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你罵誰呢?難道你不叫何景天?”
腦海里的聲音A不滿的嘟囔著。
“就算我叫何景天,我也要罵何景天畜生不如!”
聲音B有些顫抖的說道。它不是懼怕,而是氣憤啊。
此刻它真的出離憤怒了!
它甚至有些遷怒聲音A,伸出一只無形的大手,一把捏住了聲音A,將它塞進了識海的小黑屋里。
聲音B瞬間掌控了這具身體,在它的支配下,何景天倏然站了起來。
擠開擁擠的人群,在某節車廂找到了乘務員,“同志,你好!請問下一站什么時候到站?”
乘務員對線路非常熟悉,幾乎沒有思考就說出了答案,“再有一刻鐘,就會在下一個站點停靠。”
說完這話,乘務員又趕忙提醒了一句,“不過,這是個小站,我們一般只停靠三五分鐘,下車去抽根煙,或是透透氣還行,千萬別干別的,省得耽誤了火車。”
何景天知道乘務員是好心,趕忙道謝:“同志,謝謝您!”
說罷,何景天又重新從人群中一路擠回座位。
他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行李,把東西全都整理好,提前趕到最近的車門旁。
等綠皮火車哐當哐當的降速,停靠進車站后,乘務員剛剛打開車門,何景天便第一個躥了出去。
他提著黑色的行李包,身上斜背著一個背包,手里還提著兩個布袋子。
沒有理睬圍攏上來推銷茶葉蛋、包子燒餅的小商小販,而是直奔出站口。
他出了車站,轉去售票口,急切的詢問售票員,“同志,有去維縣的火車嗎?經停的火車也行!越快越好!”
他表情很是急躁,額頭上滿都是汗,顯然是非常著急的模樣。
“半個小時后有一趟經停的火車——”售票員掃了眼車次表,懶懶的回了一句。
“好,我就要這個車次的票!”
何景天不等售票員把話說完,就直接掏出了錢包。
買了一張火車票,他就提著行李進了候車口。
半個小時后,他坐上了返回的火車。
是的,那個維縣站,何景天之前乘坐的那趟火車剛剛經停。
何景天在站點下了車,順便丟了點“東西”。
那是沒有重生之前的何景天,他做了人生中第一件虧心事。
許是有了這個開頭,他的道德底線直接被打破,以后再做些背叛妻子、忘恩負義的行徑,似乎也沒有什么心理負擔了。
當然,何景天仿佛并不愿想起這件事。
意識到自己重生后,他想著怎樣像前世一樣繼續追求蘇安琪,如何跟妻子好好相處。
生了女兒后,他又會怎樣跟妻子商量再生一個。
實在不行,他就再偷偷找個“代孕”。
不過這次他一定汲取前世的教訓,將事情辦的隱秘些,也要絕對確保是自己的種!
……他想到了很多很多,應該補償誰,需要報復哪個,他全都想到了,卻唯獨遺忘的這件事。
還是腦海里的聲音B,猛不丁的想起了這件事,一邊在心底瘋狂唾棄自己(也就是何景天啦)是個畜生不如的混賬,一邊拼命做補救!
“你到底想干啥?好不容易擺脫了那個大包袱,你、你居然還想撿回來?”
被聲音B關了小黑屋的聲音A非常不高興,扯著嗓子在識海深處叫嚷。
“什么大包袱?你管自己的親媽叫包袱?”聲音B怒了,也就是無法將心聲實質化,否則,它一定狠狠爆錘聲音A那個畜生。
哼,別當它不知道,“何景天”會辦出這樣的混賬事,肯定是聲音A攛掇的!
“什么親媽?她、她是個瘋子!這么多年來,難道你都忘了,因為她咱們受了多少白眼和嘲笑?”
“現在要去追蘇安琪,蘇家是什么家庭?真正的書香門第!如果蘇教授知道何景天有個瘋傻的親媽,生活不能自理,肯定不同意!”
聲音A扯著嗓子喊著,它的聲音非常急切,拼命的掙脫小黑屋的束縛。
“不同意就不同意!就算蘇家同意,我也不想去招惹蘇安琪!”聲音B卻非常冷靜。
“什么?不想招惹蘇安琪?上輩子是咱們對不起人家,重生一回,就該好好補償人家啊!”
