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溫潤的路燈之下,套著偽裝魔法的布萊克點了點頭。
用簡單的話語出聲回答。
欺詐寶珠能偽裝外形,但對聲音的偽裝很差,未免多說多錯,他直截了當的向警惕的吉安娜伸出手,送出了一樣東西。
在他胖胖的手心里,躺著那枚銀色的船錨狀吊墜,它被龍火稍稍融化,但依然能看到原本形狀。
細長的鎖鏈纏繞在一起,在魔法路燈下反射著稍顯冷色調的光。
在看到這東西一瞬,小吉安娜眼中所有的警惕和忐忑,都徹底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掩飾不住的驚喜。
她立刻伸手將那銀色吊墜握在手中,以法師特有的縝密反復查看。
她認得這東西。
這是她哥哥德雷克·普羅德摩爾在出生時,被父親贈送的禮物,普羅德摩爾家族的每一個孩子都有一個類似的吊墜。
吉安娜自己也有一個。
就戴在她脖子上,時刻不離身。
外人根本不知道普羅德摩爾家族的這個傳統,也根本無法仿制一個一模一樣的吊墜出來,眼前這位胖胖的商人能拿出這東西,就證明他確實見過自己的哥哥。
這也證明了另一件事!
在外人傳說中,自己那位已經戰死在卡茲莫丹海域,隨著第三艦隊同沉海水之下的哥哥,真的還活著!
他現在就在世界的某個角落里!
“我哥哥他...”
小吉安娜心中,被一股驚喜與溫暖的情緒填充。
她將那吊墜雙手握住,放在胸前,她抬起頭時,大眼睛里已畜滿淚水,她似乎想要質問眼前這個人:
自己的哥哥既然活著,為什么不來看她?
為什么又要對家人隱瞞這個消息?他難道不知道,這會讓他的家人們多難受,多痛苦嗎?
父親都因為痛苦成那樣了!
為什么哥哥一直不出現?
但她還沒問出話來,就看到眼前那胖胖的商人,笑著瞇起眼睛,將手指放在嘴邊,對她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布萊克故意粗著嗓子,模仿著哈布隆那種腐朽的聲音,以輕聲對眼前的吉安娜·普羅德摩爾說到:
“德雷克王子在做一些偉大的事情,小公主。他已經踏上了一條不被命運干擾的道路,在成就偉大之前,很難再回歸我們這些凡人的世界。
我呢,只是個卑微的信使。
關于他的命運,我也不能向您透露太多。
但他親口告訴我,總有一天,在他完成他的工作之后,他會回到你們身邊,他會回到他的親人身邊。
只是現在,他能給你的,只有這樣代表他活著的東西。
他希望你能以此安慰你的心靈,讓你得以繼承他的意志。
也請您理解他的苦衷。”
“謝謝你,信使閣下,但我想見見他。”
小公主洋娃娃一樣的臉上,露出一抹感激與失落,她抿著嘴唇,輕聲說:
“他一直出現在我夢里,每次我想和他說說話的時候,他都會帶著笑容消失在海水中,我問過導師,那似乎代表著一種不幸。
我想見見他,我只想告訴他,不管他遭受了什么樣的厄運,他都可以回家來,和我們一起熬過去。
不管他變成什么樣,我都不會想放棄他。
你能幫我把這句話帶給我哥哥嗎?
就說他的妹妹在達拉然等著他,我會努力的學習魔法,直到某一天我足夠強大的時候,我會主動去見他。
我相信他在做偉大的事,我的哥哥可是庫爾提拉斯的王子殿下,他會做偉大的事,他會成就偉大。
而我,我會幫助我的哥哥,幫他打倒一切阻止他回家的壞人!
讓他不要擔心我。”
吉安娜擦了擦眼淚,努力的對布萊克露出笑容,看得出來,她并不想讓眼前的信使閣下擔心,于是扭過臉整理了一下表情。
又回頭說到:
“請告訴我的哥哥,說我一切都好,我等著他給我寄信,如果實在不能回來見面的話,寫信總可以吧?
