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盜的一席話,讓法奧教宗很沉默。
看得出來,他現在非常糾結,大概是承認了布萊克的能力,但又有猶豫,是不是要把自己心頭的一件隱憂交予他來解決。
畢竟這種行事方法,并不符合圣光信徒的行事準則。
甚至有些逾越一名誠摯信徒的底線。
但在今日親眼目睹了深淵之物,在親自感受到那種可以輕易粉碎凡人神智的扭曲力量后,教宗心中的擔憂已越發沉重。
不管是以拯救的名義,還是以信仰的名義,他都必須立刻做出決定。
因而在好幾分鐘的思考之后,這位老人將手從圣潔之物上移開。
他在胸前做了個宗教手勢,在低聲祈禱一聲后,他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沉聲對老巫妖和海盜說:
“我接下來要告訴你們的,是目前圣光教會中,只有幾位大主教和我才知道的機密消息。就如小德雷克所言。
這件事一旦被披露,很可能會影響到圣光正信的根基。
因而我要求兩位必須保密。
直到它被圓滿解決為止。”
“如果你要一個人保守秘密,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別告訴他。”
老巫妖一聽到這事和秘密有關,便搖了搖頭。
他后退了一步,對法奧和布萊克說:
“在確認提瑞斯法地區地下的黑暗已經被消弭之后,我就要開始著手調查這片大地上散落的其他黑暗之物。
我已經對提瑞斯法議會的成員發出了召集,他們很快會來到達拉然城中,我必須向他們宣告我發現的東西,并且尋求他們的幫助。
這事情既然是圣光教會的內務,那我一個身份敏感的巫妖,就不參與了。
在圣光狂熱者眼里,我這樣超脫生死的生物,也是要被消滅的邪惡,當然如果兩位最后解決不了這件事...
我和我的同伴們,倒是也很樂意伸出援手。”
說完,老巫妖很有格調的對法奧和海盜點頭示意,輕點法杖,喚出一扇通往洛丹倫城的傳送門。
這是留給布萊克和教宗離開此地的捷徑。
以巫妖的細膩施法,能保證在他們談完秘密之后,這扇傳送門依然生效,而他自己,則揮開一個通往達拉然的魔法門,打算就此離開。
“喂,梅里。”
布萊克對老巫妖喊到: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事,好好教她。”
巫妖頭也不回的擺了擺手,示意自己知道了。
下一瞬,他的身影就被傳送術的弧光吞沒,在光芒暗淡之后,山坡上只剩下了教宗和海盜兩個人。
還有一個傻乎乎的小魚人。
在一旁的山石上,握著自己的短劍,瞪著大眼睛左搖右看的放哨。
“別在意梅里的冷淡,冕下。”
海盜咧著嘴,取下自己的煙斗,一邊重新裝填煙絲,一邊對教宗說:
“那老家伙轉職成巫妖之后,屬于凡人的情緒就越發淡漠。所謂跨越過死亡之門,你必須留下點什么,就是這個意思了。
這不意味著他成為了壞蛋。
他只是不再屬于一般意義上的好人而已,您完全可以繼續信任他。當然,事關拯救之類的事,就別交給他去做了。
誰知道他那裝滿死亡的巫妖腦子會突然發什么瘋。”
布萊克當煙斗叼在嘴上,摸出熾焰長劍的劍柄,微微注入魔力。
嗖的一聲。
一道翻滾的烈焰涌動化作灼熱劍光,把煙斗最上方的煙草點燃,又隨著魔力散去,那破舊的劍柄在海盜手里轉了一圈,又被他放回了兜里。
嘖嘖。
提布牌魔法打火機,誰用誰知道。
拉風度1000!
