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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二九 厚此薄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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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外化期弟子拱了拱手,言辭也是客氣,道:“可是塬游福地的沈正賢沈師兄?有失遠迎了。”

  沈正賢含笑點頭,言道:“潘師弟言重了,沈某今日前來,正是為著那真傳弟子一事,便不知如今……”

  “沈師兄盡管放心,這事季長老已經交代好了,”潘裕側過身來,將沈正賢迎入偏廳落座,一面又說道,“師兄且等候一番,過會子負責辯道驗考的長老到了,自會將師兄喚上前去。”

  見二人言笑晏晏,適才還歡聲笑語的幾名弟子,此時卻不敢開口了,他幾人雖與沈正賢師出同門,但沈正賢卻早了他們數百年拜師,故被稱作為大師兄,乃是師門之中資歷最深、修為最高的人,而余下的四名弟子,便就修為不一,都在真嬰、歸合境界徘徊了。

  眼看這內堂之中,至少都是真嬰修為的地階弟子在行走,便仗著沈正賢的名號,他們也不敢太過放肆。

  只道得坤殿的人素有眼色,一瞧這幾名弟子嘴唇緊抿,眼神飄忽的模樣,就曉得他們心中不大自在,此些普通弟子,若換了旁的人來,殿內的地階弟子一向是不愛搭理的,只因沈正賢今日也在殿內,聽潘裕的口氣,此人十有八九能拿下真傳身份來,殿內弟子才含笑上前,喚了四人靜坐等候。

  趙莼垂眸一掃,卻只對潘裕口中的辯道驗考感興趣。

  而看她大步跨入殿中,便也有地階藍袍弟子迎上前來,微笑著打了個稽首,點頭道:“這位前輩有禮,不知前輩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趙莼收回目光,定落在眼前弟子身上,此人臉白無須,生得倒是十分面善,只身量稍矮,整個人顯得有些瘦弱。他也不單純站在門口與趙莼講話,而是一面低聲詢問,一面又快步尋了廳內清靜的位置,請來人坐下敘事。

  眼下內堂之中,因沈正賢這一預備真傳弟子的到來,算是掀起了些許暗流,好幾個藍袍弟子皆去了偏廳侍奉,與沈正賢領來的幾名同門相談正歡。倒是面前的這名弟子一眼瞧見趙莼,就連忙上前接應了。

  她知曉普通弟子們出頭不易,私底下必不如表面這般平靜,弟子中修為低的討好修為高的,厲害些的弟子又去博取長老們的青眼,眼前修士未曾去那偏廳,只當是另有緣由在其中的。

  趙莼淡淡瞥了這藍袍弟子一眼,并不言笑:“我在外游歷之時僥幸渡劫成尊,前段時日方回返宗門,按理說,也該升格為外化期弟子了,便想著來得坤殿核錄上名,順便支取一些五行玉露。”

  藍袍弟子聽了這話,便先擺出一副笑臉,隨后卻長嘆一聲,苦笑道:“倒要恭賀這位前輩成尊大喜,核錄的事情好做,便勞煩前輩等個片刻就能成,只是這五行玉露,卻就不大好辦了……”

  趙莼眉頭微皺,神情有些意外:“宗門的規矩,凡外化期弟子,每年皆有兩瓶,共計一百滴五行玉露的份額,這事有憑有據,你且講來,究竟是哪處難辦了?”

  那弟子也不慌張,只賠著笑,十分誠懇地道:“前輩也曉得,這五行玉露珍貴無比,每年由丹堂派發至我得坤殿的數額,都是記得明明白白的,外化期弟子共有幾人,當中的真傳弟子又有多少,對應的五行玉露如何分配,早在一年當頭的時候就定好了,如今年中已過,再報了名字上去,就只能等明年的份額了。”

  “竟有這事?”趙莼佯裝驚訝,這時卻聽偏廳沈正賢那處有了動靜,正是潘裕朗聲在笑。

  “好好好,沈師兄不愧是季長老看重的人,道法造詣果真高深無比,我與師兄言過幾句,便覺受益匪淺,勝過十年苦修啊!”

  潘裕此人長袖善舞,兼又形容俊美,聲音低沉,言談之際只叫人有如沐春風之感,而沈正賢又是個心思都在修行上的淳樸之人,實不擅長與人交際,只三言兩語間,就被潘裕牽著鼻子走,一說自己真傳名位尚未塵埃落定,不可逾越身份,二說自身才能淺薄,委實當不起對方如此夸贊。

  一來二去,卻是滿面羞慚,只能連聲道:“當不得,當不得。”

  而見潘裕這等外化期弟子,也要如此奉承自家師兄,幾個塬游福地一脈的弟子,也再沒了先前的拘謹,現下都神光滿面,與有榮焉。

  潘裕笑著擺手,卻喚了身邊弟子將一半開木匣雙手奉上,那木匣上無頂蓋,只罩了一層鵝黃綢布,潘裕伸手將綢布掀開,便露出里頭排列整齊的一個個圓肚玉瓶來。這些玉瓶通體冷白,越是圓潤飽滿之地,就越是泛著幽幽紫光,打造得又分外精致小巧,只勉強有半個手掌大,放了兩排,每排五個,共計十瓶。

  “為賀沈師兄好事,這些東西,師兄就先拿去用著。”

  卻也不說那匣中之物到底是什么,就伸手一推,將東西都移到了沈正賢面前。

  沈正賢垂下眼睛一看,心跳頓時快了幾分,紫山岫玉打的瓶子,里面裝的分明就是——

  一旁弟子中,兩個歲數還小的,眨著眼睛還十分好奇,另一邊的林姓女修卻呼吸一緊,忙于身旁同門對了個眼神,皆都驚嘆于潘裕的大手筆,對此嘆服不已。

  趙莼冷眼旁觀,只默然瞧著潘裕奉承,沈正賢推辭。以她眼力,又怎會看不出木匣內裝著何物,便輕笑一聲,回看向臉色發白,神情怪異的藍袍弟子,一語不發。

  亦不到片刻,那弟子身上就冒起了一層冷汗,他喉頭上下滾動,只覺口中苦澀萬分,良久才開口道:“此事……此事不由晚輩做主。”

  趙莼看他一眼,抬手指了指偏廳,道:“那就換你背后能做主的人來。”

  藍袍弟子聽了話,立時誒一聲,當即退了下去,等不多時,就見一同樣穿著藍袍,只頸、袖口繡紋有所不同的女修信步行來,她大約花信年華,顴骨微高,唇薄頜尖,瞧著是有些凌厲刻薄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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