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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4國與家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退下,讓朕來

  “就一個。”

  “真的就一個。”

  “這一個就夠粘人了。”

  “啊對對對,有空帶回來給你們看……”

  李完面對父母左右夾擊式追問,心里想逃避,但也知道什么叫過猶不及。剛剛才跟他們鬧翻,此刻不順著一些,好不容易和緩的氣氛又會僵硬。她嘴上敷衍應答,父母二人反應卻出奇一致:“既是外室,便是名不正言不順的,豈能隨隨便便就登堂入室?”

  李完父親擺了擺手,表示不想看。

  他想看正經女婿,這種外室沒興趣。

  李完很想糾正老父親有些詞不是這么用的,話到嘴邊硬生生咽了回去,有些佩服老父親又古板又開明的思想:“雖說是個外室,但他出身也算清白人家,才貌俱佳的。”

  李完父親冷哼一聲。

  “才貌俱佳的清白人家會甘心當外室?”

  李完:“他倒是挺想當扶正的。”

  “如此不安分?”這下連母親也忍不住否決,“婉兒,不是為娘想摻和你房中事,只是你放眼整個鳳雒城,哪家有頭有臉的會將外室扶正?有些大實話你不愛聽,但你畢竟是女子而不是男子,男子入贅都會想著當下隱忍,日后讓后人還宗,不會真服氣。”

  “所以?”

  “這種就是有野心的狐媚子!”李完父親就是男人,他可比李完更懂男人,一個想扶正的外室就是有野心,遲早要翻天的!他不由指著李完嚴肅警告她,“你可要小心,別中了人家的道。為父將話放這,只認你明媒正娶的丈夫的孩子!那才是老李家根正苗紅的種。”

  李完:“……這些都是誰教你的?”

  她以前怎么沒發現老父親還有這種思想?

  對小地主而言,能生存繁衍下去比什么都重要,根本沒有什么嫡嫡道道的想法。什么正室外室孩子,最后不都得她李完自己生嗎?

  李完父親負手而去,不作回答。

  母親嘆道:“這事兒聽聽你父親吧。”

  說著垂下眼眸去看李完的小腹,有些糾結——其他女兒都已婚嫁,老夫妻當爺姥都五六回了,但那些孫輩都隨了女兒夫家姓,跟老李家隔著一層,想真正親近又別扭。最重要的是這些孫輩都在各自家中,跟老夫妻一年到頭只見一兩面,甚至多年才見一面。

  沒有朝夕相處,感情如何能深厚?

  若婉兒有孕,這孩子庫肯定完完全全屬于老李家的,丈夫跟她也算了卻一樁心事,鄉下那些族親也不用一年到頭提什么同族過繼。

  婉兒生的孩子,至少跟他們有血緣。

  可——

  要是外室的,又不太想要。

  若有了,養著也能解饞,總比沒有好。

  她小聲道:“……要不小心有了,生下來也好,你父親那邊,阿娘去替你說通。”

  李完:“……阿娘,相信我的文氣。”

  這要是不小心了,那屬于嚴重事故啊。

  安內成功,李完連夜去準備攘外。

  萬幸,男方那邊雖然蠻橫跋扈,但沒什么根基,在鳳雒勉強扎根的水平。碰上硬茬都不用怎么威脅,他們自己都能識趣,完美詮釋何為前倨后恭。李完還請了醫署幫忙,總算是保住他造人的能力。仔細算下來,男方這邊除了挨了一頓胖揍,被拘留數日,并無其他大的損失。這種情況下,他們自身氣勢就泄了大半,哪里還有魚死網破的決心?

  李完兩天后就備了薄禮去拜訪寧燕。

  說是拜訪做客,感謝寧燕將自己從牢中撈出來,其實就是委婉暗示寧燕自己已經處理好家里的隱患,差事可以安心交給她去辦。

  寧燕自是聞弦歌而知雅意。

  便道:“君全有這份為國效力的心,主上若知定會欣慰。西北這邊地方沒空缺,西南那邊倒是有,可出于穩定考慮,會優先安排西南籍貫的官員,也不知有無空缺……”

  李完想去西南就要等。

  啥時候能等到,寧燕也不能保證。

  李完心中不見氣餒,反而心跳如急促鼓點,她按捺激動:“下官全聽寧相安排。”

  西北沒空缺,西南卡籍貫。

  這說明什么?說明寧燕安排給她的位置不在地方在王都,是要她留在王都當京官!

