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耽哈哈一笑,覺得史進有時也甚是可愛。
太子殿下即將啟程,他也不能閑著。上次利用孫守禮假死騙得了秦悅人的信任,如今張無顯跟孫守禮的瓜葛還沒有理清楚,再不能加緊速度,若是前線稍有異動,恐怕張無顯就要動手了。
這也是他最終沒有阻止太子殿下去前線的原因,只要太子殿下不在京城,張無顯就沒辦法利用太子殿下掀起什么風浪。
“殿下,明天您去送太子殿下去邊境,那屬下就去廟里了。”
祝耽問他一句:“怎么,在太子殿下面前露個臉不好嗎?”
“屬下不想討好太子爺,屬下也不想升官發財,誰想去誰去唄”,說完覺得哪里不對勁,又趕忙說道:“殿下,屬下不是說您吶,您哪兒用的著這些,屬下的意思是……”
“得了,別意思來意思去了,我知道你不是那個意思,那你明天自去你的廟里燒香好了。”
話剛落地,門外有人來報:“殿下,林府派人送來消息,說今晨林府四小姐去了鋪子里,至今未歸,差人去鋪子里找,掌柜卻說四小姐今日并未到鋪子里去。”
祝耽驚慌不已:“速去派車,我去林府一趟。”
隨后叫上史進匆匆坐上馬車趕往林府。
“殿下,四小姐會不會是遭人綁架了?”
祝耽神色凝重:“十有八九,可是史進,你覺得會是誰做的呢?”
史進也著急地撓撓頭:“屬下不敢說,許是四小姐生意做的讓人眼紅,有同行嫉妒她,將她擄了去威脅一番?”
祝耽搖搖頭:“她是皇商,手里還接著皇后娘娘的訂單,既然是同行,沒有不知道的道理,怎么敢在這個時候擄她呢?”
史進想想也有道理:“那還能有誰?四小姐一個姑娘家家的,也沒聽說還能得罪誰啊。”
祝耽心里焦躁地不行:“怕只怕是張無顯的人動的手……”
“張無顯怎么知道殿下跟四小姐的關系?”
“萬事都怕有心,只要他用心去排查我身邊的關系,不會發現不了四小姐的……”
“屬下覺得還是不太可能,說是張無顯的人綁走的,還不如說是淮揚郡主動手的可能性大呢。”
祝耽一晃神:也有道理,他怎么就沒想到呢?
自打上次他明確拒絕了淮揚郡主之后,她還真就消停了,這絲毫不像她的作風啊,難道她故意裝出來的,卻在背后偷偷打聽他跟四小姐的淵源,然后又偷偷將她綁了去?
可是她就算綁了四小姐能做什么呢?總不至于將人給殺了,淮揚郡主雖然任性,可是倒也沒霸道到那個程度。
林府門口,林素早就在門口含淚張望著。
問了問情況,也就跟送信的人說的差不多,一大早自己出去的,中午沒回來吃飯,眼看到傍晚了,還未見人。林素只好派人去鋪子里叫人,結果兩個鋪子的掌柜都說四小姐今天根本沒來鋪子。
林素當時還沒當回事兒,又派人去相鄰的鋪子里找人,商會也去了,可是都說沒看過四小姐,就連鋪子對面天天擺攤的小販都說今天沒見過。
“街上的人都派人打聽過了嗎?”
“府里和鋪子里所有人都出去打聽了,現在還沒回來送信的。”
“那再等等看。”
林素紅著一雙眼,滿是擔心地問道:“林矣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可怎么是好?現在我都不知道該辦了。”
祝耽也發愁,但是大事當前,總不至于大家唉聲嘆氣,他寬慰林素說:“如果今晚遍尋無果,那你明早就去京兆尹裴殿下處報備失蹤,一天一夜,可以報官了。”
林素點頭應著:“那倘若官府也找不到呢?”
“官府就算找不到,也能打聽出一些線索來,怎么都比你派去的人有用。”
略坐了一會兒,林府派出去的人都陸續回來回話,因為林矣出門太早,正是街上人煙稀少之時,所以沒人看到她。
林素又開始擔心地掉眼淚,祝耽又問:“四小姐為什么那么早就出門去了?”