如果他實在太忙的話,他不用回信的。
我給他寫信,只要他能收到。”
“他會回信的,懂事的小丫頭。”
布萊克站起身,在路燈的光芒下,他溫聲對眼前的小公主說:
“我也會把你的話帶給你哥哥,我保證,他會原原本本的聽到。但我也有個請求,關于你哥哥的消息,暫時請幫他隱瞞。
公主殿下你,是個前途無量的法師,你知道這世界上存在著很多神秘的力量,你的哥哥,現在正在與其中一些進行著戰斗。
他不希望因他的原因,讓這份危險,延伸到他的親人們身上。
這是他特意讓我叮囑的。
他說,這是只屬于你們兩個人的秘密,那么,我想問你,德雷克·普羅德摩爾殿下,能信任你嗎?吉安娜·
普羅德摩爾殿下。”
“連父親也不能說嗎?”
吉安娜有些猶豫。
她對眼前的布萊克做了個“一點點”的手勢,說:
“父親很痛苦,他雖然一直在我面前掩飾他的痛苦,但我能感覺到,能不能透露一點點,就一點...”
“不能!”
布萊克搖頭說:
“如果你不能保守秘密,吉安娜,那這吊墜我就必須收回了。你哥哥在試圖保護你,你要理解他的難處。
乖一點,好嗎?”
“那...好吧。”
小吉安娜立刻握緊了手里的吊墜,就如握著最珍貴的寶物,她點了點頭,很嚴肅的對布萊克說:
“我以吉安娜·普羅德摩爾的名義起誓,在哥哥完成他的事業之前,我不會向任何人透露這個消息。
但如果我要給他寫信的話,我該寄給誰呢?”
“布萊克·肖。”
布萊克裝作嚴肅的樣子,拿起自己的手杖,拄在手里,對小吉安娜說:
“一位即將名聲鵲起的刺客,一位即將橫行大海的海盜,他也如我一樣,是追隨你哥哥左右的可信者。
你可以將信件通過拉文霍德的渠道,寄給他。就如我給你這紙條的流程一樣,我相信這難不倒大海之女。
一定要注意保密,必要時要用暗語交流。
如果你有任何需求,如果你急需某些東西,或者感知到自己處于危險之中,需要幫助,都可以主動尋找他。
在你哥哥不方面出面的時候,他可以幫你完成你的請求,但也不要聯系太過頻繁,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做。
好了,小公主。
你離開法師塔太久了,這會引起懷疑。
回去吧。
把喜悅隱藏在心底,裝作一切都沒發生過,從今天開始,你也是你哥哥的小護衛了。”
“嗯,再見,先生。”
小吉安娜立刻警惕的左右看了看,就像真是個秘密保衛者一樣,她彬彬有禮的對布萊克低頭告別,然后拄著法杖,快步離開。
不過剛走出幾步,布萊克卻又喊住了她:
“等等,還有件事,你哥哥為你找了一位的導師。
他不認為安東尼達斯能完成對你的魔法教導和人生教育,不必擔心,我只是提前告訴你這個消息。
你不必有任何的動作,他已經為你安排好了一切,你只需要遵循你哥哥的安排,僅此而已。”
“但...”
吉安娜豁然回頭,她歪著腦袋,對布萊克說:
“但我覺得導師對我很好,他也很厲害,他...”
