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利桑德將伊莉薩娜·拉文凱斯叫出了會議室,在她們離開之后,房門被關上,房中的氣氛頓時就變得凝滯起來。
“指揮官,為什么要答應她?”
一個皮膚很白的惡魔獵手“看”向自己的指揮官,他語氣低沉,仿佛嗓子受傷,這是長期接觸邪能導致的后遺癥。
惡魔獵手們說話都這樣,而且他們并不在乎。
他對沉默的受難者說:
“艾利桑德明顯不懷好意,她只是說得好聽,什么為了人民之類的謊話,我們去過蘇拉瑪城里,見到過那里的情況。
如果她真是個為了人民著想的統治者,這里的魔癮根本不可能發展到現在這個觸目驚心的程度。
她就是為了讓我們幫她訓練屬于她的惡魔獵手!
她根本不在意我們,也不在意伊利丹大人的安危,她只是看上了我們的知識。”
“沒錯,她需要的是惡魔獵手的訓練方法。”
“受難者”奧圖里斯維持著某司令的招牌動作,他語氣緩慢的說:
“但這個沒有什么值得保密的,伊利丹大人在上古之戰時,把它教會給所有愿意學的人,可見他并不在意這份傳承。
馬瑞斯,你是對我的決定有意見嗎?”
“我...”
名叫馬瑞斯·魔災的惡魔獵手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
在伊利丹大人不在的情況下,他在上古之戰時的副官奧圖里斯接替指揮權并沒有問題,而惡魔獵手們又是一群上下級明確的軍事體系。
威權色彩非常重,對伊利丹的個人崇拜更是不必多言。
“艾利桑德會得到她需要的東西,不管我們幫不幫她。”
奧圖里斯輕嘆了一口氣。
他沒有明說,但身邊的紅甲獵手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這個穿著一身紅的惡魔獵手輕聲說:
“指揮官,你在擔心伊莉薩娜?”
“她不會背叛我們的!”
另一名女性惡魔獵手隊長賽琳娜·夜刃立刻出聲說:
“伊莉薩娜和我們一樣,都經歷過絕望,她對伊利丹大人的忠誠和我們一樣多。”
“我沒說她會背叛,她是我們中最堅定的。”
奧圖里斯搖了搖頭,他沉默了幾秒,說:
“但伊莉薩娜和我們確實不一樣,她的出身決定了她和艾利桑德有很多可以討論的事,我也不認為她能在智慧層面與大魔導師對抗。
艾利桑德的智慧是連伊利丹大人都忌憚之物。
她一定會拿到她需要的東西,兵不血刃。
所以與其對抗,不如順勢下坡,而且如果夏多雷惡魔獵手們真能訓練成功,也不是什么壞事。
我們的隊伍會擴大。
在惡魔們再次回到艾澤拉斯時,多一個惡魔獵手都是好的。
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些夜之子普遍意志不堅定,他們就算能夠入門,但也極有可能在后續訓練中出現‘失控’的情況。
你們都知道哪有多麻煩。”
受難者嘆了口氣,他說:
“艾利桑德有一句話說到我心里了。
就我們現在這虛弱的樣子,就算真找到了伊利丹大人,也是他的拖累。兄弟姐妹們,我們必須去埃雷薩拉斯看看。
如果那里能有讓我們擺脫虛弱的辦法,那我們的妥協就是值得的。
交易、談判和協議,這些都是虛弱之下的無奈之舉,只有我們重新強大起來,才有資本和艾利桑德對抗下去。
其他人都去休息吧,安撫心魔,做好遠行的準備。
馬瑞斯,你留下。
我有事需要你做。”
另一邊,伊莉薩娜·拉文凱斯被大魔導師帶到了不遠處的一間會客廳里。
這個惡魔獵手在正常形態下有種“病弱”的感覺,她帶著黑色的布條遮住眼睛,體型很消瘦,皮膚非常白皙,甚至像是玉石,這代表了她的身份。
