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杯剛被拿起,太子就知道壞了。整只手的無力讓他來不及作出反應,酒杯就掉了下去。
咣當一聲脆響,在大殿里顯得格外清晰。
殿中一靜,無數道視線投過來,看到了一只亂滾的白玉酒杯。
本來失手摔了杯子只是小事,可這是在招待玉琉使節的接風宴上,摔杯子的還是儲君,那滾動著的白玉酒杯仿佛滾在了每個要面子的大周官員心上,尷尬在安靜下來的殿中蔓延。
太子強撐著露出笑容:“抱歉,剛剛不小心手滑,大家繼續,繼續。”
百官眼神微妙,忍不住悄悄瞄著太子左手。。
傳言居然是真的,太子的左手真的廢了!
這個發現讓眾臣心情各異,一時無言。
泰安帝眼神沉如深淵,看了太子一眼,而后向玉琉王子舉杯:“此番旅途遙遠,王子辛苦了。”
玉琉王子含笑舉杯,仿佛什么都沒發生過:“一路欣賞貴邦大好風光,小王絲毫不覺得辛苦。”
幾位臣子亦舉杯,輪流向玉琉使節敬酒,場面恢復了熱鬧。
接風宴散后,泰安帝把太子叫去了御書房:“在玉琉王子面前失儀,你真是把大周的臉面都丟盡了!”
太子本來心中惴惴,被泰安帝這么一罵,頓時覺得委屈:“兒子也不想啊,誰讓兒子的左手廢了呢。”
泰安帝聽了這話沒了心疼的感覺,反而更氣:“知道左手有問題,為何用左手端杯?”
太子被問得一窒,訕訕道:“難免有忘的時候——”
“呵!”泰安帝冷笑打斷太子的狡辯,“是分神看玉琉公主,才忘的吧?”
太子的臉登時漲成了豬肝色:“兒子沒有——”
泰安帝懶得聽太子無力的辯駁,冷冷道:“你是大周太子,一國儲君,見過的絕色難道還少?在這種場合被一個女子勾了魂,失態于人前,太讓朕失望了!”
這番話不可謂不重,太子的臉色難看極了,心中很不服氣。
見過的絕色不少,可是屬于他的沒幾個啊,更別說新娶的太子妃一張大餅臉,看見就倒胃口。
他懷疑父皇對他不滿,故意折磨他。
太子神色間流露的忿忿令泰安帝感到心涼。
在外邦人面前出了丑不知道自省,反而覺得委屈,這混賬真是扶不上墻。
接風宴上魏王言笑晏晏的情景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泰安帝不由出神。
太子悄悄觀察泰安帝神色,莫名有些心慌,低了頭訥訥道:“父皇,兒子知道錯了。”
泰安帝回神,看著低頭認錯的太子動搖的心思穩了穩,嚴肅警告:“你是太子,玉琉王子來訪期間免不了打交道,絕不能再出今日的事。”
太子連連保證,回到東宮中又是一通發作。
太子妃太丑,不想去,孫選侍那里去多了沒意思,也不想去。最后太子躲在寢室,由王福伺候著服起五色散,這才把不快拋到腦后。
玉琉王子一行人由禮部官員和鴻臚寺官員陪著去了安排好的鴻臚客館,等沒了外人,靈雀公主就沉了臉:“王兄你看到沒,那個大周太子總往我臉上瞄,一副下作猥瑣的模樣!”
玉琉王子微微一笑:“大周太子這個樣子不是挺好,要是聰慧能干自制力強,對咱們玉琉才沒好處。”
不是實力所限,哪個國家愿意一直當小弟呢,身為玉琉王子,他巴不得大周與齊國都爛成一鍋粥。
靈雀公主贊同點點頭,慶幸道:“還好父王沒有讓我嫁給大周太子的打算。”
玉琉王子看了妹妹一眼,意有所指:“真有這個打算,王妹難道會不聽父王的?”
靈雀公主勾了勾唇角,淡淡道:“父王的話,我當然會聽。”
玉琉王子笑了:“難怪父王最疼愛妹妹。”
這一次來訪,他和妹妹都是帶著任務來的,他要替父王親眼看一看大周虛實,妹妹則要利用她的婚事攪一攪渾水。等選出最適合的目標,可由不得妹妹挑揀,或許那目標還不如大周太子呢。
“王兄放心吧,我知道輕重。”靈雀公主五官精致靈動,是那種柔弱甜美的氣質,這一刻卻露出冷酷來。
在玉琉,女子格外輕賤,哪怕她是備受寵愛的公主,等嫁了人對夫君只能唯唯諾諾。難得有這樣的機會為國效力,父王還許諾以后給她不低于王兄們的地位,她只會努力抓住,才不會覺得委屈。
玉琉公主絕色傾城的消息隨著接風宴結束很快傳開了,等到各府公子、貴女收到將要在馥香園舉辦宴會的帖子,難免生出一睹異國公主芳容的期待之心。
將軍府中,林氏正對打扮妥當準備赴宴的女兒抱怨:“誰定的規矩,怎么只有你們小姑娘去?”
她也想看看玉琉公主有多好看。
老夫人臉一沉:“你少到處湊熱鬧,天元寺無頭女尸的事,衙門都找你問了兩次話了。”
林氏訕訕:“我就是說說。對了,各府年輕公子也要去陪玉琉王子吧,到時候雖然會分開設宴,可畢竟在一個園子里,阿好你可要提醒靖王世子,莫要到處亂走。”
有些事,不得不防。
林好莞爾一笑:“娘您放心吧,世子身體不適,這次宴會去不成了。”
有前世的麻煩,祁爍直接選擇了避開,理由也很好找,畢竟人們都知道靖王世子體弱,生病是常事。
林氏聽了臉色微變。
女婿又病了?
那她可就更不放心了!
“阿好——”
“小郡主還等著我呢,我先走了。”林好知道母親想說什么,趕緊走人。
靖王府的馬車已經停在大門外,二公子祁煥牽著馬站在車旁邊,見將軍府的馬車出來,敲了敲車壁:“嫂嫂出來了。”
祁瓊掀起車窗簾,沖看向車窗外的林好擺手:“阿好,我們要不坐一輛馬車吧,路上還能說說話。”
“好啊。”
見林好答應,祁瓊利落下了馬車:“二哥,我去和阿好一起坐。”
“哎——”祁煥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見妹妹已經進了將軍府的車子。
他看看身邊空蕩蕩的馬車,再看看牽著的馬兒,突然有些心酸。
大嫂還沒過門,他的地位又下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