“哦,是這樣的,林矣說這兩天給文夫人的首飾快要做得了,她最近去鋪子里監工,一直都是早出晚歸的。”
“這么說,文夫人的首飾都是在鋪子里做的?”
林素點點頭:“林矣不放心,特意將后院的屋子收拾出來一間,給工匠們做首飾用,說是那里清靜無人打擾,也防止他們偷工減料,在眼皮子底下讓他們做工,總是會放心些的。”
“那今天那幾個工匠還在嗎?”
“還在呢,文夫人的事不敢耽擱,他們正加班加點趕制。”
祝耽起身:“我去會會那幾個匠人。”
到了貴客隆的后院,果真還有幾個工匠在秉燭趕工。
祝耽不想浪費時間多繞彎子,直接開門見山問道:“最近四小姐都是早早來監工么?”
其中一位匠人回說:“是的,殿下,四小姐每次天不亮就過來,催我們抓緊做工。”
“那最近四小姐有沒有說過要去什么地方?或者要去見什么人之類的話?”
工匠想了想,又搖搖頭說道:“沒有呀,四小姐怕打擾我們做工,基本不跟我們閑聊的,最多也就是跟我們聊聊材料工藝的事情,所以,并未聽四小姐說過要去見什么人的話。”
“那今日四小姐沒來,你們怎么想?”
“這……老實說,今天四小姐沒來,草民們確實有些疑惑,草民們也議論過,我們覺得四小姐一定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所以今日才不來監工的。其實無論四小姐來或不來,草民們都會盡心盡力的,畢竟這是獻給文夫人的首飾,草民們自然不敢怠慢,倘若有什么閃失,四小姐不能自保,我們肯定也不能獨善其身啊。”
祝耽點頭說道:“既然如此,你們覺得四小姐為何一定要日日來監工呢?她不懂你說的這些道理么?”
“想必是四小姐自己想尋個心里踏實,所以只有自己親見了才放心。”
祝耽見實在問不出什么,正準備離開。
“殿下,敢問這位殿下一句,四小姐是怎么了?”
“她失蹤了。”
那位工匠大駭:“失蹤?這怎么會?”
“所以本官才特意來這里向你們文話,不過很明顯,你們對四小姐失蹤也沒有什么線索。”
“殿下請留步。”那工匠突然說了句。
祝耽立馬問道:“有話快回。”
“京中還有寶玉坊,一直隨著四小姐的貴客隆做生意,四小姐做優殊定制,他們也做,四小姐做整套頭面,他們也學。四小姐之前也說過,這全套頭面別人最多也就是學學她的想法,但是花樣確實貴客隆獨有的,旁人萬萬不能制出一樣的來。四小姐將我們拘在這里做工,可能也是怕圖樣流傳出去吧。”
“那這些日子,寶玉坊有人來打探過么?”
“自然是沒有,想來沒人敢光明正大去對家鋪子里偷藝,要偷也不可能光明正大地來。”
“那你覺得有沒有可能是寶玉坊的人為了得到四小姐的圖樣,將人擄了去?”
“這個草民不知,想來只為了圖樣,他們還不敢,畢竟四小姐也是欽定的皇商,還是效忠過太后娘娘的人,擄四小姐就為幾張圖樣,那太不劃算了。草民之所以提供這個線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若四小姐一直沒有消息,殿下倒也可去寶玉坊打探打探。”
祝耽和史進半刻沒耽誤,直接去了寶玉坊。
因為祝耽跟史進二人常在狀元街穿梭,有些頭臉的鋪子掌柜都識得。寶玉坊的胡掌柜看到二人一臉戾氣地進來,心里很是不安穩,急急走出來迎接:“祝侍郎您來怎么也不提前……”
祝耽沒空聽他拍馬屁,直接問道:“貴客隆的東家,你可知去了何處?”
姓胡的掌柜被他問得沒頭沒腦,只好回曰:“這個草民不知啊,草民跟林家四小姐素無瓜葛,林家小姐去了何處草民真的不知道。”
祝耽瞇眼又冷冷問了一句:“沒到你這兒來?”
胡掌柜頭搖得像波浪谷:“殿下說笑了,我們在生意場上可是對家,林家小姐怎么可能到我鋪子里來?”
史進上前一步嚇唬說:“倘若因為你們屢次剽竊貴客隆的創意,被四小姐找上門來要說法呢?”
