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克的感知被他提到了極限。
他在這片阿蘇納的森林中盡可能的躲閃著,但他還是會被擊中。
不管是以暗影之舞藏身于陰影,還是用暗影斗篷正面交戰,不管是海盜與刺客的戰技,還是黑暗術士的魔法,他都無法對眼前的人造成有效的傷害。
他仿佛是在和一個與黑暗融為一體的幽靈交戰。
一向自豪于與陰影聯結深刻的他,終于感覺到了曾在陰影中被自己擊敗的那些人的無助感覺每次的攻擊都只差那么一點點,就能傷到對方。
但每次都差那么一點點。
差之毫厘,謬以千里,這種無力的感覺要把人逼瘋了!好像是運氣問題,但深究下來就會發現,這和運氣一點關系都沒有。
“鐺”
烏薩勒斯斜斬下來的刃鐮,被身前的典獄長側身躲過,后者還有興致伸出手在這死亡之手的刀刃上彈了彈。
她指尖流動的力量傳遞到向下移動的利刃上,并不用蠻力的情況下,以技巧輕松的破壞了這把武器和持有者之間的穩定。
讓海盜身體晃了一下,又在陰影的跳躍中,快速收招向后跳動幾次,落在了距離瑪維·影之歌五米遠的地方。
海盜氣喘吁吁。
他拄著戰鐮,竭力的維持對眼前典獄長氣息的鎖定。
之前的戰斗告訴他,只要他稍有疏漏,就會被瑪維從陰影中跳出,以暗影突襲為起手狠揍一頓。
布萊克從未感覺到,維持戰斗會是這么困難的一件事。
他似乎回到了當初自己在濕地里,以羸弱的軀體和糟糕的戰技獵殺魚人的時候。
但已經不一樣了。
自己明明比那時強大了很多。
“手中握著的是一把施法者的武器,你對此心知肚明,卻又試圖用它來贏得一場不可能的勝利。”
典獄長還站在她之前出現的位置。
寬大的守望者斗篷籠罩著她的軀體,兩只細長有力的腿一前一后合攏,手中的荊棘刀輪提在手中。
但和海盜的這幾分鐘的戰斗里,她沒怎么用過這把武器。
“是不是玩多了簡單模式?覺得所謂戰斗,不過是隨隨便便應付一下就可以取勝?真是天才們特有的傲慢想法。”
瑪維的貓頭鷹之下,那雙眼睛打量著對面的海盜。
她說:
“要不我們換個戰場?被你擊敗的德魯伊們說,你在海洋上的力量非常強大,不如我們去海面上?
或許在你的主場里,你能感覺到舒適一些。”
海盜搖了搖頭。
他并未回答,也沒有說好或者不好。
他感覺強烈,就算回到了海面上,就算激活了普羅德摩爾血脈,他依然沒辦法打贏瑪維。
熟練度的提升帶來的強大只是一種“假象”。
它是對技巧的強化,但總有上限。
而眼前的瑪維別的不敢說,最少在隱匿和陰影中作戰這個領域里,她對技巧的掌控,絕對已經到達了半神級。
這并不是海盜那種臨時強化,而是在萬年中的不斷戰斗,不斷訓練帶來的經驗累積,最終水到渠成的突破。
就如在守望者地窟里,瑪維對他說的那樣,借來的力量會欺騙你。
贏不了的。
或許未來可以,但現在,毫無勝算。
“我有認輸這個選項嗎?”
海盜擦了擦嘴角的血漬,在如此艱難的景象下,他還有心情開玩笑說:
“打了我幾十拳了,典獄長女士的壞心情應該消散一些了吧?不如我們坐下來談談賠償問題什么的。
事先申明哦。
被海盜搶走的東西是不可能還回來的。
但如果你派幾名守望者新兵加入我,下次劫掠搶到的東西,我可以大方的分更多給你們。我很會劫掠的,這方面我很專業。
多搶幾次,你們的損失也就補齊了。”
“嗯,聽起來是很不錯的建議呢。”
瑪維居然點頭了。
這個反應讓布萊克有些愕然,但下一瞬,瑪維就搖了搖頭,說:
“但我懷疑,你已經沒有下一次劫掠的機會了。就你現在這身手,是躲不開隱秘通途的傳奇游俠們的追捕的。
如果幸運的話,我很快會在守望者地窟的某個囚籠里看到你。
但他們,畢竟不是我們。
隱秘通途一旦鎖定目標,那可就只有獵物死亡才能宣告追獵的終結。
我們是獄卒,他們是殺手。
他們的攻擊又狠又快...
就像這樣!”
