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老何,你說、你說這是何甜甜?”
魏雪聽完老公的話,整個人也呆住了。
多諷刺啊,一個親媽,拎著印有自家親閨女照片的酸奶走了一路,卻始終都沒有認出來。
還是自家老公滿臉憤恨的指著照片大罵,魏雪才知道真相。
她看看憤怒的丈夫,再看看酸奶箱上那個青春靚麗、活潑靈動的少女,一時都有些不知所措。
何勝利重男輕女,同為女人的魏雪也不遑多讓。
虧她還是受過高等教育的新時代女性呢,大腦卻被裹了裹腳布。
當初生下何甜甜,發現是個丫頭片子,她比何勝利更失望。
她甚至都不愿意給孩子喂奶,任由何甜甜餓得哇哇哭。
護士看不過眼,“提醒”家屬:“產婦如果沒有奶水,那就喂些奶粉吧,看你們這模樣,家境應該不會太差!”
小護士的話很不客氣,何勝利和魏雪都有些不高興。
要是按照他們往日的性子,早就投訴了。
但,看看病床周圍擺放的一堆果籃、營養品,想到同事、鄰居們聽聞魏雪生產,紛紛跑來探望。
夫妻倆又都蔫兒了。
不行啊,他們不能做蠢事。
萬一讓單位的同事知道他們因為嫌棄女兒,不肯喂奶,險些要“餓死”一個剛出生的小嬰兒——
嘖嘖,這話能聽嗎?
他們的工作還要不要了?!
唉,有編制就是有這點不好,非法律層面的約束太多。
考慮到飯碗,魏雪即便很想把這個賠錢貨丟掉,也不敢真的去做。
最后,還是讓何勝利把人送到了老家,魏雪才覺得自己整個人仿佛又重新活了過來。
隨后的十幾年里,魏雪從未主動去探望何甜甜。
頂多就是一家三口偶爾回老家,或是大姑姐帶著何甜甜跑來打秋風,魏雪才見了幾面。
她與何甜甜明明是嫡親母女,原本是這個世上最親近的兩個人。
但魏雪對于何甜甜的了解,還不如自家小區的物業大姐。
至少她在外面見到物業大姐,還能認出來,并客氣的打個招呼。
而何甜甜呢——
魏雪看著酸奶箱上的招牌,有點兒眼熟,卻又無比的陌生。
“可不就是這個死丫頭!”
聽妻子問到不孝女,何勝利氣咻咻的低吼了一句。
“這個死孩子,居然跑去當什么明星!丟人現眼,敗壞門風!”
何勝利的怒氣仿佛終于找到了宣泄口,喋喋不休的痛罵著。
只是,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在嫌棄何甜甜敗壞了他何家清白的門風,還是恐懼之下的遷怒。
何甜甜到底榜上了什么金大腿?
居然連他的工作都能收到影響?!
別看何勝利嘴上罵得兇,他的心底早已掀起了驚濤駭浪。
老領導似有所指,還提醒他要去好好跟女兒拉近關系。
何勝利追隨了這位十多年,最是了解他。
老領導確實對他不錯,可這人也是個非常通透的人。
如果沒有好處,或是沒有忌憚,他不會這般。
“……何甜甜到底做了什么呀!”
何勝利快被這個問題逼瘋了。
偏偏,這些話,他還不能隨意跟人說。
老領導那謹慎的態度,何勝利全都看在眼里。
在單位工作了這些年,何勝利最擅長察言觀色、揣摩上意。
老領導對何甜甜的話題,有提點,卻非常隱晦。
何勝利就知道,自家這個不孝女的事兒,不能對外公開。
再說了,被自家閨女坑成這樣,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何勝利是個大男子主義者,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顏面與為人父、為人父的尊嚴。
讓他承認倒霉閨女的重要性,幾乎跟逼他去討好這個死丫頭一樣讓他無法接受。
“這孩子,今年都要高考了,怎么就不知道安下心來好好讀書?”
魏雪到不覺得當明星是什么丟臉的事兒。
但,作為一個九十年代的大學生,即便不在意何甜甜這個女兒,卻還是希望孩子能夠讀大學、走正途。
娛樂圈是多么好混的嘛?
