紋身女瑪爾希帶著自己的一幫下屬,在廢棄神殿山坡下方等待著消息。
不遠的地方還有阿圖門爵士的騎兵隊,以及被調過來做支援的法多雷蛛化精靈們,在廢棄神殿東南方的海岸邊,納格法爾號和兩艘海盜船也已經準備就緒。
三十門艦炮對準了荒棄神殿的方向。
一旦那邊發出信號,海盜船立刻能開始炮擊。
雖然神殿所在的防衛較高,艦炮很難直接命中,但先來一波火炮洗地,震懾住夜之子流亡者們,再讓埋伏好的海盜們沖殺上去,一舉拿下神殿問題不大。
按照海盜們“流行”的做法,這場仗就該這么打!
雖然可能會有傷亡,但占據著絕對的數量優勢,死幾個人沒什么大不了。不過,月郡小妞在今夜給他們提供了另一種解決問題的方式。
“她上去多久了?”
瑪爾希有些焦躁的扭頭對身旁的“銀月”哈瑞問了句。
后者在自己那沉默的,帶著精靈面具的老婆奧蘭雅的保護下,摸出一個精靈風格的懷表裝模作樣的看了看。
然后對自己的大副匯報說:
“可能有個十到四十分鐘了。”
“你在開玩笑嗎?這中間差這么多!”
瑪爾希煩躁的呵斥道: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準確的時間?”
“沒辦法嘛,我的寶貝幸運懷表不走了。”
哈瑞把不知道什么時候停下轉動的懷表給瑪爾希看了看,又抓了抓自己有些禿頂的頭發,說:
“可能是昨晚喝多了,忘了上發條,這些侏儒們做的東西就是不靠譜!”
“我看你才不靠譜!”
紋身女大副一拳打在銀月哈瑞肩膀上,她大罵道:
“你的表既然壞了,為什么還要看?直接告訴我不知道不就行了?”
“這不是顯得我專業嗎?”
老海狗揉著肩膀叫屈道:
“司令官閣下不是說了嗎?不死艦隊只需要最專業,最精銳的海盜,我在向著那個方向努力呢。”
“瑪爾希!看,有人下來了!”
正在紋身女捏著拳頭,打算狠揍這只會耍嘴皮子的哈瑞一頓的時候,在山坡另一邊,穿著白色亞麻布襯衫,帶著黑色遮臉巾的英俊海盜“帥哥”泰里突然打了個呼哨。
他把玩著蛇形匕首,指著上方,對大副說:
“好像是那個精靈下來了。應該是有消息了。”
“嗯?”
瑪爾希這才放過被壓在地上哇哇亂叫的老海狗哈瑞。
她敏捷的跳起來,向前探頭探腦的看了看,發現果然是之前那個怪異的夜之子精靈魯納斯。
后者騎著一個兩米多高,如半人馬一樣,全身上下覆蓋著金屬護甲片,還有幽藍色能量貫穿其中的沉重夏多雷魔像。
就像是騎著一頭大象一樣。
他手里握著月郡家族的家徽旗幟,趾高氣揚的從山坡上走了下來。
“喂,臭海盜們!”
穿著質地考究的仆從制服的魯納斯,得意洋洋的吹了個口哨,又把手中的旗幟揮了揮,呼喚那群粗魯的海盜從藏身地出來。
他騎著借來的劣質魔像,就像是騎在戰馬上的威武騎士一樣。
仰著頭,挺直腰桿,對瑪爾希他們高喊道:
“月郡小姐在上面已經搞定了。一個魔像工匠,十個魔像學徒,還有一百多個夜之子流亡者,三十多臺剛被做好的魔像。
這些都是安納瑞斯小姐送給不死艦隊的‘禮物’,來作為這幾天她受你們照顧后賞賜給你們的回報。
我尊貴的主人,邀請你們這些海盜前去接受戰利品...
呃,我忘了,你們聽不懂薩拉斯語。
真是一群野蠻無知的無毛巨魔!”
感覺自己一躍成為人上人的魯納斯,狠狠的吐了個槽。
他看著埋伏著前方的海盜們,從藏身地現身,干脆也不說話了,就騎在魔像上,對他們做了個“跟上來”的手勢。
“他剛才在說什么?”
