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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5出山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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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那統帥死死抓著一陣陣抽痛的心口。

  臉色肉眼可見發青發紫,眼前天旋地轉。

  楊英見狀給他肩膀來了一掌,噗一聲,胸中淤血盡數吐出,強烈窒息感得到緩解。只見統帥煞白著臉,字字啐血:“你欺人太甚。”

  沈棠根本不鳥他一下。

  提醒楊英:“勝眉,下次不用這么快。”

  自己就沒想著此人能活著,要是老東西一口氣提不上來血管爆了、氣死了,那就很省心了。楊英道:“此人在中部盟軍地位不低,不如嚴加拷打,讓他交代他知道的。”

  此人肯定知道不少盟軍的作戰機密。

  不知這些,也該知道盟軍都有什么高層。

  若能善加利用,對己方也有益處。

  統帥聞聽此言冒了一額頭冷汗,他知道沈棠想自己死,卻沒想到對方恨自己到這個份上。他嘴硬:“呵,爾等有什么腌臜招數盡管使出來,老夫即便粉身碎骨也不可能吐露半個字。沈幼梨,你倒行逆施不會有好下場!”

  “倒行逆施?”沈棠錯愕地指了指自己,險些被老東西逗笑了,“你在說我嗎?”

  做夢都沒想到這個詞會用在她身上。

  說得好像她才是反派,老東西是被大反派折磨的倒霉炮灰:“嘖,帶下去。既然你這么有信心,那我也要尊重你風骨。我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粉身碎骨渾不怕!”

  沈棠用劍鞘挑著統帥下巴,笑容冰冷。

  她沒打算讓此人活著,自然也沒打算讓他活著在康國大營過明路。沈棠不想起居注多一筆她嗜殺的記錄。一切流程在這里偷偷走完,自己帶著這些人尸體回去交差就行。

  “遵命!”

  一個能干出夜逃的統帥,骨頭能有多硬?

  沈棠招呼其他人繼續燒烤,專注看著羊肉串在火上滋啦冒油,待火候差不多了,興致勃勃撒上調料:“別吃光,留個幾串給季壽。”

  刑部尚書親自出手,別說一個沒什么骨氣的活人,即便是死人都能開口!伴隨著凄厲瘆人的慘叫,沈棠小口氣吹涼羊肉串。僅一刻鐘功夫,康時便皺著眉單手拖人回來。

  “沒問出來?”

  康時道:“太順利了。”

  看著狼狽不堪的統帥,她哂笑:“這正常,他現在可不是威風八面的武者高手。”

  武者一旦被人封禁丹府,失去了依仗的武氣,本質上就成了肉身更耐造的普通人。

  心智不堅定,根本撐不住言靈刑訊。

  沈棠居高臨下掃了一眼精神崩潰求饒的盟軍統帥,玩味問:“你想不想要活著?”

  統帥忍著靈魂上的割裂劇痛:“想!”

  沈棠上身前傾:“爬過來。”

  年輕主君這三字直接將空氣都干沉默。

  秦禮默默閉上眼。

  暗暗慶幸起居郎不在是好事。

  鼻涕眼淚血漿糊臉上的統帥并未多做遲疑,居然真的四肢著地一步步爬來。秦禮等人警惕盯著對方,生怕此人會突然對沈棠發難暴起。事實證明,他們的警惕很有必要。

  就在此人爬到沈棠腳下,正低下頭顱用額頭輕觸沈棠腳背之時,他眼底閃過兇色!

  燃燒丹府直接拼命!

  橫豎都是死,乞討就失去了意義!

  可他沒想到會有一把劍毫不拖泥帶水洞穿他丹府,丹府武膽被刺穿的瞬間,他臉上都是不可置信。沈棠聲音從頭頂傳進他耳朵:“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蠢貨,希望你別上封神榜,否則我半夜起來都要罵兩聲老天爺的。”

  她稍作用力就將長劍從他身體拔出。

  沈棠咬了口溫度剛剛好的羊肉串:“這人,首級割下,其他,一個不留清理掉!”