  “心有驚雷而面如平湖者,可拜上將軍。”寧燕仔細觀察李完表情,見她始終謙遜恭順,一副完全聽從寧燕安排的模樣,心中稍稍滿意,“過兩日,吏部調令會送到。”

  李完拱手作揖:“謝過寧師。”

  寧燕心下略微挑眉。

  寧侍中,寧相,再到寧師……

  這順桿子往上爬的圓滑性格倒是不錯。

  只要不是過了頭,適當圓滑沒什么不好。

  “以前怎不知你嘴甜?嘴上討喜終究是小道,真正能博得君心的,還得是正道。”

  “學生請寧師指點迷津。”

  “自然是做實事,吏部考試別掛綠。”

  紅升綠降,掛綠就是吏部考核不及格。

  不及格還有三次補考機會,根據三次補考綜合成績取平均值,要是補考再過不去連個平調機會都沒有,等著貶官吧,誰來都不好使。王庭是不卷KPI就混不下去的地方。

  躺平不可能躺平的,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學生謹記。”

  離開寧燕府邸的時候,她后背沾滿虛汗。

  李完有預感,要是自己沒把握住這次機會,有可能真要在鳳雒等個幾年,等到有空缺再去上任。官場局勢變化莫測,鬼知道幾年之后是什么光景?機會可是不會等人的。

  正出神呢,肩膀被人一拍。

  她嚇得瞬間驚醒,一扭頭見是苗訥,直接變臉。苗訥在她發作之前將人拖走:“來來來,作為你學長,今日專程給你定了桌席面,慶祝你往后前程似錦,事業節節高!”

  苗訥專程將在王都的同窗都請過來了。

  這些同窗還請了各自的好友,士庶皆有。

  “你有這么好心?莫不是鴻門宴?”

  “這哪能?”

  雅間也塞不下五百刀斧手啊。

  一看聚會地點,李完有種轉身的沖動。

  “你那點俸祿夠付錢嗎?”莫不是打著酒足飯飽之后將她抵押洗碗還債的主意吧?

  苗訥大拇指往后指:“有人有錢。”

  李完:“……”

  有錢人崔熊沖她頷首莞爾。

  她立馬掉轉步子:“這就對了。”

  西南崔氏,真·窮得只剩下錢了。

  給李完慶祝只是順帶的,真正目的還是借著機會跟同窗熟絡一番,拉近關系,日后有用得著人家的地方。苗訥感受冰涼酒水滑過喉嚨激起的火辣,靈臺一片清明,腦中逐漸出現完整脈絡,誰是誰、誰跟誰的關系、誰能在什么時候派上什么用場,一目了然。

  觥籌交錯之間,氣氛熱鬧。

  這間酒樓是鳳雒城內規模最大一家,合作方不是服務王室的,便是各地有名商行,各方面都稱得上物有所值。每一處雅間都做了隔音,能物理隔絕大部分噪音。若還嫌不夠安靜,還能花一筆錢讓專人過來布置隔音言靈。

  沈棠沒這么做。

  她倚在欄邊,吹著清涼夜風品著酒。

  耳畔是隔壁青年男女歡聲笑語。

  跟隔壁熱鬧氛圍不同,她這邊安靜得多。

  “又不是瓊漿玉液,怎售價如此昂貴?”羅三人還沒出現,他的抱怨已傳入屋內。

  緊跟著才是他開門動靜。

  沈棠指著窗外如繁星散落銀河的璀璨夜景:“哪里貴了?這一眼就值一半的價。”

  羅三嘟囔:“奸商!”

  沈棠道:“是我名下的。”

  準確來說是徐解幫忙打理的產業。

  這座酒樓可是鳳雒地標性建筑,外來人必打卡的景點。附近燈景都是精心安排的,從上方俯瞰會看到一條似要沖天飛舞的火龍哦。

  羅三更氣悶:“你名下還收錢?”

  沈棠:“……”

  她心虛轉過了臉,道:“……單價是貴了點,但不用錢也砸不出這樣的夜景啊。”

  公羊永業啃完羊腿,嘬掉大拇指油水。

  點評道:“花里胡哨。”

  羅三難得贊同。

  在二人認知之中,沈棠是相當節儉清苦的一國之主,沒見她有什么奢靡開銷。今日倒是開了眼界,頗感意外。沈棠道:“你們懂什么?我就問你們,窗外夜景好看不?”