瑪維女士手中的刀輪甩了甩,身體向前傾幾分,在進入攻擊狀態的一瞬,便消失在布萊克的感知中。
海盜這一瞬寒毛倒豎。
他也在瞬間遁入陰影,在影子戰衣披上全身,潛行動作完成那一瞬,他甩出鉤鎖,向森林之外急速前進。
但剛越上最近的樹枝,迎面就是一只包裹著鐵手甲的拳頭打在額頭雙眼之間。
這迎面一拳打的海盜腦袋揚起,腦子里嗡嗡嗡的,跳躍的動作也被打斷,整個人狼狽的從鉤鎖中墜落下來。
在半空里就被瑪維丟出的一把翠綠匕首擊中肩膀。
近距離的暗影突襲打出的匕首,刺入夜幕殺手戰衣的防護中,讓海盜感覺到一股麻木的疼痛,毒素生效極快,在他在半空中的墜落里就昏迷過去。
身體舒展著墜向地面。
又在落地時,被從陰影里走出的典獄長伸出雙臂,穩穩的接在懷中。
“這感覺真不錯。”
瑪維將昏迷的布萊克抱著前進幾步,將他放在一棵樹下,自己半跪下來,伸手把海盜的戰盔取了下來,丟在一邊。
她眼看著眼前這張臉,在這只有她的森林中,語氣輕柔的說:
“現在你該知道,當年我被你從月神殿綁走的感覺了,布萊克。我們之間的又一筆恩怨勾銷,但別怕。
我們之間的恩怨還多著呢。”
她輕笑了一聲,顯然心情很好。
伸手把海盜的魔法行囊拿了下來,這種用意識綁定的魔法物品,一般的小偷是打不開的,但瑪維豈是一般人?
人家在成為守望者之前,可是地地道道的施法者。
她是艾露恩姐妹會的高階祭司,不用神術不是她不會,而是大部分情況下的敵人,沒必要用繁瑣的神術來解決。
幾秒之后,海盜的行囊就被破解,里面的東西都被倒了出來,堆成了一座小山。
“這方面你果然專業,瞧這么多好東西。”
瑪維看著眼前堆起來的各色魔法物品,贊賞了一聲,伸手拿起一把金光閃閃的單手戰錘。
她敏銳的感覺到,這武器上纏繞著一些用于定位的詛咒,應該是布萊克從一些危險的地方搶來的。
這樣的東西給新兵們用最好不過了。
它們會引來黑暗的追蹤者,但作為和黑暗力量打交道的守望者,這樣剛好可以檢測一下新兵的戰斗力,提醒她們時刻警惕。
典獄長隨手將這詛咒武器丟入自己專門帶來的月布行囊,又在布萊克的品中挑挑揀揀,十分鐘之后,她帶來的三個空的月布大行囊已被裝的滿滿當當。
而眼前堆放物資的小山,也只剩下了小貓兩三只。
“這東西不錯呀,看著像是矮人風格的魔法物品。”
典獄長女士將布萊克掛在脖子上的正義之手取了下來,在手中把玩這個青銅色的小徽記,她一眼就看出了這東西的不凡,便將它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從布萊克懷中拿起熾焰長劍的破舊劍柄,注入魔力,一米長的烈焰劍刃跳出來,被瑪維抓著揮手揮了揮。
她評價道:
“這把魔法劍用來當個火把肯定不錯,拿走了。”
如此說著,將那破舊劍柄插在腰間的武器帶上,最后伸出手指,觸碰在烏薩勒斯戰鐮的握柄上。
其中被束縛的恐懼魔王領主烏薩勒斯的靈魂,立刻很無恥的向瑪維表達了效忠之意。
惡魔桀桀冷笑著,評價布萊克這樣弱小的靈魂,根本不配使用它。只要典獄長女士愿意,烏薩勒斯立刻就會為瑪維閣下服務。
它很樂意為精靈典獄長除掉自己前任的主人。
它很樂意在瑪維的握持中,親手啜飲布萊克的鮮血。
而面對這種諂媚與誘惑,典獄長對此的回應相當直接,一個閃耀著皎白月光的驅散神術,從瑪維指尖釋放。
以月神艾露恩賜下的凈化神力,流通烏薩勒斯戰鐮內部,將布萊克給予它的一絲死亡神力干脆利落的驅散掉。
讓它在哀嚎中從死亡之手的形態,又回到了最初始的,灰撲撲的鐮刀形態中,甚至讓惡魔本體都遭受重創。
它只是一把武器,在無人握持的時候,它發揮不出任何的戰斗力。
“施法者的武器,就該有施法者的用法,用它來近戰只能影響你的進步,阻礙魔法的學習。這種邪惡之物,不是你這么用的。”
瑪維抬起頭,對昏迷的布萊克說了句。
她上下打量著海盜的裝束,思索了片刻,便伸手動作飛快的將海盜身上的護甲全剝了下來,就給他留下了披風和眼罩。