“哎呦……”胡掌柜嚇得馬上跪在地上:“殿下這么說可折煞草民了!莫說四小姐根本沒來過我這寶玉坊,就算真來了,我也是給四小姐賠禮道歉沒說得,怎么可能殺人滅口呢?殿下,誰不知道貴客隆是殿下關照過的鋪子,給草民一萬個膽子也不敢在鋪子里干殺人越貨的勾當啊……”
史進被他吵嚷地心煩,丟下一句:“起來吧。”
兩人出了寶玉坊,史進試探地問道:“殿下,現下我們去哪里?”
祝耽步履匆匆,邊走別說:“現在情況不好,若不是寶玉坊抓的人,恐怕就要落到張無顯手里了。”
史進想了想:“張無顯心細如發,怕也能打探到殿下跟四小姐的關系匪淺,如果說他擄了四小姐引殿下去,也不是沒有可能。那么,我們是不是現在要去張府走一趟?”
祝耽搖搖頭:“張無顯肯定不會將人擄到他的府上,這要是傳出去,他這臉面可不敢不要。”
“那現在咱們去哪兒?”
“去春芳院。”
史進不解:“誒,不對啊,殿下,去春芳院能有什么用?”
“找白麗麗聊聊。”
史進一聽白麗麗,頓時明了:張無顯雖然不能親自動手擄一個商賈女子,但是卻可以讓白麗麗動手啊。
陳媽媽照舊在春芳院門口招攬客人,一邊打眼掃著這街上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等。
說實話她看到祝耽跟史進這倆人,心里并沒有多高興,因為這倆人一不吃喝,二不叫姑娘,反正不是她家的財神爺,每次來都是來看事兒打聽事兒的,神秘兮兮反而讓她經常覺得不踏實。
心里這么想著,臉上早就掛上了欣喜的笑:“哎呀,二位公子可有功夫沒來了,快請進,雅間現在還給您二位留著呢。”
不過她看到這二位神色肅穆,也就識相地收了臉色,趕忙引他們去了二樓包廂。
祝耽坐下直接吩咐道:“勞駕陳媽媽將白麗麗請來,本公子有話要問。”
陳媽媽訕笑了一聲:“麗麗呀,她馬上就要上臺了,不如等她……”
“少廢話,讓你去你就去!”史進又及時充當了黑臉的角色,還故意將佩劍在腰間拎了拎,嚇得陳媽媽顧不得許多,趕緊捂了胸口出去給他們叫人了。
白麗麗進門前先是拿眼掃了掃祝耽的神色,而后也換上端方的笑容,在祝耽對面坐了,柔聲問道:“不知道祝公子找我所為何事?”
祝耽耐著性子,盡量慢慢問話:“白小姐好手段,兩邊接頭兩邊瞞,既然白小姐壓根就不信任祝某,又何必佯裝出要合作的樣子來呢?”
白麗麗聽罷只定了一下,隨后滿眼堆笑:“祝公子說這話我倒是聽不懂了,因為朱乾魂的事一直沒查清楚,張無顯不敢再輕舉妄動,所以已經很久沒有再派人跟我對接了。”
祝耽飲口茶:“本公子看你是在花街柳巷營業多了,說話向來一股假惺惺的意味,說實話本官看的實在膩煩,今天有句話我必定要問出句實話:四小姐到底是不是你擄去的?”
白麗麗仍舊笑著,仍舊搖頭。
祝耽看在眼里十分厭惡,不得不拋出些狠話:“行了,你若不承認,那我只好派官差來將這春芳院翻個底朝天來找人了……”
白麗麗搶白道:“倘若殿下找到了呢?是不是本姑娘就要死在史大人這把劍下了?”
祝耽答道:“本公子再給你最后一次機會:到底是不是你擄走的四小姐?若你再不好好說話,無論我再春芳院找不找得到四小姐,本公子都殺你泄憤。”
“那豈不是殿下的不是了?既是找不到,那肯定是我沒撒謊,如何還要殺我?”
祝耽厭惡地看她一眼:“因為你這幅油嘴滑舌的面孔實在惡心!”
白麗麗捻起手絹呵呵一笑:“像我這種身份的人,無論什么面孔都惹人討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