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大領主房間的門被推開,一臉平靜的藍月女士大步走進來,她握著法杖警惕的看著四周,又看向坐在沙發上獨自飲酒的拉文凱斯。
她說:
“我剛才聽到了房中的異動,是不是有人來過?需要再給你多加幾名衛士嗎?”
“沒必要。”
手里捧著酒杯的拉文凱斯領主搖了搖頭,而藍月院長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酒杯上,她疑惑的說:
“你以前在戰時是不喝酒的,怎么回事?難道連你也感覺到了時局艱難,開始自暴自棄了嗎?”
“我只是...在考慮一些問題,藍月。”
大領主沒有多說什么,在沉默了幾秒之后,他看向這位他最信任的多年朋友,突然問道:
“藍月,你是帝國最厲害的施法者之一,我問你,你相信死而復生嗎?”
“嗯?死而復生?亡靈魔法?”
藍月詫異的挑著眉頭說:
“這個派系在帝國的魔法體系里可是非常冷門的,月神信徒們認為褻瀆死者是大罪,就連艾薩拉都不能大張旗鼓的研究這些禁忌。
但如果僅從學術的角度而言,我可以告訴你,這是可行的。
不但可以死而復生,甚至可以保留你的神智和記憶,但我聽一些離經叛道的研究者說,這樣是不人道的。
不僅會讓主持復活者背上通緝,對于被復活者同樣痛苦。”
“學術的角度?哈哈哈哈,都說你很古板不會開玩笑,但我看你也很幽默嘛。”
大領主被都笑了。
他指了指身旁的沙發,示意藍月坐在那里和他聊一聊。
藍月女士并不知道布來克剛才來過,她只是以為拉文凱斯在思考戰爭的事,坐下之后想了想對自己的朋友說:
“如果你打算將戰死在蘇拉瑪大戰中的將士們復活,倒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等一段時間,我對亡靈魔法并不熟悉,艾利桑德也不怎么研究這方面的理論,我們可能要‘補補課’。”
“不,不是的。”
大領主看著手中的酒杯,那水晶酒杯中搖曳的琥珀色液體倒映出他已經不再年輕但依舊風度十足的大叔帥臉。
他搖晃著手中的酒水,說:
“我剛做了個夢,藍月,我夢到了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一萬年之后的世界依然不那么太平,惡魔又一次回來了,而且它們氣勢更勝。
但我又夢到一萬年后的后輩們很爭氣。
他們不如我們這么狼狽的被惡魔壓著打,他們甚至一路殺到了惡魔老家,摧毀了一個邪惡締造的星球。
我在想,如果我也能在一萬年后那個美好的世界里重生...”
“你確認你沒喝多嗎?”
藍月院長感覺到了不妙。
她想起了之前在戰場邊緣自己那神秘的弟子和自己的談話,她懷疑布來克可能已經和拉文凱斯接觸過。
便認真的說:
“沒有什么亡靈魔法能把你的靈魂保存一萬年!就算那時候你被人挖出來也不過是一具枯骨。拉文凱斯,我知道你壓力很大,我也知道艾薩拉已經派了刺客。
但你放心,我們會保護你的。”
“如果我們輸了,那我茍活下來又有什么意義呢?”
大領主瞥了一眼擔憂的藍月,他笑著說:
“你覺得我這樣硬骨頭了一輩子的家伙,會俯下身給惡魔或者艾薩拉當狗嗎?我寧愿死在戰場上。
更何況,如果這世界上有神靈,那么那些凡人做不到的事,或許對于神靈而言并不難呢?
好了,去吧,藍月,我要休息一下了。
另外,我希望你能作為法師部隊的指揮官協同先鋒軍前往辛艾薩莉,這項計劃太重要了...坦白說,我信任艾利桑德的能力,但我不敢賭她的操守。”
“如果這是你的命令,那我絕對服從,我和艾薩拉也有一些私人恩怨要處理,但我總感覺你今天不太正常。”
藍月院長吐槽了一句,站起身時又對大領主說:
“少喝點。”
“嗯。”
拉文凱斯目送著藍月女士離開,在房門關閉的那一刻,他一口飲下手中美酒,長出了一口氣,閉上眼睛低聲說:
“那么,我們一萬年后再見,藍月。”
“唉,當年上學的時候真應該大膽點的...”
