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下的永歌森林,一道光下拉長的陰影投射在地面,就像是一只巨大的蝴蝶拍打雙翼,輕盈的飛過天空。
但哪怕是艾澤拉斯世界,也沒有這么大的蝴蝶。
它的體型和布萊克心愛的角鷹獸之王蒼穹已經差不多大了,張開的翼展甚至比蒼穹還要更大一點。
這是一頭龍鷹。
一種只在艾澤拉斯少數幾個區域有存在的魔法生物。
它們有類似于亞龍的腦袋,蜻蜓或者飛蛇一樣細長的軀干,也有一大一小兩對蝴蝶和魚鰭混合般的大翅膀,以及尾部如魚尾一樣的尾巴。
因為翅膀的面積占據了軀體的絕大部分,所以在這優雅又奇幻的生物飛行的時候,總能給人一種“輕盈”的感覺。
但實際上,龍鷹的承載力與它輕盈的體型完全不符。
它可以供全副武裝的精靈游俠們乘騎,因為其對火焰魔力的自然運用,也會被一些施法者們作為坐騎和戰斗的伙伴。
龍鷹的火焰噴射非常強力。
這讓它不僅僅可以作為運輸工作,也可以作為游俠們強力的狩獵伙伴。
龍鷹也是奎爾薩拉斯的象征,盡管高等精靈們是在遷徙到這片大地上之后,才開始模仿阿曼尼巨魔馴養本地的龍鷹。
但這并不妨礙精靈們對于這種優雅生物的喜愛。
他們認為龍鷹代表著美好品格,是自然和魔法融合最為完美的生物。而眼前這頭龍鷹更夸張,它身上還披著魔法盔甲,代表了它要比一般的龍鷹更強大。
而且,它有很漂亮的藍色外觀。
奧蕾莉亞·風行者這會坐在自己的裝甲龍鷹上,穿著遠行者軍團的綠色鏈甲,用兜帽遮住了金色的長發和姣好的臉頰。
在她身后背著一把紅色的,造型獨特修長又精致的戰弓。
紅色的箭囊里裝滿了傳奇游俠親手制作的箭矢。
她身上散發著一股風塵仆仆的氣息,她這一路上雖然有魔法相助,但基本上一刻都沒有多停留。
“永歌森林...”
風行者長女在自己的武裝龍鷹坐騎上,向下眺望熟悉的家鄉,但入眼之處已經少有記憶中一片火紅色樹海楓林的美景。
獸人戰爭留在這片大地上的痕跡遠未散去。
那些殘暴的入侵者為了擊敗遠行者軍團,在入侵精靈王國時,一把火燒掉了永歌森林的三分之一。
如今戰爭結束已經過去半年多的時間,但那些新種下的楓樹卻遠沒有成長起來。想要讓這片飽經戰火的森林恢復到原本的規模,最少也得幾十年的時間。
想到這里,風行者長女心中對于獸人的厭惡便更上一層。
這種極度的厭惡與憎恨是可以理解的。
她的母親就是在那場焚盡森林的大火中,與獸人入侵者作戰,然后戰死于此。
她有足夠的理由恨那些獸人,有那么一段時間,沉浸于悲痛中的游俠恨不得用自己的戰弓,殺光所有獸人入侵者。
那是一種很可怕的想法,尤其是在她確實有這個能力的情況下,如果不加阻止,便會演變成一場悲劇。
幸好,在那時游俠身邊有個很溫暖,很可靠的人一直在開導她。
哪怕那個人心里,也對獸人憎恨至極,但他依然將奧蕾莉亞從墜入殺戮的深淵中帶了回來。用他的話說就是:
獸人死一萬遍都不足以償還那些死者的遭遇,但我們不能因此忽視那些還活著的人。
“唉...”
龍鷹上的奧蕾莉亞·風行者長嘆了一口氣,她這會心里很亂,不僅是因為短暫的離別,還有她收到的那封信。
十幾分鐘后,忠誠的龍鷹將自己的主人送到了風行者之塔的莊園里。
這座莊園是高等精靈們最經典的樣式,細長魔法高塔和穹頂式建筑物以及花園等等功能性建筑的完美搭配在一起,保留了美觀的同時,為一個傳承悠久的家族,搭建起了一個溫暖的家。
可惜,家中最重要的人已經不在了。
“知道你要回來,我很驚訝。我曾以為你永遠不會回來了,姐姐,畢竟你在母親戰死以及下葬那一天都沒有回來。
還未經允許,帶走了薩斯多拉。
按照風行者的傳統,這是背叛!”