  “再好看也是勞民傷財。”

  “好看就舍不得毀掉,也不允許其他人毀掉。”好比一朵在枝頭怒放的國色牡丹,習慣花團錦簇盛景,誰也不想再看到戰火蔓延過的滿目瘡痍。美麗是需要精心保護的。

  “歪理邪說。”

  沈棠支頤淺笑,眸中是萬家燭火。

  或多或少也能驅散心頭積攢的疲累。

  一國之主,日理萬機。

  社畜中的社畜,牛馬中的牛馬。

  對外開戰要調動全國之力,工作量呈指數級增長,天天三心二意007都搞不定。除了身體上的累,還有精神上的疲倦——連日朝會沒有一天不吵的,今日問題更是尖銳。

  涉及康國境內兩大異族。

  原先的十烏以及北漠。

  此次動兵自然是全國性的,烏州、北州和漠州三州作為康國土地面積最大的三個州郡自然不能例外。征兵是沒問題的,有問題的是除了折沖府固有規格,沒征上來多少新兵蛋子。朝中文武對此頗為不滿,有人當眾提出。

  以蘇釋依魯為代表的烏州將領不滿了。

  什么意思?

  還少呢?

  有話直說少放屁,別以為他們聽不出這些老東西在陰陽怪氣,是不是覺得他們不盡心盡力,故意保留兵力等著造反?蘇釋依魯冷哼道:“臣倒是想為君分憂招足兵馬。”

  奈何有心無力。

  為什么有心無力?

  在座某些人心里最清楚了。

  這事兒攤開了直接說,影響內部團結。

  其一是雙方敵對的時候,康國這邊殺太狠了,異族青壯打沒了不少,新生人口也得有人去生啊,生下來也得時間長啊,又不是撒一把種子就能跳出千軍萬馬。其二就是康國這些年的政策,一直在暗搓搓慫恿兩地奴隸出逃。

  當然,明面上肯定不能這么說。

  蘇釋依魯一開始也不懂,時間一長,參加朝會次數多了,近距離圍觀一眾同僚長滿全身的心眼,他逐漸琢磨清楚——康國這些政策沒憋好屁,偏偏自己也不能出言反對。

  敢反對就是有異心!

  朝堂可有不少想要永絕后患的LYB。

  他不能將現成把柄送人手上。

  只能暗搓搓表達不滿。

  北州和漠州的情況也大差不差,這倆地方比烏州還慘一些。烏州是十烏直接改名,而北州和漠州是北漠一分為二,地廣人稀,這些年也暗搓搓將人口往其他州郡遷徙……

  征兵,真的征不上來。

  要不是康國要臉,三州境內的折沖府說不定都不滿員,現在還要來怪罪他們征兵不積極……嘖,真是人話鬼話都讓這幫人說了。

  “哼,不放心的話,讓老子打前鋒。”

  北州和漠州的將領也出言聲援。

  就是,憑什么前鋒不能是兩族出身將領?

  這么多年還不肯放心?日子還過不過了?

  先登斬將的機會,也該輪到他們了吧?

  于是乎,朝會又開始吵了。

  吵著吵著開始翻舊賬,可想而知火藥味有多濃,要不是沈棠及時叫停能打出人命。

  事后將最開始挑事的官員禁足罰俸。

  多面安撫,說得口干舌燥,事態才平息。

  除了這些波折,其他進展還算是順利。

  “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

  她沖窗外遞出酒盞。

  一只手從上方伸出接過。

  沈棠對上對方的沉寂幽深的眸,是魏樓。

  “眼下哪里來的雪?”

  魏樓嘲笑沈棠附庸風雅。

  他跟吳賢是不久前才抵達鳳雒的,吳賢給他安排了落腳處,自個兒先回家團聚了。魏樓循著氣息找到沈棠,本想過來問問具體情況,誰料她一人倚在窗邊說些酸文假醋。

  沈棠抬眼望向上空。

  “這不是有了?”

  魏樓將酒盞一飲而盡,冷嗤。

  沈棠揉了揉額角:“是我錯頻了。”

  她確實看到了漫天飛雪。

不是在王都,也不是她的視角  “魏先生見多識廣,可有聽說誰死了會下漫天飛雪?還是在終年不見雪的地方?”

  魏樓沉默一會兒:“竇娥?”

  那可是為數不多能操控天地異象的言靈。

  “……確實,是有冤情啊。”她跟魏樓說著話,耳畔聽到的卻是檀渟崩潰的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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