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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2餓死(上)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退下,讓朕來

  軍營忙碌,喻海也不能長時間留在別院。

  少年醒來的時候已是晌午。

  他試圖靠自己力量起身,結果高估了目前狀態,手腕一軟,整個人滾了下去。發出的響聲驚動屋外之人,沒多會兒就進來一名魁梧大漢。這隨從生了張憨直國字臉,一臉的正氣,一看就是寡言性格。喻海將他安排到這里就是方便照顧少年:“郎君有什么事情吩咐標下就行,喻相叮囑說您大病初愈,不宜多動。”

  少年道:“嗯,有勞。”

  一番簡單的洗漱,他勉強有了幾分精神。

  坐輪椅上不知想什么,隨從也站他身后一動不動,似乎在等少年吩咐下一步行動。良久,少年略顯窘迫地扭頭:“府上何時用膳?”

  是了,人需要進食。

  可他幾次蘇醒記憶都沒有吃東西的畫面。

  這次腹中饑餓,讓他有了想吃的欲望。

  他這個問題似乎將隨從難倒,后者臉上竟悄然浮現幾分迷茫驚悚神色。少年眨了眨眼,正要試探,隨從道:“喻相在別院從不開火,東廚荒廢,下人也沒去外頭采買米面菜蔬。郎君且先忍忍,標下這就讓他們收拾。”

  少年提建議:“不如讓人去食肆買點?”

  隨從告訴他一個不幸消息。

  “喻相吩咐說郎君大病初愈,吃食要精細干凈,外頭食肆菜品對郎君病體無益。”

  少年溫和點頭,沒為難人。

  隨從推著他到了背陰處,給他取來書籍打發時間,離開了一刻鐘,安排人清掃東廚采買米面菜蔬。待他回來的時候,看到一幕差點兒讓他魂飛魄散的畫面——輪椅上空無一人,他視線一掃,發現少年不知何時扶著書柜一點點挪到窗漏附近,伸手觸摸陽光。

  少年笑道:“今兒天色正好。”

  隨從忙將少年抱了回去。

  “喻相說您的病還未完全好,會畏光。”

  隨從忙取藥箱過來,給少年上藥。恰如喻海所說,少年接觸過陽光的手指已經浮現大片紅斑,嚴重地方還起了點點猩紅水泡。紅斑跟蒼白到發青的皮膚形成了鮮明對比。

  少年垂眸:“此前似乎沒這么嚴重。”

  記得有一回醒來,他那時的意識雖然混沌模糊,卻清晰記得陽光灑落身上的灼熱。

  皮膚也只是有點兒曬紅,并無紅斑水泡。

  隨從道:“喻相說這是好轉跡象。”

  少年對此不置可否。

  大半個時辰過去,東廚終于送來吃食。

  幾迭素炒豬血和鴨血。

  隨從一邊看著少年神色,一邊小聲解釋道:“因為去的太晚,集市已經沒有新鮮的肉菜。郎君要不先嘗嘗,要是吃著不喜歡……”

  少年搖頭:“不用,正好。”

  他看著挺有胃口。

  入口發現比想象中香得多。

  東廚又送來幾迭糕點,他記憶中也有進食甜點的畫面,這次卻提不起半點兒食欲。

  少年只能歸咎于自己大病一場改了口味。

  月上中天的時候,隨從跟喻海復命。

  喻海詳細問了少年兩餐吃了什么,胃口如何,清醒這段時間做了什么,隨從自然不敢隱瞞:“喻相,這位郎君瞧著不似生人……”

  不知何故,隨從對少年有些發怵。

  這種懼怕像與生俱來,類似于人看到蛇。

  喻海道:“這個不用多問。”

  隨從只能垂首緘默。

  喻海:“若無其他事情,你先回去,他有什么情況記得第一時間告知我就行……”

  隨從想起一事兒:“郎君說要養只貓。”

  喻海聞言沉默了幾息。

  道:“找個借口哄騙過去。”

  其他人或許會以為少年提出這個請求是覺得孤單找伴,但喻海清楚少年是起疑了。

  喻海光顧著想惡心祈善,卻忘了少年也不是吃素的,有些人設跟他犯沖。畢竟,一個為了能養幾百只貓不惜吃空餉做假賬的鏟屎官,怎么也不可能天生就對貓毛過敏啊!

  與此同時。

  少年看著被窗下食物吸引過來的野貓,以及手背悄然浮現的紅疹,眸色浮現幾分復雜情緒——他這具身體會畏光,但對月光有著天然的喜歡,沐浴月光也不會發病。白天被灼燒出的紅斑水泡早就消失干凈,可他剛靠近貓,手背不僅出現紅疹還生出了癢意。

  他道:“怎么也不可能養這么多貓。”

  記憶碎片也沒有衣衫粘貓毛畫面。

  他趁著隨從回來前,將剩余食物丟掉,毀尸滅跡。吃力挪回床榻,躺平散發思緒。

  歸龍,對他撒謊,而他不清楚對方只撒了這么一個謊,還是撒了很多謊,對自己說的那些話幾真幾假。歸龍撒謊的動機又是什么?

  少年感覺到了迷茫。

  昏沉間,不知何時陷入混沌熟悉的夢境。

  周遭環境有些吵,不時還能聽到不遠處傳來巡邏腳步聲,迷迷糊糊中,他聽到有人咦了一聲:“怪哉,我昨晚就差趴地毯上找了,都沒找到下半截,怎么又冒出來了?”

