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安在暮雨峰呆了那么久,從個人喜好上來說,暮雨峰上那些仙門的衣裙,還真的沒有出自披羅居姑娘之手的衣物要更讓他心動。
倒也不是仙門的衣裳不好,畢竟暮雨峰對于女韻也很看重,只能說……披羅居的衣裳都是這些女人們按照云淺的樣貌氣質而量身定做的,自然會更戳人一些。
沒過去多久,徐長安已經不記得自己接了多少衣裳了。
只記得,至今沒有接到過重樣的。
他將眼前的短裙收入儲物袋,心道若非是東方師姐借了他一個儲物袋,這么多衣裳,他說不得要打包手拎回去了,到時候……被朝云宗的人看見,還不知道要怎么說他呢。
至于說他有一個系統空間,徐長安怎么會讓云姑娘日夜所穿的衣物經過那什么“系統”的手。
不可能的。
因為不安全。
想到這里,徐長安輕輕嘆息,心想這次回去哪怕傾家蕩產,也要給即將踏入修行的云姑娘準備好儲物袋——
儲物袋他可以沒有,但云姑娘不能沒有。
披羅居的姑娘們見到徐長安開始嘆息,便以為是不是自己拿了這么多衣裳讓公子心煩了,有些不安。
于是衣坊管事清了清嗓子,小聲說道:“公子,妾身這幫小姐妹可能過于熱情……給您添麻煩了,不過丫頭們只是讓云姑娘試一下我們平時閑來無事時候做的衣裳……”
“嗯?”徐長安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他只是走神了,可沒有嫌棄的意思。
但是,很快的,這里的姑娘就開始附和管事。
“云姑娘真是妾身見過最好看的姑娘,無論穿什么衣服,做什么樣的髻都是那么合適。”
“就是,我第一次在街上見到云姐姐,那時便覺得她很適合做衣服架子……縱觀花月樓,也找不出一個云姐姐這樣的姑娘,她若是入了花月樓,花魁哪還有其他女人什么……嗚嗚嗚……”
明顯未成年,只有十三四歲的小丫頭話說一半,就被一頭黑線的女人們拖進了人堆,內部“處理”掉了。
云淺入花月樓?
那是人能說出口的話?
夸人也不會夸。
“咳,小孩子隨口的話,公子莫要往心里去。”管事有些尷尬的看著徐長安。
“沒事。”徐長安心想只要喜歡云姑娘的,他看著就很喜人,便搖搖頭,指著自己的儲物袋問道:“只有這些嗎?”
他說著,取出一沓銀票放在桌角。
姑娘們見狀,眼睛一亮。
原來公子并非是覺得煩了,沒聽他用的“只有”這個詞嗎?
顯然是沒有滿足呢。
披羅居的姑娘們對視一眼,心想果然只要妻子足夠好看,是沒有哪個男人能夠拒絕給她買好看的衣裳的。
她們一定會讓徐長安來了披羅居,然后心滿意足的出去。
隨著徐長安所收下的衣裳越來越多,也逐漸出現了衣裳的配飾,又因為姑娘們覺得最頂級的衣裳已經拿出手了,余下的衣裳讓她們自己不是很滿意,但是又想讓徐長安拿走,便開始詢問他的意見。
“衣裳也是要配飾的,公子,你覺得這個發箍和這手鏈好不好看?”一個少女遞過來兩樣物件。
碎花手鏈,淡紅色發箍。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徐長安發現那發箍頂端有兩個蓉黃色的點綴,就像頂著兩個小小的耳朵……
而且還是貍花的耳朵。
嗯,這里的姑娘們可真喜歡貍花。
貓耳的云姑娘?
徐長安面色平靜,不動聲色的將發箍與手鏈收了起來,點頭說道:“很好看。”
“公子,這有一對鳳釵,還有一對琉璃紅的耳墜,很搭配您之前收的、偏艷的衣裳。”管事姑娘走過來,打開一個小巧的寶盒,將里面的首飾展示給徐長安看:“寶石也可以拆卸、更換顏色。”
“耳墜?”徐長安一怔。
他想起了云淺纏著自己要打耳眼的事情,心想云淺很喜歡首飾,可他還沒有表態,就聽到管事姑娘笑著:“妾身當然知曉云姑娘沒有做那貧賤的東西,這耳墜是夾掛式樣的。”
“這樣?”徐長安心上一動,接過寶盒后問道:“夾著……會不舒服嗎?”
