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德拉斯·布萊克摩爾告訴布萊克,他需要點時間考慮一下。
但在回答時,這位被布萊克害的非常慘的老兵話語里已經沒有了之前的憎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深刻的考量。
能說出考慮這種話,其實也就代表著布萊克摩爾將軍基本已經接受了臭海盜安排給他的“新工作”。
對于他這樣削尖了腦袋要往高層爬的政治生物而言,海盜毀了他的過去,但也給了他一個新的開始,奧特蘭克雖然貧瘠,但那里確實大有可為。
奧里登·匹瑞諾德曾是布萊克摩爾將軍的學徒,沒有誰比布萊克摩爾更了解奧里登這個年輕人。
說實話,將軍有十足的把握,能在數年之內完全架空奧里登,徹底掌握奧特蘭克王國的政治和權勢。
到那時,他就將成為一個王國的“攝政王”,真正躋身人類文明最高層的圈子里!
他將成為下一個達瓦爾·普瑞斯托領主。這可是之前布萊克摩爾在斯托姆加德王國奮斗一百年,都不可能取得的成就!
光是想一想這個未來,就讓“埃德·摩爾”伯爵閣下呼吸粗重...至于敦霍爾德城堡的失去,至于自己手腕的殘疾...
嘁,不就是一只手嗎?
和遠大而光明的未來相比,區區左手而已。
“你把他送去南海鎮。”
布萊克對趕過來的邪眼吩咐到:
“那里有人會把他送往奧特蘭克王國,之后的事情就不必管了,我相信我們的‘冰血’伯爵有足夠的能力應付接下來的場面。
送完人之后,你去海岸等著納格法爾號過來匯合,我還要在丘陵多待幾天,就給你們放幾天假。
但敢鬧出事來,小心你們的腦袋!”
“遵命,船長!”
邪眼點著頭要帶布萊克摩爾將軍離開,卻被布萊克喊住:
“你這趟有大功,這個算我私人給你的嘉獎,自己帶回去學院請院長給你做成護符,低調一點,我可沒給其他人準備禮物。”
海盜把阿曼尼巨魔妖術領主處理過的腦袋丟給了邪眼,獸人術士是個識貨的,在把這稍顯野蠻的徽記接到手中的一瞬,就察覺到了這玩意之中蘊含的強大能量。
或許不如船長手中的古爾丹之顱那么厲害,但主要制作成魔法物品,也絕對是頂級貨色。
這收獲讓術士眉開眼笑,如果不是旁邊還有人看著,這會邪眼都要給萬惡又強大的船長跪一個,來代表自己的忠心和愉悅了。
“走之前,把雷德給我叫過來。”
布萊克又吩咐了一句,邪眼愉快的應了一聲,召喚出一頭大魔蝠,馱著行動不便的布萊克摩爾將軍和他自己朝著贖罪島下方飛去。
“你確實很慷慨。”
目睹了這一切的老獸人布洛克斯嘆氣說到:
“尤其是對你的自己人時,我目睹了你的‘勸說技巧’,讓一個對你滿心仇恨的人,在一瞬間對你感恩戴德。
你簡直是玩弄人心的魔鬼。
雷德居然還在和你合作,我對他所謂的‘正統部落’的未來,感覺到絕望。”
“你這一句話說了三個錯誤,真不愧是粗野的獸人。”
海盜瞥了一眼老戰士。
他幽幽的說:
“首先,雷德和我不是‘合作’,他是為我工作,他的名字現在還在納格法爾號的水手冊里,是我船上的水手長。
因此理論上說,黑石山的正統部落是不死艦隊的一部分。
其次,我不是什么魔鬼或者惡魔,我的心魔剛剛因為一些‘特殊原因’,被我主動放棄了,我現在是個真正的人類...呃,半精靈。
最后,我也沒有在玩弄人心!”
布萊克強調道:
“我只是抓住了他的需求,并且滿足了他心中的渴望,這應該被稱之為‘慷慨’,如果這也算是玩弄人心的話,那被我折磨的受害者人數可就很驚人了。
比如你...”
