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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0草率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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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魯繼說對面是瞎子還真不是罵人。

  她只是陳述一個客觀事實。

  武膽武者化為自身武膽圖騰的時候,各方面素質都會受到武膽圖騰種族影響。典型例子如公西仇,他作為人族也需承受武膽圖騰每年至少兩次周期性蛻皮的副作用,短暫失明六七天,那段時間也是他一年中最脆弱的時候,體溫比正常人低,一到冬季就容易憊懶。

  這些都是武膽圖騰帶來的影響。

  武膽武者實力越高,跟武膽圖騰融合越好,這種影響會越深。公西仇如此,眼前這名直襲中軍靈堂的敵將也如此。他的武膽圖騰是鶻中青燕,也就是游隼。青燕不僅是極負盛名的速度王者,視力更是超群。自然界的普通青燕可輕松捕捉百丈外的麻雀動靜,這兩個特性擱在武膽圖騰身上會得到更大增強,擁有游隼武膽圖騰的人是天生的斥候先鋒苗子。

  俯沖襲殺更是一流。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有利有弊,享受優點也需要承受缺點。

  青燕在夜間視力不佳,故而這種武將也不善夜戰,更別說去夜襲。哪怕跟公西仇一般用聽力彌補失明帶來的不便,但碰見同等級對手也要吃大虧,一個不慎就是命喪黃泉了。

  楊英道:“先解決此獠再說其他。”

  主上讓她繼承光陰箭還是秘密,除了少數幾人,其他人包括魯繼在內都不知道。只知道楊英深受主上信任,被主上委以重任,離開大營兩三月不見蹤影,回來也是早出晚歸。

  魯繼好奇卻也不會多問。

  楊英敢說,她也不敢多聽啊。

  萬一聽到啥不該聽的,耽誤了主上正事兒,楊英前程不保,自己也吃不了兜著走的。為了同僚也為了自己,該知道的要知道,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知道。該自己知道的那天,自己總會知道的。這是魯繼過去在沈棠身邊當親衛感悟到的職場心得,但也沒人告訴多年好閨蜜楊英一下子能彎道超車這么多啊!人都麻了!

  物理意義上的麻了。

  敵將實力境界高于她,她雖擋住了,但對方俯沖那一下散開的余波依舊震得她五臟六腑一顫,四肢百骸出現短暫的麻木,仿佛大腦跟四肢之間的聯系被短暫切斷,甚是難受。

  楊英一開口,自己又不能說不行。

  真女人不允許自己不行。

  “行!”白天碰見這種對手,魯繼要掂量一下,但現在是晚上,對面是半個瞎子,而她在欺負瞎子方面頗有幾分心得哦,“那就上!”

  只見她半舉雙錘,散落一地的青綠龜甲碎片如鯨吞海吸一般涌來,在雙錘表面化作無數尖刺。下一瞬,她手中一錘如流星射向被圍攻的敵將。雙錘之間的鎖鏈瞬息延伸暴漲。

  敵將沒將魯繼放在眼中,可同僚不一樣。

  魯繼在他們中間名聲不太好。

  倒不是她人品有瑕疵,將門出身的魯繼在品德方面沒得說,問題出在她的作戰方式。她一個天天掄雙錘、以力破巧、大開大合的主,作戰風格卻透著說不出的陰。其他擅長重錘的武將,哪個掄錘不是虎虎生風?常常錘風未至,音障先行,而她不一樣,她沒動靜。

  冷不丁就可能被她從身后或頭頂偷襲。

  一錘子下來,哪個腦袋扛得住?

  武將之間切磋是常事,而魯繼被不少同僚拉入再也不打的黑名單——實力境界比她弱的連她的龜殼都破不開,基本挨一下雙錘就半殘,實力境界比她高的也不可能輕松抗住。

  防御厚,力量大,行動跟貓一樣沒動靜。

  不少同僚不信邪的后果就是吃大虧。

  一看到魯繼出手便主動閃開。

  嗯,被自己人肘擊不算工傷的。

  敵將冷笑:“雕蟲小技。”

  他確實沒有在魯繼出手第一時間察覺,但其他人看到并且閃開就能引起他警覺。面對數百斤單錘的高速沖擊,他以單手掌心接住,碩大錘頭被阻隔在一臂之外:“滾回去!”

  掌風爆發要將重錘原封不動打回。

  變故就在此刻發生。

  那柄重錘以他為中心猛地綻開,化作龜甲,竟是將他困在龜甲內。龜甲內部射出無數根錘柄鎖鏈,如萬蛇窟扭動毒蛇,朝著他糾纏而來。這些鎖鏈在敵將眼中比藤蔓還脆弱。

  “憑這些也想困住本侯?”