“咳。”管事女人面上起了一陣紅色,小聲的說道:“不、不會疼的,與清媚坊出的掛鏈同樣的材質,妾身讓人去定制的,一直戴著也不會疼……就是可能有些容易掉,不過云姑娘不喜動,應當不礙事。”
“麻煩了。”徐長安收下了首飾。
不過他有些奇怪,因為在管事送過來這一對耳墜后,周圍的姑娘們都露出了會心的笑容,連帶著成熟的管事女人,面上也帶著一抹紅暈。
這是怎么了?
清媚坊,是什么地兒?
而讓徐長安耳朵一動的是,他還沒有將疑惑問出口,在人堆里就傳來一個少女疑惑的聲音:“姐姐,清媚坊是什么地兒?你們莫要騙公子,夾式的耳墜怎么會戴著不疼?”
徐長安看過去,發現是之前那個拿云淺和花月樓女人對比的未成年小丫頭,顯然,姑娘們沒有把她“處理干凈”。
聞言,徐長安疑惑的看向管事女人,他不覺得對方會欺騙自己,但是多少有些疑惑。
“把這個死丫頭,帶下去,鎖屋里。”管事女人一頭黑線。
于是,小丫頭被堵住了嘴,夾著胳膊推了出去,臨走時候,徐長安還聽見那些姑娘小聲對丫頭說道:“你還小,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那個……”管事女人雙手環心口,小聲的說道:“公子,莫要聽小姑娘胡說,他什么都不懂,這耳墜子是妾身自己做的,力道很輕,真的不會有問題。”
徐長安聞言,點點頭。
他能明白。
人家不是說了嗎?戴著疼的不會掉,而給云淺這個容易掉,那自然不疼,反正他就給云淺送個開心。
只是他本來不在意,但是經過小丫頭這么一摻和,他想不在意也不行了。
只是徐長安面上沒有表現出來,簡單點頭就收下了衣物。
眼看著這件事這么過去,姑娘們紛紛松了一口氣,然后繼續開始送衣裳,只是和之前不一樣的是……這次她們沒有再一件一件的展示了,反而將所有的衣裳全部疊在一起,混合著送了上來。
徐長安看著眼前的衣裳,心想自己這是來進貨了,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只要云淺的身材不發生大的改變,估摸著能穿上許久都不帶重樣的了。
至于說為什么不在一一展示,姑娘們說是怕耽誤了徐長安的時間。
徐長安本來也是這么想的,直到他在收衣裳時,不經意間在那些衣裳堆里看見一件眼熟的輕紗后,忽然一愣。
用心看過去,徐長安又發現了一件散落的披肩,衣服領口半開,然后……
他眼角抽了抽。
合著,披羅居的姑娘們是將那些用料極少,不方便展示的衣物都混在這里頭了……畢竟,讓這些黃 花閨女對著一個男子展示那些夫妻之間的衣裳,她們也是做不到的。
應該怎么說……
還是挺貼心的?
徐長安眨眨眼,將衣物收入了儲物袋。
這也是心照不宣了。
只是,徐長安腦海中閃過了李知白的影子。
在此刻,徐長安忽然意識到了一件事,原來他所尊敬的先生并非是什么天上高不可攀的神仙,也不是沒有私念的神人,她有時候……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
想想李知白喜歡給云淺化妝,給云淺帶了手鐲和耳環……這些,與這些披羅居的姑娘們有什么區別?
都是將云姑娘當成換裝的衣偶。
沒有區別。
是了,先生也是個女子,那么祝平娘喜歡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久后,徐長安完成了大采購。
雖然徐長安也給了大量的銀錢,可姑娘們分明是送出去了很多自己精心制造的非賣品,遠遠不是金錢能夠比擬的,但是她們也都一本滿足。
“公子,您要的席帽。”管事將一個斗笠模樣,可以遮臉的帽子遞給徐長安,然后說道:“您問的胭脂鋪子,從翠玉街出去東邊不遠處有一家,用料很規整,可以去瞧瞧。”
“麻煩了。”徐長安點點頭,將帽子戴上,隨后走出了披羅居,往東去了。
“……走了啊。”
不舍的看著徐長安離開,披羅居的姑娘們湊在一起,嘀咕著什么。
直到管事回過頭,恨鐵不成鋼的掃視一眾丫頭:“方才是哪個沒出息的一直盯著公子的臉看的?讓他察覺到了什么,走的時候……還要了席帽擋臉?這下好了,他帶了帽子,姐妹們不都看不見了?吃獨食是吧。”
是的。
徐長安在開源之后,面容改變之大,姑娘們又怎么會看不見,只是方才去取衣裳的時候也都互相交流過這件事。
“也沒辦法,瞧不見云姑娘,還不能瞧公子解解饞嗎……”
“就是,話說,這就是仙門的修行嗎?小公子這改變也太大了,我方才第一眼都沒有認的出來。”
“我覺得,公子若是解了長發,稍稍打扮一下,說不得比平娘都要好看呢。”
“對對對,平娘也是仙門,怎么就……”
“姐姐,您別說我們,方才就您盯著看最久,一定是您想著給公子穿咱們的衣裳讓公子察覺到了,他才朝您要席帽。”
“就是就是,您方才第一眼看到公子,就差把他當個姑娘吃了,還說我們呢。”
管事女人:‘……’
無話可說。
徐長安多好看?
