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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我婆婆是忠仆(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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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大早,錢校尉就指揮著一眾兵卒將侯府上下都叫起來。

  簡單吃了些干糧,便又開始了新一天的“征程”。

  “忠良,今天不許再犯昨天的錯誤了,一定要做好準備!”

  臨行前,趙嬤嬤把馮忠良拉到了一邊,冷著臉,低聲訓斥道。

  “……”蠕動了下嘴唇,馮忠良想解釋一下:阿娘,我昨天沒有犯錯啊,我是為了大小姐啊。

  但,習慣了在強勢的母親面前俯首帖耳,面對趙嬤嬤那張嚴肅的臉,馮忠良根本就不敢開口。

  悶聲點了點頭,馮忠良雖然認了母親的訓斥,心里多少留了些陰郁。

  “對了,你媳婦兒呢?讓她趕緊把大小姐抱來!”

  趙嬤嬤揉了揉肩膀,肌肉的酸疼,讓她忍不住齜牙咧嘴。

  別看趙嬤嬤是侯府的奴婢,但多少年了,她都沒有干過粗活。

  說句不好聽的,她在侯府的日子,其實比一些官宦人家的太太還要舒服。

  不用干粗活,只需在張夫人身邊照應著。

  沒有吩咐的時候,她就歇著,身邊也有小丫鬟伺候。

  回到家里,馮家也有婆子、丫鬟。還有顧秀娘這個兒媳婦。

  可以說,趙嬤嬤名為奴婢,卻也一直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

  這些年她一直舍不得離開侯府,固然有放不下張夫人的原因,但侯府的富貴日子,也著實讓人留戀啊。

  侯府落難后,闔家被押解進京,趙嬤嬤才算真的吃了些苦頭。

  比如魏元娘,四五歲的孩子,根本不能自己走,基本上都是父母或是丫鬟婆子們背著。

  剛開始的時候,張夫人身邊圍攏著一群丫鬟婆子。

  但在趕路過程中,要么是官兵折辱、自盡,要么受不了勞累饑餓而病死,要么索性被張夫人等幾個主子發賣……

  不到一個月的功夫,路程也只走了一小半,張夫人身邊只剩下趙嬤嬤并一個大丫鬟,以及兩三個生了孩子的侍妾。

  沒有了充足的人手,張夫人又不會親自照顧魏元娘,只有趙嬤嬤這個親祖母不得不擔負起伺候“大小姐”的重擔。

  親祖母?

  哈,就算趙嬤嬤是魏元娘的血親又如何?

  不過是個丫頭片子,難道真要當成祖宗供著不成。

  也就是怕對魏元娘太過苛責會引起旁人的懷疑,最終壞了自家夫人的大事,否則——

  趙嬤嬤可是忠仆呢,為了自己奶大的主子,慢說一個便宜孫女兒了,就是她的丈夫、她的兒子,她都能忍痛割舍。

  事實上,趙嬤嬤的丈夫還真是為了救主而死。

  趙嬤嬤是張夫人的乳母,張夫人嫁到平南侯府后,趙嬤嬤一家便成了她的陪房。

  趙嬤嬤的丈夫幫張夫人打理陪嫁莊子,非常能干,頗得張夫人的器重。

  幾年前,平南侯帶兵去清繳蠻夷,南城兵力空虛,被一群山民圍攻。

  張夫人見情況危急,便帶上太夫人、二夫人、三夫人等女眷,準備躲到城外避險。

  結果在半路上,遇到了亂民。

  還是趙嬤嬤的丈夫率領莊子上的青壯、鄉勇跑來救援。

  然而,在亂戰中,為了保護張夫人,趙嬤嬤的丈夫被亂民一刀戳穿了胸口,當場斃命。

  死了丈夫,趙嬤嬤狠狠哭了一場,抹干眼淚,繼續留在張夫人身邊當差。

  而丈夫的死,也不是沒有半點作用,至少讓張夫人更加信任趙嬤嬤。

  所以,等張夫人遇到難處的時候,她甚至都沒有告訴自己的父母或是丈夫,只是偷偷跟趙嬤嬤商量。

  張夫人心底有著明確的階級界限,但不可否認,趙嬤嬤是她在這個世上最信任的人。

  張夫人信任趙嬤嬤,趙嬤嬤自然也把張夫人當成唯一。

  為了張夫人,趙嬤嬤連自己的性命都能舍棄。

  現在不過是吃點苦,其實也不算什么,對吧?