  此處山坳離康國不近,但剛才的動靜太大,直接驚動夜巡兵馬。沈棠遺憾看著還沒烤完的羊肉串:“好東西別浪費了,送后勤。”

  值守武將率兵過來的時候嚇出一身汗。

  “末將救駕來遲。”

  本以為是敵兵的夜襲行動,沒想到會撞上自己人,連自家主君都在。幸好主君等人沒事,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他自裁都無法謝罪。

  沈棠道:“你來得挺及時了。”

  她真正想說的是可以不用來這么快。

  回營的時候,沈棠消食差不多,久違的困意涌上心頭。她沒有倒頭就睡,而是從角落扒拉出所謂的封神榜,視線直接落到末尾。見榜單上沒有冒出新文字,這才安心了。

  說實話,她不介意熟面孔出現在所謂的封神榜,縱使有天大的恩怨情仇也都在生前理清楚了,人死債消,追債也不能跟死人追。

  但,中部盟軍某些個毒瘤,她不喜歡。

  沈棠打了個哈欠,將封神榜隨便卷了卷塞回角落,兩下踹飛腳上木屐,倒頭就睡。

  不多會兒帳內就響起輕微鼾聲。

  一夜無夢至天明。

  康國大軍天不亮就跟石堡擂鼓叫陣,陣前懸掛出黑壓壓人頭,占據C位的就是那位盟軍統帥。按照正常情況,主帥帶頭夜逃,石堡守軍就該氣勢如山倒,能逃則逃。怪異的是叫陣之人喊得嗓子都啞了,石堡那邊沒有一點動靜。蘇釋依魯想到沈棠昨夜的話。

  心中嘀咕:莫不是人都死光了?

  昨晚碰見的那群逃兵是碩果僅存的活口?

  他派人向沈棠請示,希望能強攻一回。

  不多時,中軍回復一字——

  蘇釋依魯摩拳擦掌。

  他沖褚杰吆喝道:“一起上!”

  大軍毫無懸念沖垮了敵軍的軍事防御,殺到這邊,蘇釋依魯才看到敵方防御陣線后方還有些活人。這些活人望風而逃,丟盔棄甲,連像樣的抵抗都沒有。隨著一陣陣密集爆炸響起,石堡城門被暴力轟開,惡臭撲面而來。

  看清石堡內畫面,不止蘇釋依魯,連一眾先鋒兵卒也停下步伐。眾人雖未嘔吐,但從瞬間煞白的臉色也能看出,畫面沖擊力很大!

  骷髏如山,骸骨如海。

  人皮頭發沾著爛肉與排泄物黏了一地。

  不是百千尸體,而是成千近萬!

  沈棠一收到消息就趕了過去,胯下摩托不安地打著響鼻,很不情愿跨出步子。蘇釋依魯已經命人去清理石堡,一具具被剃掉皮肉只剩高度腐敗內臟的尸體被抬了出來……

  剩下的活口各個骨瘦如柴,神情麻木。

  蘇釋依魯還在石堡后勤處發現橫七豎八迭了一丈多高的尸體堆,陶罐裝滿了還未處理完的肉干脂肪。這個季節本就燥熱悶濕,蚊蠅蛆蟲已爬滿每寸磚石,讓人無從下腳。

  “老子打了這么多年仗……”

  蘇釋依魯感覺五臟六腑都在造反。

  論兇殘,被康國打服之前的十烏當仁不讓,可謂是野蠻代名詞。不提其他人,就連蘇釋依魯也沒少用戰利品頭顱制成的酒器飲酒。

  饒是如此,看到石堡景象也作嘔。

  褚杰對他面無表情,扭頭對褚曜溫情脈脈,關心遞出水囊:“喝點清水壓一壓。”

  褚曜忍著惡心:“不必。”

  石堡上下,活口僅有千余。

  這千余人各個面黃肌瘦,骨瘦如柴。

  根據他們的交代,石堡還未真正斷糧,上面的人就開始拿普通士卒開刀。一開始是宰殺一切能吃的,之后才是人。也有人試著反抗,下場卻被暴力鎮壓,殺了充當軍糧。

  普通士兵不得不在當逃兵與當軍糧間做選擇,有人幸運逃離了烈獄,運氣差的都被做成了軍糧。武膽武者的食量可比普通兵卒大得多。自然,他們軍糧的消耗速度也快。

  除了逃走的幾千人,只剩這么些活口。

  褚杰來試探沈棠的口風:“主上,這些俘虜該如何處置?是像昨夜一樣,還是?”

  殺了,還是留著?

  沈棠揉著眉心:“他們之中可有將領?”

  “有一個。”

  “帶過來。”

  被帶過來的人是個眼眶深深凹陷的中年男人,本該魁梧的身板單薄嚇人,反觀昨夜碰見的那群逃兵只是外形狼狽,氣色倒是紅潤。

  他看到沈棠就露出嫌惡之色。

  不是恨,而是嫌惡。

  沈棠:“我與你有仇?”

  “成王敗寇算不上仇,只是沒想到西北人人歌頌的所謂仁主也是披著人皮的惡鬼,讓人失望。”中年男人說話虛弱,唇瓣干得起皮龜裂,明顯是長久沒進食,靠著丹府武氣勉強維持肉身運行,蘇釋依魯將刀架在他脖子上,無聲威脅,中年男人挺直脊梁,喘氣如牛,聲音嘶啞,“再怎么威脅,老子也不會改口!”