可是他穿的卻是最普通的衣裳,興許上面有她們不懂的仙門陣法,但是不好看就是不好看,徐長安的衣裳一瞧就知道是批量生產的,做衣裳的人一定沒有怎么用心。
所以,管事方才的確在腦海中演練了許多次如果徐長安成了衣偶會怎么樣,不過她不贊成這些丫頭的們話。
徐長安是溫和,沒有一丁點的陰柔,自然完全不適合什么女裳,她想的可都是換各種男裝。
只是可惜,未出閣的姑娘們,用心的、一針一線做男子的衣裳會有特殊的意義,她們不會去做,做了,徐長安肯定也不會收下。
就是不知道,那云姑娘的手藝如何了。
以那位云姑娘的性子,公子該是穿不上妻子親手的衣裳的吧。
就在此時,忽然有姑娘開口說了一句。
“云姐姐就在花月樓里做客,姐姐沒時間出來,咱們進去不就是了?”
管事聽著這句話,微微一怔。
卻不想,這句話就想石頭丟入泉水泛起的連漪,很快就得到了大多數姑娘的認可。
直到姑娘們將目光都看向她,管事女子才在所有姑娘不解的眼神中搖了搖頭。
“不許去。”她認真的說道。
“為什么?”一時間,所有的姑娘們都愣住了,她們以為……姐姐一定會答應才是,畢竟當初云姑娘的好看就是她發現,就是她帶頭才在披羅居里傳播出來的。
一直有人覺得,管事對云淺說不得不只是喜歡做衣裳,是真的喜歡也說不得。
“要知足。”管事女人語氣平靜,說道:“咱們不似那些普通的姑娘,個個都想著云姑娘,便不合適。”
“姐姐,我不明白。”
“我也不明白。”
管事女人無奈的瞧著自家妹妹,伸出一根手指:“凡事要有分寸,莫要讓徐公子厭惡我們,可明白了?”
“欸?”姑娘們傻眼了。
“徐公子那么好的人,應當不會吧……”
“就是,姐姐你莫要騙人。”
管事女人輕輕嘆息,取出戒尺在幾個領頭的姑娘頭上敲了敲,再看著一些姑娘開始若有所思,便很是欣慰。
“你們知道平娘當初怎么與我說公子嗎?”管事女人問。
“不知道。”眾人搖頭。
“徐公子,是個面熱心冷的人。”管事女人語氣帶著深意,她平靜的說道:“姑姑有沒有教過你們,與這樣的人相處,該怎么做?”
她語氣一頓,又說道:“你們以為,公子為什么臨走時候要了一個席帽?”
“……”姑娘們不說話了。
自然是徐長安覺得,過了分寸了。
“明白就好。”
見到妮子們都安靜下來,管事女子看向徐長安離去的方向,卻勾起嘴角。
面熱心冷?
那又如何。
小丫頭怎么能明白,因為徐公子滿心只有那位云姑娘,所以看上去才是心冷的。
她看著徐長安和云淺的經歷,便有一種在的感覺,以前她還覺得云淺太好看了,顯得徐長安平凡,可如今……正是天仙配。
天底下,有什么是你磕的一對夫妻分明雙方都是冷漠的,卻眼里只有對方……
更幸福的?
至少,如今的管事女人作為披羅居云淺的迷妹頭子,一本滿足。
要的就是公子面熱心冷,不然他花心,云姐姐該怎么辦?
這可不是缺點。
以及,平娘那個危險的女人可是說過的,她喜歡的就是面熱心冷的人。
希望公子離平娘遠些。