她是一名上層精靈,還是一名貴族出身。
她的姓氏如今這個世界已經寂寂無名,拉文凱斯家族早在一萬年前就已經衰敗了。但只要知道這個姓氏的人,都會對眼前這位女精靈表示崇高的敬意。
因為她的父親,庫洛塔斯·拉文凱斯,黑鴉堡領主,精靈帝國的著名軍事貴族,在上古之戰前期堅定的和燃燒軍團與艾薩拉女皇戰斗。
如果不是拉文凱斯領主的付出和堅定,怒風兄弟和泰蘭德,以及加洛德·影之歌指揮的抗魔聯軍,是沒辦法在后期逆轉局勢的。
可以說,如果沒有她的父親的犧牲,上古之戰的結局很可能是另一幅樣子。
可惜,拉文凱斯領主最終被艾薩拉女皇派出的刺客暗殺了,那個刺客是女皇的侍衛長,名叫瓦羅森。
他當年刺殺拉文凱斯領主的魔刃一直存放于蘇拉瑪。
前不久剛被“離家出走”的奧魯瑞爾帶走了。
“你小時候,我還抱過你呢。”
兩個女人落座之后,大魔導師用一種很溫和,很私人的語氣感慨的說:
“那個時候,我是真沒想到,那個可可愛愛的孤僻小姑娘,會選擇走上這條坎坷之路。”
“您不必如此,大魔導師閣下。”
文文氣氣的伊莉薩娜抬起頭,“看”著艾利桑德,她帶著一股抗拒的冷漠,直言不諱的說:
“如果您想要勸說我背叛伊利丹大人,您現在就可以放棄了。我親眼目睹了父親的死,那時我的世界就崩潰了。
是伊利丹大人找到了我,給了我活下去的理由和我需要的力量。
其他惡魔獵手將他視為首領。
但我不一樣。
我將他視為我的第二位父親。”
“不不不,傻孩子。伊利丹的年齡還沒有你大呢,當然重點不是這個。”
大魔導師輕笑了一聲,擺了擺手指,侍立在一邊的魔法顧問凡多斯,立刻為兩人送上早已準備好的酒。
給大魔導師的是琥珀色的千年魔力酒。
給惡魔獵手的,是專門找來的,產自黑鴉堡的葡萄酒。
那是故鄉的味道。
“我確實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但你理解錯了我的意思。”
艾利桑德并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她表現的非常坦誠,對眼前默默端起酒杯的姑娘說:
“我剛才和你的同伴們談話的時候,感受到了他們的疏離。我知道,蘇拉瑪很好,他們中的一些人就是出生在這里的。
但這里沒有能挽留他們的理由。
他們人在這里,但心早已經隨著伊利丹·怒風離開了,我只能得到他們的人,我無法得到他們的心。”
“呵呵”
伊莉薩娜冷笑了一聲,她嗅了嗅手中的葡萄酒,那股味道讓她有些思維偏離,但鋼鐵一樣的意志立刻將這股對過去的懷念驅離腦海。
她說:
“所以,您是在變相的諷刺我的忠誠嗎?您覺得我是我的同伴中最不堅定的那個人?”
“這就是大家討厭和你們打交道的理由,伊莉薩娜。”
艾利桑德搖了搖頭,有些頭疼的說:
“我無法理解伊利丹是怎么教導你們的。
他或許太注重力量的均衡,卻忽略了對你們智慧的啟迪。你現在說話的方式,完全不像是一個活了一萬多年的人。
你像個孩子。
在你眼中,善是善,惡是惡,整個世界非黑即白。
就因為我想要利用你們,所以我在你眼里就一無是處,甚至變成了一個大壞蛋。
但實際上呢?
世界不是這么運轉的,孩子。
你為我服務,和你忠誠于伊利丹·怒風,這是兩件完全不沖突的事。
我也不要求你必須忠誠,才能待在我的暗夜要塞里。
我之所以把你叫過來,并不是在刻意的在你和你的同伴之間制造可以被我利用的裂隙,而是真的有事要和你說。”
大魔導師動作優雅的喝了口魔力酒,潤了潤喉嚨。
她今天說的話有點多,這對嗓子不好。
“在你們到來之前,我就派人去了黑鴉堡。我問你,在成為惡魔獵手之后,你回過家嗎?”