聲音A真的急了,聲音都有些發抖。
“你到底是想補償人家?還是想繼續利用人家?”
聲音B不但是個人間清醒,說話也一針見血,“如果上輩子沒有了蘇安琪,你過得依然很好,重生回來,你還會想著去找蘇安琪嗎?”
什么后悔?
什么想要補償?
哼,不過是上輩子過得不如意,這才意識到自己看錯了人,傷害了無辜的妻女。
如果何景天沒有得絕癥,如果小三沒有劈腿、跑路,如果兒子是他何景天的,你看何景天會不會想要補償蘇安琪她們母女。
重生歸來,跟前世的妻子重續前緣,好好珍惜她們母女。
這話聽著似乎還像那么回事兒,但事實上呢,還是掩蓋不了何景天自私的本性。
好,退一萬步講,就算經歷了上輩子的慘痛,何景天真的醒悟了,真的想好好彌補妻子和女兒。
但,重新跟蘇安琪做夫妻,就真的是補償?!
蘇安琪如果也重生了,擁有前世的記憶,你說她愿不愿意再次嫁給何景天這樣的人渣鳳凰男?
啊呸!
人家不抽刀砍死何景天都算善良了,還特么繼續跟這種惡心的男人做夫妻?!
這到底是補償,還是存心惡心人?!
打著“我為你好”的旗號,給人家添堵,讓人家難受,何景天果然是人渣本渣。
如果何景天是真的想彌補蘇安琪,不是利用人家對于前世恩怨的不知情而繼續重復上輩子的婚姻,而是真正知道人家蘇安琪想要的是什么,然后想方設法的滿足人家。
這才是真正的為了蘇安琪好,也是真的贖罪、補償!
“……”聲音B的一通質問,直接把聲音A問的啞了口。
好半晌,它才似是想到了什么,扯著嗓子喊道:“女兒呢?你不想跟上輩子一樣去追求蘇安琪,那女兒怎么辦?”
何景天不娶蘇安琪,他們之間唯一的女兒也就不存在了啊。
“女兒?你還好意思提女兒?直到現在,你清晰記得上輩子的慘痛經歷,居然還嫌棄女兒是個女孩子,還想心心念念的生兒子!”
聲音B也不含糊,直接懟了回來,“就你這種大腦纏著裹腳布的封建老頑固,女兒如果能選擇,肯定不愿意投生到你名下,給你當閨女!”
張嘴閉嘴女兒,說得就好像多喜歡女兒一般。
事實上呢,無非就是打著孩子的旗號,繼續滿足自己的私欲罷了。
如果不是全身心的愛孩子,如果不能給孩子充足的愛與照顧,那就別說自己多稀罕這個孩子!
放人家一條生路,讓人家投生到真正愛她的家庭之中,這樣對孩子才是真的好呢。
聲音A:……特喵的,你干嘛這么往死里懟我?咱們都是何景天的想法,咱們是一體的啊。
難道把我罵成了畜生不如,你就能落著什么好?!
何景天:……你們吵架就吵架,干嘛句句都捎帶何景天?
深吸一口氣,拼命壓下腦海里的兩股聲音,何景天只覺得心好累。
就在這個時候,火車抵達了維縣站。
何景天不敢耽擱,提起行李包和隨身物品,就沖向了站臺。
一個半小時前,何景天帶著自己的親媽,一個精神混亂的中年農婦在維縣站下了車。
他領著親媽出了出站口,說了句:“媽,你在這兒等著,別亂跑,我去給你買吃的!”