“說吧,冕下,您是長輩,我會耐心聽的。”
海盜靠在旁邊的樹干上,拿起煙斗,噴出一縷煙氣,對教宗大人做了個“請”的動作。
既然已經開誠布公,后者也沒有多少猶豫。
在組織了一下語言之后,就開口說道:
“確實如你所言,小德雷克,其實在今日之前,我就聽說過,甚至親自接觸過類似的黑暗力量,而且是由我最出色的學生之一為我展現的。
區別在于,你告訴我這種力量叫虛空,來自深淵之中。
而我的學生告訴我,那是源于光芒之下的造物,來自與圣光共生的暗影,她還因此發展出了一套非常具有危險和蠱惑性的黑暗教義。”
教宗手中轉動玫瑰念珠,這是這位老人在思考以及回憶時的特有動作,他長嘆了一口氣,說:
“我的學生,名叫娜塔莉·塞林。”
“在獸人從黑暗之門沖入艾澤拉斯之前,她是圣光教會在暴風王國的主教之一,她是一位非常圣潔并狂熱的牧師,對于圣光的信仰堅信不疑。
她曾主持北郡修道院那所圣光的圣地,為教會培養出了很 多優秀的牧師,并經常免費為修道院附近的民眾治愈疾病。
她在暴風王國受人尊重,盡管還很年輕,但有很多教友都認為,娜塔莉最終會成為暴風王國的大主教。
那是眾望所歸。
我也曾如此認為,直到,第一次獸人戰爭的爆發。
那場戰爭摧毀了一個王國,讓無數人流離失所,也改變了很多人的命運,其中就包括我那可憐的學生。”
布萊克在認真的聽。
盡管他早就知道這個故事了。
教宗停了停,他深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阻止某種悲傷的情緒蔓延,又繼續說道:
“娜塔莉在那場戰爭里失去了很多,她親眼目睹了自己的朋友被獸人殺死,她視之為家的修道院被摧毀。
她看到了一座座村莊被獸人焚毀,人民被殺戮,城市被夷為平地。
她竭盡所能的救治她遇到的每一個傷者。
但她個人的力量終究有限。
且圣光的力量,在圣騎士們出現之前,確實也并不常會被用作戰斗。
娜塔莉想要救自己深愛的國度,但她做不到。
那種痛苦擊潰了她。
在她被帶回斯坦索姆后,看到她眼中破碎的光,我就知道,我曾經那個弟子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存于我眼前的,只是一個被摧毀了過去的失意者。
她在回到北疆之后,開始一反常態的將圣光的力量用于作戰,并且堅定的認為要打敗獸人,就得先了解他們的黑暗力量。
為此,她在私下里偷偷學習術士的魔法,就和你現在的行為一樣。”
教宗看了布萊克一眼,海盜聳了聳肩,說:
“我可不是偷學,冕下,我是光明正大的學。好吧,好吧,別露出那種嚴厲的表情,冕下,您繼續講吧。
我不會打岔了。”
“我告訴你娜塔莉的故事,不只是請你去幫助她,布萊克,我還是想用這個例子告訴你,不要再術士魔法的陰影中走太遠。”
教宗勸說了一句,又繼續說起自己弟子的故事。
他轉著念珠,說:
“娜塔莉的學習很快有了進展,她認為獸人術士們是從其他地方借來了力量,依靠單純的術士魔法,他們不可能攻破北郡修道院的防護。
于是,她秘密前往被獸人占領的暴風王國,在一些被黑暗魔法污染的戰場上,尋找術士們的黑暗神器。
我聽聞,娜塔莉在戰場上捉到了一些獸人俘虜,用了一些圣光行者們不該使用的殘忍方法,逼問出了他們關于黑暗神器的秘密。
她得知獸人曾經在他們的血腥儀式中,使用過一把異界利刃。
據說那把利刃可以操縱暗影本身。
我的弟子對這樣一把褻瀆的武器的存在十分擔憂,她繼續追查它的下落,并在寫給我的信里,發誓說要以圣光的名義,將它摧毀。
那時,我就感覺到,我的弟子在一條危險的路上已走得太遠了。
我拜托了拉文霍德莊園的密探們,將我的弟子帶回北疆,但還沒等刺客們出發,娜塔莉就主動回到了洛丹倫。
她興奮的告訴我,她已經找到了那把武器,并且從一伙獸人術士手中,將它奪了回來。”
教宗痛苦的握緊拳頭,說:
“她像個快樂的小女孩一樣,向我展示那把黑暗的利刃。
她告訴我,她還無法摧毀那把匕首,至少當時還不行。
她說,一個人怎么可能打敗她不理解的力量呢?為了摧毀那把黑暗神器,她還需要了解,學習很多東西。
我當時真應該阻止她。
但娜塔莉向我保證,她一定會毀掉那把黑暗的武器,她是那么的堅定,她身上閃耀的圣光,也似乎在告訴我,我的弟子依然行走于圣潔之路上。
于是我...