  不管是這些花里胡哨的鎖鏈還是這些龜甲,在絕對實力面前都不堪一擊。夜間行動本就讓他不喜,又被螻蟻糾纏上,他殺意更甚。

  公羊永業抬手揮出一道蘊含巧勁的風,將兩個活祖宗師徒往沈棠那邊一推——他看出來了,沈幼梨是要讓他免費打雜工呢。沈幼梨站棺材里面不動手,羅三不在這里,其他能威脅來犯武將有任務在身,算來算去只能他出馬。

  “老夫面前,鼠輩也敢稱侯?”

  化出百鬼斬馬陌刀,刀身一橫便要出戰。

  不知是不是被氣多了,公羊永業近來覺得跟手中老伙計的配合越來越好,隱約有幾分年輕時的如魚得水。以前看到敵人就提不起興趣,能打就打,打不了就拉到,現在看到對手只想將人腦袋砍下,假裝當成沈幼梨的頭踢。

  高空,敵將沒有急著破甲而出。

  他早就注意到公羊永業了。

  在場眾人,也就此人能讓他全力一戰。

  原本還有一個沈棠。

  他也沒見過沈棠,哪怕沈棠就站在棺槨內,但她氣息平平,衣著樸素,瞧著不像是傳聞中沈國主,更像是國主的替身,而他也是這么判斷的。君主養替身給自己辦事太常見。

  康國帝星晦暗,隕落多日。

  替身躺里面也是提防敵人偷襲毀壞。

  “多日不見,來去可還好?”

  沈棠抬手抵上欒信二人脊背,緩解沖勢。

  欒信二人借此穩住重心,項招正欲作揖行禮,沈棠阻攔:“特殊時期,不講虛禮。”

  項招只得順從:“草民一切安好。”

  沈棠點點頭:“那就好。”

  眼睜睜看著褚曜雙手攏在袖中,神色如常上前兩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一記手刀砍向項招后脖頸。這擊力道足,還蘊藏一點暗勁。

  “年輕人睡眠質量就是好,倒頭就睡。”

  沈棠及時將人接住,羨慕點評。

  欒信:“……”

  出于信任,他看到褚曜動作也沒阻攔,但事后也要討個說法。剛要問出口,他驀地想起項招往外傳消息卻石沉大海一事,想來褚曜動手偷襲也跟這有關。褚曜詫異他的淡定。

  “公義怎不著急?”

  “你褚無晦還能不給解釋?”

  褚曜給的解釋站得住腳就行,站不住腳他欒信也不是吃素的,自會給學生討回公道。

  褚曜莞爾,拱手道:“公義大義。”

  他剛直起身,公羊永業也正要出手。

  比公羊永業速度更快的是一道裂天金光。

  “國運,助我!”

  這一箭讓公羊永業在半空硬生生扭轉腰身卸力,止住沖勢,秒剎。他在看楊英,楊英維持著射箭姿勢看目標,而目標對這一箭不屑一顧,哂笑:就這種東西,也能傷人?

  視效拉滿卻沒什么殺傷性。

  只是平平無奇的一箭。

  這是來犯敵將對楊英這一箭的判斷。

  也是他人生做的最后一個判斷。

  預料中的箭鏃被掌風絞殺成渣沒有發生,那支箭毫無阻礙地穿破鎧甲,洞穿他掌心。

  但見時光流似箭,豈知天道曲如弓。

  感受體內經脈的動靜,他表情扭曲至極。

  喉間顫抖溢出一個名字:“袁撫!”

  這是光陰箭,又跟自己熟知的光陰箭有所不同,眾所周知,光陰箭是袁氏傳承,其中又以袁撫這位傳人最為驚艷。不是說光陰箭最后傳人已經戰死了嗎?為什么會投靠康國?

  不僅投靠了康國,還拿來偷襲自己?

  中部分社……

  “……你們這些雜碎,騙老子!”

  辨認出光陰箭一瞬,他不假思索便要逃。

  不管袁氏怎么就倒戈了,也不管盟軍如意算盤如何響,他現在只在乎他自己的性命。

  只是他的行動終究有些晚了。

  光陰箭最先抵扣中箭者武氣,其次年歲。

  一甲子前的他根本破不開魯繼桎梏,原先跟藤蔓一樣一揮手就能掃成齏粉的鎖鏈,這會兒像是聞到血腥氣的鯊魚群,興奮撲過來將他糾纏。越縮越緊的力道讓他骨頭都在痛。

  “一箭送人返老還童一甲子的光陰箭,效果看著還不錯,貨真價實,這是練成了?”