她問到。
伊莉薩娜搖了搖頭,語氣低沉的說:
“在父親死后,那里已不是家了。再說,我是在海加爾山和伊利丹大人一起被守望者逮捕的,我在囚籠里度過了一萬年。”
“嗯,你應該回去一趟。”
艾利桑德眼神溫和的對眼前的姑娘說:
“這就是我今天要對你說的事,在上古之戰后,瓦爾莎拉的黑鴉堡被德魯伊們保存的很完整,他們將那里視為圣地,并未打擾。
但也正因為他們沒有‘打擾’那座城市,讓那里的一些‘東西’繼續存在了一萬年。
伊莉薩娜,想在一萬年后,重見你的父親嗎?”
“砰”
惡魔獵手手中的酒杯被驚訝的力量崩碎開,她臉上閃耀出了一股愕然,驚訝與憤怒的表情。
她正要呵斥,卻被大魔導師伸斷。
“看看看,你又誤會我了。我的意思并非是要打擾你父親的安寧,因為他從來都沒有安寧過,可憐的孩子。
你父親含怒而死。
在他被瓦羅森刺殺之后,他的靈魂一直沒能平靜下來。這或許和瓦羅森刺殺他使用的武器有關,那是一把魔刃。
魔刃總有這樣那樣的效果。
總之,我的奧術師回報,他們在天空中發現了疑似亡魂活動的跡象,你父親的書房里,也有人影在活動。
你應該回去一趟。
不管是見見你的父親,還是給他安息,這都該由你自己決定。
我不會干涉。
你也可以讓你的同伴隨你一起去。”
說完,艾利桑德停了下來,等待著伊莉薩娜的回答,后者站在那里,身上殘留著酒漬,在好幾分鐘之后,她點了點頭,接受了邀請。
“很好。”
大魔導師笑了笑,她舒展了一下優美的身姿,又說到:
“當然,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想辦法讓你的父親留在你身邊。
不要生氣,這并非褻瀆亡靈。卡多雷們用世界之樹諾達希爾實現了永生,但那種恩賜并沒有降臨在我們身上。
我們雖然壽命漫長,但依然會死。
將時間刻度拉長一些,你就會發現,十年的時間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你肯定有很多話想對你父親說,你肯定很希望從他那里聽到贊賞,聽他再呼喚一次你的名字。
這是你應得的,孩子。
你為這個世界付出的太多了,這個世界偶爾應該回饋點善意給你。
當然,還是那句話。
我只是給你選擇。
我不干涉你的決定,沒人能干涉你的決定。
當然,我對通靈術的研究并不深刻,但我派出去的使者們回報說,在另一片大陸上,有一座魔法之城。
里面藏匿著很多來自異界的,通靈術相關的知識。
不管你做出什么決定,挽留你父親也好,給他安息也罷,你都會需要那些研究靈魂的知識。
我很愿意幫你把它取回來。
這事我會對后輩做的事情。
實際上,如果我有女兒,我也希望她和你一樣出色。”
艾利桑德笑了笑。
她邁著優雅的步伐向門外走去,又在門口回頭,對伊莉薩娜說:
“記得,孩子,不管你需要什么幫助,都可以來找我。”
說完,在顧問的陪同下,大魔導師離開了這里。
而沉默的惡魔獵手也帶著一股茫然,回到了自己的同伴那里,但在她推開會議室的門時,她突然聽到了一聲激烈的呵斥:
“你們這些混蛋!你們背叛了伊利丹大人!你們可恥!你們下賤!我才不會和你們同流合污!”
說完,一個怒氣沖沖的人推開了門。
在離開時,他又“瞪”了一眼伊莉薩娜,很不客氣的說:
“你也背叛了伊利丹大人!你也下賤!”
“砰”
話還沒說完,這個怒氣沖沖的男性惡魔獵手就被伊莉薩娜抓住肩膀,狠狠的摁在了地上,甩手就是兩耳光。
她心情不好,說話也不客氣。
“馬瑞斯·魔災,你說我什么?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