  旁邊有人道:“什么沒找到下半截?”

  “就這個字,昨天半夜丟了一半。”

  后者道:“它們不是天天閑的沒事干就干架拆字?或許是被誰拆一半藏起來了。”

  “也有這可能……”

  聲音越來越模糊,逐漸聽不真切了。

  沈棠抓了抓頭發抱怨:“我昨天怎么都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想著字去哪里了……”

  祈善好笑道:“主上因為這事兒失眠?”

  沈棠沒精打采道:“就不能嗎?”

  她都快被這張卷軸折磨瘋了。

  一天天的,睡也睡不好。

  偏偏還有看不懂眼色的人撞槍口。

  “誰這么沒眼力勁兒?”

  沈棠呵呵:“你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了?”

  蘇釋依魯反應過來自己被罵了,險些原地跳起來,頗有一屁股坐在地上撒潑架勢。

  “末將與烏州兒郎,幾次血戰勁敵,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主上不說嘉獎,怎還血口噴人,豈不是寒了一眾將士建功立業的心?”蘇釋依魯仗著有軍功傍身也是抖起來了。

  沈棠沖旁邊的褚杰使了個眼色。

  蘇釋依魯出去這一趟被砸壞腦子了?

  整天陰仄仄的老登居然學會魏壽錢邕那一套撒潑打滾了?或者說,是在跟她撒嬌?

  這個念頭讓沈棠惡心得雞皮疙瘩直冒。

  褚杰:“……”

  該怎么說呢……

  這就是先下手為強的倒打一耙啊!

  仗著主上近來運勢不好,他們狠狠利用一把這個機制,幾次三番截殺了本該屬于大軍的肥肉。蘇釋依魯這一趟出門是真吃飽了,烏州軍沒費多少功夫就賺足了大量軍功。

  而這跟沈棠霉運又分不開關系。

  康時越旺,烏州軍這一路吃得越飽,意味著主上這邊越凄慘倒霉。蘇釋依魯心虛,越是心虛越要倒打一耙占領道德高地。主上不想將士寒心,便不能對蘇釋依魯嗶嗶啥。

  于是,沈棠假笑著安撫了蘇釋依魯。

  論功行賞的基礎上又厚待三分。

  帳下烏州將領腰桿子更直了。

  凡事都怕比較。

  他們這一路兵馬分兵之后,截殺了多少敵人兵馬行動?雖有損傷卻都在預期之中,反觀主力這邊還圍著石堡沒打下來呢。拖得太久,久到蘇釋依魯忍不住懷疑沈棠太菜。

  沈棠:“……”

  蘇釋依魯是不是太飄了?

  若非主力這邊圍著石堡不斷吊著中部盟軍胃口,褚杰這一路上哪兒吃這么多戰功?

  她甚至想懷疑蘇釋依魯老登被奪舍了。

  褚杰:“沒奪舍。”

  純粹是憋屈久了難得揚眉吐氣一番,現在不飄等什么時候飄?蘇釋依魯還跟褚杰徹底冰釋前嫌,相當于摘了孫猴子頭上的緊箍咒,烏州軍在康國的處境能得到極大改善。

  以往烏州軍一系有點風吹草動,如犯錯被御史臺參一本,褚杰這邊都要踩上一腳,弄不死人也要惡心人。蘇釋依魯心中冒火卻不能跟褚杰這邊的人硬碰硬。以后再有類似的情況,褚杰這邊不會再抓著不放了,有商量的余地。

  有什么立功機會也能共享一下。

  沈棠:“……和解了?”

  “只是我與他,其他人我不能決定。”

  同朝為臣,低頭不見抬頭見,更別說他倆也算有過命交情。只要蘇釋依魯沒有觸及他的原則,褚杰以后應該不會往死了整對方了。

  褚杰說得委婉,沈棠依舊唏噓。

  “世事無常,真是世事無常。”

  遙想當年,褚杰跟蘇釋依魯、跟十烏有著深仇大恨,雙方對立敵視,褚杰等人還刁難沈棠立下三萬十烏首級的軍令狀,直到沈棠實打實完成了指標才讓愿意入麾下效力。

  轉眼十余載,倆撥人居然化敵為友。

  褚杰:“主上不希望看到?”

  烏州軍在康國地位特殊,褚杰要跟烏州軍干起來,那只有一種可能——康國滅了。

  沈棠擺擺手:“怎么會呢?”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康國上下鐵板一塊。

  念著褚杰兵馬疲于作戰,沈棠讓他們先去休整,養精蓄銳,吃飽喝足睡一覺。褚杰并不急著退下,他陪著沈棠眺望軍事防御外的破爛石堡:“主上預備何時拿下此地?”

  中部盟軍源源不斷增派援兵試圖奪回石堡,卻發現這是無底洞,戰略要地沒有救回來,反而損兵折將。一番思量,壯士扼腕。

  褚杰率兵折返也是因為這兩日沒啥收獲。

  也就是說,石堡失了最大的價值。

  沈棠將手搭在眉弓位置。

  幽幽道了句讓人渾身發寒的話:“據準確情報,十一天前,石堡糧草就耗盡了。你要不要猜猜,那里面還有幾個普通兵將活著?”

今年掃墓結束了,爬山涉水,VX步數兩萬  請個假,這一章偏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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