海盜撇了撇嘴,從行囊里取出一個大箱子,碰的一聲砸在了布洛克斯腳下,還非常有貴族范的,對老獸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布洛克斯俯下身,將箱子的鎖粗暴的捏開,將黑色的箱子開啟。里面內襯著華貴的紫色天鵝絨,放了三樣東西。
一把仿佛由石頭鑄造,方頭方腦的單手戰錘。
一套飽經風霜,布滿了戰痕,鍛造技藝很粗獷,但非常堅固的黑色全身甲,包括兩個有獸人風格的尖刺肩鎧。
最后是一個用圣光封印的寶石罐子,里面存放著上一任部落大酋長,也就是奧格瑞姆·毀滅之錘的骨灰。
“我洗劫了達拉然的寶庫,才找到這三樣東西。我知道它們價值連城,但我畢竟答應過你。守約是一種美德,因而按照約定,我把它們給你帶來了。”
布萊克往嘴里灌了口酒,看著眼前半跪在箱子前,觸摸著那罐骨灰的布洛克斯。
老獸人的表情復雜。
他還感覺到了一股若有若無的熟悉氣息,在抬起頭時,看到了在海盜身后悄悄出現的座狼霜爪。那屬于奧格瑞姆的座狼,這會正安靜的蹲在布萊克腳下,用一雙平靜而驕傲的獸瞳,看著眼前的獸人戰士。
布洛克斯能看懂霜爪的眼神。
那野獸在說,它完成了老主人的所有叮囑,它已經無愧于奧格瑞姆的榮耀,在諾言完成之后,它即將開始屬于它的新人生。
“謝謝。”
布洛克斯這一刻發自真心的道謝,再無一絲一毫的譏諷與警惕。
“這些東西對我們意義深刻。”
“我知道,所以我把它們給你,當然,在你們重新使用它的時候,達拉然那邊肯定會追求寶庫失竊的線索。
我想你們應該知道該怎么回應這種質疑。”
海盜活動了一下肩膀,他說:
“你看,交易完成了,我并不如你所說那樣,只是個滿心混亂,希望看到世界燃燒的野心家,在做膩了壞事之后,我偶爾也會做點好事。
等到下方的雷德和薩爾走上海崖時,雷德看到布萊克,頓時抖了抖身體,大酋長快步走到海盜身邊,想要告罪一聲,但卻被布萊克伸手阻止。
他咳嗽了一聲,說:
“咳咳,布洛克斯閣下剛告訴我,他有禮物要送給你,我的水手長。”
“嗯?”
鼻青臉腫的雷德狐疑的看著旁邊的老獸人戰士,他才不信布洛克斯會送給他什么好東西,自打雙方接觸以來,這個老戰士一直對他橫眉冷豎的。
顯然,布洛克斯和他的瓦洛克一樣,有些瞧不上雷德這個自封的“大酋長”,畢竟,他之前可是奧格瑞姆的護衛長。
說句實話,連海盜都不得不承認,雷德和奧格瑞姆之間,最少差了十個黑手大酋長,這真不是同一個級別的領袖。
不管人家看不起。
但這會,布洛克斯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對雷德不理不睬,他深吸了一口氣,重新打開了腳下的箱子。
在雷德瞪大眼睛的注視中,老獸人將那套戰痕累累的黑色板甲取了出來,他看著雷德,那眼神看的雷德心里發慌。
幾秒的沉默之后,布洛克斯將手中的黑色板甲雙手托著遞給了雷德。
他說:
“身為大酋長,就該穿這套盔甲。
這是你的父親幫助奧格瑞姆大酋長在我們的家鄉的火山中鍛造的,每一個獸人戰士都知道黑色板甲的來歷和它的傳奇。
你也知道這個故事,現在,輪到你穿上它了,黑手大酋長。它不只是一份榮耀,它還代表著一份沉重的責任。
別辱沒了它!”
布洛克斯的行為,讓雷德瞪圓了眼珠子,他看著被遞到眼前的黑色板甲,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布洛克斯,最后茫然的回頭看著自己的船長。
那副憨憨的姿態氣的布萊克踹了他一腳,這才把雷德驚醒。
后者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當著布萊克,布洛克斯和薩爾的面,將自己身上那套看著霸氣側漏的黑鐵戰甲毫無猶豫的脫下來。
把自己脫得只剩內襯衣物,又雙手接過眼前看似破舊實則堅韌,又有薩滿法術加持的板甲,將它穿在自己身上。
這一套盔甲完全沒有雷德的黑鐵戰甲那么酷炫,但對于一名獸人而言,能穿上它的意義,已經絕非純粹的外觀可以形容。
“我會帶領好正統部落的。”‘
雷德握住尖刺拳甲,在自己胸口狠狠捶了捶,終于揚眉吐氣的他努力的挺直腰桿,學著記憶中父親和奧格瑞姆的姿態,沉聲對布洛克斯和薩爾說:
“我會帶領獸人走向繁榮,這是我的承諾,也是我的誓言,如果我做不到,歡迎你們親手砍了我!
我們會把重傷的芬里斯酋長帶回黑石塔,等他蘇醒,等到霜狼氏族來到黑石塔之后,我會在部落中建立酋長的議會,我才不會像奧格瑞姆那么獨裁!