還有一條藍色的四角褲。
“這套戰衣不錯,在即將開始的追獵中,我也需要一些偽裝用的‘便服’,感謝你的饋贈,布萊克閣下。”
瑪維將夜幕殺手戰衣疊好,送入行囊。
她最后看了一眼被扒光的海盜,猶豫了幾秒,又左右看了看,反復確認四周無人后,她伸手摘下自己的貓頭鷹戰盔。
露出一張沒有卡多雷面紋的白皙臉頰,又甩了甩自己腦后綁著的白色長發,她俯下身,一點一點的靠近海盜的臉。
在閉上眼睛,嘴唇即將接觸到的那一刻,呱呱呱的叫聲從森林之外遠遠的傳來。
“嘁”
典獄長哼了一聲。
如蜻蜓點水一樣,在布萊克額頭處啄了一下,飛快的帶上戰盔,像逃跑一樣,飛快的轉身跳入了陰影里。
幾分鐘之后,一只碩大的月白貓頭鷹撲騰著雙翼,載著小魚人飛入森林。
奔波爾霸的大眼睛左右尋找著,萌萌的眼中閃耀著擔憂,它在森林外面發現了布萊克的角鷹獸蒼穹,可憐的角鷹獸似乎被打敗了。
正躲在林子外艱難的朝森林行走,悲聲呼喚著主人。
“呱呱!”
不過奔波爾霸很快發現了布萊克。
它抓著自己的貓頭鷹的項圈,迫使它往那個方向飛行,在貓頭鷹靠近布萊克時,小魚人動作敏捷的跳了下來,正落在布萊克身邊。
它震驚的看著眼前被扒光的飼主,萌萌的大眼睛里,也閃耀著驚愕的光!
一向只有布萊克搶別人,怎么這次海盜會被反過來打劫。
還這么凄慘,奔波爾霸立刻就要喚醒海盜,但它很快看到了被瑪維挑剩下的那些,屬于布萊克的品。
地面上還留著十幾樣好東西,是典獄長用不上的。
小魚人眨了眨眼睛。
它看了一眼昏迷的布萊克,又看了一眼地面上的亮晶晶好東西。
一抹狡黠的光在它的大眼睛里一閃而過,于是它左右看了看,像是做賊一樣,搓著爪子,朝著旁邊丟著的好東西走了過去。
海盜感覺自己做了個夢。
夢里他在和一個身材棒極了的白發姑娘做一些很曖昧的事,正在兩人要接吻的時候,一陣微疼的觸感傳來,還有嘈雜的聲音響起,把他從昏迷中驚喜。
“呱呱呱”
在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看到了自己胸口上的驚慌亂叫的小魚人奔波爾霸,后者正左右開弓,抽自己的耳光。
用這種粗暴的方法將他喚醒。
“我這是...對了,瑪維!是她把我打暈了,我...咦?我衣服呢?我的戰衣哪去了?我的劍呢?我的正義之手呢?我的魔法行囊呢?”
海盜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在自己被扒光的身體上四處撫摸,除了身上的披風和眼睛上的眼罩和刺客大師印璽之外,他身上什么都沒了!
小魚人低著頭,指了指身前隨便丟著的四個被破解的始祖龜大行囊,一臉無辜的對海盜做了個“無能為力”的動作。
“被她拿光啦?”
布萊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爬起來,把四個行囊拉到眼前。
發現里面除了存放的酒和一些專門放好的品沒有被動之外,其他的東西,包括自己從黑騎士那里搶來的寶貝,迦羅娜二次搶劫送來的魔法物品。
還有這幾次劫掠的分紅戰利品,所有的東西都不翼而飛了!
“桑克蘇,還有巫師之王印記都被她拿走了?我的家底被那個臭女人掏空了!”
辛辛苦苦劫掠,好不容易攢了點“家產”的布萊克這一瞬用披風蓋著自己赤裸的軀體,就像是風中可憐的流浪漢一樣。
一臉悲憤的大喊到:
“這還有天理嗎?這還有王法嗎!瑪維!你這個臭打劫的!別讓我抓住你!我一定要把你給狠狠辦了!
你給我等著!”
“呱呱呱!”
小魚人也一臉義憤填膺的揮著拳頭,像是在給布萊克鳴不平。
它的大眼睛里卻閃過一絲舒暢。
海盜跌倒,魚人吃飽。
今天的事,注定不會有人知道,呱呱呱,這可太棒啦!
瑪維女士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