  沈棠單手叉腰,單手在眉弓搭眼簾。

  沖楊英贊許:“勝眉好樣的!”

  光陰箭并不好學習。

  即墨秋自身種族特殊,又是修習神力的神侍,此前的袁女君身負特殊血脈,二人在修習這種秘術有著天然的優勢,而楊英兩者都不具備。此術對她來說學習難度大,門檻高。

  理論上一生用不了幾次就能將壽元榨干。

  這還是她有天賦的情況下。

  此術只能用來震懾敵人,震懾對手。

  公羊永業怔了一下,怒道:“瘋了?”

  這句話不知罵楊英還是罵沈棠。

  用在這種場合,用來對付這么一個他能對付的敵人,浪費一次寶貴機會,浪費壽元,實在是暴殄天物,腦子不清楚!不過,他要足夠了解沈棠就不會這么講。她臉上沒擔心。

  對楊英唯有贊許。

  更瘋的是楊英又在眾人震驚中二次拉弓。

  這一箭倒不是光陰箭,只是純粹用精純武氣凝練而成的破甲箭,一箭將鐵索球洞穿。

  鐵索寸寸斷裂,其中的人從高空墜落。

  斷線風箏般墜地,發出一聲悶響。

  楊英強行按捺內心激蕩,持弓轉身沖沈棠半跪行禮:“來犯已擒拿,請主上示下。”

  她恭順垂首。

  公羊永業:“……”

  楊英武鎧齊全,他看不到對方頭發有無生白,但從她氣息來看,剛才那一箭對楊英并無負擔。這個推測讓他有些懵,想不通為何。

  難道是楊英天賦異稟?

  她身負更為純粹神秘的血脈?

  都不是。

  答案說起來也簡單。

  光陰箭背后本質就是一場等價交換,用施術者自身壽元換取目標短暫不利狀態,從而達到擊殺獲勝目的。沈棠讓楊英修習,一開始也是放任,很快又改了主意找即墨秋商議。

  就非得是施術者壽元嗎?

  壽元是最劃算的。

  說得市儈一些,性價比最高。

  用其他的,代價只會更高更沉重。

  沈棠卻聽出一絲希望:那你就說說其他不劃算的!在我看來,無甚比壽元更重。

  即墨秋對這個定論沒直接反駁。

  對短生種而言,短暫壽元當然珍貴,但對壽元漫長的長生種而言,壽元反而是身上最廉價的。光陰箭本身就更適合長生種修習。當然,那些長生種對此術未必會有多大興趣。

  一箭才一甲子啊,區區六十年。

  六十年對某些長生種來說,甚至無法度過一個完整的青春期,六十年還是個稚童呢。

  即墨秋道:例如運氣什么的。

  幾個字就將沈棠干沉默:能換個嗎?

  倒不是沈棠舍不得,而是她已經有個康時了,再來一個楊英,國主表示有些扛不住。

  是的,沈棠沒打算讓楊英出這個代價。

  武將在戰場沒了運氣跟等死有啥區別?

  沈棠:例如錢財?

  即墨秋:天道不看重這些。

  屁,天道不看重就不會死扣錢了。要是不死要錢,哪里會有荀貞這個人生大敵!

  即墨秋:……

  那只是渡劫者五弊三缺之災,必然的。

  若是國運……

  沈棠拍板道:就它!

  花其他東西會心疼,但花國運不會。這東西看不見摸不著,沈棠這些年將國運用出花樣,抵消百官俸祿、將士軍餉、控制全國天氣保證豐年,這玩意兒只是賬面上一個數字。

  即墨秋:……

  沈棠道:不行嗎?還是國運不夠?

  殿下治國有方,治下興旺,國運夠。

  他想說國運才是最昂貴的。

  多少上古種族一輩子奪來奪去就是算計那點兒運勢?這筆買賣,天道做夢都能笑醒。

  楊英:……這,末將運勢怕是不夠。

  她也算頗有軍功建樹了,但跟一箭所需相比,多年積蓄也不夠看的,她寧愿用壽元去彌補。這就等同于問普通人一個億還是十年壽命選哪個,只要能兌現,正常人都選一億。

  誰十年能掙到一億?

  沈棠大手一揮:沒事,走國運公賬!

  她專門給楊英開一個“親情副卡”。雖不能讓楊英毫無限制地使用,但沈棠挑燈夜讀國運賬本后,覺得特殊時期七天一次還是行的。

  對長生種而言,壽命不值錢。

  六十年還不夠猴哥在五指山下服刑期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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