還有你,過來,霜狼氏族的小子。”
雷德在布萊克的眼神示意下,又彎下腰把自己那套精良的黑鐵戰甲收拾起來,把薩爾喊了過來。
他用一種虛偽到讓人惡心的長輩語氣,如剛才布洛克斯增給他盔甲一樣,把這套他在暗爐城重金打造的精良盔甲,雙手捧著遞給了薩爾。
他很虛偽的說:
“從小和人類一起長大的你,并不了解獸人的傳統。對我們而言,盔甲和武器是一名年輕獸人在成年時能得到的最好的禮物,代表著勇武和保護的祝福。
現在,我把我這套精良的盔甲贈送給你,古伊爾。
從現在開始,你也是正統部落的一員。
我...
最少我承認,你是個獸人了。
至于其他人的接納和尊重,就得你用雙手和腦子去贏得了。”
薩爾有些猶豫。
他看了一眼布洛克斯,后者對他點了點頭。
于是也和剛才的雷德一樣,薩爾也當著三個人的面,將沉重的盔甲穿了起來,雷德這套盔甲對他來說有點大,有點沉。
但沒關系,他能承擔起這種重量。
“還有這個...”
布洛克斯從箱子里取出毀滅之錘,那玩意看的雷德一陣眼饞。
心說這布洛克斯就是狡猾,用黑色板甲堵住了自己的嘴,自己也沒辦法阻止薩爾繼承奧格瑞姆的武器了。
但他知道,自己注定拿不到那傳奇的武器。
不過也沒關系,他已經找回了家族的戰錘,黑石氏族的酋長,就該用黑手!
“這把戰錘同樣是奧格瑞姆大酋長和黑手大酋長在德拉諾世界的巖漿中鑄造,它代表的意義遠超你的想象。”
布洛克斯將毀滅之錘提起,卻沒有立刻交給薩爾。
他打量著年輕的獸人,搖頭說:
“現在的你,還沒有資格接過它!我會替你保管,直到你尋找到心中的目標和道路之后再說。”
“真是摳門啊。”
布萊克撇嘴一笑,他歪了歪腦袋,從行囊里隨手拿出一把沉重的雙刃戰斧,甩手丟到了薩爾腳下。
他叉著腰說:
“你認出我了,對吧?薩爾,你知道我是誰,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場景你應該還有記憶。我的首席女仆,你的‘姐姐’塔雷莎·福克斯頓,已經在遙遠的地方過上了平靜的生活。
她在掛念你,但現在她不能和你見面,你或許可以在以后的游歷中,主動來見她,只要你能找到我們,我絕不阻攔。
把這把戰斧當成塔雷莎送給你的離別禮物吧。
當然,接受它意味著麻煩。
作為巨魔殺手家族的傳承武器,你拿著這把名為‘托爾貝恩’的戰斧,就意味著你進入了達納斯·托爾貝恩的視野。
那位將軍可不好對付。
所以,你可以選擇拒絕,我不會因此鄙視你。”
“我或許是被人類養大的,但我并不缺乏獸人的勇氣。”
在三個人的注視中,薩爾俯下身將沉重的雙刃戰斧抬起,他抓著武器,穿著盔甲,終于像是一個合格的獸人戰士了。
在布洛克斯和雷德眼神各異的注視里,年輕的獸人面對大海,他說:
“我不想隱瞞,我...我現在很迷茫,我一時間很難接受人生的變化,我不知道該怎么當一個獸人,我也知道我沒辦法成為一個人類。
我像是處于兩個種族之間的怪物,我的見識并不多,我甚至沒有離開過敦霍爾德城堡,我只是在書中見識過這個世界。
我沒辦法立刻給你們答復。
我想,或許在見到我的族人之后,我應該開始一段游歷世界的旅程,或許我能找到我應該行走的道路。
但不管結果如何,在你們需要我的時候,我一定會趕回來,和我的族人待在一起。”
“你在游歷艾澤拉斯之前,或許應該先去我們的家鄉看一看,你的祖輩們,也就是我們,把那里弄得一團糟,但我想,在死亡世界之下,可能還隱藏著希望。”
布洛克斯對薩爾說到:
“人生的道路不會憑空出現,也不會憑空消失,吸取我們的教訓,從我們的失敗中汲取力量,薩爾。
我很期待看到你的轉變。”
“嗯,我會的。”
薩爾嚴肅的點了點頭,做出了自己的承諾。
不過布萊克已經不在乎他了。
海盜在離開這里之前,只關心最后一件事,他看向布洛克斯,說:
“你們的勇士雷克薩呢?我怎么沒見到他?我還有一些狩獵方面的問題想要向他請教,我就是專程為這個來的。”
“呃,雷克薩離開了。”
布洛克斯眼神古怪的說:
“他那樣的獵人不想被找到,就誰也別想發現他,如果你真的想要向他請教,你就得依靠自己找到他。
我想,這對你這樣的‘大人物’來說,應該不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