  趙嬤嬤再次揉著肩膀,唉,那死丫頭看著也不胖啊,怎么死沉死沉的。

  昨天不過是背了半天,趙嬤嬤就累的腰酸背痛,肩膀也變得跟石頭似的。

  苦逼的是,今天估計還要伺候這個小祖宗。

  一想到那漫無邊際的官道,以及腳上的一層水泡,趙嬤嬤心里就有些打怵。

  “婆母,大小姐好像發了熱,情況不太好。”

  何甜甜抱著魏元娘走了過來,馮延庭則乖巧的跟在她身邊。

  她看向趙嬤嬤,有些擔心的說道,“我看還是我來照顧她吧。”

  “一來,坐在馬車里到底輕省些,不會風吹日曬,大小姐也能少受些罪。”

  “二來,婆母您也上了年紀,身體又不好,自己照顧自己都艱難,不好再伺候大小姐!”

  何甜甜一番話入情入理,就是老實的馮忠良也忍不住點頭。

  對啊,讓大小姐坐馬車,不只是為了大小姐,也是能夠讓趙嬤嬤舒坦些。

  這些日子,每每看到親娘年紀一大把,卻還要伺候張夫人、背著大小姐,馮忠良嘴上不說,內里也是心疼。

  只是他腦子笨,嘴巴更笨,只會傻傻的心疼,不像他家娘子,隨隨便便的,就想到了兩全其美的辦法。

  趙嬤嬤:……話是這么說,道理也說得通,可、可就是有種怪怪的感覺。

  偏偏一時之間,趙嬤嬤又說不出哪里不對勁。

  張夫人等女眷被驅逐出驛站,呼呼啦啦的走上了官道。

  馮忠良趕著馬車,不遠不近的跟在一旁。

  張夫人習慣性的去尋找馮延庭的身影,結果,在那輛破舊的小馬車里,她不但看到了馮延庭,還看到了魏元娘。

  張夫人的臉色頓時變了。

  因為她發現,同樣是在馬車里,馮延庭自己坐著,而魏元娘卻被“顧秀娘”萬般寶貝的抱在懷里!

  這怎么可以?

  顧秀娘不是應該好好伺候延庭嗎?

  她的延庭,才是金尊玉貴的侯府少爺,是被人捧著、伺候著的人上人。

  魏元娘算什么東西?

  她也配跟延庭同乘一輛馬車?還被格外優待?!

  張夫人胸中陡然生出一股怒意,她扭過頭,沒好氣的訓斥趙嬤嬤,“……怎么元娘坐到馬車上了?”

  趙嬤嬤感受到張夫人的憤怒,雖然不知道為什么,但多年的習慣使然,她下意識的開口認錯。

  “都是老奴的錯,是老奴思慮不周,只考慮到大小姐受了傷,卻忽略了其他!”

  至于自己忽略了什么,趙嬤嬤還真是不知道。

  但,作為奴婢,主子生氣了,那肯定是自己犯了錯啊。

  所以,先認罪,其他的,再聽主人的示意。

  “你也知道自己想錯了?”

  張夫人忍著怒意,壓低聲音,“侯府現在都是戴罪之身,能夠允許馮忠良暗中幫襯,已經是姓錢的有些良心。”

  “元娘作為侯府的大小姐,理應跟眾人一起,結果卻跑去坐馬車,這豈不是得寸進尺?招惹官兵的不滿?”

  “還有,侯府不只是元娘一個孩子,不說咱們大房幾個庶出的姑娘,就是二房、三房也都有年幼的兒女,偏偏元娘一個人坐馬車,其他孩子卻都步行,你說——”

  “侯爺出了事,整個侯府都要被問罪。二房、三房本來就對咱們大房頗多怨言,現在再有了元娘這個筏子,他們還不定怎么鬧騰呢!”

  張夫人沒有說錯,就在她拉著趙嬤嬤訓斥的時候,二夫人和三夫人已經拉著各自年紀最小的孩子靠近了馬車。

  “馮家的,我們家三娘、七郎、九娘年紀也小,實在走不動了,要不讓他們去上面陪陪元娘吧。”

  二夫人她們嘴上說得客氣,實際上,則是在暗搓搓的提醒:魏元娘都能坐馬車,魏家的其他孩子,還有比她更小的呢,也該坐馬車。

  何甜甜卻沒有接二夫人的話茬,而是忽然冒出這么一句:“二夫人,我婆母雖然在魏家當差,但我男人早就脫了奴籍。”

  “我家夫君不是什么尊貴人,卻也有些本事,走到外面,大家會客氣的叫他一聲馮大爺。”

  說完這話,何甜甜就沒再開口。

  二夫人和三夫人卻漲紅了臉。

  她們又不傻,當然聽出了何甜甜的言下之意。

  人家這是挑理兒呢,認為她們不該叫對方是“馮家的”。

  雖然“馮家的”這個稱謂,不帶任何侮辱的意思,卻也帶著幾分隨意。

  就像她們侯府的那些婆子,基本上就是被人成為“xx家的”。

  可“顧秀娘”呢,人家并不是侯府的下人。

  雖然婆婆在侯府當差,但人家在外面也是有些頭臉。

  更不用說,現在侯府遭了難,似二夫人、三夫人這樣的貴婦,比尋常百姓還不如。

  戴罪之身,卻還這般輕慢的稱呼一個“富家大奶奶”為“馮家的”,難怪人家會不高興呢。

  但、但……

  二夫人、三夫人臉紅的同時,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氣。

  好個小人得志的娼婦。

  過去來侯府請安的時候,怎么不挑理兒?