  “吃人的不是我,你該恨的也不是我。”

  “可你敢說自己全然無辜?”中年男人梗著脖子,“你敢說你沒故意困死吾等,沒故意逼迫吾等自相殘殺?沈國主,你心知肚明!”

  不肯接受投降就是一種逼迫。

  在他看來,紛爭可以提早結束。若能早個半月,也不會有這么多人命喪同類之口!

  沈棠:“我知,但我問心無愧。”

  中年男人瞳孔震顫,仿佛世界觀在崩塌。

  他深深吐出一口濁氣,閉目等死。

  從沈幼梨種種行為來看是想趕盡殺絕的,他也不是戰場新人,深知敵人一旦起了殺心就不可能是三言兩語求饒能扭轉的。與其丑態百出讓人看了笑話,不如痛快點求死。

  康國對中部盟軍有著超乎尋常的狠辣!

  “將這批戰俘送去采礦,十年不得自贖。”沈棠最終還是心慈手軟放了他們一馬。

  中年男人驚愕:“你不殺?”

  直到被帶下去他還是有些懵。

  不敢想能死里逃生。

  蘇釋依魯反而有些不樂意:“斬草不除根,后患無窮。若是此人記恨,以后……”

  沈棠:“以后他就沒記恨的理由了。”

  她補充:“畢竟是老弱。”

  除了這名中年男人還有點兒微弱實力,其他俘虜都是普通兵卒,他們沒有被宰殺制作成軍糧純粹是運氣好,而不是其他什么原因。

  蘇釋依魯聞言只是鼻尖一哼。

  沈幼梨不對老弱下手才是個天大的笑話,她要是干不出這事兒,當年十烏被她掃蕩的十幾個部落怎么說?每個部落可都是殺干凈了的!不過,現在翻這些舊賬也沒意義。

  放在同樣位置,他只會做得更干凈。

  他還嫌棄沈幼梨心慈手軟呢。

  沈棠:“……”

  老對手當君臣就這點不好,彼此過往都知道一清二楚,指不定哪天就開始翻舊賬。

  將二人動靜看在眼里的褚杰:“……”

  天殺的!中部盟軍派來揄狄山脈的數萬精銳死的死,死的死,算上逃兵以及千余俘虜,最后活口不足萬人。褚杰不懂這樣的死亡比例,怎么就跟心慈手軟四個字沾邊了?

  康國兵馬用了三天功夫才將石堡整理好。

  只是腐肉早就深入泥土石磚,簡單清洗根本不奏效,那股腐爛臭氣持續數載未散。

  “天殺的沈幼梨!”

  山脈地勢再怎么復雜崎嶇,也有幸運兒逃出生天,總算將消息遞給中部盟軍主力。

  盟軍前腳收到噩耗,后腳又收到跟曲國談判不利的消息——盡管化身烏有將他們半路截殺又毀尸滅跡,但談判說客沒有在約定時間回歸,接頭人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遭了。

  “她怎么處處跟吾等作對?”

  盛怒之下,有人一袖子掃光桌上物件。

  東西砸在地上噼里啪啦響。

  “袁氏那個女人都死了,派遣去的幾大高手也折的折,降的降……眼下要對付她,怕是關內侯之下的都不管用了……”帳內氣氛死寂一片,但也有愣頭青喜歡迎難而上,戳穿眾人心中最焦慮的真相,“只是關內侯、徹侯,也不是傾家蕩產就能請來的……”

  傾家蕩產能弄死沈棠,在場沒人猶豫。

  只是各種辦法都試過了,搖人不行,合縱連橫也不行——也不知道沈幼梨給翟笑芳灌了啥迷魂湯,這么有利于曲國的合作都不應。

  “給康國水脈下的東西可有奏效?”那是內社封存的,擾亂天地之氣的“寶貝”。

  “也不奏效。”

  這個噩耗讓所有人都沉默。

  他們很想知道,康國的弱點在哪里?

  這時,角落有人哂笑:“肉體凡胎,哪有不生病的?我聽聞內社藏有古老病種?”

  一直沉默不說話的林素驀地睜眼,眼神似要殺人。其他人反應不一,但不是反對,而是遲疑:“你說的這些病種一旦散播開來,不是吾等能控制的,怕是要兩敗俱傷。”

  “兩敗俱傷也好過她勝我敗吧?”

  家里又開始到處長鍵盤了,啊,這些商家能不能慢點出新款啊,錢包真的扛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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