“你在給我們制造麻煩,布來克閣下。”
在蘇拉瑪的領主大廳屋檐上,屑海盜以一個刺客的姿態蹲在那里觀察四周,但某個瞬間整個城市的時間都被凍結。
隨后,一個高大的身影在土黃色的流沙風暴中出現。
穿著精靈風格的長袍,頂著奇特的沙漏護肩,又金發金童的時光之王諾茲多姆悄然出現,這位洞悉過去未來的龍王沒有客氣,嚴肅的對根本不受時間暫停影響的布來克說:
“拉文凱斯領主關于一萬年后的記憶必須被抹除,他和其他人不一樣,他是這段時間線的關鍵人物,亂動他的命運可能會導致時間線的崩潰。”
“我只是把他拉回他的命運中,諾二爺。”
布來克撇了撇嘴,回了句。
他古怪的稱呼讓諾茲多姆詫異的挑了挑眉頭,從未有人用這種稱呼形容過哪怕在五色巨龍之王中也是最神秘的時光之王。
不過如果以年齡來分的話,在五大龍王里,老成持重的諾茲多姆確實是第二年長的巨龍,當然,對于它們這些接受過泰坦權柄永生不死的龍王而言,那多出的幾十年的年紀差距大可不必討論。
但諾茲多姆做夢也想不到,布來克之所以這么稱呼,真的只是因為這位時光龍王的精靈形態神似老家那邊的“關二爺”罷了。
這是梗,懂吧?
反正,不懂也不必解釋啦。
“在我帶著少昊和美猴王一路橫沖直撞到現在的這段時間里,你們青銅龍肯定忙壞了吧?”
布來克露出惡劣的笑容,回頭看著諾二爺,他取出煙斗拉長聲音說:
“我猜,潘達利亞那邊的‘群體記憶回朔’的準備已經完成?只等到上古之戰一結束,熊貓人們的記憶就會被改回原本的樣子?
以此推算,埃雷薩拉斯的托塞德林王子的記憶也被回朔了?
你們還真是做的一手‘好后勤’,有你們在,我在上古之戰中的活動可輕松多了,大可以肆意玩先知游戲呢。”
“我倒是想,但你這個‘命運節點’接觸過的那些人的命運都已改變,沒有一萬年后的我的配合,我可做不到如此大規模的回朔時空。”
諾茲多姆是個不茍言笑的龍王,嗯,大多數情況下是這樣。
但在面對眼前這個“時間偷渡客”的時候,青銅龍王卻表現的非常溫和。
主要是這家伙來頭太大,實力太強。
前幾天晚上他和薩格拉斯在扭曲虛空中的神格碰撞險些擊碎了艾澤拉斯的時間網絡,差點沒把青銅龍軍團嚇死。
時間龍王那天晚上幾乎沒休息,親自把青銅龍們的記憶從上到下改了一遍,讓它們遺忘掉這件“不該發生”的事。
正因如此,諾茲多姆才覺得自己必須和布來克見一面,談一談了。
他再這么鬧下去,從誕生時就肩負著重要使命的青銅龍軍團可能就兜不住了。
“你不問問我來這里干什么嗎?”
布來克詫異的看著眼前語氣溫和的青銅龍王,他說:
“如此放縱,可不像是青銅龍軍團的行事風格。”
“我去了一萬年后。”
諾茲多姆答非所問。
但布來克卻點了點頭。
他知道青銅龍王的意思了,便又問道:
“那在親眼見到被我扭曲重塑的時間線后,你的想法呢?”
“我看不懂。”
諾茲多姆沒有藏著掖著,很直白的摸著自己的金色胡須說:
“但我真的大受震撼。你在‘既定天命’的時間線之外開拓了另一個混沌不清的未來,我不知道那是好是壞。
但如果造物主泰坦們都可以信任你,我覺得我也可以。
畢竟青銅龍軍團從一開始的存在使命就和其他巨龍不太一樣,我們從不介入世界大事默默在時間網絡中耕耘只是為了維持那條軍團最終失敗的時間線的明確走向。
這是阿曼蘇爾大人希望看到的未來。
但從她幫助你返回一萬年前的動作來看,或許造物主們也認為你塑造的未來要比她們想要看到的未來更美好。
或許...”
諾二爺瞥了一眼雙眼含笑的布來克,他說:
“或許從不久之后開始,青銅龍們就要改變工作方式,除了保證時光多樣性的主旨之外,我們又要分出人手維持你存在的這條獨特時間線了。
恭喜你,寂靜者大人,你成為了萬千可能中罕見存在的最終勝利者。”
“哎呀哎呀,太客氣了。”
布來克擺了擺手,很虛偽的說:
“現在就談最終勝利未免有些得意忘形,我也只是做了點微不足道的小小工作,而且距離最后的決戰還有很多事情尚未做完呢。
不過我也有我的好奇。”
屑海盜搓了搓手,對眼前神神秘秘的時間之王小聲問道:
“你縱覽所有時間線,我親愛的諾二爺,能透個底給我,在無數種未來的可能中,有多少時間線和我一樣徹底扭轉了命運?
在那些勝利者里,我的做法與我的偉業又能排到第幾?”