  現在侯府被問罪,她一個脫了籍的奴才倒是抖起來了?!

  只是,還不等二夫人、三夫人發作,何甜甜又似是想到了什么,掩著嘴輕笑道:“剛才兩位貴人說的那些話,也有些不妥當呢。”

  “我家婆母在侯夫人身邊侍奉,我們馮家更是受了侯夫人天大的人情,所以,我們哪怕委屈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要看顧好夫人唯一的女兒!”

  恰在這個時候,一行人途徑上坡。

  馮忠良太聽親娘的話了,趙嬤嬤讓他買個破舊的馬車,他還就買了一輛馬老、車破的車子。

  沒有車廂,只有一個棚子,馬車破些倒也無所謂。

  關鍵是,拉車的馬太老了。

  平坦的路面還沒什么,一旦有個上坡,或是陷進泥坑里,單靠馬的拉力,根本就拉不起來。

  到了這個時候,馬車上的人都要跳下來,即便不幫忙推車,也要減輕馬車的負重。

  以往,原主顧秀娘心疼兒子,都是自己下車,把兒子留在馬車上。

  但現在嘛——

  何甜甜輕輕的把魏元娘放在車板上,裹好被褥。

  自己則跳下馬車,并且招呼馮延庭:“來,延庭,下來跟阿娘一起幫阿爹推車!”

  馮延庭雖然有些意外,但他很是懂事。

  乖乖的點了點頭,在何甜甜的幫助下,小心的下了車,然后和何甜甜一起幫忙推車。

  看到這幅場景,二夫人和三夫人都不得不閉了嘴。

  她們還說什么?

  人家趙嬤嬤的兒子、兒媳婦跟趙嬤嬤一樣,都是張夫人的鐵桿狗腿子,哦不,是天大的忠仆。

  為了照顧恩主家的女兒,連自己的親骨肉都可以委屈。

  更不用說似二夫人、三夫人這樣,跟馮家、顧家沒有半點關系的落難貴婦了。

  二夫人三夫人雖然看得明白,也有些理解。

  但,心里到底不甘。

  拉著孩子,回到大部隊,故意擠到張夫人身邊。

  二夫人酸氣十足的說:“不哭是大嫂,堂堂一品侯夫人,手底下調教出來的人就是貼心。”

  三夫人趕忙附和,“可不是,忙前忙后的打點都不算什么,為了大嫂您這個主子的唯一血脈,更是連自己的親生骨肉都不在乎!”

  “哎呀,過去總有人說我們不如大嫂,今天一看啊,我們果然比不上!”

  “就是就是,大嫂,您這般厲害,以后還請您多教教我們,也希望您能多幫幫咱們二房、三房!”

  張夫人:……她氣得眼睛都要充血了。

  好個顧秀娘,賤婦爾敢!

  居然把我的延庭趕下車,讓你的死丫頭躺著。

  還妄想讓我兒給你閨女推車?!

  你、你!

  張夫人用力握緊拳頭,指甲在掌心留下好幾個月牙兒狀的掐痕。

  偏偏,跟前還有二夫人、三夫人,張夫人胸中有再多的怒意也不敢表露分毫。

  她還要粉飾太平的扯出笑容,并向兩人表達歉意,“他們都是粗鄙、沒見識的人,若是冒犯了兩位弟妹,還請你們不要跟他們計較!”

  “哎呀,以后我們還要靠著馮大爺、大奶奶打點,哪敢跟人家計較?”

  二夫人、三夫人繼續陰陽怪氣的擠兌人。

  擠兌完張夫人,二夫人又把目光對準趙嬤嬤,“趙嬤嬤好福氣啊,養了個好兒子,又娶了個好兒媳!”

  趙嬤嬤:……

  她看看一旁領著馮延庭推車的何甜甜,再轉過頭來偷瞄一下張夫人的冷臉。

  忽然之間,她終于明白心底那抹不對勁是怎么回事了。

  “顧秀娘”抱著魏元娘去坐馬車,絕對不是什么小事,更不是兩全其美。

  而是在嚴重挑戰張夫人的威儀,在顛倒尊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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