這東西有多遠走多遠,千萬別留在天京地界。”
  張恒聽的眉頭一挑。
  只是他沉得住氣,并沒有多問什么,而是示意出塵子可以說了。
  “你猜的沒錯,這個叫青云岳綺的人是我青云觀的祖師。”
  出塵子第一句話,便證實了張恒的猜想。
  “那是康熙年間。”
  “康熙年間?”
  “是啊,康熙年間。”
  出塵子嘆息道:“康熙年間,我的太師祖出門游歷,在外面撿到了一個嬰兒,因為在她身上發現了一張寫著岳字的紙條,于是便給她取名為岳綺,并將她收養在了道觀內,悉心教導,而這個棄嬰,便是我的師叔祖岳綺。”
  “我這位師叔祖呢,自幼聰明過人,任何道法在她手中一學就會,一會就精,真乃我青云觀五百年不遇之弟子。”
  “只可惜,她的聰明才智沒有用在正道上,反而隨著時間推移,越來越癡迷于旁門左道之術,妄圖從中悟出長生不死的法門,最終被逐出師門。”
  “誰成想,被逐出師門之后,她反而變本加厲,再無收斂,真的練成了邪術。”
  張恒遲疑道:“是什么樣的邪術?”
  出塵子看了看張恒,回答道:“是一種將自己變得半人半鬼,可以吸取其他人靈魂讓自己長生,并且能和鬼一樣,肆意奪取他人肉身的邪術。”
  說完,出塵子又向張恒問道:“是不是很熟悉?”
  張恒沒說話。
  因為在他們茅山祖師中,就有一位這樣的祖師。
  只不過和岳綺走的鬼道不同,那位出身趕尸派的祖師在壽元將盡之即,將自己練成了一具擁有自我意識的活僵,企圖長生不死。
  可惜,事情終有敗露的一天。
  那位祖師雖然練成了活僵之身,卻沒有辦法祛除僵尸對鮮血的渴望。
  一開始還好,只是動物之血。
  但是很快,他就不再滿足于動物,將目標選在了人身上。
  那是一場浩劫。
  那位祖師修為高深,為茅山宿老。
  成為活僵之后更是僵中王者,一場大戰下來茅山諸脈損失慘重,就連崇禧萬壽宮都被摧毀了。
  最后要不是請出了鎮派法器,太乙拂塵,恐怕還不一定能降服的住他。
  “我那位師叔祖的長生術,走的是鬼道長生之法,需要用到很多,很多的靈魂。”
  “于是她開始濫殺無辜,造成了無邊血雨。”
  “但是紙終究是保不住火的,她的存在已經引起了民間的恐慌,我青云門也查到了她身上。”
  “于是在百年前的一個晚上,我的師祖,也就是岳綺的師兄親自出馬,率領眾長老合力設下法陣,將其封印在了文縣內的一座枯井中,這一晃就是一百年過去了。”
  張恒有些不解:“那不沒事了,你還害怕什么?”
  出塵子苦笑道:“沒事就好了,前段時間師祖突然給我托夢,說當年他設下的法陣已經被人破壞,我的那位師叔祖已經逃出來了。”
  “嗯!”
  張恒心中一震:“你確定?”
  “確定。”
  出塵子哭喪著臉:“我那位師叔祖半人半鬼,乃是掌握了左道長生之術的異類,百年時光對我們來說是滄海桑田,對她而言卻不過是彈指一揮,我已經去當年的那座枯井看過了,真的沒了。”
  “難怪啊,難怪!”
  張恒瞇著眼睛:“難怪我進入天京地界,就有一種心神不寧之感,原來問題出在這東西身上。”
  張恒的目光看向木盒,準確的說,是看向木盒內的金刀剪。
  金刀剪是岳綺的法器。
  現在主人脫困了,又離得這么近,想來岳綺已經感應到它了吧。
  “你既然知道她脫困了,為什么不去收了她?”
  張恒又向出塵子問道。
  “收?”
  出塵子雙手一攤:“百年前那一場大戰下來,我青云觀損失慘重,就連師祖也很快坐化了。”
  “傳到我這代,觀中已是大貓小貓三兩只,別看我是個掌教真人,其實我連我師祖十分之一的本事都沒有,至今還沒到筑基境,我拿什么去收她?”
  說著,出塵子拉過張恒,小聲道:“我那師叔祖放在當下,就算不是天下第一,恐怕也是前十的存在。”
  “當年一戰,我青云觀底蘊盡出,不到筑基境,甚至連看一眼的資格都沒有,饒是如此,也只有我重傷的祖師和寥寥幾位長老回來,其他人都戰死了。”
  嘶!!
  張恒倒吸了一口氣。
  青云觀怎么說也是青史留名的門派,為了鎮壓岳綺居然搞得整個門派一蹶不振,那老妖婆的實力強的有點過分啊。
  現在那老妖婆脫困了,自己拿了她的法器,這要是被找上門來,豈不是死路一條。
  “現在知道問題的嚴重性了吧。”
  出塵子勸諫道:“你趕快拿著法器走吧,如果她找到你,你就把法器交給她,興許還能換一條活命,你要是把法器留在我這,她找到你,你拿不出東西來,以她的性格絕對會殺了你。”
  “那你這...”
  “我這沒事。”
  出塵子解釋道:“我師叔祖自幼在道觀中長大,對青云觀還是有感情的。”
  “只要我不和她作對,她不會拿我怎么樣,不然她早就來了,你說對不對。”
  “只是我護不住你,如果讓你留在道觀內反而是害你性命,你現在應該有多遠走多遠,只要讓她感應不到你,你就安全了。”
  張恒眉頭微皺。
  照這么說,別說出塵子了,恐怕就是他的師父徐真人在這,也不是岳綺的對手啊。
  罷罷罷...
  張恒深吸一口氣,對著出塵子稽首道:“出塵子道長,青山不改,就此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