在奧蕾莉亞帶著疲憊走出龍鷹巢時,一個平靜又帶著磁性,稍稍有點低沉的聲音,在她身后響起。
奧蕾莉亞的臉上浮現出一抹無奈的笑。
她轉過身,看著身后的人。
一個體型和她非常像,連身高都差不多的游俠,正抱著雙臂,用一種分不清喜歡還是抗拒的眼神看著她。
那個女人有和她一樣的景色長發,甚至是一樣的眼睛,臉上也有同樣的天藍色戰紋。
區別是,一個人的戰紋在左臉頰,另一個人在右臉頰。
非要說不同的話,大概就是對面那個女精靈的臉頰更瘦一些,還有她的眼神,有著奧蕾莉亞沒有的冰冷,以及很平靜的理智,表現的好像一切都盡在掌控。
以及她的氣質。
怎么說呢,帶刺的冷艷黑玫瑰。
而風行者長女,相比之下,就顯的更溫和一些,包容一些,更像是個溫暖的大姐姐。
畢竟是風行者家族這一代第一個出生的孩子,有這樣的特質并不奇怪。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大姐無奈的說:
“我把薩斯多拉也帶回來了,戰爭已經結束了,我用不到它了。相比我,你現在更需要它的力量。
我在路上聽說,議會派對你發起了不信任投票,因為你拒絕了和人類一起攻打祖阿曼,徹底滅絕阿曼尼巨魔的計劃。
為什么?”
“不是時候。”
風行者二姐,現任銀月城游俠將軍希爾瓦娜斯·風行者語氣冷漠的說:
“這是軍事機密,我不會和你這個被開除軍籍的人討論。另外,別在意那些只會打嘴炮的議員,對我的攻訐只是他們展示存在感的手段罷了。
我看他們一眼,都算我輸。”
“好吧,我不問了。我這么大老遠的跑回來,你連個笑容都不給我嗎?妹妹。”
奧蕾莉亞舉手做了個投降的動作,她說:
“我還給你們帶了禮物。”
“去休息吧。”
希爾瓦娜斯的臉上沒有更多的反應,自始至終都冷的和一塊冰一樣,她對奧蕾莉亞揮了揮手,說:
“明天一起吃頓飯,再給我說說,你為什么要在這時候回來。”
她轉身吹了個口哨。
一頭罕見的,純黑色的裝甲龍鷹拍打著翅膀,從龍鷹巢中落下來,和奧蕾莉亞那只藍色的龍鷹幾乎一模一樣。
這也很正常。
因為這兩頭龍鷹,是兩姐妹當年一起從對阿曼尼巨魔的戰爭中掠奪回來的蛋孵化出的“姐妹”。
所以說,這對姐妹之間的關系,是真的非常有意思。
“你干嘛去?”
眼看著希爾瓦娜斯坐上龍鷹,奧蕾莉亞追問了句:
“理拉斯又跑哪去了?”
“小弟去訓練了。”
二姐頭也不回的抓起韁繩,讓黑色龍鷹嗖的一下越過風行者長女身側,帶起的風把她金色的頭發吹起。
在一騎絕塵的遠去中,還有希爾瓦娜斯帶著幾分玩味的回答:
“至于我嘛,我有場約會...怎么?只許你和人類偷偷談戀愛嗎?最后告訴你個壞消息,我不同意你和那個圣騎士的事。
我現在是家主!
你必須服從我的命令。
還有,今晚可能不回來了,晚飯你自己解決吧。”
“你沒救了。”
希爾瓦娜斯打扮的美美的去赴約了,只留下奧蕾莉亞在風中凌亂,目送著妹妹消失,大姐這才捂著額頭,遮住臉,露出了一抹很頭疼的笑容。
她輕聲說:
“你才不是家主,我的妹妹。薩斯多拉在誰手里,誰才是家主。”
說完,她轉過身,并沒有去休息,而是走入了風行者莊園的主塔,又把手中的信拿出來看了看。她沒有告訴妹妹自己回來的原因。
她不想讓妹妹承擔不必要的壓力,更不想讓她面對那個可能會讓她傷心欲絕的真相。
希爾瓦娜斯總是表現的信心滿滿,總是表現的冷若冰霜,但實際上,她是自家三姐妹里最敏感的那個。
如果信里的消息是真的,毫無疑問,這會摧毀希爾瓦娜斯的心防。
那是長姐不愿意看到的。
“派信使去尋找我的弟弟,讓他今晚去軍營居住,然后封閉莊園!今晚不許任何人進來!”
奧蕾莉亞對主塔的家族侍衛吩咐了一句,幾分鐘之后,整個莊園的出入口,就從各處被封閉起來。
魔法屏障開啟,就如進入戰爭狀態。
而長姐伸手將自己的兜帽取下,她深吸了一口氣,將家傳戰弓拄在手中,一個人坐在主塔大廳的家主之位上。
她在等待午夜的到來。
她在等待...
那個自稱她母親的幽靈的到來。
“哎呀,你這個射箭的手法不太對,身體要繃直,為什么總是斜著呢?”