網上不是也有網友調侃,說:宇宙的盡頭是編制。
所以,還是考個好大學,畢業后繼續考公。
如果實在不愿意,當個老師,或是醫生護士什么的,對于一個女孩子來說,也是極好的。
現在的大環境多不好哇,各行各業都困難。
就是娛樂圈,也迎來了寒冬。
還是有編制最好,鐵打的飯碗。
魏雪不是什么慈母,至少對何甜甜不是。
不過她上了年紀,也開始喜歡提點、教導后輩。
現在的何甜甜,對于她而言,就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
她過去沒有養過她,未來也不會指望。
她只是把何甜甜當成一個陌生人。
當然,魏雪很聰明,知道丈夫的心思,便不會在丈夫面前說什么。
在丈夫抱怨、怒罵的時候,她還會附和幾句。
“……她不用參加高考,她已經拿到京大的免試錄取書了!”
魏雪的“附和”,這一次卻沒能讓何勝利滿意。
他更加陰郁的吐出這句話。
魏雪一驚,“免試錄取書?她、她被保送了?”
還是華國頂級的高校京大?!
這、這怎么可能?
魏雪確實不在意何甜甜,但這些年大姑子為了從他們夫妻手里要錢,沒少拿著何甜甜當幌子。
而在何勝男的嘴里,何甜甜儼然就是個不省心的熊孩子。
性格陰郁,沒人緣,不討喜,關鍵是學習成績也不好。
尤其是上了高中后,總是在下游打轉。
按照她的成績,慢說考到京大了,就是本省的重點一本都考不上。
頂多就是上個大專,或者直接上什么32之類的民辦。
魏雪本就不在乎這個早就放棄的親閨女,聽到她成績不好,她就愈發厭惡了。
現在忽然聽到這樣的消息,她比何勝利還要震驚。
“怎么會這樣?她、她的成績一向不好!”
“保送京大?她一沒有在理科方面獲得獎項,二沒有藝術、體育特長,她、她有什么資格被保送?”
魏雪不是見不得何甜甜過得好,故意說些敗興的話。
她是真的疑惑。
如果何甜甜真的優秀,大姑子早就跑來邀功了。
可這些年,大姑子直說自己辛苦,何甜甜也是個不上進的廢物。
而且,依著大姑子死扣、死算計的性子,即便從何勝利夫妻手中扣到了錢,也不會全都花到何甜甜身上。
能夠讓她正常的讀書,就已經很不錯了。
至于那些課外輔導班、藝術特長班什么的,想都不要想!
“你問我?我問誰?”
聽到魏雪的話,何勝利沒好氣的懟了一句。
魏雪:……
深吸一口氣,十分了解丈夫狗脾氣的魏雪,順著他的話,提醒了一句:“這事兒,大姐知道嗎?”
你問誰?
當然是問何勝男啊。
何甜甜是她養大的,不說何勝男是否了解何甜甜,但起碼她有一份責任啊。
這些年,大姑姐可沒少從他們手里要錢。
拿了錢就該好好辦事。
結果呢,她卻何甜甜養成現在這幅樣子!
魏雪覺得自己作為“買家”,有權利向“賣家”索要售后服務!
何勝男:……
本以為在營業廳看到何甜甜的海報,就已經夠震驚了。
沒想到,她又從何勝利口中聽到了更為驚悚的事兒——
“什么?甜甜被保送上京大了?”
何勝男那叫一個目瞪口呆。
而隨后弟弟的質問,更讓她有種憤怒:“你問我?我問誰?”
不愧是親姐弟,兩人的話一模一樣。
不過,相較于何勝利的理直氣壯,何勝男多少有些心虛。
何甜甜是她養大的,結果就一兩年不見,這孩子就有這么大變化。
而她,卻丁點兒都不知情,怎么說都有些不太合適。
再者,何勝男還指望弟弟給她撐腰,并不敢太過得罪。
喊出那句“我問誰”之后,何勝男就有些后悔。
她趕在弟弟發火之前,飛快的說了句:“這樣,我回一趟縣城,找她班主任和同學問一問!”
或許是學校有什么安排,何甜甜又鉆了空子,所以才得到了這樣的機遇吧。
何勝男暗自想著,又忍不住暗罵了何甜甜幾句:“果然是個不省心的賠錢貨,總是給我惹麻煩!”