“不,安東尼達斯算不上厲害,尤其是和你的新導師相比時。”
布萊克不以為然的擺了擺手,做出告別的動作,說:
“請信任你的哥哥,小吉安娜,服從他的安排,他不會害你的。聽話一些,不要忤逆你哥哥的請求,他會給你獎勵的。”
“那...那好吧。”
小公主抿了抿嘴唇,她想布萊克揮了揮手,又裹了裹自己的兜帽,拄著比她人還高的寒冰法杖,快步往法師塔去。
在她進入法師塔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在街道對面的魔法路燈下,已經沒有了那位胖胖的先生的身影了。
“哥哥的追隨者,真神秘啊。”
小公主如此想著,便踏足法師塔中。
她臉上終于露出了許久未見的笑容,心情輕松之下,還哼起了歌,但很快她就記起布萊克的叮囑,急忙板起臉來。
又左右看了看,發現沒有人注意到之后,她飛快的回到自己的房間中,看著手里的銀色吊墜,傻乎乎的笑了笑。
然后將自己的吊墜取下來,用心藏好。
又把哥哥的吊墜戴在脖子上。
她拿起一張羊皮紙,又抓起鵝毛筆,趴在桌上,想了想,開始寫自己給哥哥的第一封信。
“親愛的哥哥...呃,不能這么寫,要保密的。嗯,那就寫成親愛的布萊克,也不行...哎呀,好復雜。
這樣吧。
寫成親愛的S先生...唔,這樣不錯哎。”
“現在的吉安娜明明很乖嘛,這么聽話,為什么以后會做出那樣弒親禽獸一樣的事情呢?”
海盜心中吐槽著。
在魔法路燈的指引下,向前轉過一個街口,打算穿越過巷子,回去輝煌雜貨店,在那拉文霍德的據點里度過一夜。
等待梅里·冬風安排好他的招待。
但就在布萊克走進一條巷子時,一團傳送術的光芒,突兀在他背后亮起。
那股魔力的波動很明顯,顯然來者并沒有打算隱瞞自己的現身。
海盜停下腳步。
他回頭看了一眼。
在藍色的傳送術的光芒碎去之后,一個黑發年輕人出現在巷子的陰影中。
著有肯瑞托紫色魔力之眼徽記的法袍,手里握著一把四塊紅水晶纏繞的法杖,臉頰消瘦,蓄著胡須,一雙眼睛很銳利。
值得注意的是,在他肩膀上趴著一只黑白相間的小貓。
那小貓長的很有意思。
通體白色,只有臉頰,雙耳,四爪和尾巴是黑色的,它還有一雙藍色的眼睛,很漂亮,很精致,個子小小的,讓人一看就升起憐愛之心。
它肯定也是這位來者不善的黑發法師的心愛寵物。
作為一種由高等精靈已經使用了數千年的魔法,正常的傳送術不該有如此劇烈的奧術波動。
肯定是這位法師在傳送術生效時,為了保護好自己的貓,所以刻意加大了法力注入,但這也代表著,這位法師對于自己的實力很有信心。
否則也不會帶著愛寵出現在這里。
“您是?”
布萊克裝糊涂的問了句。
“噓!”
法師做了個禁聲的動作,又看了一眼肩膀上呼呼大睡的小貓,他把法杖換到另一只手,好讓自己的肩膀持平,不打擾到小貓的睡眠。
又用輕盈的聲音,對布萊克說:
“肯瑞托高階法師克爾蘇加德,數個月前轉入安東尼達斯大法師麾下,在他的指導下進行魔法研究。
我和吉安娜·普羅德摩爾一起住在大法師的法師塔里。
大法師在離開之前,叮囑我照顧好他很看重的弟子。
小吉安娜是很乖的魔法學徒,她的天賦讓人嘆為觀止,但她年紀太小了,對于除了寒冰魔法之外的魔法,沒有太多了解。
就比如這位先生你身上的偽裝術。
這是來自奎爾拉薩斯的高等精靈們在漫長的過去,研究出的一種很特殊的魔力使用方式。據我所知,這種偽裝魔法,最初是用來提供給精靈刺客和游俠們執行任務時使用的。
所以,這位先生,你來自奎爾薩拉斯?
以及,你為什么要私下接觸吉安娜·普羅德摩爾?”
他提出了兩個問題。
而且看樣子得不到答案,是不會離開的。
布萊克活動了一下肩膀,摸出一枚灰白色骰子,對眼前的法師打了個手勢,說:
“稍等一下。”
“等我丟個骰子,再決定怎么回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