紋身女瑪爾希聽到了魯納斯嘰嘰歪歪,晦澀難懂的薩拉斯語,但她聽不懂這種語言,便回頭看著北海海盜里有名的“精靈專家”銀月哈瑞。
后者愣了一下,又摸了摸臉上被瑪爾希打出的巴掌印,老海狗猶豫了一下,低聲說:
“那個什么,他說的應該是‘上面搞定了,讓我們派人跟上去’。”
這當然是哈瑞瞎猜的。
他的薩拉斯語水平,僅限于能聽懂一些日常用語,根本聽不懂夜之子這種一萬年前流行的上古薩拉斯語。
哈瑞胡亂翻譯一遍,有些惴惴不安的看著瑪爾希。
后者也很狐疑的盯著他。
幾秒之后,瑪爾希咳嗽了一聲,指著哈瑞說:
“那你跟著他去,上面安全的話,就發信號給我們。如果你不幸中埋伏死了,我會照顧你老婆的。”
“不帶這樣的!”
老海狗瞬間慌了。
他想要開口哀求,卻冷不防聽到身旁傳來沙啞的聲音。
“那個精靈說的確實是‘上面搞定了’的意思。”
穿著管家服的莫羅斯從陰影中走出,對眼前一群海盜說:
“安納瑞斯小姐的策反工作進行的非常順利。
神殿里的夜之子流亡者們都已經向她和她的家族效忠,快派人去接收他們,在羊駝號的第三層甲板上,給他們安排一個臨時居住點。
把那些魔像,以及制作魔像用的材料,都送到羊駝號上去。”
亡靈管家是這些海盜們都畏懼的人。
因為他總是神出鬼沒,這樣的身手可以輕松偷走海盜們的寶貝,也能輕松取走任何對司令官不忠的家伙的小命。
因而莫羅斯說話,是很有分量的。
在他的吩咐下,瑪爾希立刻派出海盜,跟著魯納斯進了廢棄神殿,阿圖門爵士的騎兵隊也去了上面,一路“護送”這些夜之子們前往羊駝號上去。
“莫羅斯先生,我想在尤朵拉船長那里申請一批魔力酒補給,給我的新仆人們作為享用品,以此緩解他們的緊張和壓抑。”
在“和平解放”的荒棄神殿入口處,手里還捏著一杯千年魔力酒的安納瑞斯·月郡,站在兩名仆人為她撐起的華麗大陽傘之下,對莫羅斯說:
“我們上次在蘇拉瑪城劫掠到的大量魔力酒,應該足夠能供應我的仆人們使用很長時間。這有助于他們融入新的環境,對于司令官閣下也沒有壞處。”
這個請求讓莫羅斯那已近腐朽的雙眼眨了眨,他語氣溫和的說:
“月郡女士,這種事關艦隊物資的需求,是由尤朵拉船長全權負責的,這種事,您只要能勸說她就可以了。
另外,您這么快就適應了海盜團的生活嗎?您似乎樂在其中?”
“嗯,是的,我覺得這種生活很有意思。”
安納瑞斯將手里的酒杯,遞給自己努力裝作嚴肅,但看起來還是和猴子一樣的管家魯納斯。
后者謙卑的將主人的酒接在手中,后退兩步,一轉身,就仰起頭把剩下的酒灌進了自己嘴里,從未喝過的千年魔力酒的醇香,讓魯納斯有些微醺,還有些搖搖欲墜。
可憐的流亡者自稱蘇拉瑪公民,但即便是他在蘇拉瑪最闊綽的時候,全身家當也買不起這一杯絕世珍藏。
“唉。”
魯納斯的表現讓安納瑞斯緊皺眉頭,她真想把這個丟臉的家伙一腳踹下山去,讓這樣的家伙當管家,簡直是在羞辱月郡家族的名聲。
“莫羅斯先生,如您所見,我的新管家有些...不體面。”
月郡小妞轉了轉眼珠子,她對老管家俯了俯身,請求說:
“我希望有一位真正來自上流社會的管家,能教他一些基本禮儀,我聽說您曾為一位真正的大人物服務過,能不能請您幫我教導一下魯納斯。”
“我的前主人確實是這個世界最尊貴的人之一,但我現在也同樣在為一位大人物服務,月郡小姐。
身為一名管家,是不能隨意評價主人的。”
莫羅斯意味深長的回了句。
他又看了一眼醉醺醺的魯納斯,說:
“當然,我也很愿意為您的新管家樹立一個良好的榜樣。
最后,我要提醒您,月郡小姐,在布萊克主人麾下做事是很辛苦的。
大海上的博弈與戰爭,并不是如您所想的政治游戲,海盜這個職業,也有很多血腥野蠻的行動,是您從未接觸過的。
希望您在真正入行前,已經提前做好了心理準備。”
說完,莫羅斯上前一步,一個手刀精準的打在已經開始說胡話的魯納斯的脖頸上,然后扛著這個皮包骨頭的丟人家伙,轉身消失在了暗影中。
“唔,這頭魔像很帥啊!”