“嗯,這些是不能透露的,這是造物主定下的規矩。”
諾茲多姆搖了搖頭,又含湖不清的說:
“但可以告訴你的是,被改變的時間線多姿多彩,扭轉未來的沒你想的那么少,但也不能算很多。
如果要分排偉業的話,你可能還占不到第一呢。
畢竟,在你之前就有豪杰打入了暗影界,人家可不是和你一樣曲線救國,是正面和薩格拉斯以及燃燒軍團交戰并取勝的。”
“霍!還有這樣的勐人?”
布來克雙眼瞇起,摩挲著下巴說:
“以后有機會一定要認識一下,到時候就麻煩諾二爺幫忙牽線搭橋,好處少不了你的。”
聽到海盜的話,諾茲多姆突然露出了一絲迷之微笑。
這位阿曼蘇爾大人的“時間大管家”抬起手,不卑不亢的在寂靜者大人肩膀上拍了拍,輕聲說:
“我偉大又萬惡的寂靜者大人,那位閣下其實已經暗中和你見過面了,只是你還不知道而已,最后,好好表現。”
時間之王諾茲多姆指了指天空,意味深長的說:
“這片星空很大很大,比您想象的更加遼闊,而那些送您過來的人在看著您,他們說要照顧小老鄉。
雖然我并不懂這是什么意思。”
“等等!”
聽到這話,布來克當即瞪大眼睛,他伸出手扣住諾茲多姆的手腕,說:
“你知道我的身份?”
“我不知道。”
諾茲多姆搖頭說:
“畢竟我也只是無數個時間線中的無數個諾茲多姆之一,我的一位幸運的‘同胞’知道一些內情,他已脫離了管理時間網絡的累活,現在為一群神神秘秘的大人物服務。
但我可不能把那些信息告訴你。
我只能說,你得自己踏出‘搖籃’才能找到自己的真相,但我敢肯定,這并不是什么陰謀,也不是什么悲劇。
這只是一個‘歡迎儀式’的必要組成。
畢竟,只有成年人才能加入兄弟會,長不大的孩子只能和孩子們玩。”
“神神秘秘的。”
布來克感覺自己聽懂了,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懂,他想了想決定先不管這些注定要在故事結束之后才會揭曉的麻煩事。
他向來是個很專注的人。
他對諾茲多姆說:
“在薩格拉斯靠近艾澤拉斯時,我需要你們加強時間網絡的穩定性,雖然我有把握,但也怕黑暗泰坦突然發瘋,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秘密行動,我們懂的。”
諾茲多姆點了點頭,他金色的童孔中閃耀著特殊的光澤,那眼睛里倒映出的風光絕對不屬于這個時代。
在幾秒之后,時間龍王咳嗽了一聲,說:
“一萬年后的局勢依然穩定,幕后黑手尚未有察覺,但如果你要在這個時代動用納斯雷茲姆們的關系就不好說了。”
“寂靜者做事還需要恐懼魔王來幫場子?”
布來克搖了搖頭,說:
“我該做的都已經做完了,該埋下的種子也都差不多完成,目前這個局勢發展到萬年后能給那時多幾分勝算已是極限。
你不必再擔心我胡亂插手導致時間線崩盤,我才剛剛登神還沒享受神靈的快樂,近期并沒有自殺的打算。
上古決戰會如期進行...不過,我有個小小的問題。”
海盜看向時間之王,說:
“如果我藏一批藍龍蛋...”
“不能超過一百枚!”
諾茲多姆認真的說:
“再多會很麻煩。
藍龍們對于魔法秩序的執拗維護會干擾壓制艾澤拉斯本土魔法體系的發展,上古之戰的教訓只會讓它們對凡人更加警惕。
雖然這么說很冷酷。
但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我那些神經質的藍龍兄弟們不宜實力太強。”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把蛋藏起來。”
布來克擺著手,做了個拿的動作,對時光龍王解釋到:
“等到一萬年后再把封存于時光中的蛋送給即將加冕的藍龍女王,這樣一來就不會破壞這一萬年里的時間線了。
這只是一份送給朋友的禮物,你說呢?”
“這樣的話,可以。”
時間龍王點了點頭,最后叮囑到:
“死亡之翼那邊,千萬不要有大動作。”
“我是瘋了嗎?在這個時候去動耐薩里奧...”
布來克翻了個白眼,說:
“我又不是跑來做善事的,死亡之翼沒給我錢,我憑什么幫它治病?我只是提取一些樣本用于研究虛空腐蝕。
放心吧,二爺。
我這人做事規矩,不會讓你難辦的,再說了,我也算是青銅龍軍團的‘女婿’,咱們都是自家人,哪有給自家人惹麻煩的。
你說對吧?”
“唔,您可真是一位善解人意的神靈。”
時間之王的身影消失在土黃色的流沙之風中,他贊嘆道:
“那就祝您‘旅行愉快’,早日接回自己的妻子,愿美好的時光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