我犯了個錯誤。
我允許娜塔莉繼續研究它。
但很快就有教友向我匯報,說他們看到娜塔莉在黑夜中,獨自一人在教堂里,與她手中的匕首說著話。
仿佛有個靈體在與她對話,在教她一些危險的知識。
我立刻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那把武器的力量可以偽裝圣光的表象,來瞞過如我這樣的牧師的探知,它比我想象的更危險!
但在我找到娜塔莉的時候,我的弟子已經離開了。她似乎預感到了我的舉動,或者是那邪惡之物提前告知了她。
她只留下了一句話給我。”
老教宗轉動手中的念珠,他復述著弟子的話,說:
“她說,我知道這么做是有代價的,在暗影中行走總會有代價,但我已經做了決定。請允許我披上這件黑色的外衣,我將用它守護光明。”
“聽起來像是個英雄呢。”
海盜抽著煙斗,說:
“但我知道,你們這些摯信圣光的人,會把這種行為稱之為‘墮落’。”
“娜塔莉是圣光中誕生的英雄,這一點無人可以詆毀!”
教宗睜開眼睛,對布萊克說:
“在第二次戰爭開始之前,娜塔莉和她的狂熱信徒們,就開始在暴風王國的戰場上獵殺獸人。
但她們使用的一些手段,甚至超出了殘忍的界限。我現在很擔心我的弟子,是不是已經跨過了那道禁忌。
更重要的是,布萊克,你沒有信仰,你無法理解一種可以和圣光共存的暗影一旦被揭露,會對信仰造成什么樣的沖擊。
它會摧毀圣光信仰的基礎。
如果是在和平時期,我很愿意和娜塔莉討論這光影的教義,但現在不行!
這就是我想請你做的事,布萊克。
去暮色森林,把娜塔莉和那把危險的黑暗神器帶回來,在她徹底迷失于虛空的誘惑之前,把她帶回光明之下。
她并不知道,自己是在和什么樣的力量打交道。”
“呃,實際上,我覺得娜塔莉大主教可能很清楚她使用就是虛空力量。”
海盜直起身體,對教宗說:
“但既然身為圣堂刺客,現在教宗冕下發了任務,我是一定要去完成的。剛好,我在暮色森林留了眼線,要找到她應該不難。
不過在我出發之前,教宗冕下,我們先來討論一下我需要的‘報酬’吧。”
“你想要什么?”
教宗問到,海盜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怪異的圣徽,丟到了法奧手里,他說:
“您知道這是什么,對吧?”
“這是風暴教會的圣徽。”
法奧看著手里的東西,他說:
“是你們庫爾提拉斯王國的海潮賢者們建立的宗教,在大海上信徒甚多,它有什么問題嗎?”
“它沒什么問題。”
布萊克咧開嘴,笑了笑,他對教宗說:
“但我要的報酬就是這個。
冕下,我需要你發動一場信仰層面上的圣戰,徹底摧毀風暴教會在大海上的影響力!
我要請您動用信仰的力量,把我家鄉那群異教徒,統統送進他們的海潮地獄里。
我的意思是...
一個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