距離風行者莊園不遠的一處森林獵場中,背著一把遠行者軍團制式戰弓的布萊克,正皺著眉頭,指點著眼前這個瘦瘦高高,長相俊秀但有點陰柔的年輕精靈。
但后者很不服氣。
他看了一眼布萊克身上的遠行者軍團上尉盔甲,又看了看眼前這個“精靈”稍顯熟悉的面容,一時間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在哪見過他。
不過既然是遠行者軍團的上尉,必然是精銳游俠,人家的幫助也不好直接拒絕。
他便皺著眉頭反駁到:
“我三位姐姐都是這么射箭的,她們都是很厲害的游俠,我不覺得這有什么問題。”
“你和你姐姐們學?難怪學成這樣。”
布萊克撇了撇嘴,上前一步,就如風行者媽媽糾正自己過去的壞習慣時一樣,伸手壓在眼前這個年輕精靈的肩膀和腰部。
他將他的手臂扶起,強迫他打直手臂,又解釋到:
“你姐姐們人家是女孩,你是男孩,懂嗎?在射擊技巧方面,男性的優勢在于力量和耐力,女性更側重柔韌。
你想發揮出自己的優勢,就得按著我說得來。”
“呃?竟然是這樣嗎?”
聽到海盜這個很有道理的解釋,年輕精靈維持著挺直身體的動作,他若有所思的說:
“難怪二姐一直不讓我跟著她練習,非要讓我去軍營里接受基礎游俠訓練。”
“當然是這樣!你這小笨蛋,難道就沒人教你...呃,對不起我忘了,你那很厲害的老媽死在戰爭里了。
她沒時間教你這些細節。”
布萊克聳了聳肩,在年輕精靈肩膀上拍了拍,又往風行者莊園的方向看了一眼。他的“烏鴉使者”這會正在莊園周圍飛行,與布萊克共享著視野。
奧蕾莉亞回來了。
希爾瓦娜斯去約會了,而自己也找到了最后一個關鍵人物,一切都進行的如此順利。他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黃昏即將過去,夜色即將到來。
“我聽說,你之前是打算做一個學者和游吟詩人的,為什么會突然想要練習射擊技巧?要打算轉行當游俠嗎?”
他后退了幾步,從腰間取出一壺酒,扭開蓋子往嘴里倒了一口。
這個動作讓年輕精靈有些疑惑。
他記憶中,遠行者軍團的士兵除非休假,否則在任何情況下都是不允許飲酒的。眼前這個臉部輪廓很熟悉的上尉,為什么如此大膽?
他就不怕自己給二姐告狀嗎?
而面對布萊克的問題,風行者家族當代的小弟弟理拉斯·風行者皺著眉頭回答到:
“我母親戰死后,我意識到了這個世界并不安寧,以前都是母親在保護我,現在我必須學會自己保護自己。
我姓風行者,拉弓開箭是流淌于我血脈中的本能。”
“說得好!”
海盜拍手稱贊道:
“你如今這個樣子,你媽媽看到之后肯定很欣慰。過去幾個月,她一直對我說,你從小在姑娘堆里長大,有些缺乏男子氣概。
嗯,現在看起來雖然還有點娘炮。
但最少那股男子漢的勁是表現出來了。”
“唰”
理拉斯手中的弓在下一瞬調轉,鋒銳的箭矢直至布萊克的腦袋,他沉聲質問到:
“你剛說的話,是什么意思?”
“啊,意思就是...”
海盜歪了歪腦袋。
與此同時,一頭大熊熊悄無聲息的從理拉斯身后浮現,一爪子拍在了猝不及防的年輕精靈的后腦勺上。
熊熊收斂了力量,害怕把這個竹竿一樣的精靈拍死。
但哪怕是最微弱的熊掌猛擊,也打得理拉斯·風行者拍的暈暈乎乎的摔倒在地。
他竭力想要起身,卻看到海盜走過來,當著他的面撤去身上欺詐寶珠的偽裝,露出了自己原本的身形。
他蹲下身,對在熊掌下掙扎的理拉斯·風行者說:
“小兄弟啊,大哥哥我今天教你個免費的黑暗智慧,下次你想威脅人的時候,直接放箭,不要說話。
說得越多,越顯得你軟弱。”
“另外,我剛才那句話的意思是,你今天走運了,我馬上就送你去見你媽媽。”
海盜捏起拳頭,一拳打向掙扎的理拉斯。
他語氣輕松的說:
“心里有什么話,這段時間的心路歷程和心酸的成長經歷,你自己對她說吧。”
那拳頭在理拉斯·風行者眼前越來越大,最終砰的一聲打在腦門上,讓年輕精靈眼前只剩下一片黑暗。
理拉斯·風行者的想法其實沒錯,這個世界真的不太平,到處都有壞人。
只是他懂的稍微晚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