“好!你去問!一定要問清楚!”
何勝利聽了姐姐的話,憤怒的情緒算是稍稍安定了些。
他心里還有個小盤算,那什么,要是姐姐能夠打聽到何甜甜的下落,那就最好了!
雖然何勝利不想放棄為人父的尊嚴與威儀,但,如果何甜甜真的影響到了他的仕途——
咳咳,說幾句軟和話,放下身段去哄一哄,也、也不是不可以!
在省城呆了二十多年,他早已是老家的驕傲,何勝利一直覺得自己是光耀何家門楣的柱石。
且他習慣了這種被人羨慕、被人追捧的生活,他根本無法想象,自己若是沒了這個工作,或是一直不能晉升,自己能不能適應。
“……我、我也不是為了我自己!我是為了整個家族!”
何勝利拼命給自己做心理建設。
他儼然覺得自己就是臥薪嘗膽的勾踐,是忍受胯下之辱的韓信!
何甜甜:……親爹,您心里的戲真多。
當然,何甜甜并不知道何家的種種。
處理完京城的事兒,何甜甜便和袁玫,以及袁玫找來的六位退役老兵及其家屬們一起回了第一島。
第一島有三個小島,主島是何甜甜的住所,她不準備安排太多的人。
左側的小島有碼頭,算是第一島的交通樞紐,也是第一島的門戶,需要有人看守。
何甜甜便安排了兩個老兵及其家屬,住在了這個地方。
島上有建筑公司做基建時留下的兩排房舍,以及基礎的水電網等供應。
兩家人可以直接安頓下來。
右側的小島有一塊平淡的陸地,何甜甜想要開墾成農場。
于是,另外四家人則被安排去了那邊。
同樣都有房舍,水電網等設施。
除了離內陸遠,且沒有太多的居民之外,這里的生活,基本上跟在陸地差不多。
幾個退役老兵,原本還以為第一島是荒島,他們要帶著家人來吃苦。
沒想到,這里根本不是什么需要開墾的荒漠,而是個海上度假圣地。
空氣清新,基礎建設完備,各種干活所需的機器齊全,還有充足又沒有污染的海鮮。
當然,最最關鍵的還是福利優渥。
工資、獎金,五險一金,以及海島補貼……絕對超乎他們的預期。
六位老兵,本來是想發揮余熱,繼續為國家做貢獻。
結果……他們更加愿意留在第一島了。
對于何甜甜這個“島主”,也十分感謝與親近。
他們以及他們的家人,全都在第一時間投入到工作當眾,竭盡全力的努力著。
第一島多了幾家人,似乎都變得熱鬧起來。
何甜甜的主島上,依然只有她和袁玫。
段勇留在了京城,負責工作室的管理與運營。
為了能夠更好的做個馬仔,段勇還自己報班學習工商管理等課程。
何甜甜對他,雖然談不上多信任,卻也比較滿意。
段勇這人,不管品性如何,人還是很能干的。
關鍵是識趣,識時務!
何甜甜就喜歡這樣的聰明人。
回到第一島,袁玫比較關注兩側小島上的幾家人。
何甜甜便索性打發她去兩邊多轉轉,不管是幫幫老戰友,還是監督他們,都隨她的意。
現在多了幾家人,第一島上似乎也沒有什么危險。
袁玫不像過去那般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她沒有繼續當個守著何甜甜的老母雞,而是開始在兩側的小島忙碌、穿梭。
有時,工作忙了,袁玫都會在某個小島上直接過夜。
何甜甜一個人呆在主島,非但不寂寞,反而十分享受這種難得的靜謐。
坐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吹著清新、涼爽的海風,喝著純天然無污染的椰子汁,兩只腳丫隨意在半空中晃悠,手腕、腳腕上掛著的貝殼、珍珠串成的鏈子叮叮作響……
這日子,太愜意了。
小D同學都有些嫉妒了,跳出來刷存在感,“甜甜,別只顧著享受呀,做個任務唄!”
何甜甜靠在秋千的椅背上,微微閉著眼睛,聽到小D同學的聒噪,沒有訓斥,反而十分配合的說了句:“好呀!”
休息了這段時間,還做了幾件事,何甜甜覺得,確實該做做任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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