親媽雖然是個瘋子,卻也不是那種有暴力傾向的精神病,更多的時候,她很安靜,也非常怕人。
看到車站來來往往的行人,親媽險些被嚇怕了,低著頭,拼命的往后縮,手腳都有些發抖。
她不敢離開兒子,可她又怕自己不聽話會惹得兒子生氣。
她雖然是別人眼中的傻子、瘋子,但她不是天生癡傻,偶爾也會有頭腦清醒的時候。
所以,她知道,眼前這個帥氣的小伙子是她的親生骨肉。
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她的存在,已經讓兒子被人笑話了,她不敢再給兒子惹麻煩。
對于兒子的話,她向來都言聽計從。
就像這次“出門旅行”,她其實一點兒都不想來。
她怕,她不敢去人多的地方,更不想去陌生的環境。
但,兒子說了,要帶她出去玩兒,她就忍著害怕,乖乖的跟著兒子出門。
現在也是一樣,她不敢一個人留在這里,但兒子說要去買東西,讓她好好待著,她心里怕得要死,也強忍著,松開了捏著兒子的衣角。
只是,兒子怎么還不回來了啊。
這都過了好久好久,她站的腿都軟了,她的肚子咕咕亂叫,最最可怕的,還是她感受到了好幾股惡意的目光。
“老大,這就是瘋女人啊,把她弄回去會有人要嗎?可別砸在手里啊。”
一個模樣看著平常,甚至還帶著幾分憨厚的男人,小聲對身邊的一個中年婦女說道。
“你懂什么?她這模樣,不像是那種天生癡傻,倒像是后天受了什么刺激。”
中年女人也是一副質樸老實的模樣,唯有一雙細小的眼睛里閃過一道道算計的精光。
“既然不是天生癡傻,那就不怕生出瘋傻的兒子。我看她也就四十來歲的模樣,老是老了些,也還能生孩子!”
而能夠生孩子的女人,就能賣些錢。
多的是偏遠山區的老光棍想要呢。
“……實在沒人要也不怕,打斷手腳,丟到城里當乞丐,也能賺不少錢!”
“興許啊,看到她瘋瘋傻傻的樣子,大家更覺得可憐,會多給些錢呢!”
中年女人看著像個普通家庭主婦,說出的話,卻殘忍惡毒。
在她眼中,人已經不是人,而是可以供她買賣的貨物!
“哎,對!還可以把她弄去當乞丐啊!”
聽到這話,表面憨厚的男人跟著附和。
“最主要的是,像她這種瘋女人,基本上沒有家人,就算把她賣了、弄殘了,也不會有人找麻煩!”
中年女人眼睛非常毒辣,心思也活泛。
只看這個瘋女人穿著還算干凈,卻一個人被丟在了火車站,便猜到了某些真相——
她,約莫是被家里拋棄了。
想想也是,一個瘋女人,又不再年輕,擱在家里就是個累贅。
如果是家庭條件富余的人家,或許還會想辦法養著、護著。
可若是攤上了普通人家或是貧困戶,嘖嘖,這就是個巨大的包袱啊。
被拋棄,便在情理之中。
而這樣的人,即便消失了,也不會有人報警、尋找!
不用費什么力氣,不必擔心惹麻煩,就能小賺一筆,中年女人覺得非常劃算!
“大妹子,你是不是等你家人來接你啊!”
打定了主意,中年女人便給幾個同伙使了眼色。
除了跟著她身邊的這個憨厚男人,他們這個小團伙還有三個人。
其他三人就不是普通憨厚的模樣,而是各個五大三粗、年輕力壯,看著就非常不好惹。
不過,這三個“打手”一般都隱藏在人群中。
除非見到中年女人他們“誘拐”不成,這才會跳出來強行劫掠。
就像此刻,中年女人順手牽羊,想白撿一個瘋女人,基本上沒有什么危險,那幾個年輕同伙就沒有圍上來。
中年女人笑得一臉親切,湊到何母身邊,熱情的跟她寒暄。
何母卻被嚇了一跳,慌忙的左右看,“我、我兒子去買東西了,他一會兒就回來!”
許是勞累,許是懼怕,又許是被中年婦女刺激到了,何母竟變得有些精神混亂,嘴里胡亂的說著,“兒子?對,我有兒子,我、我生了一個兒子!”
“我兒子是大學生,我兒子特別有出息!兒子!我的兒子!”
“兒子,你在哪兒?我怕,我要回家!”
“壞人,你們都是壞人!你們別過來,兒子,快來救我啊,我怕!”
何母爆發了,像個發病的精神病患者。
不過,她只是嘴上喊著,并沒有什么暴力行為。
中年女人眼底閃過一抹寒芒,沖著假裝“老伴兒”的同伴使了個眼色。
那個面相憨厚的男人,伸出胳膊就要抓何母的手腕。
“住手!你們要干什么?”
忽然,清朗的男聲由遠及近,一個白皙的手掌用力抓住了憨厚男人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