在莫羅斯離開之后,紋身女瑪爾希吹著口哨,扶著水手刀走過來。
她一眼就看到了安納瑞斯身后停放的那頭金色魔像。
這東西和其他夏多雷魔像外形相似,但個頭更大,在三米以上,看著就和一頭鋼鐵制作的大象一樣。
最顯然的是它的涂裝。
和其他銀灰色的魔像不同,這頭是金色的,金燦燦的,還有很多細碎的裝飾,看著華麗又強大。
“不錯吧?”
看到瑪爾希過來,月郡小姐露出一個笑容,對自己的朋友介紹到:
“這是我的私人魔像顧問利沃達斯先生送給我的禮物,是一頭由他精心制作的精銳魔像,它的名字叫‘賽法努斯’。
意為‘鋼鐵的巨人’。
是完全按照蘇拉瑪戰爭魔像的標準制作的,雖然能源還有些小瑕疵,但已經是非常不錯的作品了。
明天一早,我就將乘坐著它,前往扎赫納爾廢墟,去那里見見阿蘇納的夜之子流亡者首領。”
“嗯?”
聽到這話,紋身女大副愣了一下,她意識到了安納瑞斯要做什么,便出聲勸說道:
“我覺得你是發瘋了!
今晚你能勸降這一百多號人已經走了大運,還想去扎赫納爾,我聽說那里有六百名以上的夜之子流亡者,是個大堡壘。
被那個艾爾伊斯王子統治了好多年,你自己過去,一旦那些流亡者起了點壞心思,你就完了!
你連法師都不是,雖然血脈高貴,但被捅一刀你也會死。”
“不會的,月郡家族的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
安納瑞斯搖了搖頭,很有信心的說:
“你不是夏多雷,我的朋友。
你不懂我的族人對于身份的執著,哪怕被放逐到這片荒野上,他們也會固執的試圖保留自己的階級和地位。
這群流亡者的首領艾爾伊斯我聽說過,他根本不是什么王子,只是一個小貴族出身的狂妄者罷了,就能聚集起這么多人為他服務。
我呢,我可是正兒八經的月郡家族大小姐。
比他身份高貴多了!”
月郡小妞捂著嘴含蓄的笑了笑,看眼前的女海盜還不懂,她便再次出聲提醒到:
“流亡者們服從于虛假的貴族來換取心靈的安慰,如果有機會為真正的頂流貴族服務,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拋棄那個可悲的王子。
今晚的事情就證明了這一點。
布萊克閣下讓你們在這里抓流亡者,就是想在他的艦隊里再組建出一支精靈海盜...瑪爾希,我的朋友,你覺得誰最適合成為這支海盜派系的首領呢?”
“艾爾伊斯?”
紋身女大副不假思索的回答說:
“他不是正統帥著這些家伙嗎?司令官閣下還說要讓他成為真正的‘海盜王子’。”
“是我!”
眼看著瑪爾希如此遲鈍,安納瑞斯無奈的搖了搖頭。
她叉著腰,擺出一個優雅又高貴的姿態,撥了撥自己的頭發,神采奕奕的說:
“我有身份,有地位,有傳承,又不介意做點欺詐的事,我才是最有資格成為夜之子海盜女王的人!
我才是那個最合適的人。
你幫我吧,瑪爾希。
你回去把我的話告訴安妮船長,如果她支持我成為夜之子海盜的首領,我一定會和她結盟。你看,獸人和巨魔已經結盟了。
狐人是中立派。
蛇人們只在乎他們在那個叫托爾巴拉德的海島上的新家鄉。
你們人類海盜勢單力薄,北海海盜又和司令官閣下敵對過,現在還處于考察期呢,你們需要朋友。
我也需要。”
月郡小妞把玩著自己的一縷頭發,她帶著紫色的眼睛眨了眨,對眼前的女海盜說:
“這就和我在蘇拉瑪玩貴族游戲一樣,一個新誕生家族必須有足夠多的朋友,才能在上流社會站穩腳跟。
現在,無非是換了個更刺激的圈子,游戲規則并沒有變。
相信我,朋友,我最懂如何利用規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